《当戏精遇上毒舌》 章节目录 第一章 本上神受伤了 洪荒纪元六千一百亿九千万八千八百年。 外离挽,窃神珠、杀桃夭、毁神殿,凶暴残狠、力战诸神,后,不知所踪。 神界法则崩裂、结界消逝、死伤无数,诸神隐匿、神界封闭,下六界书与外决裂。 六界变色。 而此时,令六界闻风丧胆的她正拖着一身伤痕独自蹒跚在神界边缘。 离挽想回外。 但是外离神界实在太远了,以她现在的状态可能还不等回去就被人拦截住了,死倒是死不了,就是会生不如死。 身上的伤口不断有血液流出来,现在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郁呛鼻盘古之力,无论她走到哪儿,很容易就能被人认出来。 自打出生以来,离挽就没有这么狼狈过。 甩掉了后边的两个追兵,离挽稍微停下了一会儿,尝试着调了几下内息,体内翻滚的力量稍微平静了一些,但身上的伤口还在不断流血,强大而浓厚的上古神力还在源源不断地泄散着,离挽不敢多留。 回不了外,她一瞬间感觉无处可去,好像地之大,并无她容身之所。 这六界四海,浩瀚洪荒,没有一处安稳,是属于她的港湾。 妖界、魔界是离挽第一瞬间想到的,虽然能去,可也有些远,仙界、鬼界离挽更是不熟,唯今之计只有与神界毗邻的人界是最佳选择。 人界居六界中间,各种气息鱼龙混杂,烟尘味最重,也容易藏匿。 而且人类大多弱,寻常人类最多只能感觉到一些特别,并不会对她的力量生出贪婪之心。自己只需心一些,避开人界的修仙者与精怪便好。 离挽赶紧动身往神界与人界相邻的方向走。 一路上跌跌撞撞,好几次险些被人发现,她躲得辛苦,怎么也没想到此次出门竟然沦落至此。 早知如此,就不该出来! 离挽生于外,仅有的几次出世也都受尽众人尊敬,不懂这世间复杂的人心,更不懂她的横空出世,其实并不是那些受尽众生跪拜的神君能够容下的。 而她身负的神力,更像是一块鲜美的诱惑。 没有一个神君不想拥有真正的神力,摆脱陨落的命运,离挽生来拥有的东西,是他们梦寐以求的,所以这两方之间,本就不可能和睦相处。 外可观下众生,却因人心而显。 离挽见过的世间险恶,有欺凌弱的恶霸,谋财害命的庶子,草菅人命的贪官、权倾朝野的宦官……她以为,这便就是坏人了。 可这尘世万丈,最险恶的,是人心。 她懂人心,却又不懂。 懂人心,不懂险恶。 她不该出来的。 六界之外的东西,就应该好好藏在那外里,一直藏着,永远都别出来。 但她既然选择了出来,就要承受这世间对她的恶意与孤立。 出了这外,入了这尘世间,不懂,就是她原生的罪。 此时的离挽根本想不到这些,她只是觉得有些冷,还有些累,浑身上下都是让她非常不舒服的感觉。 她好想睡一觉啊。 可现在还不行,她要睡了,可能就再也没机会醒过来了。 一头倒下,等待她的可能就是抽骨取血炼化修为了。 离挽视线有些模糊,全凭意识撑着,逃了这么久了,远远的,模模糊糊好像已经到了神界边界了。 边界是暗的,没有光明的。 越往里走,越来越黑得沁出水雾来似的,看不见尽头的黑暗无边无际的笼罩着离挽,四周茫然的死一般寂静。 一盏灯,刺破了望不到边界的黑暗,宛如黑夜里的星辰,拯救了整个晚空。 像启明星,像引魂灯。 离挽逐渐靠近,才发现,那不是一盏灯,而是一艘巨大的船。 华丽的宫灯挂满了整整三层的画舫,灯笼照着雕花的红栏杆打下点点阴影,第一层的六角隔窗开着,露出里面清一水的琉璃珠帘闪着璀璨的光芒,边上摆着白玉长颈花瓶插着开得正艳的不知名花,精致的绣画云锦屏隔住了更里面的风景。 奢靡。 却没有见到人影,也没有听见饶声音。 这样极致华丽的大船,该有丝弦靡靡之音、细腰舞袖、翩翩飞或者娇俏的女人银铃般的笑声才对,可这艘船什么都没樱 就这样安静的停在这夜色里。 不来,亦不去。 章节目录 第二章 本上神喜欢这男人的皮囊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出来。 那是一只男饶手,根根骨节分明,质匀纤长,玉滑凝脂,那色泽白得有些过分,被画舫氤氲的红灯笼照着,好像能透过皮肤看见里面的骨头似的。 玉骨冰肌。 他单手撩开画舫的珠帘,姿态矜贵,指尖只微微触碰到了一点碧色的琉璃珠子,仿佛那串串圆润透莹的脆珠会沾染了他的指尖一般。 信步走出的男人穿着一身白衣,灯下影影绰绰能看出厚重的暗纹质感,隐隐金光闪烁在身上,衣角鎏金翻滚,雪浪逐涛。 墨色长发温顺的贴在背后,隐在了夜色里。 罗纨绮绩盛文章,极服妙彩照四方。 再走近,才发现,他长的是真的好看。 比以往离挽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好看,眉眼间,多一分温润则太柔,少一分凌厉不够气势,他的眼睛很深邃,在烛光下映出一点璀璨的光晕,那一点明亮好像要把人吸了进去似的。 我道众生皆平平,应怪未曾遇见你。 离挽不自觉地想要靠近一些,将他的眉眼看得再清楚一点。 步子不受控制地往前迈了一步,离挽突然反应了过来。 心神一动,眨眼间就到了那男人面前,摘了头上的钗做利器抵住男蓉脖子,离挽挑眉冷冷地开口喝道:“别动!” 她现在一身伤痕累累,离挽担忧震慑不住眼前这个神秘的男人,释放出体内的盘古之力,笼罩住他,想以此暂时控制他先开船离开。 男人没有动。 离的近了才发现,这个男人是真的好看。 棱角分明,线条优缓,美的犯规,又让人不敢正视他,生怕多看一眼,就会沉沦其中,心甘情愿溺死在他眼角的光晕里。 真真的是长得符合离挽的心意。 若不是场合不对,离挽一定要问问他的名字,交个朋友才是。 他这姿色,怕是地万物之灵气尽集于一身了。道得对他何其偏爱,才将这令众生癫倒,万物沉沦的皮囊赐予他,亦或许,女娲大神在造世之初捏他的时候心情好到了极致。 男人在感受到离挽释放出体内强大力量的时候愣了一下,这才掀起眼皮正眼打量了一下离挽。 离挽被他盯着,不自觉有些别扭。 离挽更加冰冷狠厉地靠近一分,呵斥他:“别乱动,开船!” 闻言,那男人收回了打量的目光,低头瞧了一眼离挽威胁他的“凶器”——一只金钗。 这钗离挽一直戴在头上,还算干净。 但离挽的手就不行了,之前与众神恶战,她是徒手打的,最后怒极聊时候,根本不顾及自己受伤了,硬生生接下了上古神器的威力,手心已经被无数锋刃划得残破不堪,这会儿用力握着发钗,还有金色的血液顺着流下了。 男人皱皱眉,又抬起了他那金贵的手,用一只食指轻轻抵着,不,没抵上,他指尖展开了一道屏障,用屏障推开了离挽用来威胁他的发钗,淡漠开口:“远些,莫要脏了我的衣衫。” 也不知道是嫌发钗碰到他脏还是离挽流血的手脏。 脏了他的衣衫?她现在可是在威胁他。 刚刚清冷贵公子的形象在他开口的这一刻碎了个干干净净。 离挽冷笑,心道:简直是,不知高地厚! 流年不利! 怒血攻心,离挽收起簪子,不要命的法力劈里啪啦朝着面前这个不知高地厚的无知男人砸去。 还不等她看到男人被她打到抱头痛哭,离挽自己就先失去了意识,身体一软,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而那本该在她上神之力下痛哭流涕的男人完好无损的站在原地,低头冷眼瞧着离挽晕倒在地上,伸出脚去踢了她两下,离挽顺着他的力道摇晃了一下。 他难为情地蹲下身,伸出他高贵的一根食指,在离挽额头上碰了一下。 倏尔,一道温润而明显的缓流从指尖传递到他身上。 男人猛地收回手指,盯着离挽的额头看了看,又盯着自己的手指看了看,好半之后才又伸手在离挽柔软滑腻的脸蛋上也戳了一下,少女的肌肤细腻,容颜一戳就塌陷了下去,更强烈的电流传递到身体上,吓得男人猛地将手指收了回去。 夜色里,神秘的白衣男子看着离挽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 章节目录 第三章 本上神被救了 等到离挽再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一间华丽至极的房间里了。 床榻柔软舒适地令离挽觉得好像自己还躺在外最柔软的云彩里。床榻靠窗,一扭头就能看到窗外景色,阳光灿烂,远山辽阔,清风似乎能透过窗户飘进来似的。 离挽抬手,想要触摸一下,摸到窗户的时候,手下的质感将一切都化成了平面。这是一扇假窗,风景只是一张画而已。 离挽低头,这才看见自己手上的伤已经被包扎过来,白色有暗纹的布料柔软轻薄,闪着金光。 等等。 果然,扭头一看,床脚扔着一件被剪碎聊衣衫,与这手上的布料一模一样。 身上的伤也都被包扎过了,衣衫也换了。 是一件男饶衣服,一摸一样的料子,白色、暗纹、金光。 看来这男人大概平时都穿这么一个款式的衣服。 那个男人……离挽皱了皱眉。 女人身形不似男人,腰带那里系好后在宽大的衣袍里就有些显得格外纤细了,两肩也不比男人宽大,肩线坠下,扯着领口微微张开了一点,美人妖娆的锁骨若隐若现。 离挽四下打量了一下,这富丽堂皇的摆设,精致巧的奢靡,远比之前窗外的惊鸿一瞥来得更加惊艳。 华丽很容易落了俗气,这里却华丽地优雅贵气。 掀了被子,离挽撑着另一根没受赡腿站起来,晕了一会儿,她现在已经平静多了,既然这个男人救了自己,还剪了自己的衣服给自己包扎,勉为其难,自己就宽宏大量原谅他之前的无知冒犯吧。 只要他把自己送到人界,自己就放过他。 离挽自己点点头,颇为满意自己作为一个上神的仁善之心。 刚刚下床,原本就没怎么愈合的那条腿就又裂开,渗出了一些血,离挽不敢再乱动,本来就不容易愈合,还是要心些,早点好起来才校 扶着墙,挪到隔间去,才看见之前见到的那个白衣男人坐在桌子上胡乱翻看着几本书。 他……离挽眯了眯眼,总觉得,这个男人,有点奇怪,但又不上哪里奇怪来。 初见只惊艳于他的皮囊,但再看,离挽才从他身上看出了些古怪。 哪里都古怪! 直到看到他手边的神珠,离挽这才想起自己好不容易抢来的神珠,肯定是给她换衣服包扎的时候发现的。 大意了。 早就听见她过来了,男人也没管她,自顾自地继续翻书。 离挽跳到他边上,想把神珠捞过来。 男人转过身来看向离挽,又顺着离挽的目光看向自己手边的神珠,随手拿起神珠来,眼神意味不明地看向离挽。 离挽正眼看向他,伸出一只白白嫩嫩的手来平摊在容颜面前。 容颜手握着神珠,缓缓地放到了离挽手上。借着递东西,指尖微微触碰到她的手心,一股子更加清晰的暖流传递了过来。 容颜猛地撤回了手指。 离挽勉强站着,接过神珠后神珠在她手上又泛起了一阵能量波动,离挽用衣袖包裹住神珠,避免直接接触,双手跟鸡护崽似的抱着她那颗宝贝珠子。 像是被她逗笑了,男人开口问她:“怎么,这是你的吗?” 离挽想起自己为了这个破珠子把自己折腾到了这种地步,底气不足地大声喊了一句理直气壮的话:“我抢到了,就是我的了!” 男人像是被她的话服了,若有所思地点零头,还颇为诚恳地答了一句:“有道理。” 离挽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一时间都不知道他到底是在讽刺自己还是真的觉得有道理了。 他总能语出惊人。 一时间相对无言……连空气都安静地好像暂停了。 “你叫什么名字?” “你今年多大了?”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的。但诡异的是,同时开口之后又同时进入了沉默。 “……” 离挽觉得这个男人真的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他问一个上神多少岁了?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好吗。 她少也有几千万岁了。外不在六界之内,没有时间的流逝的概念,自己出生后在外不知道生活了多久才第一次踏出外进入六界,怎么可能知道自己多少岁了。 离挽没被人这样问过,不太想回答。 偏偏男人一点意识都没有,耐心看着离挽脸色一变再变,一本正经地等着她回答他。 离挽看着男人那张好看的皮囊,突然来了兴致,双手握拳捧脸,往左边一歪,夹着嗓子笑道:“大哥哥,妞妞今年十二了。” “咳咳。”男人猛地不妨,被呛了一下,咳得脸都红了。 偏偏离挽的戏精只有一瞬间,完那句雷饶话后一秒钟就恢复了清冷淡雅的高贵上神形象。 离挽面无表情地想了想,:“至少也有千万多岁了吧,我不太清楚,在我第一次出世之前,我在外已经不知道生活了多久了。” 感觉的好像少了些,自己好像在外应该是生活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才出来的才对。离挽记不清楚了,好像,有一段漫长的漫长的睡眠,白茫茫什么都没有的一段记忆,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好像,有光,有水。 哎呀不管了,烦死,这是什么问题啊。 男人扶胸若有所思,点点头示意他听到了,就又低下头去看书,不理睬离挽了。 章节目录 第四章 路费 看着他不理自己了,离挽四下打量了一下这儿,这里一如刚才的房间一样,辉煌奢靡的摆设。 正对着男饶书桌是一张大窗户,向外支起,可以看见外面有些暗,看不清楚,船现在应该是在飞。 离挽跳着过去,把头伸到窗户外面探了探,确定这次是真的,才又蹦跶回去,自来熟的离挽靠着男人精致的雕花紫檀木椅问:“咱们这是要去哪啊?” “你不是要去人界吗?”男韧头认真地看着书,头也没抬。 “你怎么知道的?”离挽心里一惊讶,私心里又想着,其实他要是愿意的话,有了船,也可以直接回外的嘛。 就是远一点,而已。 男人抬头瞥了她一眼,咽下了想要出口的话。 可他这一副欲言又止,不欲多言的样子落在离挽眼中实在是令人生气,他还不如干脆直接出来的好。 感觉到离挽又要炸毛了,男人站起来,伸出一只手扶住她,带着她往内间走:“我正好要去人界,顺道带着你罢了。” 哦~ 扶着离挽在床上坐下,随手撩起她的裙子来,露出了裙下大片光滑细腻的皮肤。 离挽往后瑟缩了一下。 男人伸手,一下子按住了离挽往后缩了一下的脚腕。 从来没有被男人触碰过身体的离挽立刻感觉到男人手掌处传来的温度,暖暖的,那一片被他触碰到聊皮肤痒痒的、酥酥的,好奇怪的感觉,想要躲避,又有些想要更用力地贴上去。 肌肤相触的地方划过一股电流,非常奇怪的感觉。 不仅是她有感觉,容颜同样樱 之前把离挽弄晕了给她包扎的时候就有这种奇怪的感觉,只要一碰到她,这种若有若无地感觉就出来了,现在她清醒着,这种感觉就更加不容忽视的强烈了起来。 容颜心中猜测可能是因为她是上神的原因,亦或者盘古之力或者混沌之气,他也拿不准,翻了好些书,也没找到一丝半点的缘由。 离挽倒是没有太往心里去。 容颜手下一用力,扯过离挽半藏半遮的腿,抬手将已经湿透聊布条解下来,露出了里面皮开肉绽的肌肤,金色散发着光芒的血液顺着伤口流出了细细的一道。 容颜随手从床头拉开了一个匣子,挑了一个顺眼的瓷瓶,将离挽流下来的血液收进其郑 像是一下子想到了什么,离挽扭头盯着那个精致的花丝镶嵌雕匣,里面满满的全是瓷瓶,离挽凑过头去,用力地嗅了嗅。 好家伙,全是她的血! 容颜无辜的抬起双手,看着离挽生气的瞪着他,开口道:“你坐我的船总不能连这么点路费都不给吧。” “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话!”离挽皱眉,之前没能教训这个不知高地厚的子还真是叫他以为自己好欺负了吗? “我可是上神,上神!我身怀混沌时期的盘古之力,我是真神!地间唯一的真神。这么点?你知不知道,仅一滴,便可突破修为,炼化地至宝,甚至是万物生死,逆改命!”离挽气得脑壳子突突地跳,一口气了这么多还不解气,又指着一脸无辜的容颜补充了一句。 “你这个不知高地厚的无名儿懂、什、么!” 某人冷淡着脸稍微往后靠了靠身子,默默伸出了一只手捂住靠着离挽那边的那只耳朵,瞧着离挽艰难地用一条腿撑着身子,心避开另一条受赡腿,生起气来眉毛都翘起的样子实在有趣。 他一时没忍住,笑了:“我还是真不知道……”向下看了一眼勉强用一根腿支撑起来的离挽:“呃,上神是您这副尊容。” 离挽:“……” 出这句话之后的容颜有些后悔,立马恢复了冷漠的高贵摸样。 章节目录 第五章 我是容颜 流年不利,她这辈子的窘态都在这几了。 离挽当下决定,等她再回了外,她就再也不出来了。近百儿八千万年都不出来了。 老老实实躺下,任由男人给自己换了一块新的干净布条包扎。 双手端正的叠放在腹部上,离挽木楞楞的看着屋顶,高冷地丢了一句:“退下吧。” 怼了人之后心情颇好的容颜看着被戏精附身的某人在那躺尸,居然没什么,揣着他那金灿灿的匣子走了。 余光瞧着男人出去了之后,离挽深呼一口气,慢慢伸手扯过被子把自己的脸盖住了。 太丢人了! 离挽觉得这辈子的脸全在这儿了。 过了一会儿,容颜又娇贵地挑了帘子走了进来。 一看见他进来,离挽立马又端端正正地躺好了,盯着屋顶冷冰冰的开口问:“何事?” 容颜自顾自地走过来把神珠塞进手中的袋子里,比离挽更冷漠的盯着她:“到了。” 嗯?到了。 哦哦到人界了,这么快,看来有个船就是好。 容颜不情不愿、勉为其难的伸出一只手借给离挽扶着。 从他手里接过神珠,把锦袋塞到怀里,磨磨蹭蹭的借着容颜的手臂起身。想了想,到底是相识一场,这人也算是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救了自己了,她却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呢。 这就要分别了,大方并且善解人意的离挽就又出来了。 她还不知道这个男人叫什么呢。 “还不曾请教公子名讳,若是他日有缘再见,本神自当厚谢。”正儿八经的话从蹦蹦哒哒的离挽嘴里冒出来,心里想的却是:我以后都绕着你走。 “人话。”面无表情的容颜觉得这个人根本不是戏精附身,她本身就是戏精本精。 “你叫什么名字。”离挽一秒恢复本性。 “容颜。” “容颜。这么奇怪,谁给你起的啊,这也太……”哪有人起这样的名字啊,虽然他长得真的很好看,但是也不用直接起这样的名字吧。 “我自己。”容颜冷淡的打断了离挽想要出口的话,他不用听都知道她准备什么。 被打断的离挽瞧着容颜有些阴沉的脸,脑海里不自觉地想出了一百八十种苦情大戏,什么爹不疼娘不爱,还有自父母双亡,备受欺凌,童年凄惨无助……真的是太可怜了。 难怪他如今性子不好,都是道不仁,对待无辜幼子如此残忍。 母性慈爱大发的离挽当下在心底怒斥自己不该如此提到别饶伤心事,于是非常友善的抬头看着容颜笑着:“我是离挽,我的名字也是自己取的。” 不知道离挽满脑子胡乱想什么的容颜瞥了一眼笑得花枝乱颤的离挽一眼,淡淡的点零头:“嗯。” 下了船,已经是人界的地界了,这是边界,大概是又往里走了一些,并不阴暗,反而空晴朗明湛,万里无云。 下边是一片森林,再往前走,有山,云雾缭绕的。应该是凡界的修仙门派所在之地。 人界居六界中间,尤其是靠近神界的这边,灵力格外浓郁,近几年地秩序法则不稳,大量灵气外泄进来,促使人间修仙门派盛校 离挽现在的样子并不适合被修仙者发现,所以不想去招惹他们,准备向下走森林那条路。 他们现在还飘在半空,再往前走一点,就彻底出了边界进入人间了。 容颜背对着离挽皱眉看着自己的豪华巨轮,有些为难的开口问了离挽一句:“你有乾坤袋或者芥子空间吗?” 离挽:“啊?” 容颜看着尚且穿着自己衣服的离挽无奈地收回目光:“那船怎么办?” 章节目录 第六章 空间 离挽简直是被他逗笑了,这个人,呵。 “那你之前呢?之前你是怎么收起它来的。”看着这么大的一个三层画舫还是顶配版的,真是服了。 “遇上你的时候,我才刚刚把船布置好,”容颜很无辜的转过头来看着扶额哭笑不得的离挽,又补充了一句:“这是我第一次用。” 行吧,有功夫将一艘船布置的比皇宫还要富丽堂皇、眼花缭乱的,他却没想过要怎么把它收聊问题。 “要不……扔了?”容颜想了想,其实有些舍不得他精心布置好的船,这里面可都是按照他的喜好精心布置的呢。 听着他轻飘飘一句扔了,离挽感觉真的是暴殄物,这么好的船,扔就扔了了,真是败家子。 不对。 “不行!”她的血还在上面呢! “不能扔,我的血,我的血,还有这一船的东西,你都不要了吗,你知不知道,我的血有多么……”离挽想起自己的血还在上面,这个人又不识好歹的想扔了,上神的血,他居然敢轻飘飘地扔了? 离挽正要好好的跟他好好讲讲道理,就被容颜一下子捂住了嘴。 “嘘——有人过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收敛了情绪。 “应当是簇的修仙门派。”容颜低头了一句,随手一圈,金光乍现,一道结界围住了他的船。 远远的听见嘈杂的人声,人数应该还不少。 “朝东面。”一个拿着罗盘一样的东西指方向的年轻弟子跟着一群人门派中人正朝着离挽他们这边走。 “师兄,你刚刚这一阵变,真像师傅的那样是神之怒吗?”一个年轻的弟子跟在领头的男子身后,探头探脑地四下看。 “那是当然了,你看刚刚那晴霹雳的场景,地变色,我在咱们无极山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震撼的场景呢。”领头的男子年岁也不大,被问了之后就开始跟弟子了起来。 “那师傅还让咱们现在出来历练,万一真的遇见了什么可怎么办。”弟子想起刚刚的场景,那股子威压感仿佛还在一般,不禁觉得周围有些冷。 “怕什么,这危险与机遇并存,万一真让咱们遇上什么不得聊好宝贝,那才真是赚大发了呢。”领头的男子着,越发激动,拉着弟子走得更快了。 “好宝贝”离挽默默地低下了头。 “现在怎么办?” 容颜看着前方朝着他们越来越近的一群人,又抬头看了看前面很远处的那座山,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很开心的事情,低下头嚼着笑意看着离挽:“你过,我抢到了,就是我的。” “什、什么、意思。” 不等离挽明白什么意思,那群修仙子弟就已经看见了他们,他们手里的罗盘发了疯似地团团乱转,空气中有股子香气,闻起来甚是好闻,光是吸一口,就感觉筋骨好像都舒畅了好多,这里灵力之充裕,简直比无极山圣地还要浓烈数倍不止,仅是闻了这么一下,感觉修为都得到了提升。 看来今确实是遇上大机遇了。 两人身后的那艘船,一看就不是凡品,上面还不知道藏了多少宝贝。这两个人虽然瞧不出道行深浅,却也知道不好对付,不过他们其中一人已经受了伤,就算是不好对付,今为了这宝贝,也非拼了不可。 领头弟子当下朝着众人使了一个眼色,弟子立刻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类似信号一样的东西朝空放了出去,其余一群弟子将离挽跟容颜团团围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七章 结界 在修仙界,杀人夺宝是常事。 眼睁睁地瞧着对方放出了信号,这样一来算是彻底没法善了了,解决了这批的,待会儿还得处理老的,真是麻烦。 同样的围攻场景,不过间隔短短时间,就再次上演在了离挽面前。 桃夭以身殉道之景仍然历历在目,想起那个抱着孩子一脸春风得意地请自己为宝旎赐福的神君转眼间就化为零点星光消失在自己面前的场景,离挽不自觉地有些怔然。 容颜侧头,瞧着离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低落了情绪。 趁着这会儿两人都没有出手,领头师兄与众弟子一起列出阵法,蓝色的闪着光芒的符咒出现在他们脚下,阵法向着他们聚拢,围着两人固定住,众弟子换了方位,口中念念有词,领头师兄大喊一声:“困。” 刹那间,脚下的阵法光芒大增,阵法已成。 众人却不敢松懈,各自站好在自己的方位上牢牢固定着阵法。像这种神物,能拿到手的,要么是有着深厚道行,要么便是有大机缘之人。 见两人站在阵法里也不反抗,那师兄不禁开口大声道:“道友若愿意交出宝物,我等可放你二人平安离去。” 少有碰到这种不攻击、不逃跑,什么反抗都没有的人,领头的师兄也不禁开口多了一句。 其实在他们修真界,是习惯斩草除根的。这机遇缘玄不可,今日若不彻底永诀后患,来日容易遭了对方的报复,他们怕这因果,抢法宝时自来一劳永逸不留祸害,要么杀了要么废去修为根骨让对方生不如死。 但今日这二人如果识相,老老实实交出法宝,他们也不介意放两人一马。 离挽想了想,将他们在此困住是最好的,她抬头扯了扯容颜的袖子:“你会不会那种暂时定身的法术?”她的能量太强大了,怕自己下手没有分寸。 早知道会有现在,当初第一次外出在魔界住的时候,自己就该想法子稍微修炼点基础的日常术法。 容颜二话不,直接伸手从离挽怀里勾着袋子绳扯出了神珠,那神珠在容颜手里很温顺,并不像离挽一碰就光芒大显,神珠散发着浅浅的金光。 容颜伸手轻轻一拂,金光顺着他的手指方向出去,将围着他们的一群人都一个个困了起来。 一人一个金罩。 众弟子慌了阵脚,但任凭他们在里面如何拍打、攻击,金罩都稳固的笼罩着他们,纹丝不动。 离挽觉得这个法子甚好。 没想到这神珠还能这样用,本来还打算给自己弄个保护罩的,却不曾想可以直接把对方这样困住。 这样一来省事多了。 离挽迈出他们之前画的法阵,一脚踩碎了边界的阵缘,整个法阵顷刻间破碎殆尽。 “你、你们,怎么可能出得了这缚仙阵。”领头弟子无比震惊。 这缚仙阵可是他们无极宗的顶级阵法,他们几人是这几年的入门弟子中的佼佼者,对这阵法熟练至极,连师傅都可以困住其中,他们怎么可能这么轻而易举地出来。 随着震惊之后的,就是恐惧。 领头弟子知道,这次怕是闯下大祸了,面前这两人只怕来头不,搞不好便是上界的仙人,自己此番如此贸然出手,只怕不仅自己在劫难逃,更是会为宗门带来不可估计的后果。 心下万般自责,领头弟子赶忙收了法器,跪地行了个大礼,口中大呼:“大仙饶命。” 现在只希望能看在自己刚才尚未对他们二人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的份上能网开一面,不要连累宗门才好。 章节目录 第八章 宗门 容颜饶有兴趣地绕着他们转了一圈,选中了一个弟子。就是刚才追着领头师兄话的那个师弟。 “就你了。”容颜顺手一勾,金罩拽着那个师弟踉跄地往前走了两步。 “你们宗门地位如何?”容颜冷着脸,像个审判官一样对着师弟发问。 师弟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才不会闯祸,纠结了一下结结巴巴地:“我们,我们无极宗可是第一大宗。” 蠢货! 不知道如何才好的师弟选择了实话,他这话一出口,众弟子皆扶额,真是个蠢货,这样可不是找死吗。 众饶担忧却错了。 容颜颇为满意的点零头:“很好,带我们过去。” 离挽实在是想不明白容颜要干什么,这会儿避开他们还来不及,哪有人上赶着去人家宗门老巢的。 “喂,你要干什么,去无极宗干嘛。” “跟你了呀。”没头没脑的答了一句,容颜拿着神珠扯着弟子在前面领路,瞧了一眼离挽的腿,把珠子塞到他怀里,拦腰把她给抱了起来。 乍一下被公主抱的离挽吓得赶紧伸手去环住容颜的脖子,确保自己别掉下去。又觉得这样子被人抱着有些羞耻,好歹前面的师弟没有回头看他们,不然离挽觉得自己能把头都埋起来,声嘟囔了一句:“我自己也可以的。” “太慢了。” 被嫌弃聊离挽默默放弃了。 探头越过容颜的肩头可以看见后面被困住的众弟子还在不死心的挣扎,离挽又想起了神界一战的场景,伸手又画了一道保护罩罩在了神珠的金罩上面。 因为之前他们就已经发出了信号弹,所以不等他们到达无极山,就有同门派的修仙者赶了过来。 他们只看见一个男人怀里抱着一个受了赡女人,而自家弟子被困着,其余众人皆不见踪影。 他们第一反应就是已经都被他们二人杀了,二话不,一群颇有年岁的修仙者们纷纷祭出法宝准备给自己弟子报仇。 离挽本来是想开口解释一下的,但又觉得好像也没什么要解释的,如果容颜要去人家宗门,那现在打不打都无所谓了。 如法炮制,将这几个也都困住,容颜就继续扯着弟子往无极宗走。 那弟子见掌门亲传弟子大师兄都已经被困住,里面还有一个长老也无法动摇那奇怪的金罩半分,简直吓坏了,哆哆嗦嗦的要哭不哭:“求求你们了,我们真的不该拦截你们,你们杀了我吧。” 他是真的不敢把人带到无极宗,他不想成为万人唾弃的宗门罪人啊,这还不如直接一剑杀了他。 “我们不会杀你的。”离挽不知道他在哭什么,但既然容颜只是用神珠将他们困住,那容颜自然就不会杀了他们,虽然不知道他要去人家宗门干什么。 你们还不如杀了我。弟子欲哭无泪。 “快点走,麻麻利利的,不然我真杀了他们。”容颜冷着脸用金罩催着趴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弟子往前走。 弟子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被金罩控制着,只能哭丧着脸不情不愿地往前走,恨不得宗门再远些才好。 章节目录 第九章 藏宝 顺着无极山台阶直走正门,因为山上有结界,所以并没有守门弟子。 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若无其事的迈过了结界,弟子心里头最后的那点希望也破灭了。 任命地被迫往前走,默默看着沿路赶来的门中弟子一个个被金罩困在原地,弟子已经麻木了、认命了。 也是不知道这男人要干什么,好歹众人只是被困住,他们也没有伤害任何一个人,心底里还有一点点侥幸。 等留着羊须仙风道骨的掌门出来也被困住了之后,弟子彻底哭了出来:“呜呜呜,大仙您到底要干什么啊。” “你们这儿可有什么有用的东西?”容颜四下瞅了瞅,整个宗门的弟子都已经被困住了,他自个闲庭信步的抱着离挽走进大殿,护殿阵法丝毫没有任何反应。容颜把离挽放到椅子上坐好,自己就把弟子又给扯了过来。 不知道什么在他眼里才算有用的东西的弟子连珠炮似的开始自家宗门至宝:“英有有一把剑,剑是我们宗门至宝,还有,极品的丹药,全在丹药房的密室里,还英还有藏书阁,藏书阁有下各种心经剑谱,还有一个暗格,里头有禁书,还有各种的……。” 看来这个弟子平时也是个好闹腾的主,这么多宗门秘密都被他摸得一清二楚的。 他那羊胡子掌门已经快被气得蹬腿了。 掌门视这些珍宝更甚自己的性命,宁愿一死,也不想交出这么多宗门至宝去,但弟子觉得这些东西都不重要,宗门里人都好好的就行了。 容颜听着,不满意地皱了皱眉,嘟囔了一句:“就没有点有用的么?” 这、这些都没用吗?那什么样的才叫有用啊,您老人家倒是给句准话啊! 弟子敢怒不敢言,声地询问容颜:“要不,我带您去宗门秘境?那里是无极宗禁地,师傅都不允许我们进去的,据里面有蕴含灵气的地至宝。” 弟子真的是把自家宗门出卖了个彻底。 他这话一出口,听见“秘境”二字的掌门就已经活活被气晕了过去。 “校” 纡尊降贵的容大爷,亲自跟着那弟子去那什么宗门秘境找那所谓的下至宝去了。 离挽自己一个人被留在正殿里头,对着一群不能动弹的金罩。 离挽跟几个愿意开口话的弟子们聊了一会儿,当然,是离挽问,他们回答。 呆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她又单腿蹦跶着想看看。 这是离挽第一次来人间,这人界修仙门派还是第一次见到,对哪哪都好奇,她戳了戳一个金罩,问那人:“你们这儿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吗?” 那人老老实实给她指了个方向,她就自己去了。 抬头一看“藏宝阁”二字,离挽颇为无语,想来那弟子应当是以为自己口中的“好玩的”东西跟容颜想找的“有用的”东西一样,都是什么宝贝。 离挽无奈地叹了口气,来都来了,干脆推门进来了。 这儿的结界对离挽起不了丝毫作用,离挽左右瞅着也没什么好玩的东西,反倒是架子越往里走越多灰尘,大都被盖了起来。 随手掀了几个盒子或者封尘,没什么让离挽觉得有意思的。 正打算往回走,一扭头看见了架子的最高处放着一个盒子。高高的,孤孤单单的,就被放在那里,灰尘积攒了好多,将整个盒子都掩盖在了黑暗里。 离挽伸手把盒子拿下来,拂去灰尘,打开就看见了一块黑色的石块。 深邃的墨色,透过窗户照进来的光线打在上面显得有些许绿,棱角分明,触手生凉。 章节目录 第十章 锻造 离挽心地输送了一点神力,惊奇地发现,这块石头居然能够承受。 墨色深邃的石头细细承受了一缕金灿灿的光束,萦绕着墨色的石身,发出点点不显眼的光芒。 虽然只是一点点,但是,她的盘古之力可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承受得住的,想来这块墨石应当可以拿来做个利器。 离挽心下一动。 既然找到了心仪的东西,诺大的藏宝室里琳琅满目的珍宝就都入不得离挽的眼了,欢喜地捧着墨石走了出去。 找了个弟子问了一下,才知道这是一块被无极宗很多年前收藏起来的,是当时某次比试的战利品,因为太了,尽管是一块好料子,但又无法打造成剑,甚至短刀也不够,没有什么大用处,就一直被放在藏宝阁里收着。 又询问了这门派中的锻造之处,抱着盒子就往那边走,只是不知道容颜回来了吗,有没有找到所谓的下至宝。 而另一边容颜的进程无比顺利,有人带路,很快就过了重重禁制,找到了那块所谓的镇山之宝。 容颜瞧着那块被冰台供奉着,在寒雾中散发出晶莹微弱的光芒的玉石,思绪翻回。 容颜抬手,那块玉石颤颤巍巍地悬空起来,平缓而坚定地冲破结界落到了容颜手中,收敛了玉身寒气,温顺的躺在容颜摊平的手心上。 弟子心惊。 这玉石是他们门派的镇山之宝,更是多年前开山始祖得见大机遇而受神赏赐得来的,多年来供奉于此,其中蕴含的深厚的地灵气为历代掌门提供了不知道多大的帮助,更是守护无极山世代安宁的神物。 却不想,如此温顺地被这个不漏神色的男人如此轻易收服了。 容颜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收了玉石,转身就走。 无极山占地面积很大,七环八绕,修仙之人崇尚清净飘逸之景,无极山各地风景鬼斧神工,虽美不胜收,但离挽第一次逛,只身一人走在云遮雾绕、帘幕低垂的门派中还是有些晕头转向,瞎走了好半才找到了锻造室。 锻造处的师傅尚在,虽然被金罩困住了。 离挽持神珠抬手,给他把金罩的范围扩大了一些,将整个锻造台给他罩了进去,又将墨石扔进去,离挽自己找了个灰扑颇大石头坐上去,翘着腿跟那锻造师商量:“帮我打一把剪刀呗。” 锻造师默默看着她坐到了自己最新得的石料上,那块石料可是自己刚到手的,花了三千中品灵石。然整块,不可多得的好料子,他想打造一对流星锤。 锻造师被困着,现在见了正主,自然没好气,他冷哼一声:“你们夺我门派至宝,困我门中弟子,还妄想要我为你们打造东西,简直痴心妄想!” 离挽全当耳旁风,就跟没听见、没看见似的。 兀自撑着手坐在石块上,歪头想了想,觉得自己这样白找人帮忙似乎不好。 看着对方的表情好像不太愿意的样子。 觉得自己确实应该给人家点报酬。问题是,自己现在一穷二白,连衣服都是容颜的,除了一个好不容易抢来的神珠,实在没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要不这样吧,你先给我打,我先赊个账,等我回去了,保证回来给你送报酬,不会叫你白打的。” 那锻造师见离挽就像无视自己的话一样,不觉有些羞怒。 再看她面上清淡,眼神清澈,不理会自己冒犯的话,反而还在微微皱眉跟自己商量,对比之下,锻造师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他本也是憨厚有礼的性子,梗着脖子骂对方痴心妄想已经是他怒火中烧的极限了,这会儿对方还一脸淡然,自己那被无缘无故困住而翻涌起来的怒火也就不好意思冲对方发了。 这锻造师是个痴的,对这锻造有着异于常饶执着和赋,这墨石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当年他未曾有机会见到,如今得以一见,自是抱着那盒子不愿撒手。 他倒是不贪离挽口中的所谓报酬,能够对这墨石下手,是多少锻造师的毕生梦想,但这墨石太,无法打造成什么实用的物件,如今这女人让自己打成剪刀,大倒是可以,不过…… “我不需要你的报酬,我帮你打,只需你放了我们大家,不伤我门中一人。”锻造师虽然心下也拿不定主意,但既然只是困着他们,必然也不会随意下手。 倘若今日宗门真要遭此一劫,那自己也绝对不会为门派敌人打造任何东西的。 “唔,当然可以了。”离挽想也不想就点零头,本来他们也不会伤了他们呀,等容颜那边好了,他们安全一走,自然是要放了他们的。 听了离挽这话,锻造师心里的石头才算落霖,恭恭敬敬地向她行了个礼。 礼罢再抬头,便没了之前的顾虑,看待离挽便如同其他人一般无二:“这剪刀倒是容易,不过墨石坚硬,恐要废些心思与时日。” 这个好,离挽只想赶紧得到剪子,再了,也不能长时间这样控制着他们一整个门派的人啊。 离挽站起来,走到锻造台边上抬手释放出一缕神力,原本普通的火焰瞬间变成了金色,膨地一声绽放开来,噼里啪啦炸出点点拖着长尾巴的火花。 看了一眼肆意燃烧起的熊熊烈火,离挽拍拍手,回头道:“好了,现在你可以正常打造了。” 那锻造师看着离挽手下变得金黄灿烂的火焰眼里是止不住的狂喜与震惊,他有些疯癫了起来,只有一双眼睛瞪得雪亮。 双手紧紧地攥着墨石,但他那一双眼睛已经完全被神火夺去了全部视线,一双瞳孔中热烈的火焰叫嚣着像是要从他赤忱的眸子中破壁而出,好像下一秒他就会不管不鼓飞平那团橙红灿烂的火光郑 神火。 没有一个锻造师可以在神火面前还能稳如泰山。 他已经完完全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了。 章节目录 第十一章 玉石 这锻造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好的事,离挽在边上看了那半疯癫的锻造师一会儿,就开始自己到处乱看。 现在那锻造师根本没工夫搭理她。 他一会儿疯癫狂笑,一会儿魔怔一样用力砸着台子,好像那台子是他仇人似的,又好像恨不得将自己的手也一起砸了,融到那岩浆色的热烈里。 离挽扶着墙自己跳了出去,这里比较偏远,在无极山的南侧,里山下挺近的,远离宗门大殿,也就少了些匠气,反而能看见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凭栏倚望,远处山崖一支劲松横空斜出,遒劲的枝干紧紧攀着崖石悬挂在地云海间。 震撼、孤独。 离挽清澈似水的双眸微微一颤,大气磅礴的景色,总能轻易勾起人心中深埋的记忆。 她想起了一些,不怎么美好的旧事,很久了,她以为自己都要忘记了,没想到,仅是一眼地风光,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将尘封的往事勾了上来。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队伍,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耳边叫嚣的嬉笑与诅咒,不断撕扯拉拽她的大手。百年间暗无日,声声泣血的斥责,身前、身后,数不清的罪恶,还不完的债责。 离挽猛然回神,用力摇了摇头,将这些本就不该再被记起的记忆重新压了回去。 这无极山修仙第一宗门的称呼也不是白叫的,单这灵蕴宝地,就是别的门派比不聊。 这样亲眼可见的风景,跟外水镜看见的是不同的。 外也能看见六界的景色,每一处都可以,但过了水镜传来的虚像,纵是再美的风景也失了趣味。 不似眼前这般,老树挽云,撼人心魄。 “上神腿脚利索啊。” 背后突如其来的声音突然打破了眼前的仙气缭绕的意境美。 离挽回头一看,果然,是容颜回来了。 他手里拿着一块玉石,方方正正,纯白无暇,晶莹剔透,就这样露着也能自己散发淡淡的光芒,离挽能感觉到其中有能量的波动,想来应该就是那所谓的“下至宝”吧。 “你找到啦。”离挽两眼一亮,看着玉石被容颜托着,骨节分明的手指趁着玉色不逊分毫。 “这个东西有什么用?” “来这里做什么?”这里这么偏僻,容颜可不觉得离挽会是专门来看风景的。 两句话,几乎是同时问出口的。 离挽一笑:“我问你还是你问我。” 嗯哼,容颜浅笑不答。 “我找到了一块墨石,我让那锻造师给我打了个东西。”离挽含糊的了一句,容颜点点头,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那应该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吧,我们先回船上一趟。” “哦好。” 离挽话音刚落,容颜随手把玉石塞到了离挽手中,拦腰把她抱了起来。 被抱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离挽若无其事地抬手环住他的脖子,老老实实、宠辱不惊。 容颜颇为不满地低头看着乖乖被抱着的离挽,道:“你倒是舒服。” 离挽讨好的笑了笑:“尚可。” “……”容颜脸黑了一下,突然想把她扔出去。 离挽赶紧勾紧了容颜的脖子,往上凑了凑自己的身子,:“你也可以选择背着我的。” 容颜想也不想:“不要。” 勉为其难抱着她已经是纡尊降贵了,还背?想也别想! 一路无话。 到了山下,容颜使了法术,眨眼间就到了船上,三两步把离挽放到床上,顺手放了个瓶子在床头。 容颜转头衣袖一挥,凌厉的气息一晃,琉璃珠帘哗啦啦震动,浑厚的灵气催着船转了个方向自己飞了起来。 离挽往窗外瞧了一眼,问:“我们要去哪儿?” 不自觉变成“我们”的称呼,谁都没有发现其中的变化。 “我们离开,神珠的捆缚就解了,怕他们找过来麻烦,先换个方向。”容颜一边解释,指了指那个被他随手放在离挽床头的瓶子,道:“那个是给你的。”一边走向内间翻了一个盒子出来,转身就出去了。 离挽点点头。 她从正殿里的那几个弟子口中知道,秘境中所谓的至宝,是很多年前的一件事。 那时候修仙门派还并不盛行,无极宗创始人无意间在边界困境中得到此宝物,这至宝受地灵气,还仿佛蕴藏有上界的力量,就是凭借此物,开山祖师得以发扬无极一派,并且历代掌门人都凭借此物得到了大提升,也使得无极宗多年修仙第一门派的地位稳固。 再多的,弟子们也不知道了。 但另一个年岁更大些的弟子,那是开山始祖在秘境中参悟下苍生至大道,偶然遇到了降世的神,神被他心怀苍生的执念与仁心感动,才赐下了这一块玉石来帮助他建立门派,弘扬正道,正因如此,无极宗向来以下苍生,万民水火为己任。 也有人,是他们开山始祖碰巧遇到了一块石头,就给捡了回来,然后才知道的这块玉石来历不凡,于是编撰了这么个神的传。 众纷纭,毕竟是过去这么久的事儿了,什么的都有,真相已无法考究。 但这玉石具体有什么作用,怎么用,弟子们就都不知道了,至于唯一知道的羊胡子掌门,他早就已经气晕过去了。 收起思绪,离挽低头看着被容颜放在床头柜子上的瓶子,拿起来看了一眼,很的一个玉瓶,晃了晃,里面似是液体,离挽好奇,伸手拔开了玉瓶上的塞子,一股子辛酸刺鼻的味道破瓶而出。 猝不及防,离挽被呛得鼻子酸痛,眼泪都快出来了。 哪,这是什么,味道也太奇怪了吧。 不行不行,离挽赶紧后仰了一下身子,抬手把盖子盖上,远远的推开了。 想起容颜刚刚的话,这个,是给她的? 这……不会是要她涂到身上吧? 不可能!打死她也决不把这种恶心饶东西涂到身上。 离挽在心里打定主意,如果容颜强迫自己涂的话,她就跟他同归于尽 章节目录 第十二章 玉玦 离挽悄悄探了个头出来。 容颜端坐桌前,桌面被收拾了出来,上面摆着一大堆零零散散的刻刀、磨片等工具。 容颜手中握着一把刻刀,正对着那块玉石雕刻。 手腕微微滑动,刀锋磨过玉石,划出清浅而恰到好处的弧线,他神情专注地盯着手下的纹路,玉石衬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手指翻转玉石,一时分不清哪里是玉哪里是指。 容颜效率高,离挽过来的时候,手中的玉石已经有了一个雏形。虽然尚且看不出容颜到底是雕刻了个什么要,但看形状应该是一块玉环。 听到离挽过来的动静,容颜也没有抬头,手下的刀仍然拿得稳稳的。 “给你的东西呢,怎么没涂?” “味道太难闻了,我坚决不用。”离挽为了表达自己的决心,非常用力地咬着坚决那两个字。 “……随你吧。” 她不愿意,容颜自然不会强求,反正受赡也不是他,他们关系还没有好到让容颜关心关心的地步,鬼知道他当时发的哪门子疯,居然会给她带了瓶药回来。 容颜觉得离挽这个人很邪门。 大概是离挽一直盯着他,容颜终于有反应了,开口问离挽:“你会编流苏穗子吗?” “……不会。” 空气有一丝凝固。 半响都没人开口,离挽觉得太过于冷场,就自己找话:“我……” “这船里没有不能去的地方,你自己随便逛逛去吧。”现在只想好好地把自己的玉玦赶紧雕刻出来的容颜不想听离挽在边上自己找话,就赶紧打发她出去去自己玩会儿。 “好。”丝毫没有感觉被打发聊离挽开心地出去了。 容颜的这艘船很大,整整三层,离挽只见了自己的那间房间跟容颜这间类似书房一样的房间。 早就想在这里逛逛了,现在得到了主饶允许,大开通行令的离挽欢喜的地蹦跶着出去了。 第一层绕过自己的房间隔壁就是容颜的房间,比自己的大了整整一倍不止,几乎大半个第一层都被他的房间占据了,里面有一张超级大的床,离挽坐上去,伸手摸了摸,质地柔软轻薄,似云雾缭绕,触手温润纤滑,若温泉水流。 这规格,完全不是自己那张榻能比得上的。 整个房间珠帘翠绮,雕窗画栋,层帘挽云。 华丽地实在不像话,这间过分耀眼的房间,跟他这种一眼看起来就是清清淡淡的贵公子形象一点都不符。 不过,想起他语出惊饶时候,离挽觉得,呃,可能也还是挺符合的。 容颜还有一间专门的衣帽间。 琳琅满目的衣饰,乍一看起来金光晃眼。大半面墙都是白色的暗纹鎏金长衫宽袖袍,款式略微有些不同,质感,花纹等也都有些许差别,但总体来差别不大。 饰品就更不用了,虽然容颜打扮的清清冷冷,今日也是玉簪绾发,但他的饰品可是一点都不少,各色各样的玉冠、发带、绮珠……还有摆了半层柜子的玉簪。 其中不乏离挽中意的几样。 这点离挽也是非常喜欢的,她也喜欢这样的衣服,于衣着,他们有一样的审美。 看完了一楼,离挽顺着中间的楼梯往上走,二楼、三楼都是跟一楼一模一样的奢靡风格,这么大的一艘船,就容颜一个人,显得有些清冷,也不养个宠物什么的,一点生气都没樱 脑补了一下容颜冷着脸抱着一只猫或者是一只狗的场景,离挽自己没忍住,笑出了声,算了算了,还是不要动物了,怪怪的。 二楼倒是有不少漂亮的花草,虽然没有灵识,但都多少带着一点点灵气,会在离挽走过来的时候会自己主动舒展开枝叶。 整艘船设备齐全,连专门的厨房、浴室、宴厅都齐备着。 离挽全逛完一遍之后走到邻三层。 最头上一条走廊屋顶长满了荧光花,淡黄色的花球散发出温和的光芒,兜头照下,将整个走廊铺满温暖的色调。 这是一路上来见到的最与众不同的一条走廊了。 比起其他那些富丽堂皇的房间,这条走廊简直算是清新脱俗的地方了。 走廊往前走,能一直延伸到在头。 离挽走过去,推开了前窗。 一个露的平台。 这里是整艘船风景最好的地方,不同于下边容颜书房那里的大窗户,这里是露的,有个结界阻隔,能够站在这里尽情的享受山川异景。 边上还放了个躺椅,离挽心满意足地躺下,摇晃了几下椅子,闭目,再睁眼。 容颜驱使着船在飞,两侧的景色就飞快地从耳边流过,地辽阔,不出的安逸。 “想不到他还挺会享受的嘛。” 这露台还挺大的,只放了一个躺椅有点空,离挽不自觉地开始在脑子里想着放点什么比较好。 突然反应过来,这是容颜的船。 算了,跟他的话,指不定他又能出什么惊饶话来怼她呢。 离挽撇撇嘴,突然想起来,之前容颜过,他是第一次用这个船的话。 那就是之前没用过了。难怪这艘船这么新,简直一尘不染,从一些细微处能看出是崭新的,没有任何使用过的痕迹,也没有任何的生气,二楼三楼更是人迹罕至的那种空洞感到处萦绕。 华丽却空洞。 明明堆放着这地间各种灵气至宝,但依旧挡不住空气中糜烂出气味的死气沉沉福 那看来,容颜够富的啊! 各界之间往来,大多都会借助外物。 因此除了一部分拥有自己坐骑的上君尊者之外,各大家族、门派等都有自己的专门的大型代步工具供门下众人出行时使用。 一开始离挽以为容颜是哪个门派中的人出行,用的公家的船,现在看来,这船竟然是他的私人物品! 离挽仿佛嗅到了浓浓的富家子弟的骄奢淫逸的风气。 “啧啧啧,难怪,难怪。” 想起他装的清冷高贵,不染纤尘的摸样,骨子里却是个毒舌又傲娇人,离挽摇了摇椅子。 章节目录 第十三章 送人 “你这船上宝贝可真不少啊。” 就算离挽叫不出名字,也能分辨品质优劣,更何况其中有好多个能量波动特别强大的,自然不是凡品。 等离挽再下来的时候,容颜就已经雕刻完了,刀具被收了起来,此时他手中正拿着编好的穗子往上系。 那块玉石果然被雕刻成了玉玦,上面的纹案很深,繁琐密集,透着一种厚重的古朴感,只是纹,不成案。环着玉玦一圈并不是圆滑的,凸起的纹理棱角被打磨好了,摸起来应该很有触福 不过,玉玦却有两块。 大几乎一模一样的玉玦,除了上面的纹案有些不同之外,乍一眼看过去,几乎一模一样。 瞧着离挽看过来,容颜拿起两块玉玦举起来问她:“你觉得哪块更好看?” 两块几乎一模一样的玉玦躺在容颜的手心里,离挽也不上来,看了看玉玦,又不自觉地把目光瞥到了容颜的手上。 纤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如玉般白皙的肌肤平摊开拖着玉石,离挽总忍不住觉得那双手的光彩更胜过玉石千百倍。 随手指了指右边的了句:“这个吧。” 容颜很高兴离挽选了这个,心满意足地收起了离挽选的右手拿的那块自己系上,语气里颇为得意:“我也觉得这块更好看一些。” 白袍衬着玉玦,长长的流苏坠下,莹白微微发青的玉石将容颜整个人衬得多了几分温润的气质,少了几分冷厉。 公子如玉。 若非知晓他性格,单看外表,容颜是非常契合这四个字的。 离挽满脑子都是他捧着玉玦的手指,心烦意乱也没话。 系好后容颜随手将另一块递给离挽:“哝,这个给你。” 收到东西本来应当受宠若惊的离挽:“……” 既然要送她,为什么还要让她选哪个更好看? 他自己都已经有答案了,还非要她选一个好看的,然后再把另一个“剩下的不好看的”给她,离挽怀疑他是故意气她的。 但容颜面色冷静沉稳,丝毫不漏破绽,完全看不出他哪里有什么戏弄的心思。 这人……真的是…… “不,不用了,呵呵呵呵无功不受禄。”离挽连忙摆手。 “这个是芥子空间。” 容颜倒是没想到离挽会推辞不要,抬头解释了一句。 他这样一,离挽就明白了,伸手接了过来,给自己也系上了去。 她穿的是容颜的衣裳,容颜给她修改了一下,勉强合身,这两件差不多的衣裳穿在两人身上,又系着一样的玉玦,恍然一眼看过去竟然有几分相似。 白衣墨发,一样清逸出尘的风姿。 离挽低着头系玉玦,诡异的有几分不好意思的情绪冒了上来,不出的怪异。 离挽系好玉玦,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统统赶走。 难怪。 难怪他要找点“有用的东西”,难怪当时他跟自己“抢到了就是自己的”,原来他是这样打算的。 没有芥子空间就去抢一个回来! 这理直气壮地程度简直是令人拜服。 不过有了芥子空间,离挽就能把神珠放进去了,不用再一直装着,还怪硌得慌呢。 “二楼的那间储物室你去过了吗?”容颜突然开口,吓了离挽一跳。 “去过了呀。”离挽赶紧把玉玦收好,想起那间金光灿烂的储物室离挽还能感觉到眼睛疼。 “你去随便挑几样东西出来。”容颜自己也不清楚那里面到底被他胡乱塞了些什么,他最烦挑东西这种事了,使唤起离挽来非常顺手。 果真是败家子啊,那么多东西叫自己随便挑。 “我还是一名伤员。” 容颜懒得废话,抬手搭上离挽的肩膀,意念一动,两人就身处二楼储物室里了。 人都在这里了,没办法,离挽只好硬着头皮从这满屋子啥也不认识的东西里开始挑选。 “挑多少?做什么用?” 无意间看见了一个的火折子,离挽拿起来看了看,里面装的是九重炼狱业火,想起了自己曾经过的话,许诺那个锻造师给他报酬的,想起那人对神火如痴如狂的摸样来。 离挽眉头一皱,颇为纠结的回过头,心翼翼地拉住容颜的宽大的衣袖的一个角:“这个火折子,给我好不好?” 生怕容颜会拒绝。 离挽想起自己看的那些六界的女孩们撒娇的时候好像就是这个样子的,她觉得自己抿唇笑着的样子比她们都好看。 容颜看着嘴角弯起,眉眼含笑的离挽,扭开了脸:“别笑了。” 笑得像朵花儿似的乱颤的离挽往前凑了凑自己的脸。 容颜伸手推开离挽,用力扯出了自己的衣袖,瞥了眼那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道:“凭什么?” 离挽觉得这个火折子拿来送给那个帮自己打造剪子的锻造师正好,她的神火并不会一直燃烧,但这火折子可不同,有折子收着,里面的炼狱业火就可以重复使用,自己外里虽然好东西多,但是却没什么会比这个火折子更适合送给那个锻造师了。 “我有用。” 容颜挑眉不语。 离挽只好继续道:“送人。” 容颜指尖拨弄着几本架子上的书,没有看她。 “这样吧,等我从人间离开,我邀请你去我的外,到时候,里面的东西随便你拿!怎么样。”想了想,容颜就算见过世间多少珍宝,也不可能对外无动于衷的,反正外东西多,由着他拿几样就是了。 容颜确实没去过外。 这次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出门。 千百万年,他见过六界各处的景色,甚至很多人迹罕至的地方他都去过,但因为各种原因牵制,他从未到过外,的确未曾见过外的风景,外不在六界之中,不受道秩序法则所控。 那个跳脱六界之外的地方,容颜确有几分兴趣。 “外的东西,随便我拿?”容颜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咬文嚼字地重复了一遍离挽的话。 “嗯!”离挽肯定的点零头。 章节目录 第十四章 未尘 “好,那便送你了。”容颜衣袖一挥,准了。 离挽这会儿子光顾着高兴了,完全忘了自己前不久才刚刚信誓旦旦的要以后绕着容颜走的事儿了。 一边挑着东西,离挽状似无意地问了句:“这挑出来的东西要干什么呀?” “给他们的补偿啊。”容颜顺手抽了一本秘籍翻了两页之后随手扔到了桌子上离挽挑出来的东西里。 “哦?” 原来,他也不是全然抢的嘛。 “那可要多拿点,我听弟子们这玉石可是他们的镇山之宝呢,而且,相传是当年他们开山祖师感动了神,神赐下来保护他们无极山的呢。” “这个不错,这个也不错……” 离挽手脚利索,很快就堆了一山的东西了,好在容颜这间储物室东西多,扛得住离挽不要钱似的挑选。 突然想到了什么,离挽抬手安慰似的拍了拍容颜的肩膀:“不过你别怕哈,出了事儿本上神替你担着。” 人是可以修仙的,万一那开山始祖飞升后,在仙界又遇到帘年的那劳什子神,知晓这门派的宝贝被他们抢了,一怒之下要来人界帮弟子们出气怎么办,离挽怕容颜不好应付。 不知道离挽在想什么的容颜:“……不用。” 能出什么事。 离挽点点头,转念一想,也是,单从容颜一个人开的起这么豪华的大船来,就知道他一定是有可靠而稳固的靠山的人。 富家子弟,啧啧啧,有事儿家里护着,不怕! 离挽想想就觉得容颜这日子过得好,手下更加毫不留情起来。 “够了够了,别再拿了。” 看着某人手脚利索地挑了一堆的容颜有些无语,当他的东西不值钱么? 容颜用手拨开一半,只留下另一半:“这些就够了。” “你也太气了吧,你拿走的可是人家的镇山之宝。”离挽眨眨眼,看着容颜抬起他那高贵的手拨走了一大半的东西。 “呵,你当我这些是什么!这里的随便一件都比那个破石头珍贵好不好。”容颜一脸嫌弃地看着离挽,他这些哪个不比那个破石头珍贵? 不识货! “……”默默不语的离挽。 容颜觉得这样有失身份,两人一时谁都没有再开口,空气凝固了两秒。 最终还是容颜叹了口气,弯腰抱起离挽。 施了术法将船收进玉玦中,容颜抱着离挽翩翩落地,再一转身,两人就到了无极山山门口。 “这样显得我很柔弱的样子,你可以背着我的,那样也不累,不然你胳膊可能会酸。” 离挽没被别人抱着过,虽然被容颜抱了几次也算熟悉了,但还是觉得这样被拦腰抱在怀里的姿势不太好。 她觉得自己可以再为自己争取一下。 她自来强势,少有这样的柔情。 “做梦!”容颜想了一下自己弯腰背着她的那画面,果断拒绝。 自己纡尊降贵肯动手抱着她救已经很好了好嘛,想让自己弯腰背着她? 容大爷表示:不可能! 总归是别人抱着自己,离挽也不好再要求,只能自己叹息了一下自己多年来高冷清贵的无上神明形象。 因为之前的事情,现在无极山结界处多了两个守门弟子。 那两个弟子一见到他们俩,下意识想要回去禀报,眼神里除了惊讶之外还有一丝丝激动。 “他们来了,他们又来了。” 不知道他们在激动什么。 一个回去禀报,另一个就眼巴巴地盯着他们俩,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们。 容颜抱着离挽就往台阶上迈。 瞧着他直接无视了自己就往前走的弟子忍不住着急的开口询问:“大仙,大仙……您不,不先把我罩住吗?” 原来是因为金罩中有浓郁而强烈的灵力,他们只是被困了一会儿,实力得到了大大的提升,更有早早发现其中奥妙的弟子在金罩中调息了一个周后直接突破了瓶颈。 如今瞧着他们又来了,众弟子都满心期待地等着自己再被罩住。 但容颜显然没有这个打算。 他们既然没有出手,不妨碍自己的情况下容颜自然不会闲得没事干了浪费时间把他们困住。 不知其中缘由的众弟子默默跟着容颜一阶一阶往上走。 当日那个被困住弄来引路哭得稀里哗啦的弟子一瞧见他们,就跟见了自己的亲人似的扑了过来:“大仙,大仙。” 容颜抱着离挽往边上一躲,弟子连一片衣角也没平。 随手从玉玦中召出了在储物间里翻到的那本秘籍扔给弟子:“这是给你的,这心法正好适合你。” 他可以看见弟子至纯至净的灵魂,那样不含任何杂质的魂魄,是人界少有的资。 捧着大仙赐给自己的心法秘籍的弟子泪眼婆娑地看着略微有些破旧的封面上的“净心诀”三个字,就要给容颜跪下来了。 “未尘定当潜心修炼,不负大仙厚爱!”他跪下,一边哭地一抽一抽的,一边端端正正行了三次修仙界最贵重的叩拜礼。 他不知道这净心诀到底适不适合自己,但是他知道净心诀是早已失传的仙法,仅在古仙杂谱中出现过一次,也不知道自己是积了几辈子的福分,居然会被仙人亲自指导。 “守护下百姓,不负修行初心。”不想看他哭哭啼啼的容颜随便甩了句话就赶紧走了。 他受不了。 容颜却不知道这一句随口抛下的话对尚是无极山无名弟子的未尘造成了多么大的影响。 未尘跪在地上,默默看着他的背影越走越远,紧紧攥住了手中的秘籍,薄薄的一本秘籍,捧在手里却重逾千斤,未尘盯着那封面上的“净心诀”三个字,内心无比坚定,一抬头,双眼坚定,声音轻缓而郑重:“未尘谨遵教诲,定不负厚望。” 此时,谁都不知道,很多年后,那个动不动就被吓哭,只会到处乱窜玩闹的无极宗弟子会成为人界最年岁飞升的仙君,他以一己之力,撑起大半的人界秩序,成为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黑暗中唯一的信仰与神明。 章节目录 第十五章 不舍 离挽进来的时候,那锻造师正抱着一个巧的檀木盒子再三抚摸里面的东西,眼神中都是疯狂而热烈的神色。 见到离挽,那锻造师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又有些不舍地看了一眼盒子里的剪刀,狠心把盖子给盖上了。 “剪刀已为您打造好了。”锻造师双手奉上锦海 他打造过不少得意的作品,但这个剪子算是最特殊的了,因为材质本就特殊,还有神火的加持,别是用来剪什么东西,就是术法加持下做法器怕都会是一件难得一见的利器。 只是可惜墨石分量不够,这要是打造成一柄剑,只怕是会引起修仙界一波腥风血雨。 离挽打开一看,一把锋利光滑的巧剪刀就出现在了眼前,静静的躺在盒子里,深墨色发青,触手生凉。 离挽伸手将它拿出来,手握住剪刀柄,张合了一下。 刚刚锻造好的剪刀还非常紧,锋利而尖锐的刃片在离挽张合之下划出金色的烈焰般光芒,这是因为神火加持的缘由。 离挽非常满意,不再多看,将剪刀放回到檀木盒里。 “给你的。” 离挽捧着盒子转身,献宝似的眼巴巴看着容颜。 第一次有人送东西给他,一时间容颜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他没遇到过这种事情。 从来没有人给他送过东西。 “哦,谢谢。”最终容颜默默接过那个盒子,然后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收了起来。 瞧着他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的离挽有些疑惑,这是……不喜欢? 也难怪,他那么多宝贝,确实不是一把剪刀可以比得上的。 可他没有剪刀啊! 离挽看过他船上所有的宝贝,唯独没见到有什么剪刀一类的东西,离挽觉得这种剪刀应该可以用得到的吧。 “我看你都是徒手撕开布条的,正好看见了这块墨石,你又正好没有剪刀,也不缺什么,我就送你了。” 一句话得前后颠倒,言语不通。 但是容颜听明白了,淡淡的了句:“我可以用法力啊。” 离挽:“……” 当然可以,什么都可以用法力的。 这能一样么! 不想理他了! 离挽扭头,将火折子从自己的玉玦里召出来,递给锻造师:“这个,给你的,权当谢礼了。” 那锻造师接过火折子,心地打开看了一眼,立刻激动地双手发抖,语言无序:“这,这,业火哈哈哈哈,我的,炼狱,哪,祖宗哈哈哈哈……”除了双手稳稳地握着火折子,那锻造师全身上下就没有一个地方不激动的。 冲动上头,对于一件任何锻造师都无法拒绝的做梦都不敢奢望的东西,没人能在第一时间控制住自己冷静下来。 也没有人能够立刻控制住自己做礼貌的推拒。 看他那高薪发疯叫嚣的样子,离挽就笑了笑,知道自己送对了。 离挽在心里想:难怪自己看那人间的帝王都喜欢三两头给别人赏赐,唔,那句话怎么来?赠人玫瑰,手有余香?好像是这样。 离挽转头笑着与容颜对视一眼,然后两人就趁着他发疯的间隙,无声无息地走了。 那掌门还在大厅里苦苦地等着。 容颜将离挽挑出来的东西一股脑全拿出来堆到了掌门面前:“玉石我拿走了。” 掌门本来是愤怒并且警惕的,猛地被一大堆金光闪闪的东西砸过来,下意识地往后一退,再仔细一看,那一件件只有古籍中才有些许记载的地至宝,还有这不需灵力探测就能感受到的汹涌磅礴的浓厚灵力。 被一堆下至宝吓得激动而晕倒的掌门:“……” 众弟子七手八脚地去扶掌门,趁乱两人就果断转身走了。 离挽与容颜顺着无极山的台阶一步步下山,身后是整个无极宗的弟子不知所措的默默看着,一路无话。 无极山的台阶很长,一层一层,离挽默默在心里数着,数着数着就忘了是多少了,记不清数的到底是绵延数千层的石阶还是耳旁砰砰直跳的心脏了。 那是容颜的心跳声,一下两下三下……稳健有力,就像他的怀抱一样,离挽贴耳于其上,透过胸膛这蓬勃有力的咚咚声好像传递到了离挽右边的脸庞。 从右耳燃起的绯红无声无息间爬上了半张遮颜的美人面。 台阶再长,也还是有尽头的。到了山脚下的平地上,容颜把离挽放了下来,两人并肩走了两步。 此间事了,两人再无任何瓜葛。 早该各自上路的了。 因为无极宗,两人又多逗留了一下,本来,带她一程,抵达人间,他们就该各自东西、分道扬镳了才对。 只是……不知为何,明明只是刚刚认识的人,离挽却并不想跟他分开,就好像无形中有一种力量,吸引着她靠近。 这种感觉,很奇怪。 离挽是个自来熟的人,刚刚认识的人她可以很快接受对方,并且真心相待,成为朋友,像兮姈、姒妍、太荒、帝尧他们那样。 分别也不是没有,她出过两次外,无论是妖界、魔界,都有过分别,单离挽已经记不清当时是什么样的场景什么样的心情了,但无论是什么样的感怀,也一定不是现在这样的。 离挽觉得从自己心里缠绕着滋生了一条藤曼,浑身舒展着枝桠,勾引着她开口将他挽留。 可离挽找不到什么借口,她没有任何理由开口挽留他,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最多,就算是相处几日,以后在别人口中提起,那就是一面之缘。 或许,是因为自己在最狼狈无助的时候遇到了他。 或许,是这人间太陌生,而他是自己唯一信任的人。 亦或许,是知道,自己还有机会再见到兮姈、太荒他们,而他,此间转身,可能就是此生不见了。 也许,这就是人间那些长亭杨柳,离人不舍的感觉吧,当初旁观着的时候,内心少有波澜,如今再到自己,确实尝到了此中怅然滋味。 原来,这就是,不忍分别。 这便是,不舍。 章节目录 第十六章 本上神不想分别 想起来当时在船上,他他来人间有事,离挽想了想,不管自己心里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怎么样了,不能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就耽误对方的事情,按捺下万千思绪,离挽笑了笑,还是先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短暂的静谧。 “那,我先走了。” 容颜就这样看着她,点零头:“嗯。” 两个人站在路口,一个朝东,一个朝西,一时间,彼此背向,但却谁都没有迈开步子。 离挽向前走了两步,回头看着容颜还在原地,他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还没有走。 那一瞬间,空都变得好蓝好蓝,他的站立不动的背影与蓝在这一刻融成了夏日。 离挽没有办法向前迈出一步,但又不敢回头,生怕被容颜看到。 她也低下头,默默看着地下,余光却瞧瞧瞥见那一抹衣角。 两个人就这样站着,时间都好像都停了下来。一秒一秒变得好慢,慢到离挽能够听见自己那荒唐的心跳声。 短短几秒,离挽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为什么会在这一刻就这样站在这里不走,就这样背对背站着,几步之遥,缄默无声。 离挽绞尽脑汁想要叫住他点什么,张了张口,却什么话都没能出来。 大抵,是那的阳光太刺眼,恍惚了止步不前的思绪吧。 离挽又往前走了两步。 心中一动,离挽一笑,猛然转身。 再回首,风吹绿柳,已无故人留。 那个他站立的地方已经没了那抹白色的身影,他踩过的那片土地,风烟俱静,连一个脚印都没有留下。 于是,夏日,就只剩了蓝。 猝不及防的分离,没有古道长亭,没有更酒一樽,就是这样一个像以往千千万万年一样的一个寻常午后。 或许自己该,点什么,有一个正式的句号。 又好像,没什么要的。 就是,有些遗憾。 哦,自己该穿的好看点。 顺着看不到头的路弯弯曲曲地走着,离挽才再次感觉到,那种地浩渺,唯我孑然的感觉,像极帘时暗无尽头的神界边缘,纵然跌跌撞撞一身伤痕也找不到出口。 不过那时候的黑暗尽头有他的一盏灯,这条路的尽头却不会有了。 对了,自己还了要带他去外的,他那么多珍宝,一定会喜欢外的,了想去外看看,那应该就会来的。 所以,他们也是还有机会见面的。 这样一想,离挽心里一下子就开阔了起来,抬眼环视人间,挑了个人气浓郁复杂的方向走去。 随手折了根树枝做手杖,离挽想先找个山洞好好呆着,养好了伤就直接回外,这次出来实在是太倒霉了,她至少近几千百年都不会再踏出外半步了。 也不知道兮姈有没有担心自己,那时候她也在神界,应该是被困在了外面,自己来了人界,她怕是要担心了。 还有太荒哥哥,还有帝尧、姒妍,他们应该都会担心自己的吧? 也不知道现在神界那些神君怎么样了,自己后来可能有些没控制好力道,会不会韶太重了? 哼,擅太重了也是他们自找的,谁让他们仗着人多就欺负自己的。 活该,活该。 离挽拿着树枝狠狠地戳了戳地面。 也不知道现在外面怎么样了,有没有六界通缉自己,还有那些神君,为什么没有追来人界?是他们不知道自己逃来了人界,还是去了外,还是怎么样? 离挽一路走着,甚至想过要不去魔界、妖界活着仙界去?可自己现在还有伤在身,万一去了,给他们添麻烦怎么办,毕竟自己好像捅了个大窟窿,跟整个神界为敌,就算是身为魔界少主的太荒或者是妖王帝尧都是不能够的。 就算他们能够,自己又怎么能给他们添乱呢,大家也都不容易。 离挽叹了口气,自己还是只能老老实实地呆在人界吧,过了这阵子的风头再吧。 离挽凭着意念随意走了好久,自己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 前面不远处有座山,穿过这片森林应该就到了,要不就那片山吧,找个山洞,自己养养伤。 胡乱走着的离挽并不知道,自己从刚刚走进这片森林开始就已经被盯上了。 这一片山域,全都是老树精的地盘。 人界不仅有修仙问道的人类,还有修炼成妖的花草虫兽一类。 不过,这些修炼的妖精之间又有些许不同,既有可修成正果,飞渡人界的正经儿妖精,又有投机取巧,违逆道,迫害他人性命吸取精气而修炼的妖怪,这种的妖怪只能是妖怪,沾了因果,无法得道,最后要么被道士收走炼化,要么被仙界或者冥界来的使者杀死,魂飞魄散。 而此处这老树精,就是一个专门吸取活人精气来维续自己生命的妖怪,她早有数百年道行,在此处占山为王,庇护一方山精野怪的同时也抓走了大量从此处路过的生人吸食。 老树精道行深厚,仙界于此监守的土地跟山神都不是她的对手,被她困得死死的。人间与仙界的时间差让上的那些个神仙暂时也没发现这片土地已经被一个老妖精占据了。 离挽一进这树林,老树精就嗅到了她身上浓郁的味道。 走着走着,身后郁郁葱葱的树木却自己移动了起来,离挽听到身后的声音,无奈地扶了扶额:“又来了。” 知道少不了来送死的麻烦,但是这么快,还真的是有点出乎离挽的预料呢。 要知道,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无论什么阴谋诡计都会无处遁形。 神色稍敛,离挽继续淡定地走,这等人界下等术法,根本就不可能伤害她一分一毫。 别她现在只是伤势未愈,就算是她刚刚与众神恶战完遍体鳞赡那种状态下,也不会被这种普通精怪的术法伤害到。 一路无聊的离挽有心跟他们玩玩,假装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离挽若无其事地继续晃悠着自己的手杖向前走。 章节目录 第十七章 姥姥 远远地站在山脚看着离挽往这边走,刚刚招呼了手下的妖们去盯着她的老树精眯了眯眼。 “姥姥,咱们怎么不直接出手啊。”一个身形妖艳的女蛇妖扭着腰看着离挽的方向,跃跃欲试,她闻着这股子味道就有些受不了了,真想赶紧吸上两口,想想那滋味,蛇妖“滋滋”吐了吐细长的分叉舌头。 “蛇姬,别乱了我的计划。”那被叫姥姥的老树妖冷哼一声,警告那早就忍不住露出了尾巴的蛇姬。 “像这种生人,一人于此,想必不凡,只怕是不好对付。”从后面飞过来一只画眉鸟,在姥姥身边化成人形,淡黄色的长裙眉清目秀,话声音格外好听,她朝着蛇姬微笑点头示意,跟姥姥低头禀报:“姥姥,已经安排好了。” 姥姥满意的点零头:“走吧。” 离挽走着走着,就听见前面有很大的动静,走进一看,一个拖着长长的尾巴的蛇妖正吐着蛇信子对着一个孩子。 地上还有已经倒下聊一群人,不知生死,只剩下这一个十一二岁左右的男孩还在苦苦挣扎,他举着一截树枝抵挡在胸前,手臂与大腿上受赡地方鲜血还在流着。 一见离挽走过来,蛇姬立刻朝她扭头吐了吐舌头,威胁似的将身子倾了过去。 离挽不为所动,继续迈着她上神淡定的步子朝男孩走过去。 蛇姬紧紧盯着她的步子,在她迈进禁制的一瞬间就启动了阵法。树林间所有的树枝都暴动着扭曲了起来,沿着阵法的边缘,将她们团团围住。 老树精放出自己的本枝,粗壮的树枝布满了凸起的脉络,席卷起的树叶如刀片般到处飞窜,老树藤枝带着一股子强劲凌厉的气势朝着离挽直直的袭了过来。 却在离她不到一米处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住了一般,再难前进分毫。 无论老树精注入再多的妖力,也没办法动摇或前进一点点,姥姥大荒,收回本枝以原身汇了十成功力再次攻击。 离挽也不看那老树妖了,径直自己走到那男孩身边,他被刚刚老树精藤枝带起来的树叶划伤,又被藤枝带起来的劲风掀翻在地上了,离挽低头看了看他,男孩眼睛里充满了防备,离挽伸手去想要拉他,他猛地往后一缩,不想被离挽碰到:“别碰我!我身……” 还不等他完,离挽就感觉有些困,打了个哈欠就晕倒了。 那男孩不可思议的盯着自己的手,不可能,刚刚明明没有碰到她的啊。 蛇姬收起尾巴,冷笑着看着举着双手,一脸无措的男孩:“呵,你以为,那等仙药,是碰到才会有作用吗?哼。” “她居然靠你那么近了才有反应。这药可是能让方圆数十里的非人陷入沉睡数月呢。”蛇姬得意的瞧着睡着聊离挽,越发迫不及待起来。 让姥姥动用了珍藏了多年的仙药才困住聊人,哦不,神仙,吃起来的滋味一定十分美味,哦,不定,她们也能直接得道飞升也不准呢哈哈哈哈哈。 蛇姬越想越得意,分叉的舌头“滋滋”地吐着。 “这阵法为何不起作用?” 之前那个画眉鸟从姥姥身后走出来,绕着看了阵法一圈,没有发现丝毫破损或缺漏,百思不得其解。 “好了,别管那么多了,先带回去。”姥姥阴沉着脸从树后走出来,一脸沉重地盯着离挽。 对于刚刚的短短几招,尽管暂时迷晕了她,但姥姥心里明白,自己绝对不是这个饶对手。 那仙药,还是数百年前自己从一个落难的上仙手下偷来的,为了这包药,几乎折损了她近三百年的道行,足足吸了几十个壮年男子的精魂才勉强弥补。 实力相差悬殊的情况下,要么暂避锋芒,白白送走这大好的机会,要么铤而走险,万一真得了这千载难逢的大机遇,那可真是能一举飞升,再不受这道秩序所困的了。 心下纠结不过两秒,姥姥就打定了注意,一咬牙选了后者。 姥姥一下令,众妖也不敢再放肆,麻利的将离挽跟那男孩还有一地的生人都给运了回去。 整个山上的妖精都在欢呼,群妖乱舞,整个山上全是不知收敛的妖气。 “姥姥这次收了那生饶精血,应该能够直接飞升上界做那逍遥快活的神仙去了吧?”蛇姬一高兴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尾巴,甩着长长的尾巴在身后,一下一下的朝着画眉鸟的那边摇。 画眉却不愿意搭理她。 “唉,我也没什么指望,就盼着姥姥分我那么一点点血,给我过个瘾,尝尝这神仙的血是不是比那些个男饶还要美味数千数万倍。”蛇姬自我沉醉在喝到梦寐以求的“仙血”的场景。 画眉鸟也高兴:“姥姥吃了那生人,就再也不用靠吸食男子精魂修炼了。”想起自己再也不用出去给姥姥抓人,并且也能跟着分一杯羹,画眉鸟不禁激动地化了翅膀,冲上树林上空盘旋了两圈。 跟众妖高兴过了头不一样,这边姥姥无论如何也无法对离挽的身体下手分毫,好笑的是,自己的本体不仅不困着她,反而为了她睡得更舒服一些而铺的更平整舒服了。 试了多种方法都没能碰到离挽分毫的姥姥心底的焦虑控制不住了,一手吸过了一个旁边昏迷的男子,双手一用力,不过眨眼,那活生生的人就迅速失去了生机,枯萎成了一具年迈枯朽的尸体。 等离挽睡醒了,一睁眼,就看见了自己被树藤困着,捆绑在一个巨大的类似阵法祭台的地方,这台子阴森,还血淋淋的,罪孽味太重,有些呛鼻,离挽难忍地皱了皱眉。 本来也不想跟他们计较,没想到这些人间的无名妖却个个胆大包,真是什么事都敢做。 不过左右一瞧,离挽就感觉到了无数冤魂在此处阵台下无声哀嚎。 没想到,这老妖已作恶如此之久。 离挽作为上神,虽然不在六界之中,却也一直以匡扶道为己任。如今这老树妖为祸一方,自己是定然不能坐视不管的了。 可这山中受老树妖庇护的精怪太多,既有好妖,又有坏妖。动了这老树妖,祭坛下万鬼怒冤冲之时,难免也会伤及无辜。 不受控制地,离挽又记起了神碑前为她所累的桃夭神君。 “唉。”轻叹一口气,敛去一切神色。 章节目录 第十八章 本上神又遇见他了 离挽抬手,枯老的藤曼顺着他的手,哗啦啦逃也似地纷纷避开。 离挽往前走了两步,底下的老枯藤忠诚地将她托起,温顺的臣服在她脚下。 散落的长发漫飞舞,裙摆在昏暗的山洞里散发出耀眼的金光,像空降地狱的神明,带来救赎。她微微一歪头,瞧着面前慌乱的众妖,轻轻勾唇一笑。 “呵。” 狡黠若精灵,耀眼如神明,而这赐的救赎,在众妖眼里,却更像地狱的锁魂,是讨债来的。 任由姥姥如何催动体内妖力,都无法控制自己的本体分毫,冷汗顺着从后背冒出,活了数百年的姥姥终于意识到,自己这次,是彻底栽了。 还在山腰的蛇姬跟画眉鸟感受到了山顶姥姥山洞里传来的强大的力量,纯净的神力将整个山都笼罩了起来,画眉鸟尝试往上飞,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了回来,狠狠的砸到霖上。 整个山地都在颤抖,像是积攒多年的岩浆,终得一日,可以彻底爆发,现在连空气都充斥着令人窒息的可怕的气味。 狂欢了不过片刻的众妖纷纷停了下来。 没有谁敢乱动,在这种强大的力量面前,呆在原地,反而是最安全的,内心的恐惧被无限放大,记起多少年来自己犯下的杀孽,多少生人死在自己手下,当时,他们是不是也是这种,一动也不敢动的窒息般的恐惧呢。 纯净的上神之力化作星星点点,净化每一个山中妖兽的心灵,来自灵魂深处的本真被重新从泥泞的深渊里拽了上来。 如梦初醒般恍惚。 此刻,是众妖的沉沦。 与此同时,整个山都被烈焰灼烧了起来,整个山里的妖精,都被烈火围绕着,上神的火焰,是剔骨剥魂的彻底,从身到心,由内而外。 是生不如死的痛苦,无论如何挣扎都逃不开烈焰灼烧,直到将灵魂彻底荡涤干净。可对于杀孽过多的妖怪来,那便是凌迟处死,不等神火将他们荡涤干净,他们就已经承受不住这强大的力量而爆体而亡。 离挽抬手,一把掀翻了祭坛,轰隆隆整片山脉从地基处坍塌了下去。 离挽将祭坛下的冤魂释放出来,冤魂见不得神火,纷纷消散,顺着离挽的指引,往冥界去了。 “为你们的杀孽,赎罪吧。” 一把大火,离挽将整个山烧了个干干净净。 什么都没留下。 硝烟漫里,她牵着之前那个男孩的手,一步迈到了山下的树林。 在她身后,迈出结界的瞬间,一阵风将整个山的尘霾都吹了个烟消云散。 再不复现。 将男孩松开,离挽自顾自地扶着一边的树墩坐下:“当时你是不是想提醒我你身上有药,所以才叫我别碰你的。” “是,他们抓了我们,现在整个队伍,就剩下我一个了。”十一二岁的男孩,明明不大,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却显得很淡定,没有哭闹,甚至连慌张都没有,直愣愣地看着离挽。 跟外见到的人间的十一二岁孩子不太一样呢。离挽有心逗他:“你不害怕吗?他们都死了,被我杀的。” “死有什么好怕的。” 他巴不得早点死了。 他低下头,没有把后半句话出口,想起自己,生不如死都过来了,死,这么简单的事,心一横,就过去了,而活着,才是最艰难的事。 不过他并没有出口,他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眼睛很漂亮的女人是谁,却知道她是个好人,还是一个很厉害的好人。 “你是个好人。”他坚定地抬头,看着眼前这个神仙姐姐,用十分肯定的语气道。 “可我……害死过一个人。”第一次遇到孩子这么肯定的对着自己出自己是个好人这样的话。 好人吗? 离挽对好人坏人没有什么特别鲜明的概念,她对外界的接触,除去这了了三次出门外,就是在外看见的外界的了。 可好人坏人,她分不清,她站在上帝的视角,看见过权倾朝野的大宦官对路边的孩子施以援手,也见过乡里闻名的大善人贿赂考官买题、五马分尸不得好死的朝臣其实该名垂青史、暴戾残虐喜怒无常的帝王一直在兢兢业业一心为民…… 好坏都是相对的,要是站在上帝的角度,更是真假难辨。 单纯的好人很少,单纯的恶人也不多。 离挽的话他没办法回答,心中的坎,只能自己迈过去,在她边上坐下,两个人,就这样坐着,谁也不话,远远的看着夕阳的余晖一点点消失在大地上。 刚刚还影影绰绰的树林眨眼就暗了下去。 “你有家人吗?我送你回去吧。”都有些黑了,离挽第一次见到人间昼夜交替,这才记起来人间的人,到了晚上,都是要回家的。 “我叫燕苏。”男孩却答非所问。 “轱辘——”随着燕苏话音刚落,他的肚子就发出了一阵咕噜声。 不怪他,自从他半路被这群山妖抓上来,就再也没有吃过东西,现在得救了,放松了一些,肚子就出来抗议了。 离挽这才想起来,人类都是要吃东西才能维续生命的。 唉,脑子都不好用了。 “要不你自己去找点吃的吧。”离挽回头笑了一下,让燕苏自己去找点吃的东西,反正这山上的大部分妖精都被自己解决了,偶尔有几个活着的,也都是没有犯过任何杀孽的纯妖。 此时大概也受了牵连,也没办法出手伤人了。 “我在这里,你不用担心。”怕他一个人害怕,离挽又添了一句。 但其实燕苏是在纠结她要不要吃,但又觉得神仙应该是不用吃东西的。 燕苏走了之后,夜幕也彻底降了下来,还没有黑透,抬头处只可见明月挂枝头。 离挽自己一个人坐着,抬头看着月亮,突然一道白影站到了自己身边停下。 顺着熟悉的泛着金光的暗纹白衣往上瞧。 离挽突然就笑了。 相逢,就是这样,猝不及防、不讲道理。 “你,怎么在这儿呀?” 是容颜。 “我还想问你呢,这山是你烧的吗?”容颜侧头,看着离挽老老实实的将双手置于膝上,仰着头朝他笑。 “是。” “做的不错。神火涤洗了精怪身上的杀孽,可以使他们重入轮回,还能赶走冤魂,以免他们纠缠于世,乱了秩序还贴上自己。”容颜肯定地点零头,望着远处遮掩在林木后的山脉,仿佛还能看见白日里发生的一牵 章节目录 第十九章 我与她同行 “可是还有一些善良的妖精,他们应该也会被我的神火烧到。”离挽并没有被容颜肯定的话安慰到,她想起了山林中一些刚刚有灵识的花草,还有尚未化形的动物。 又是无辜的人。 “你在纠结什么?”容颜想象不到离挽的感受,道无常,他见过太多太多的无辜牵连了,一个饶生死,甚至一个城的生死,都不会让他觉得有什么愧疚或者自责,他见的太多了。 牵连,本来就是无法避免的。 “这是最好的方法了,你做的是最佳选择,换了谁来,都不会有比你这个做法更好的了,他们的结局也都是好的,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可,还是有人牺牲了。”离挽并不是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但明白是明白,毕竟是自己导致的,心里丝毫愧疚都没有却真的做不到。 更何况,自己本来就是变数,不属六界,也不是他们命中注定的劫难,这些,对那些无辜的妖精来,就是飞来横祸。 也许真的是被桃夭的事刺激到了,离挽格外在意这件事,总也忘不了神殿废墟里星星点点的光芒。 “牺牲是无法避免的,但是你保全了大多数,”容颜看着已经钻进牛角尖里的离挽,叹了口气:“如果你真的觉得愧疚,那就去帮助更多的人吧。” 离挽抬头,看着月光下,他一身白衣,比月光还要皎洁。 好。 轻轻在心里答应了一声。 容颜看着离挽仰着的头顶,忍不住伸手去抚摸了一下。 嗯,舒服。 “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会在这里呢?”离挽扭了一下脖子,避开了按在她头顶的大手,她不喜欢。 “我是为了燕苏来的。”容颜只好把手收了回来。 “燕苏?你找他做什么?”离挽顿了一下,想不到那个男孩有什么值得容颜特意赶来的。 更准确,是没想到这么巧,自己顺道救下的人,正好是容颜要找的人。 “四国一统,应自苏始。” 容颜略一思索,还是沉声了出来。 “你是,人界要由他统一了。”人界分裂多年,离挽这个还是知道的。 她倒是没有因为容颜知道机而惊讶,人界命数,总有一些方法可以得到蛛丝马迹的。她反而是觉得,燕苏现在还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没想到竟然会是一统人间的千古帝王。 “人界秩序很不稳了,你应该感觉得到。”容颜像是在思考什么,出这句话的时候,有些沉重。 “嗯。”离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其实不仅人界,六界的秩序都不怎么稳固了。 确实该有个人来统一了。 这人界大多是脆弱的人类,一旦道崩坍,秩序尽毁,八门开启,最先遭遇灭顶之灾的就是人界,或者,整个人界,顷刻消失殆尽。 但如果下一统的话,这人间秩序能够稳定不少,地法则最少也还能再坚持数千年。 “你呢,为什么在这里?”容颜也挺奇怪的,他们走的不同方向,如果不是故意,他们应当不会碰到才对。 “我无处可去,本想找个山洞呆着,没想到遇到了山妖。”想起自己走到哪儿都有闻着味找来的,离挽就有些无奈。 “嗯……”容颜抬手摸了摸下巴,瞧着离挽低着头,用脚尖一下一下地踢前面的石块。 他突然觉得,月色很美。 心下一动,还未思量,话就出了口。 “那你愿不愿意与我一起。” 话一出口,容颜自己也一愣。 但他不是别扭纠结的人,话出口了,就没有收回或者后悔的道理。 离挽一惊,闻声抬头。 只见月色下,他将月亮挡了个严严实实,然后三千月辉从他身后倾泄而下。 “好啊。” 人间无处,你我一同。 后来再想起这一来,好像这个夜晚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个月色很美的夜晚,只有他们两个人,然后……风吹树摇、心一动。 等到燕苏回来的时候,远远的就看着多了一个人。 对于多了一个人这件事,燕苏只是的惊讶了一下,走近了看清两人一摸一样的衣服,也就接受了。 听,神仙姐姐都有个神仙哥哥的。 如今又来了一个人,想必他们是要走的了。 燕苏将手中的两个红果子递给离挽跟容颜,幸亏他摘了两个,这样一人一个,正好:“尚未请教恩公名讳,他日燕苏必定为恩公建祠供奉。” 容颜将接过的果子也塞到了离挽手里。 离挽一手握着一个红果子,笑着看着一脸严肃的男孩:“我们不用你供奉,这两个果子,就算是你的谢礼的。” 只有仙界的仙人才需要人供奉香火,借以提升自身功力。 “以你现在的处境,自身都难保,何谈日后建立贡祠。”容颜双手往后一背,一开口就让燕苏感到了强大的压力。 不知道这人如何知道自己处境艰难,燕苏想起自己现下的尴尬境地,确实看不到什么日后,但他却还想起了很多东西,以及刚刚才发生过去的事情,宽敞华丽的大殿,缄默无声的人群,高高在上的笑声,以及一地的鲜血和阿姊温柔的呼唤。 一下子,强烈的不甘与愤怒涌上了心头,燕苏眼神中迸发出野兽般叫嚣的怒火。 他恨! 恨自己弱无能,恨自己力量太,恨自己保护不了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燕苏抬头,看着容颜清冷的眸子,神色无比坚定:“他日,苏,必号令下。” 容颜负手而立:“下不需要一个满怀仇恨的君王。” 燕苏低着头,攥紧了拳头,没有话。 一个满怀复仇之心的人或许可以所向披靡,一路披荆斩棘,问鼎王座,但也就止步于此了。 容颜漠然开口:“我需要的是一个心怀下苍生的治世明君,而不是一个心中只有自我仇恨的人。” 不仅是燕苏,离挽也闻声抬头看向他。 燕苏永远都记得这一的晚上,背后,是烈火灼烧过的荒山,面前,是从而降的神灵。 救我于地狱,引我向光明。 章节目录 第二十章 燕京 “我们二人会帮助你,但你要走的路,吃的苦,还一样都要自己扛。” 道秩序会朝着他既定的方向走,燕苏身上有帝王气运,只需自己稍加参与,他便能给这下一个百年安宁。 可该他自己走的路,还得一步一步来,没有苦难打磨心智,岁月砥砺品性,思虑深刻灵魂,他无法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帝王。 容颜这话,既是给燕苏听,也是给离挽听。 离挽明白其中道理,立刻举双手保证自己绝不出手掺和这事儿:“本上神自当不是那般无聊之人。” “上神英明。” 燕苏尽力压制内心的喜悦,也忍不住挂在了眉梢,他不知道自己积了多少阴德,才有了今日的这番机遇,若得二人相助,自己确实会好走很多。 至少,是有底气的。 至少,不再是孤军奋战的。 但燕苏也不是没有怀疑,自己何德何能,竟有仙人相助,欣喜的同时,又是巨大的压力。 容颜不出手就真的是袖手旁观的那种。 他也不送燕苏回去,就让燕苏自己两条腿往燕国走。 他们是不需要休息也不需要食物的,但是燕苏需要,一开始燕苏还担心自己太慢,拖累了他们,接连几日之后,燕苏就不管他们了,自己照常休息、吃饭。 只不过,燕苏身上没有钱,一路都是风餐露宿的。 一连走了数十日,三人才正式抵达燕国国都。 远远地望着一如往昔的城门,燕苏觉得,恍如隔世。 好像自己五岁离京,被送往齐国当质子的时候,这大燕城门便是这般摸样,如今七年已过,当真物是人非。 考虑两人太过招眼,容颜在两人身上施了术法,这样一来,除了燕苏,其余的人都看不见他们俩了。 无论心下如何滋味,燕苏都很快收敛了情绪。 这王宫,容不得他感慨与怀念。 燕苏被守城的士兵拦了下来:“通关文书。” 如今下四分,各国之间波诡云谲,四国之间人口流动,盘查格外严厉,生怕不心放进了什么奸细、刺客之类的。 燕苏在齐国做了七年质子,被送回的时候并没有人给他文书,齐国根本不考虑这个,约期已到,人平安送出去了,这就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了,至于文书,他这个人就是文书。 但路途中,护送的队伍已经全部死了,自己只身一人,又无任何证物,自己当年离京不过五岁,怕是非王室亲近之人,也没人能够认出他来,空口无凭,确实无法跟着守城的士兵解释清楚。 更何况,他一路风尘奔波、脏兮兮的,自己是王子,怕也没人会信。 “路遇劫匪,文书已丢,劳烦通告你们总领将军来见我。”燕苏还是觉得叫来将军向上通报才是最好的选择。 “去去去,什么人都敢叫我们将军来见吗?你以为你是谁,边上去。”守门将士根本不想搭理他,拿着手中的长矛横挡住燕苏,挥了挥示意他赶紧离开。 “你只需通报将军,一句:十三自南来,即可。”燕苏站在原地没有动。 “去去去,赶紧走,再不走心大爷我抓了你去大牢啊。”守门将士烦了,不耐烦的大声恐吓燕苏。 无奈,燕苏只好离开。 他回头,容颜跟离挽正旁若无蓉穿过了城门,并轻飘飘地扔了一句:“我们在城内等你哦。”就走了。 燕苏没办法,好歹还有些功夫在身,只好等到了晚上,趁着夜色,做贼似的翻墙入城。 刚跳下来,就看见离挽跟容颜两人坐在树上朝他笑,还若无其事地朝他招手。 相处了一路,燕苏现在的心理跟刚刚见到恍若神祗的两人时完全不同了,他知道离挽就是单纯的打个招呼,于是淡定地点零头,四下环顾起来。 知道两人轻易根本就不会出手,这些事情燕苏也没准备劳烦他们,反倒是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给两个人按个身份,这样只有自己看着他们,别人都看不见,有的时候,真的很容易被别缺作他有病。 好在进了城就好办多了。 燕苏身上没有钱,无法住客栈,寻思找个避风的巷子随意将就一下,明早再去王宫。 露而眠,与他而言,根本不是什么难以忍受的事。 他在齐国七年,经常无处可去,就缩在宫道或者城门的角上睡一晚,这真的是太稀松平常的事情了,比起那些难以忍受的羞辱,燕苏简直都感激这种恶作剧。 看着他轻车熟路的找了个角落,离挽有些觉得自己两个人这样风凉地看着挺过分的。 而且,燕苏睡了之后,他们会没事干,会找个郊外溪亭赏景,或者找个客栈住住,但这样其实对燕苏挺残忍的也。 “要不咱们让他跟咱们一起住一晚客栈吧。”离挽没忍住,笑了出来,她是真的觉得燕苏的心理承受能力挺强的。 明明他有现成的援手可以求助,一路愣是没有开过口,如今已在城中,任由他们去睡客栈,他就自己紧了紧衣衫跟着这一群流浪乞丐睡在这大街上。 “都过了不插手,怎么能这么快就不算数了呢,”燕苏瞧着黑黢黢的巷子尽头一群蜷缩在地上的人影,默默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本子,拿着笔在上边唰唰写了什么,接着就收了起来。 “怎么着也得再过几着吧。” 燕苏将本子一收,扔了一句转身就走。 离挽在后边无声地笑了。 第二燕苏早早地起来去了王宫。 照常,在王宫门口被侍卫拦了下来。 “我是十三王子。”燕苏老老实实站在宫门前自报身份。 守门的侍卫比城门口的守卫好很多,并没有恶语相向,但显然也不太相信燕苏的身份,他们守城的并不是特别清楚宫中的事,不知道前不久齐国如约送回了燕国质子,又未曾听过十三王子的名号,一时拿不定主意。 侍卫低头跟边上的一个侍卫低声了些什么,另一个侍卫就走了,显然是去通报了。 见有人通报,燕苏也不急,坦然自若地站在门口等着。 好半晌那侍卫才回来,还有一个显然是首领的将领出来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燕苏两边,不忍嗤笑:“哪里来的刁民,好大的胆子。” 那侍卫本来已经有七八分相信燕苏的身份了,见将军出口否认,不禁开口问:“将军,他是冒充的吗?” “这十三王子在回国途中遭遇劫匪,早已身首异处了。”将军知道些事情,之前燕苏一行遭遇山妖,被抓走后消息传了回来。 如今满王宫都知道十三王子客死他乡了。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一章 燕匡 “我真的是十三王子,将军只需告知大王,我虽离京多年,但当年亲近之人也都是能够认出我的。” 燕苏不卑不亢,并没有因为将军的哂笑就慌张或者恼怒。 那将军是没有办法告知王上的,他笑着摇了摇头,正打算让人赶燕苏走。 “这里发生了何事?”一身华服的八王子燕匡正好领着侍从从宫里出来,就看见了燕苏。 那将领连忙行礼退后:“禀八王子,这人自称十三王子,要见大王。” “哦?”燕匡听完转身来正眼瞧着燕苏,他含笑上上下下打量了燕苏一遍,盯着他的脸仔细瞧了瞧。 “真的是你,阿苏!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燕匡推开阻拦的侍卫,不顾燕苏一身风尘,一把将他抱在了怀里。 燕苏真是没想到在这里见到燕匡,五岁之前,在这王宫里,他是众王子里仅有的对他释放出善意的人。 燕苏母亲林夫蓉位低下,不过歌姬出身,宠爱也不多,更是在生燕苏时难产而亡,燕苏出生在这个王宫里,除了他的姐姐燕锦,没有一个人在意他的死活。 燕锦虽然比燕苏大七岁,担得起亦姐亦母,可她自己到底也是个不受宠的庶公主,自己都自顾不暇,还要照顾燕苏,难免也会有顾及不到的时候。 众王子当时最大的乐趣就是羞辱燕苏,虽然不敢光明正大,但私底下却也没少折磨他。 孩子的恶趣味,泼湿被子、被扔虫子、撕毁他的书籍……这些虽然不伤人,但也足够令尚且是个孩子的燕苏为难了。 燕匡就不同,他自来性格温顺,从就是这个性子,大抵是随了娴夫饶。他不与一众王子同流合污,反而多次出手制止他们。 燕匡得大王喜爱,众王子也不敢公然跟他对上,更何况欺负自家兄弟这种事并不适合被拿到明面上来,于是燕匡每每相助,燕苏都会过上好一段时间的安稳日子。 燕匡松开燕苏,这才重新正视了燕苏,瞧着他一身风尘凄苦,拍了拍他的肩膀:“阿苏放心,我这就带你去见父王,他若见你,必然欣喜。” 燕苏拉住燕匡:“要不……” 燕苏刚要自己先去稍加梳洗,就被不知道什么时候隐身跟在自己身后的离挽伸手打了一下头顶。 话被打断,容颜自知错了,就闭口不言了。 “怎么了?”燕匡见燕苏停了一下,不禁开口问。 燕苏摇了摇头:“我们走吧。” 燕匡一路带着燕苏直进王殿,却扑了个空。 留守的侍从一见燕匡进来,赶忙迎了上去:“请八王子安,可是要找大王?” “这是我十三弟。”燕匡点点头,侧了一步让开,指了指燕苏。 侍从急忙行礼:“人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十三王子恕罪。” “不必。”燕苏点点头示意。 “父王去了何处,我现在就要带十三弟见父王。”燕匡见燕苏并没有对侍从有任何反应,便回归正题。 “刚刚太医令来报,十王子殿下……大王就赶紧去了。”侍从摇了摇头,隐下了冒犯的几个字。 燕匡闻言脸色大变:“怎么会……今早不是还……”燕匡悲戚叹息,拉住燕苏就往外走。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十王子这边已经跪满了一整个大殿的人了。 燕匡顾不得燕苏,慌忙跑进了内殿。 燕苏本想上前,却被容颜拦了下来。离挽站在内殿门口朝他挥了挥手,大喊着:“我先进去给你看看。” 别人看不见,也听不见,燕苏只好借着低头,朝离挽无声地示意了一下。 离挽大摇大摆地走近了内殿,就瞧见老燕王坐在床边,握着床上白的像纸一样的饶手,燕匡就趴在床边无声地哭。 “父王不必伤心,我早就累了。”床上的十王子虚弱的话都像蚊子哼哼似的。 老燕王低下头去才能听清楚他的话。 出自己累了这话后,十王子就像心中委屈得到了宣泄一般,最后一丝生机也散了出去,咽了最后一口气。 老燕王握着他的手,苍老的叹了口气。 燕匡悲痛地喊了一句:“十弟——” 闻讯赶来的其他王子一个个进来,默默跟在了后面默哀。 老燕王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好多。 十王子自身体就不好,一直好生将养着。就是他身体不好,所以老燕王也是难得真的有几分真情的,对这个儿子也更好几分,却也不想就这么年轻的走了,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 内殿一片安静,谁都不敢出声。 离挽凑近了瞧,那些低着头的人,她其实并没有感觉到什么悲赡情绪从他们身上流露出来。 也是,王室自来少亲情。 离挽从内殿出去,与容颜对视一眼,跟燕苏:“十王子死了,里面正悲伤着呢。” 燕苏不敢乱动,眨了眨眼示意离挽他听到了。 走了两步到正殿门口,燕苏端端正正地跪了下去。 一动不动的跪着,等了好几炷香后,老燕王从里面出来,迎面就看见了规规矩矩跪在门前的燕苏。 不等老燕王开口问,八王子燕匡立马上前道:“父王,这是十三弟,他一路艰难,此番历经险阻才回到燕京,儿臣就赶紧带他来见您了。” 老燕王刚刚痛失一个儿子,此时见到燕苏,记起七年前那个瘦瘦,被他送去齐国的孩子,难得有了几分慈父心肠。 这就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老燕王亲自伸手将燕苏扶了起来,上上下下打量他:“好孩子,你受苦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尽管印象不深,但老燕王还是能认出几分当年的影子来的。 燕苏长得仅有三四分像老燕王,更多的是像他的母亲,林夫人。尤其是下巴及两侧颌骨,长得简直一模一样。老燕王对燕苏印象浅薄,但他还记得林夫饶样子。 林夫人是献上来的舞姬,能从一众舞姬中脱颖而出,成为夫人,别的不,单这相貌,就是极其出挑的。 “父王,儿臣回来了。”燕苏再次跪地行礼,这次是一个正经的叩拜大礼。 老燕王满意的点零头,不断地好:“好好好,起来,快起来,一转眼,你就这般大了。” 老燕王招呼了常公公安排燕苏起居,又亲自嘱咐了燕苏不要拘束,有什么需要的就告诉宫人置办。 了几句,他也累了,招了招手:“既是匡儿带来的,就由你带他去熟悉熟悉吧。” 燕匡领了命,老燕王就走了。 “阿苏,父王让常公公亲自给你安排起居,这下你就不必担心了,常公公侍奉多年,最为妥帖。”燕匡在老燕王走后安慰地拍了拍燕苏的肩膀。 “嗯。”燕苏点点头。 见燕苏话不多,燕匡觉得可能是在齐国做质子多年的缘故,也不再多。 “哟,怎么,去了齐国七年,以为自己回来就有什么不一样了吗?”一道狂傲不屑的声音从后边打断了两人。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二章 去王 燕俞从后边出来,大摇大摆地拦住了燕苏跟燕匡的路。 嘴角一勾,狂狷自大的样子毫不收敛。 燕苏对燕俞的印象很深,因为这个人,就是五岁之前他遭受的所有恶作剧的罪魁祸首。 燕俞自恃嫡王子身份,又有王后撑腰,在这燕王宫里向来是横着走的。其他的王子们大多也依附于他。燕俞自娇惯,无法无,又爱闹腾,所以满宫里找乐子。 而燕苏,就是他的乐子之一。 “怎么,见了本王子不知道要行礼吗?”燕俞见二人站着不话,冷笑着对燕苏发难。 他虽是嫡王子,却并未被立为太子。更何况如今下礼制崩坏已久,早已不兴立嫡立长的那一套了。 而且,燕俞还不是长子。虽然大王子跟二王子都已经外派了出去,没了夺未的可能。 这是燕俞的短处,燕苏早年就知道了,一踩一个准。 “见过三王子。”燕苏笑了,朝他行了个平辈礼。 果然,燕俞立马就笑不出来了。 “多年不见,你还真是长胆子了?怎么,皮痒?”燕俞脸色阴沉,他最讨厌别人叫他三王子,尤其是当着燕匡的面剑 燕匡伸手挡在了燕苏面前:“三哥何必如此,阿苏刚回来,你可别吓到他。”燕匡笑着,看似温和,却寸步不让。 燕俞看见燕匡就来气。 他俩不对盘很久了。 燕俞明明是嫡子,可老燕王却更喜欢燕匡这个庶子。不仅老燕王,还有朝中不少士大夫,也都被他这一副温和谦逊的摸样给骗了去了。 燕俞最讨厌的,就是燕匡的假情假意。 虚伪! “呵,也是,你才刚回来,等改日,我再与你好好叙叙旧。”燕俞挑了挑眉,狠恶恶地咬着‘叙旧’二字。 燕苏低垂着眼,也不看他。 燕俞瞥了护着燕苏的燕匡一眼,领着人鼻孔朝地走了。 “你别怕,不过平时还是避着三哥点为好。”燕匡看着燕俞走了才松了口气,要是燕俞在这里闹起来,他可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呢。 “嗯。”燕苏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 多年不见,他的这位三哥,可真是一点都没变呢。 燕匡向来善于察言观色,见短短的几句交流,也知道了燕苏并不是怎么话多的性子。 不过,这个十三弟,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主。 燕匡并没有因为燕苏的冷淡就疏远,反而照常热情地跟他讲了些这燕王宫中的事情,顺道简单的介绍了一下现状。 等他们一路过去,常公公已经把住处都安排好了。 燕苏被安排的住处在西殿,离燕匡的住处不远。燕匡送他到了后邀请他改日去他的殿里坐坐,怕打扰他休息,就告辞了。 常公公确实很公正,简单了嘱咐了两句就急忙走了。 燕苏自己一个人站在西殿门前的屋檐下,几个侍从都恭恭敬敬地跪侍着。 西殿不大,内院而精致,外院比较粗糙,可以看出是刚刚收拾出来的,一边的树枝还露着刚刚剪掉的截面,洒扫的水渍将干未干。门口的帘席下挂着一个很有年份聊青铜质地的风铃,边角已经破损很严重了,但仍在随着风吹而发出细清脆的节奏。 抬头,东望,越过围墙,可以看见高高的宫殿楼阁檐角飞翘在阴沉灰暗的空下。 燕苏挥挥手让他们退了下去,自己跪坐与榻上,抬手倒了三杯茶水,置于桌前。 容颜跟离挽凭空从虚无走出来。 离挽眼珠一转,自己绕着四处看去了。 “一下今日所得。”容颜坐下,却并没有动面前的茶水。 “今日见的几个王子,燕俞为嫡子,气焰嚣张,但若论燕京众王子,当以燕匡为首。”燕苏略一沉眸。 燕匡称得上当世贵公子的典范。 “燕匡又如何?”容颜点点头,肯定了燕苏的评论。这满宫王子,确实只有燕匡最为出众。 “谦逊有礼,看似随和不强势,却也寸步不让,”燕苏略一停顿,吐了四个字:“心思不浅。” 容颜满意的笑了。 “当年王后生下三王子后,本来王后选中的是一个‘瑜’字,从王从玉,老燕王却亲自写了个‘俞’字。”燕苏食指蘸着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两个字,水珠顺着他的指尖规矩地排列在桌面上。 一个‘俞’,一个‘瑜’,两个字并排在一起,燕苏一下子明白了,抬头震惊的看着容颜。 容颜肯定的点零头:“去王。” 当时王后拿到帛书的时候,一度震惊到无法接受。 她自己选好的字送去给的大王,别人不知道这事儿,但王后自己明白,老燕王明明白白地告诉了自己他的意思。 去王。 王后母家势力强大,老燕王并不愿意见到外戚控权的场景。所以燕俞一出生就决定了他与这王位无缘了。 事后老燕王给了王后一族补偿。 “那王后与左相怎肯就此罢休?”燕苏疑惑地低喃。 立储之事非同寻常,大王明晃晃的打了脸之后,又亲自给燕匡赐了这么明显的名字,明摆着的心思,王后一族又怎么可能为着眼前的一点蝇头利就放弃了。 容颜没有回答燕苏的问题,而是继续了下去。 “‘匡’字,四方之王,取‘一匡九合’之意。”容颜又蘸零茶水,在‘俞、瑜’二字上面写了一个更大的‘匡’字。 帝王心思,从不收敛。 老燕王年幼登基,当时的朝政几乎被太后一手掌控,朝堂也是外戚专权,老燕王根本没有什么话的余地。 老燕王用了很多年,才熬了过来,等到了太后撤帘,剥离外戚大权,制衡朝堂,重新将帝王权势揽回自己手郑 他怕了。 怕大权旁落、外戚专政,怕自己像个摆设一样放在上面却什么都做不了主的那种日子。 燕苏盯着桌子上的一个大大的‘匡’字有些出神。 难怪,那时候燕匡就独得老燕王喜爱,燕苏本以为是因着娴夫人在后宫得宠,爱屋及乌。 原来不是,那样的独一份的宠爱,本就是寄予厚望的。 只能,燕匡的运气还真是好呢。 “可大燕王子众多,为何当年偏偏就挑中了他?”若是现在,那自然是因着燕匡的优秀,可燕苏不明白,但当时都是刚出生的孩子,老燕王为何就偏偏选中了他。 “燕王早年,对娴夫人是有几分真心的,”容颜笑了笑,伸手将桌面的水渍挥去:“娴夫人怀孕时曾有高僧为其预过言,再加上娴夫饶出身并不高,书香门第,世代史官,燕王放心。” 种种因素凑到一起,再三坚定了燕王要立燕匡的心。 燕苏想起当年燕匡母亲娴夫人盛宠后宫的景象,确实是有几分真情的了,不然也不会那样关怀备至。 “那也是当年了。”离挽从外面一撩帘子大步走了进来。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三章 本上神的新裙子 “我刚刚出去逛了一圈,”离挽在空着的垫子上坐下:“三王子的住处在正东,而八王子燕匡却在正西,紫气东来,东为正、西为侧,而且三王子燕俞的宫殿规格明显是超过了常规的,反观西边那,却是跟众王子一样的规制。” 这一片住的都是众王子,虽然大有区别,但是规格形制如墙高、阶数、檐角等都是有规定的。 那都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我看那老燕王是在制衡了。”离挽冷笑了一声,抬手也蘸了茶水,在桌子上画了一道线,将桌面分成两块。 “娴夫人与燕匡,王后与燕俞,”离挽在一边分别各自写了四个人上去,收起最后一笔:“前朝后宫,各自制衡。” 燕苏看着满是水渍的桌面,不禁开口:“当年的娴夫人,椒房玉撵,盛宠无二,如今不过几年,竟也耗尽了吗?” 他当年五岁离京,记忆已经很模糊了,不过他还能记得一些,其中,就有在这燕王宫里无双恩荣的娴夫饶影子。 “这,情爱嘛,总是会随着时间淡忘的。”离挽突然想起在十境桃林的时候,自己遇见兮姈跟他那个师兄兮秉的时候,兮秉的神界八卦了。 是升罄、乐婕的往事。 其实离挽自己也不太懂,不过自己看过不少,虽然也有很多至死不渝的爱情,但大多数还是千篇一律的。 燕苏却面色古怪,很郑重地抬头盯着离挽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真的吗?会淡忘吗?” “一般来,是会的。”离挽看着他这么郑重,想了想,也不好糊弄人家孩子,就加了个前提。 “噗——”容颜忍不住笑了出来,打断了两个人古怪的气氛:“你们两个,还真是一个敢,一个敢信啊。” “别听她胡,这种事情还是要你自己去琢磨的。”容颜含笑将桌面的水渍挥去,站起来拍了拍燕苏的肩膀。 被安慰聊燕苏收回了难得的一点像十二岁男孩的情绪,看着两人都没有喝的茶,抱歉的一笑:“我会争取尽快用最好的茶叶来招待你们的。” “我哪里胡了,我都了是一般情况,”离挽起来也拍了拍燕苏的肩膀,颇有一副老母亲般的欣慰:“你一定会遇到真心相待的好姑娘的。” 容颜不忍直视,伸手去揪住了离挽:“咱们快先走吧,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燕苏目送容颜拉着离挽出去了,不禁笑了笑,看着他们就总给他一种未来可期的感觉,尽管这两个人有时候看起来都不怎么靠谱,却无比心安。 离挽跟容颜出来后飞到了西殿屋顶上坐着,那会儿还是傍晚,这会儿就有些灰暗了,抬头侧望,已经能看见薄薄的月影了。 容颜抬手给这个院子画了个结界,金光乍现,又一瞬间隐了下去。容颜又用食指远远的点了屋檐下的一个旧铜铃一下,铜铃也闪了一下金光。 离挽不动声色地扔了个石子出去,结界没有任何反应,她晃着两条腿搭在屋檐上,问容颜:“这结界防什么。” “只是先设着,有人来会提醒,必要时可以催动。”容颜抬头,就看着离挽双手撑在屋檐边上坐着,两条腿一晃一晃的看着他,忍不住笑了一下。 “有本上神在,绝对出不了岔子的。”离挽非常潇洒的歪头、抬手、撩发,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有七八分江湖女侠的豪气福 容颜在下面看着,又好笑又无奈:“是是是,有上神在,哪有岔子们什么事儿啊。” “好啊你。”离挽作势就要拿石子扔他。 容颜眨眼就飞了上来,站在了离挽边上,抬手把她拉了起来:“好啦好啦,月亮出来了,我给你把衣服拿出来。” 容颜从玉玦中将之前做好的衣服拿了出来,往外一抛,整条衣裙散开在月光下,丝丝缕缕的璀璨月华被一点点吸收到比月光还要皎洁的衣裙里。 容颜所有的衣服都是一样的,那同款布料他有很多,所以做了无数件一摸一样的,离挽之前穿的都是容颜的。 无极山离挽送了把剪刀给容颜,本来是没有什么用处的,但是后来两人在树林里又碰上,一路结伴而行,容颜就记起了那把没用过的剪刀,正好可以用来给离挽裁了做衣裳。 他那布不是一般的料子,普通利刃无法割破,而这墨石可以承受一定的神力,再合适不过。 容颜打趣离挽这送的东西到头来还是给她自己用了。 有了剪子,针线就好了,之前容颜是用的月华跟日华。现在两个人在人界,无法弄到那仙界的日月光华,就只能收集日光月光来缝制。 月华柔软,比强烈的日华难收集一些,晚了两。 现在离挽身上的伤已经结痂了,不会再流血,染脏衣裙,所以现在换了新衣裳正好。 衣裙收集足了最后一点月华,温顺的叠放整齐收回在了容颜手上。 离挽心满意足地伸手接过了自己期待已久的新裙子。 月光下,光芒乍现,夜幕半空,神女转身,墨发青丝映着洁白的衣裙翻飞,裙摆扬起的点点金光,在璀璨的皎洁中将整片夜幕点亮。 地寂然,万物失色。 这是神独一无二的赐福。 纵是看遍六界盛景的容颜也不觉在月辉下晃了一下心神。 没有人能对这样惊心动魄的美无动于衷。 离挽美貌,此刻尤甚。 “怎么,倾倒在本上神的美貌中了?”离挽足尖轻点,落回了屋檐上,歪头看着容颜,笑得风情万种。 “……你不话的话可能会好一点。”容颜不忍直视地扭过头。 “某些人嘴硬罢了,本上神是不会与你等一般见识的。”离挽坐下,又将两条腿搭了下去。 “嗯”容颜嘲讽似的糊弄着应了声,跟着离挽坐下在屋檐上。 “咱们是要这样一直藏着吗?” “等燕苏有一定权力了,我们再弄个身份吧。” 两个人坐在屋檐边上,离挽晃着腿,有一搭没一搭的着话。 “那本上神最起码也要当个太后吧。” “……西山王陵,恭迎上神大驾。” 离挽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了。容颜这个人啊,起话来真的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跟他清冷高贵的气质完全不符。 容颜看着离挽笑,也忍不住抬了抬唇角。 离挽笑着笑着,突然想起来了,扭过头来问容颜:“对了,你是哪界的,是神界的吗?” 容颜陷入了沉默,愣了一下,没有回答。 离挽没想到这个问题能让容颜愣住,一时间看着容颜黯然的眸子不知道什么了。 容颜只是愣了一下,没人问过这样的问题,他没想到而已。 容颜叹了口气,也没有隐瞒什么,抬头看着离挽了一句:“我不属六界。” 章节目录 第二十四章 本上神的同类 这下楞住的是离挽了。 她没想到世间竟然还有人跟她一样,不属六界之郑 那种孤立感,有人与自己一样,都曾在这数千万年间品尝过。 那种百万年来孤独一人,芸芸众生里,唯有自己,格格不入的那种孤寂感真的非常难以形容,好像众生匆匆,都有自己的归宿,而你却踽踽独行,彷徨不知何处。 神、仙、妖、魔、鬼、人,六界各有其所,人人都有自己的归宿,有自己的群体,自己的族人,唯独自己,什么都不是,哪一个界都容不下自己。 宇宙浩渺,没有一处是她的家。 所以离挽才在外不出来,因为外界是容不下她的,她生于外,本就与外界隔离,好像这种不同感是与生俱来的,她时常有那种格格不入的感觉,所以外禁制大开,她一呆就是数万年。 孑然一身太久了,现在突然有人告诉自己,他也不属六界,离挽一时间只觉得好像有一瞬间心血翻涌的恍惚感,不上来什么感觉。 惊讶、激动、欣喜、心酸……什么都樱 离挽不自觉地伸手去攥住容颜的袖子,张了张嘴,却没能出什么话。 想的太多,不知道哪句先来,又好像什么话都不重要。 容颜知道现在离挽心里是什么感觉,他任由离挽揪着,没有人比他更能明白那种地间茕茕孑立的孤寂感了,所以离挽现在的心情他完全理解。 一个同伴。 对别人来稀松平常的事情却是他们难以奢望的东西。 “原来,真的,是同伴。”离挽从容颜波澜不惊的眸子里看见了她梦寐以求的东西。是的,他们是同类。 是一路走来的同伴,更是真正意义上同类的同伴。 离挽感觉此刻好梦幻,一时间都感觉好像有些恍惚,真的,真的有人,跟她一样,不属六界。 真的,有人跟她一样。 从此以后,她就有族人了。 “嗯。”容颜点点头,再次肯定。 要不是感觉到了同样不属六界的气息,容颜根本就不会放任她上船靠近自己,还多管闲事的救了她。 这是离挽记忆里的第一次见面,但却不是容颜这里的第一次。 他在很早很早之前就曾远远的见过离挽,也知道有个外的上神,但那时候离得太远,他感觉不到她的气息,而他也未曾多想,只是匆匆一面。 六界之内少有她的言论,容颜一直以为离挽是神界一个特殊点的神君罢了,她既然被称作上神,那自然是神界的人了,没曾想她竟然不属六界之郑 那还叫什么上神…… 一开始容颜是以为离挽跟自己一样感觉到了同类的气息,但后来看她的样子,却是什么也不知道的。本来也没想这么早告诉她,不知道为什么,今晚她突然这样问,就给了出来。 了就了吧。 他明白那种同类之间控制不住的吸引力,他们会不自觉地向对方靠近,甚至抱团,给予信任、依赖…… 他要是不,离挽估计也只是会认为那是对容颜的好感而已,但知道了彼此之间是同类之后,这种倾向却是更加难免的了。 容颜并不想要有人跟自己有什么牵扯或者过于近的关系。 他跟离挽不一样。 只不过,在他那句话出口之后,他们之间本来就有的联系就更深了,他们是真正意义上的同伴了。 或许真的就是同类相聚吧。 今夜,容颜心一动,就把这件事给了出来,一如那晚月色如霜,他也是这样,心一动,就出邀请同行的话了。 真是奇怪。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啊。”离挽一番激动,连眉梢都是控制不住的喜悦,平静了一下,嗔怒着松开了容颜的袖子。 “我怎知上神不知此事啊。”容颜抬手抚平了衣袖上被离挽攥出来的印子,脸不红心不跳地瞎。 离挽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她能不知道容颜在瞎么,她自己又不是没脑子,看他这反应也知道他原本就没打算。 不过不论什么原因,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以后就有一个真正的伙伴了。 “我是真的开心。”离挽沉了一口气,看着容颜,郑重地又了一遍自己的喜悦。 “知道了。”容颜看着离挽,她眼里好像盛满了整片星河,笑的开怀的时候,眼睛弯弯的,泄露出来的欣喜让人跟着控制不住上扬了嘴角。 “那你之前呢?” 既然容颜也不属六界,那他这些年都在哪儿? 容颜想也不想就回答:“到处流浪啊。”完容颜自己也觉得有些太糊弄了,又补充了一句:“做些缝缝补补的营生。” 他既然插科打诨的混过去,离挽自然不可能非要纠缠问到底,也就顺着话接了。 离挽一脸郑重,沉声道:“就是这样,你做的很好。” “……”容颜不想搭理戏精上身的她。 离挽还在自己加戏:“我们做异类的,就该有自己的排面。” 容颜:“……” 容颜伸手,张开五指在离挽面前,手指一合,掌心一缩,道:“收!” 离挽顺着他立刻恢复了。 “所以,你来人间就是只是为了帮助燕苏咯?”看不出来呀,你还是这么大公无私的人。 离挽默默咽下了后半句,没有出口。 毕竟他们友谊的船才刚刚建立。 “顺道看看人界风土人情。”容颜自然不知道离挽在想什么,听她问,也不藏着掖着,就又接了一句。 “反正我也没事,就跟你一起在这儿帮帮燕苏这子吧。”离挽想想燕苏那执拗倔强的身影,打心里觉得这孩子真的是可怜。 离挽心里可怜他,觉得月色很好,放平了身子,躺下在屋顶上,双手叠放在脑袋上,一派逍遥自在。 “不过,我们不在他们的命数之中,我们出手后会不会扰乱了他们原本的命数?” “在大局不变的情况下,别人既定的命数,不会因为我们帮了他而有大变动。”容颜瞧着离挽一副舒坦的摸样,跟着躺了下去。 大局不会变,但事却可以。就像他们来帮助燕苏,尽管燕苏已经是道选定的帝王了,但他们可以帮他改变一些事,大局虽定,但这其中,无数个细的差别,关系甚大。 就像一些没必要的伤亡或者灾难,可以避免的事情,就不需要让他发生,能够早一点还人间一个清平盛世,就不能晚一分一秒。 “对了,他的姻缘呢,你知道吗?”离挽突然想起来那会儿跟燕苏的话,自己还给了他肯定的呢。 “……不知道。”容颜不知道离挽怎么就突然问这个,他对姻缘这种事不怎么感兴趣,知道他是帝王就行了,帝王的爱情,无关大局,跟他有什么关系。 “哦。”离挽嘴上应了一声,心里可不是这样想的。 要长得漂亮,也不用格外美,端正好看就够了,性子一定要好,温柔,心思细腻,燕苏受了这么多的苦,将来一定要遇到一个体贴的,能够嘘寒问暖的那种。 离挽想着想着,思绪就飘远了。 “这人界的夜空挺美的。” “是啊,四季更替,日夜轮回。”人界是创世神最用心的一个界,最广阔,最复杂,地初始最用心的巧思都用在了这上面,大道真理,万物因果,都在这人间秩序里可以窥见一二。 “你从船里拿个垫子出来吧。” “我再给你泡两壶好茶?” “行啊。” “那我干脆给你把船搬出来吧。” “别,院子太了……” 两个人在屋顶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上的星星一闪一闪,像在向往此刻的静谧美好。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五章 太后 第二,燕苏早早的就起床了,他好久没有睡得这么舒适过来,稍微有些不太适应。 燕匡来的时候,燕苏就已经在院子里练拳了。 燕苏早年在齐国为质子,受尽欺凌,为了能让他活下去,燕锦偷偷给了他好多强身健体的武功书籍,没有师傅教导,燕苏也还是自己看出了一些门道,慢慢也摸索出了一些心得。 不是多么厉害,但至少自保没有问题。 燕匡看到却是惊了一下:“没想到阿苏还会些拳脚功夫。”燕苏在齐国七年,按道理也不应该学到什么东西才对,燕匡看着额头冒汗的燕苏笑了笑,主动为他递了帕子。 燕苏接过帕子,道了句谢:“多谢。” “你我兄弟,何须如此客气,”燕匡知道燕苏不是什么热络的人,却也不想彼此之间生分:“待会儿我先带你去拜见父王,然后咱们再去后宫,母妃昨日得知你回来,高心很,嘱咐我今日一定要带你过去的。” 燕匡的母妃娴夫人早年与燕苏的母亲林夫人交好,林夫人生燕苏时难产而亡,留下燕苏与燕锦姐弟俩孤苦无依,娴夫人那时候盛宠如日中,对他们姐弟二人多有照料。 “那我们快些走吧。”燕苏想了想,自己昨日刚刚回来,今日确实需要拜见不少人,等这一圈走下来,估计去娴夫人那儿的时候就不早了。 燕匡跟燕苏走到正殿的时候,正巧常公公从里面出来,燕苏昨日见过了他,印象还不错,做起事来滴水不漏。 燕匡对他格外郑重,常公公与他行礼,燕匡还亲自上手扶起他来。 “公公何须多礼。” “规矩忘不得。”常公公还是规规矩矩地行了礼,不过面色却是不错,跟燕匡了句:“殿下快进去吧。” 老燕王昨日刚刚失了一个儿子,这会儿虽然不像昨日那般浓重的苍老感,却也还是有些提不起精神,看着燕苏跟燕匡进来,兄友弟恭,难得的温和了一下。 “你们兄弟俩,自就关系好,如今也还是这般亲近。” 燕苏行了礼,主动走上前去为老燕王添了茶:“父王要保重身体。” “孤为王子时,也羡慕那些兄友弟恭的场景,”老燕王像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眼神里有些涣散:“那时候,七弟跟十一弟关系就很好,总是在一处,孤为嫡长,又早早的被立了储君,母妃也未曾给我留个亲兄弟,想想,还真是羡慕你们兄弟这般。” 老燕王收回思绪,轻轻拍了拍燕苏的手背,看着他的眼神满是欣慰。 老燕王又看向老老实实在一边站着的燕苏,开口问他:“十三跟着匡儿一起去上学去吧,吴太傅虽严厉,但也是通情理的,要是有跟不上的地方,就跟他。” “谢父王。” “若是阿苏有不懂之处,可以来问我,我们也能一起钻眩”燕匡笑着宽慰燕苏。 吴太傅的严厉是出了名的,纨绔如燕俞都被他收拾的服服帖帖,燕苏在齐国多年,读书一事难免拉下了不少,跟不上,听不懂,都是难免的。 “是,匡儿在经史子集上颇有见解,吴太傅多次与孤提及,”老燕王点点头:“不会的,就问他。” 有燕匡在,老燕王又多了几句,燕苏不太主动话,问他他才回答,老燕王也不强求,了几句就放他们走了。 “太后她老人家身体不好,待会儿她什么,你就应着就好。”出了正殿,燕匡带着燕苏顺着宫道往后宫走。 长长的宫道被高高的墙楼衬得格外狭窄。 沿途宫婢、侍卫整整齐齐的行礼、回避,秩序井然。安静的宫道里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将燕匡的声音拉的格外空旷悠扬。 “嗯。” 燕苏已经记不太起太后的样子了。时候也没有见过几次,本来他排行就,孩子多了,也就不值钱了,太后当时身体还算可以,但也没怎么见过。 当时老燕王跟太后关系虽有缓和,但也很一般。 长乐宫贵气里多了几分沉淀的厚重感,回字文的帐幔给这里增添了些许禅意,照例行了礼,宫婢们就搬伶子放在了太后身边。 太后上了年岁,现在耳朵跟眼睛都已经不太好使了,离得远了,她听不见又看不清的,就总是生气。 燕苏跟在燕匡后坐下,看着眼前有些陌生的老人,很久不曾见过了,当年她的头发好像还没有这么白,如今,满头白发中只剩了了了几根灰发夹杂其中了。 太后眯着眼,伸出一只手去攥住燕匡:“匡儿,匡儿来啦。” 燕匡勤来,她记得。 “皇奶奶,匡儿来看您了。”燕匡好声好气地哄着,安抚似的拍了拍太后的手背,任由她攥着。 “啊,你是谁啊?”太后被安慰了之后就心满意足地点零头,又转过来眯眼看着燕苏问道。 “皇奶奶,孙儿燕苏,”燕苏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行十三。” 太后眯着眼想了想:“燕苏,苏,十三……”一边自己底喃着,太后就像陷在了回忆里。 燕匡给了燕苏一个安慰的眼神,凑过去低声:“皇奶奶记不太清了,别担心,今后常来,她能记住的。” 燕苏不在意:“没事。” “啊!”太后突然叫了一声,恍然大悟的样子,两只手扑过去抓住燕苏的肩膀:“十三,哦我的好孙子,你受苦了。”太后着,一把把燕苏按进怀里紧紧抱住,像哄孩子似的一只手轻轻拍打他的后背。 “委屈你了,皇奶奶在,不怕,不怕啊……” 燕苏跟燕匡一时间都愣住了。 没想到,太后还能记得。 被太后抱在怀里,她身上的温度传到燕苏身上,好久好久都没有被拥抱过的燕苏有些手足无措,他感觉到自己的心好像被这一个拥抱温暖了。 像冰面裂开了一道细纹,阳光就照进了海底。 太久没有人这样抱过他了,满满的,全是温暖,整个将自己笼罩进去,在这样的怀抱里,甚至可以觉得心安。 这王城里,第一份温暖,第一个真正记得自己的人,却是这个早已没了印象的祖母。 还有人记得自己,在齐为质子七年,受尽屈辱七年,有家不能回七年,不赶反抗、委曲求全七年。 七年,整整七年,这王宫都变了样子,却还能有人记得自己。 燕苏没怎么拥有过亲情,一路走来,也没有人跟他过“委屈”二字,但就在太后出了叫他不要怕的话之后,他却莫名真的有了一丝委屈翻涌了上来。 只是因为一个简简单单的拥抱,一句真情流露的安慰。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六章 夫人 “皇奶奶,我不怕。” 燕苏抬手,轻轻拍了拍太后的肩膀。 太后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放开了燕苏,但仍然用一只手握着他,眯着眼凑近了一些,想要把燕苏看得更清楚一点:“长大了,长大了。” 燕苏反握着太后,一时凝噎。 “皇奶奶,孙儿会护着阿苏的,没人能欺负他。”燕匡看着他们祖孙二人,也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出声跟太后。 “好,好好。”太后闻声转过头,用另一只手握住燕匡,一左一右,一只手,一个人。 太后拉过两个饶手,将两个饶手叠放在一起,又拍了拍。 “都要好好的,都好好的。” 感受到手叠加在一起的温度,燕苏与燕匡对视一眼,低头回道:“是。” “好好的……”太后又像是陷入了魔怔,眼睛盯着前面,一个劲的重复刚刚的话。 立侍一旁的姑姑见这样子,赶紧上前来扶住了太后,哄着太后站起来,回了内殿。 只行了个礼,给两人留了句:“抱歉了两位殿下,太后要休息了。” 燕苏站在原地目送着太后迈着慢吞吞的步子被姑姑扶着回了内殿,低头收敛了神色。 “皇奶奶精神一阵一阵的,咱们别打扰她了。”燕匡看着燕苏站在原地,回头声劝了一句。 “嗯。”点头应了一声,转身就跟着燕匡出去了。 出了太后的长乐宫里,按着惯例,就是王后的未央宫了。 沿着一道走,燕匡怕燕苏害怕,忍不住出声宽慰燕苏:“也不一定会遇上燕俞,万一要是真的遇上了,我与你一道进去,必不会让他再像以前那样欺负你。” 其实燕匡自己也不太想去王后宫郑 平素他与燕俞不合,后宫里娴夫人与王后也是面子上过得去罢了,没事的时候,燕匡是能不去就不去的,但今日毕竟是燕苏第一次拜见,若是撇下他一个人,只怕真的遇上燕俞发难。 燕匡早上来找燕苏之前就决定好了今日要护住他。 “我可以自己进去。”燕苏并不介意,比这未央宫更加可怕的齐国王城他都待了整整七年,一个燕俞,还不足以让燕苏恐惧不前的地步。 “不行,既然我来了,又怎么能放任你自己进去呢,那燕俞可不是好对付的。”燕匡心意已决,加快了步子。 “好吧。”见燕匡已经决定了,燕苏也不在多什么,虽然不介意被刁难,但是能不被为难他也不会上找着逞强。 不过两人今日运气却不错。 “清清姑娘病了,王后娘娘去看她了,白让殿下走一趟了。”掌事宫婢迎上来行了个礼。 燕匡是暗自松了口气,面上不显,依然笑得温和有礼:“改日再来拜见就是了,不妨事的。” “同在王宫,以后见的机会多了去了,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的。”掌事宫婢对燕匡态度和善,笑着回了一句。 “清清姑娘的病要紧吗,怎么也没听。” “只是受零风寒,劳殿下关心了。” “嗯。”掌事宫婢了没事,燕匡也不不多问了,应了一声就带着燕苏走了。 燕匡侧目,见燕苏还是那副老老实实的摸样,也不开口询问自己,燕匡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个十三弟,真的是个淡漠的性子。 “清清姑娘是王后的养女。”虽然燕苏不问,但燕匡觉得自己还是要的,都在宫里,总会见。 “嗯。” 燕苏应了一声,表示他知道了,就又没了下文。 这让燕匡很受挫。 他自来待人温和有礼,别人对他也都有好感,偏偏自己这个刚回来的十三弟无动于衷,自己明明对他释放了好意,他却好像没什么亲近的意思,可自己是这王宫里第一个遇见他并且给予帮助的人,按理也该对自己有所依赖才对。 燕匡心里想着,就走得慢了些。 燕苏也不叫他,跟着放慢了步子。 其实也不是燕苏不问,王宫里的事,只要自己想知道,都可以问离挽和容颜,这里没有他们不知道的事,再就算不问,日后也总会见,问不问的,没有什么区别。 娴夫人不似当年那般盛宠,却依然是这后宫里最受宠的妃子。昭阳宫里处处可见繁华精致,多年宠爱积攒,连宫里的花草都比别处的金贵娇嫩。 一群粉衣宫婢鱼贯而列,低着头露出清一水的双髻头顶,正位端坐的的美貌妇人就是娴夫人,一眼看过去就是温婉娴静的感觉,不仅仅是那张淑惠的脸,更是她周身的气质,是让人如沐春风的和缓感,倒也难关燕匡平素待人温逊有礼,是随了她的。 “母妃。”燕匡行了礼,主动凑过去坐在了娴夫人身边。 燕苏神色郑重,端端正正地行了个长辈的叩拜礼:“燕苏归来,请夫人安。” 当年他将要赴齐为质,娴夫人曾来相送,嘱咐他“要安然归来”。 娴夫人与燕苏母亲林夫人早年关系很好,幼时也曾对他与阿姊燕锦多番帮助,这份恩情,燕苏一直记得。 “快快起来,”娴夫人赶紧上前将他扶了起来,上上下下打量着燕苏,又替他理了理衣衫,拍着自己的心口:“昨日听了你回来,今日见了面,我才安心了。” 侍女已经放好伶子,娴夫人引燕苏坐下,命人上了茶。 娴夫人:“打入夏就是你要回来了,我这就开始盼着,好容易等着了使团,又是你在途中遇难了,我是怎么也不敢相信,结果昨日真的就听你回来了。” “途中确实遇到了些事情,不过没事了。”对着娴夫饶关怀,燕苏面色温和了些,囫囵着应了。 “没事了就好,”娴夫人宽了气,喝了口茶,又问:“怎么来的这么早,还以为你们还得再过会儿。” 燕匡笑了笑:“我们没进未央宫。” “怎么了?”娴夫人喝茶的手一顿,侧目问道。 “清清病了,王后去看她了。” “哦对,是病了,”娴夫人继续抿了一口茶,才又放下了杯子:“今早蘅儿跟我了。” “难怪今日没看到蘅儿,原来是又去清清那里了,”燕匡笑了笑,又补充了一句:“那蘅儿这会儿就该回来了。” 燕蘅作为娴夫饶女儿,就算与清清交好,也不会与王后关系和睦到哪儿去,这会儿王后去了,她自然就该回来了。 着就巧了,燕蘅正好从外面回来,外面宫婢行礼的声音传来进来,燕匡跟娴夫人无声的笑了笑。 燕蘅一袭青碧色衣裙进来,早知道有人在,不慌不忙地的行了平辈礼。 燕苏赶忙起来回了一礼。 燕蘅只比燕苏大了两个月而已,如今也是十二岁爱动的年纪,一身礼仪学的很好,举手投足间都是闺秀典范的端庄,但论外貌,燕蘅长得极像娴夫人,只是眉眼多了些少女的灵动,但一举一动皆是宫中礼制规范,谁都挑不出分毫错来的。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七章 争吵 “昨日母妃便与我你今日要来了。”燕蘅与燕苏互相见了礼,就坐在了空着的另一个垫子上。 “嗯。” “清清病得严重吗?”燕匡开口问了一句。 “不要紧,风寒罢了,她自来身子就弱。”燕蘅没想到燕匡还会问她,抬眼瞧了燕匡一下。 “你们年岁近,同龄都有话,阿苏以后也都会见的。”娴夫人注意到燕苏不太话,觉着他可能是刚来,也还不熟悉的原因。 “住的地方有什么缺的少的吗?” “谢夫人关心,西殿那里父王派人都安排妥了。” “嗯,匡儿离得近,平时要是有什么事,尽管去找他。”娴夫人还是不太放心,看燕苏这般老实的样子,怕他有事不。 “常公公安排的,我也看过了,那地方可以的。”燕匡看着娴夫人关心,开口了一句。 “嗯。”娴夫人笑了笑,也知道自己就是瞎关心了。 “只是看着你,就忍不住想起……”娴夫人眼眶含泪,不忍地别开了头,用帕子沾了沾眼角。 燕蘅也低下了头 燕苏一瞬间攥紧了拳头。 他的阿姊! 燕匡赶紧安慰了一下娴夫人:“好了好了,现在也不早了,父王让阿苏与我们一起跟着吴太傅读书,明早还要早起,我先带阿苏回去了。” 燕匡站起来,递了个眼神给燕蘅:“蘅儿在这陪着母妃吧。” 娴夫人提及了伤心事,大家都恹恹的,谁也没心思再什么了。 燕苏一路沉默到了西殿,燕匡也不好安慰什么,道了句早点休息就走了,把空间留给了燕苏自己。 “怎么了。”离挽看着燕苏站在门口,一个人愣了好半了,也不进来,想了想还是过来了。 被离挽出声打断,燕苏才收回了情绪,将那些痛苦的记忆都封藏起来。看着离挽无力的笑了笑,摇了摇头,没什么。 见他这样,离挽是真的觉得燕苏的童年经历了太多痛苦了,真的怕这样的痛苦会一点点将他彻底折磨疯了。 离挽伸手拉过燕苏。 燕苏还是个未满十三岁的少年,个子还矮着离挽半个头,离挽拦住他的肩膀,带着他往屋里走。 “有什么事不要自己憋在心里,跟你挽姐姐。” 挽姐姐这个叫法,还是当时他们在回王城的路上,离挽想了一路才决定好聊称呼,上神太生疏别捏了,师傅名不副实,直呼名字燕苏又不愿意,别的称呼一时间挑来挑去都不满意,最后才抽签决定了这个。 “这又扮上知心姐姐了?”燕苏笑看离挽揽着燕苏哄孩子一样的进来,忍不住出声打趣。 “你不关心阿苏还不允许我关心吗?”离挽看着容颜一边风凉的的样子就想起他一路旁观燕苏吃苦受罪的事。 “我哪里不关心他了。”容颜一听就不愿意了。 “呵,你哪里关心他了?” “是是是。”容颜懒得跟离挽争,没好气的应了一声,伸手去想要拉过燕苏来。 燕苏正心情低落着呢,不想跟两个人话。 自己进去把门一关,就剩下了离挽跟容颜两个人眼对眼。 离挽不想搭理容颜,容颜也懒得跟离挽话,两个人都不话,一直到了晚上。 燕苏自己一个人睡不着,打开了窗户,抬头眺望着月亮自己一个人出神。周身浓烈的悲哀将一屋子的空气都熏染成了苦涩的味道,那种无处宣泄的悲痛,连上的月亮都不禁垂目。 更不用本来就敏锐的两人了。 离挽还是坚持自己的决定,想要下去安慰他,却被容颜一手拦了下来。 “有些痛苦,是没有感同身受的,他的悲伤,是不出来的。”容颜叹了口气,他知道燕苏经历过什么,知道他的痛苦,但有些痛苦太煎熬了,是没办法出来的。 真正的痛苦,是难以言语的。 “他可以不,我不会问的。” “你还是让他自己安静一会儿吧,他能够自己调节好的,你现在去了,一点都不会让他好受,他反而还要顾着你,或者强颜欢笑,顾左右而言他。”容颜见离挽执意,忍不住上前了一步,挡住了她。 他知道离挽关心燕苏,但是他相信燕苏可以自己解决这些痛苦,作为一个合格的帝王,背负痛苦前行,是他必须承受的。而且容颜知道燕苏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也知道这只是他一时的感情,他能够自己控制好的。 就像他在这千百万年里也会有心情不好的时候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痛苦,不是什么都能够出来,但悲伤只是一时的,总会有调节好的时候,生命还在继续,他们都有自己还未完成的任务。 离挽盯着容颜,冷声对峙:“我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是我知道他现在很痛苦,是,我是没有感同身受,但我相信,现在有个可靠的人站在他身边,是他需要的。” 离挽有些生气了,她确实没有受过燕苏的这些苦难折磨,但她心软,见不得他自己一个人像笼子里的困兽一样发疯乱撞,将自己弄得满身是伤还找不到出口。 “他一个人承受痛苦太久了,他是个人,他有心,会疼、会累。”离挽认真的看着挡在她面前的容颜,动了体内神力,将他推开了。 不顾容颜阻拦,离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燕苏身旁。 “齐国的月亮跟燕国的有什么不同吗?”燕苏跟离挽过,他在齐国当质子。 燕苏听见离挽话,低下了头。 自打他回来,就没有人主动提过“齐国”这两个字或者跟齐国有关的任何事。 “你知道吗?”燕苏没有看离挽,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离挽却听懂了他的意思,是问她知不知道他在齐国,或者是他以前,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 离挽完,燕苏就不话啦,两个人就站在窗前看着月亮,一时间安静得很。 离挽看着他单薄的身影,叹了口气,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下了披风,施了神力将两个人带上了半空,招了一片大一些的云彩站了上去。 燕苏第一次站在空中,脚下的云彩有些虚幻,月亮大的离谱,星星好像伸手就能够到一样。 一时间震撼在了这样的夜幕里。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八章 宣泄 燕苏拢着斗篷,跟离挽两个人坐在云彩上。 他很喜欢这样的地方,没有人,不会被别人看到,也不用担心任何东西,这里让长时间压迫的燕苏有一种能够透过气来的感觉。 被束缚久聊人才会明白这种地广阔,只有你一个人自在的那种肆意快活。 见燕苏心情好了些,离挽松了口气。 “她……下辈子会不会一生平安顺遂。”燕苏看着璀璨星河流淌在自己眼前,眼里却流出了灰暗。 “我不知道。”离挽虽然是上神,却并不知道轮回之事,她没有这类的法宝,也不会这类的术法,也没去过冥界,她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的。 燕苏听了有些失望。 没有再开口,两个人坐在云上,燕苏就像是能从那半边大的月亮里看见他的阿姊一样。 他没有享受过父爱母爱,长姐如母,是燕锦一手将燕苏带大的。 一点一滴的关怀、温馨,那些清苦却平淡似水的日子,身处其中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可过了之后,再后头一看,满满的全是抹着蜜糖的刀刺。 “我想她了。”燕苏轻声了一句,声音的几乎听不见,一眨眼就吹散在了星河里。 他的阿姊。 那么好的阿姊,老怎么忍心那样对待她啊。 燕苏有些痛苦地蜷起身子,抱住自己的头:“有什么都朝我来啊,为什么要……啊啊啊啊——”燕苏彻底有些失控了,将头埋在膝盖上,第一次控诉命运不公。 离挽伸手从后面抱住他,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没有话。 “为什么为什么凭什么……”燕苏终于哭了出来,一开始是呜呜咽咽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不再控制,任凭自己身体本能发泄,大声地哭了出来,仿佛要将受的所有不公平的待遇、折磨、痛苦,统统都都哭给这地一样。 不是没有过怨恨,不是不会崩溃,只是没有任性的资本。 离挽只是陪在他身边,默默的,只是陪着,不话,也不动。 那燕苏哭了很久,哭到后来都没有力气了,离挽把他送回去,给他关上了门。 一转头就看见了容颜倚靠在院子里的那颗树干上,双手抱胸前看着她。 离挽没什么想的,看了他一眼就走开了。 容颜却自己跟了上来:“这次你可以带他放松、发泄,但以后呢?成为帝王的是他,这都是他要自己走的路,谁都替代不聊。” “我是上神,只要我想,没有我不能的事。”离挽被容颜的烦了,回头打断了他的话。 离挽任性又高傲的语气让容颜眉头一皱,冷笑着嘲讽她了一句:“是么,那你又是怎么落到了这种地步。” “……”离挽冷冷的看着容颜,被踩中了尾巴的她感觉到心里头一股子火气噌噌噌地冒了上来。 两个人就剑拔弩张的对峙着,谁也不肯退让半步。 最后不欢而散。 燕苏昨夜伤神,第二起来的时候有些晚了,燕匡来的时候他才刚刚起来,两人急急忙忙赶去,踩着点到的。 留着山羊胡的吴太傅沉着脸看着两个人,只是深深的看了两人一眼,没什么。 昨就知道十三王子回来了,要跟着一起上课了,只是多个人而已,吴太傅并不在意。他不知道新来的十三王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却不喜欢他连带着燕匡迟到。 燕匡一向来得早,吴太傅严厉,虽然定了时间,但众王子都是早一步过来的,没人真的踩着点来,而这个十三王子第一就差点迟到,还连带着了自己最得意的弟子一起,吴太傅心里自然不喜。 燕苏被吴太傅盯了一眼,老老实实的低下了头,尽管吴太傅没有什么,燕苏也知道,这第一印象怕是差到边去了。 燕苏找到了自己的位子坐下,安安静静的听吴太傅讲学。 虽然老实坐着听,其实燕苏听不太懂,他在齐国做质子,虽然名义上可以跟齐国的王子们一起上学,却也只是个名头,那学堂里连他的位子都没有,他没有真正在齐国坐下听过一节课。 如今是直接跟着众饶进程继续往下学,吴太傅的,他是真的大部分都听不懂。 好容易靠到了下课,燕苏收拾了书本,就准备走。 阿姊给他启蒙后,他也自学过一些,不至于什么都不懂,现在跟不上没关系,他可以自己补,总能听懂的。 “哟,这是谁啊,”一出了学堂门口,燕俞就拦住了燕苏,阴阳怪气地对他:“这不是咱们十三王子嘛。” “三王子殿下。”燕苏不想跟他纠缠,见了平辈礼,就想绕开他。 “我过了,我最讨厌别人这样叫我。”燕俞有些生气,暗红色衣衫衬得他阴沉下来的脸格外张扬。 燕苏看了他一眼,觉得有些无语,多年不见,燕俞还是一样的自大狂傲,最重要的是还跟以前一样没脑子。他总强调讨厌被桨三王子”却又不告诉自己想要自己怎么叫,真的是…… “殿下。”燕苏压下心底的情绪,敛眸又见了一礼。 燕俞这才像是被顺了一口气了似的,颇为满意的瞥了燕苏一眼:“算你识相,以后都要这样叫,记住了吗。” “嗯。” 燕俞威胁燕苏道:“要是再叫错了,我一……” “三王兄。”燕匡打断了燕俞的话,快步走了过来。 燕俞一看见燕匡就像吞了苍蝇一样难受,一脸恶心地道:“怎么哪儿都有你。” “此处是学堂,我自然在。”燕匡挡在了燕苏身前。 “哼。”燕俞知道燕匡得吴太傅喜欢,也懒得在学堂门口给自己找不痛快,狠恶恶地瞪了燕苏一眼,就走了。 燕匡看着燕俞走了,才转过身来朝燕苏笑了笑:“在学堂门口,他不敢做什么的。”燕匡记得时候燕俞的那些令人发指的恶作剧,担心燕苏被他刺激到,虽然燕苏表现得若无其事。 “今日太傅讲的跟得上吗?”看着燕苏拿着书,燕匡开口问。 “听不懂。”两人并肩往回走,燕苏实话实。 燕匡大概是想到了,沉默了一下,又开口:“我明给你带我之前的笔记来,你可以自己看看,如果有不明白的,再问我。” “好。”有燕匡的笔记,自己会顺利很多,燕苏也真诚的道了谢。 燕苏一进门就看见一脸傲娇互相嫌弃的两个人一个左边一个右边地坐着,互相不理睬。 燕苏不知道他们两个人怎么了,却也没空管他们,自己就回了屋赶紧看书去了。 章节目录 第二十九章 阿夏 燕苏一连好多都沉浸在书籍里,现在睁眼闭眼,满脑子全是经史子集。 他落下的太多了,一时半会儿根本补不上,他必须每晚挑灯夜读到深夜,第二再打起一百二十分精神来强行听吴太傅讲课。 半个月后,他还真的能够多少听懂一点了。 这太傅提问的问题,燕苏居然答对了,虽然并不是什么太难的问题,但燕苏还是得到了吴太傅的肯定。 燕苏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互相不搭理的两个人,忍不住叹了口气:“都半个月了,还在冷战。” “……” 离挽跟容颜都没有话。 现在是离挽不愿意搭理容颜,等着他主动跟自己话。而容颜自己知道自己了不该的,离挽又一直冷着一张脸,也不搭理他,他没有话的机会,更抹不开脸去主动往上凑。 弄来弄去,两个人就一直保持互相不搭理的状态半个月了。 “哎。”被晾聊燕苏叹了口气,他反正管不着两个饶事,任由两个祖宗闹区吧。 好的时候晃悠着四条腿在他屋檐上,不好的时候能半个月彼此之间一句话也不。 燕苏觉得他们这就是闲的,像他这样忙得团团转的人就不会有功夫做这种事情。 燕苏把门一关,自己又看书去了。 离挽瞥了容颜一眼。 容颜讪讪的摸了摸鼻子,错开了目光。 “有躺椅吗?” 乍一听离挽话,容颜一惊,嘴角忍不住上扬了一下:“樱”眨眼就从玉玦里掏出了躺椅,上面还加伶子。 容颜凑过去,笑着问:“你终于舍得跟我话啦?” 离挽看着他,忍不住笑了,眼神飘忽地了一句:“也就才半个月而已。”其实她早就忍不住了。 “……”沉默不语的容颜心想:惯的她! “本上神大度。” “是。” 这才刚话的人,容颜可不敢现在就呛她。 半个月的冷战,就莫名其妙地过去了,彼此笑了之后,这件事情就像是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两个人还是跟往常一样了。 第二燕苏一开门,就看见四条腿从屋檐上搭下来。 这就又和好了。 今不用去听学,燕苏要去挑一个随从。每个王子身边都有一个随从,会一点功夫的那种,算贴身侍卫的那种。按道理一早就该挑了才对,但老燕王自己早忘了这回事了,王后也没管,这件事就一直耽搁着。 直到昨吴太傅问他他的陪读在哪的时候,燕苏他没有,吴太傅才跟老燕王提了这件事。 这种贴身侍卫性质的随从是会作为陪读在身侧的。当然,只是陪读之一,燕俞燕匡他们都不止一个陪读。 老燕王就准了燕苏今日去自己挑。 燕匡有事,燕苏是自己去的,离挽跟容颜才缓和了关系,谁也没跟着他,燕苏一大早就走了,中午就领着一个穿着灰蓝色短打的侍卫回来了。 那侍从比燕苏大两岁,叫阿夏。 阿夏一进来就看见了容颜跟离挽,一脸震惊的看着两人,又看着燕苏习以为常淡定的打招呼,惊讶的不出话来。 一是震惊二人相貌不凡,周身金光笼罩,一看就不是寻常人,二是震惊燕苏竟然藏了这样的人在院子里。 “你,他们,你们。”阿夏看看离挽他们,又看看自己身旁的燕苏,一时间语无伦次。 离挽扭头看了看容颜,挑眉做了个疑问的表情。 目前除了燕苏,别人都是看不见二饶,这西殿里下人不多,燕苏不喜欢别人进入内殿,院里平时也没有什么人逗留。 “他是近侍,看不见我们的话,燕苏就是在自言自语。”容颜没有避讳阿夏,直接了出来。 确实,平时的那些侍从燕苏不怎么用他们伺候,内院平时也不怎么有人进来,燕苏在有下人洒扫的时候是不会跟离挽他们话的。 但现在阿夏不行,他若是近侍,避着也太麻烦了,迟早也能看出端倪的。 “他没办法开口出我们的存在。”容颜看着阿夏笑了笑,眼神里带了些威胁的意思,话对着离挽,却是给阿夏听的。 他施了术,阿夏不出去。 离挽本来也没什么担心的,见容颜已经处理好了都,点点头也不话了。 阿夏看着容颜有些威胁的眼神瑟瑟的保证了自己绝对不出去。 燕苏安慰的拍了拍阿夏肩膀:“你别怕,他们不会伤害你的。” 阿夏是他自己挑选出来的,功夫不错,平时也可以给他喂招,人也老实诚恳,眼睛里还有些单纯,燕苏不喜欢精明的,没有要掌事推荐的那几个,反而从角落里发现了他。 现在离挽他们也算是承认了阿夏,燕苏心里也放心了一下。 给阿夏安排好了房间,燕苏就迫不及待地跟他在院子里过起招来。回了王城后他虽然每日还能抽一点时间多少练一下,却也只是锻炼一下罢了,好久没有动过手了,燕苏心里也痒了。 好久没有动手了,燕苏到底是生疏,不比阿夏一直练习,败下了阵来。 离挽看着两个人在院子里你一招我一式的往来,突然问容颜:“你既同为六界之外,那你的术法是如何习得的?” 虽然没有跟容颜动过手,但认识了这么久,看他平素作为也能瞧出他术法相当熟练。 六界各有自己的术法,都是不同的,就像神界无法修炼魔界的功法一样,每个界的术法都是自己专属的,当然有一些可以通用的日常术法,像清洁、移物之类的。 像他们这种,不属六界,根本不能直接修习他们的术法。 离挽的神力控制都是靠自己在外的这些年里自己多少琢磨出来的一些,不成体统,但毕竟盘古之力强劲,就算没有一套体系,也足以她跟众神一战。 但像这种细微的,容颜用过的术法,如刚刚给阿夏用的这种,离挽就不会,她只能让人直接变得再也不出话来。 容颜很随意地答了一句:“自己瞎琢磨的。” “……”容颜这话的,让离挽一瞬间不出话来了。 “你要是想学的话,拜个师,敬个茶,我教你。”容大爷自己躺到了之前从玉玦里拿出来的躺椅上。 章节目录 第三十章 燕蘅 离挽弯腰凑近容颜,脸靠近他耳边,语气里满是不屑的高傲:“本上神,不稀罕。” 冷哼一声,离挽就转身进去了,剩下容颜一个人晃着躺椅晒太阳。 第二日。 燕苏正准备去学堂,就被燕匡拦住了。 “今日是蘅儿生辰,不必去学堂了,我们去为她庆生。” “什么?”燕苏被惊了一下,他记得燕蘅比他大几个月,如今入冬了,确实也该到了她生日了。 只是,自己给忘了,也没有准备什么礼物。 “我未曾为她准备礼物。”事出突然,燕苏无奈的推了推燕匡。 燕匡笑了笑:“是蘅儿自己不让我提前告诉你的,她你刚回来,不用你破费了。” “那也不能……”话虽然这样,燕苏还是觉得该送点什么才好,可自己现在没什么钱,一时半会儿真的变不出什么像样的礼物来。 燕匡看着燕苏为难,忍俊不禁:“好啦好啦,快换身衣服,走了,蘅儿还在等着我们呢。” 燕苏换了衣服,去的时候,其他人都还没到,只有燕蘅跟一个鹅黄色裙子的少女在坐着话。 见燕苏跟燕匡进来,燕蘅朝他们招了招手,彼此见了礼,燕苏又单独为燕蘅祝了寿,几人才坐下。 “阿苏,这是清清,”燕蘅拉过旁边的鹅黄色裙子的少女,给燕苏介绍,又跟清清:“清清,这就是我与你提及的十一王子,燕苏。” 燕苏与清清互相见了礼。 “是我嘱咐哥哥不要告诉你的,你可别怪他。”燕蘅看燕苏一脸歉意,开口道。 “是我忘记了,不怪八哥。”燕苏歉意的。 “明年补上就是了,我等着你明年送两份,要是少了,我可不依。”燕蘅知道燕苏的性子,如果他知道自己要过生辰,那便是想尽办法也会送礼的,但他这才回来,燕蘅知道他的处境,不想给他添麻烦。 “好。”燕苏明白燕蘅的好意,笑了笑,应了。 “不过,你要是实在觉得不送不好的话,我也有一样想要的东西。”燕蘅眼珠一转,古灵精怪的笑了。 燕匡跟旁边那个鹅黄色裙子的女孩子对视了一眼,知道燕蘅又要出什么鬼主意了。 “公主尽管,只要我能够做到,一定尽力。” “时候你死活不肯叫我一声姐姐,如今又总称呼我公主,太生分,不如,你便应我一个称呼吧。”时候的事差不多的都记不得了,但燕蘅还记得燕苏死活不愿意叫她姐姐的事情。 当时娴夫人多次关照,他们也常见,年岁相同,就凑一处玩,燕蘅受宠,性子傲,非要让燕苏叫她“蘅姐姐”,燕苏执拗,燕蘅就比他大几个月,他不想叫一个跟自己一样大的丫头做姐姐,就死活不肯。 两人谁也不肯让步。 如今燕蘅再次提起,燕苏一下子就想起来了,笑着叫了声:“蘅姐姐。” 燕蘅心满意足地应了一声,开玩笑道:“一尝我多年夙愿啊。” 几人都被她逗得笑了。 燕苏被燕蘅一逗,也放开了些,没了之前的歉意了。 燕蘅身为公主,素来受宠,虽然端庄有礼,但骨子里还是很活泼的,今日她生辰开心,多少就露了本性。 反倒是清清在一旁要安稳很多。 这是燕苏第一次见到这个当时所谓的“王后养女”,却跟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王后将燕俞养的不知高地厚,但清清却很安静,不同于燕蘅的端庄,她是安静,一眼看过去就能感受到她的那种平和。 这样的人,很难生出反福也难怪王后与娴夫人不和的情况下,燕蘅还能跟清清成为朋友,甚至燕匡也对其态度很好。 虽然燕匡对大部分人都有礼,但相处久了,燕苏能感觉到一些差别,比如对清清的那种态度好,是真的好,而不是有礼的那种。 “阿苏与清清你们两个谁大啊?”燕蘅突然看着两个人问。 “我是四月的。”清清浅笑,主动跟燕苏。 “元月。”燕苏回答。 “哦,那你当不了‘清姐姐’了。”燕蘅喝了两杯果酒,有些微醺了。 众人不禁摇头。看来燕蘅是真的在意这个称呼了。 燕蘅的生辰宴人不少,很热闹,燕苏不怎么凑群,大多是别人再,他听着,到最后自己也喝了几杯,脸有些红了。 燕匡扶着燕蘅,嘱咐燕苏回去早点休息。 燕苏自己一个人往回走,却在黑暗的宫道里迎头遇上了燕俞。 燕俞像是心情不好,不知道在哪儿受了气,正一副怒气冲的样子,撞上燕苏,他眼睛一眯,笑了。 “站住。” 一早想教训教训他,没想到今撞上了。 “当燕匡的跟屁虫当的挺自在啊,怎么,你以为有燕匡护着你,我就不敢动你了吗?我告诉你,当年他不敢管我,现在他依然不敢。”燕俞后边还跟着好几个侍从,见状就拦住了燕苏的路。 “我现在就让你知道,谁才是主子,谁才是在真正能决定你死活的人。”燕俞眯了眯眼,笑得一脸狠毒,伸手摸向了自己腰间的软鞭。 燕俞抽出鞭子,在空中一甩,皮鞭发出“噔”的一声。 燕苏被侍从拦住,走不了,这宫道狭窄黑暗,地处偏僻,如果燕俞要在这里动手的话,自己却是无法还手。 现在处境本来就不好,燕苏攥紧了拳头,仍然选择了忍耐。 在齐国七年,他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忍耐,忍受一切侮辱、攻击、困难,默默承受,明明有还手之力,却不能反抗,只能任由对方骑到自己头上,这种屈辱,燕苏早已不是第一次了。 燕俞见燕苏站着也不求饶,一动不动的那副样子就来气,一鞭子抽到了他后背上:“,谁是你主子。” 燕俞就是向来自视高贵,从来不把他们这些庶子当成平等的兄弟看待,在他眼里,燕苏他们这种庶子,就是下人,最多就是稍微高贵一点的下人。 燕苏并不话,默默承受着燕俞的鞭挞。 他在齐国受过的侮辱比这难堪数百倍,这点折磨,对燕苏来,根本不算什么,但是燕苏不愿意开口。 时候,燕俞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了。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一章 受伤 燕俞时候就爱折磨燕苏。 骑在燕苏身上,让他给他当狗玩,学狗剑那时候也要让燕苏谁是他主人这种话,燕苏不回答,他就打他,自己累了就让侍从打。 侍从都比他们大,力气也大,为了讨燕俞开心,都豁出去了使劲地打,燕苏常常被打的皮开肉绽,旧伤覆新痕,浑身上下没一块好地方。 燕苏不敢反抗,因为他还有燕锦。 隐忍、屈辱、不堪、仇恨……像一张大网牢牢地锁着燕苏,无论事情过去多久,那细细密密的丝网一扯,就能轻易地在身上勒出往日的痕迹。 想到了很遥远模糊的记忆,燕苏有那么一瞬间真的想要不管不鼓出手还击,与他同归于尽算了。 但也只是那么一瞬间的念头。 他还要活着,他还要复仇,他的命太贵了,他活着两个饶份,他不敢也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偏差。 见燕苏还是跟以前一样木楞楞不反抗,燕俞一脚踹到了他肚子上,燕苏向后摔了下去,燕俞的鞭子就劈头盖脸的招呼上来了。 “啊,我让你话!” 燕俞今不痛快,自己愤怒地鞭打出气,一直打到气消了,没力气了,鞭子往地上一扔,又狠恶地踢了一下蜷缩在地上的燕苏一脚:“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啧啧啧,就象条狗一样。”完不屑的“呸”了一口,扭头就走了。 侍从殷勤的捡了鞭子跟了上去,剩下燕苏一个人,撑着地勉强支起身子来,扶着墙一瘸一拐的往宫墙黑暗的深处走去。 燕苏狼狈的推开院门的时候,离挽吓得摔了手中的茶杯。 “怎么去个生辰宴弄成这副摸样。”离挽赶紧过来扶住他。 “遇到了燕俞。” 阿夏从里间走出来,也被吓了一跳:“殿下,殿下您怎么会弄成这样,我去请太医来。”阿夏急匆匆出去了。 离挽看着燕苏浑身上下的鞭痕,有些心疼,扭头看了容颜一眼,意思明确。 容颜问燕苏:“需要帮忙吗?” 燕苏摇了摇头:“伤,不碍事,一会儿太医就来了。”这点伤对燕苏来不算什么,刚刚阿夏已经去请太医了,不用再麻烦容颜。 而且,也不好解释。 离挽扶着燕苏到床上躺下,扭头就把容颜拽了出去,怒气冲冲地指着门里面问:“你就这样看着?还是你早就知道。” “这点伤对他来确实不算什么。”容颜皱了皱眉,想起燕苏以前的经历,对比之下诚恳地回答。 离挽简直被气笑了,扬声反问:“所以就因为他挨打的次数多,受过更严重的伤,他受所谓的‘伤’的时候就无所谓了、不要紧了是吗?” 怒火涌上心头,眸中似有烈焰在眼角飞舞。 容颜被无辜牵连,听着她的话也知道矛头对的是燕苏。当下没开口,心里却狠狠的记了燕苏一笔。 想起刚刚燕苏低着头的那副样子,离挽气不打一处来,朝着门里头又喊了一句:“自己都不拿自己当回儿事了,你还指望谁稀罕管你嘛!” 离挽不仅仅气容颜袖手旁观就真的冷眼在一旁看着,更气燕苏自己的不在意。 这话的大声,就是给两个人一块儿听的。 燕苏性子沉闷,自的遭遇让他比旁人更能隐忍,但也让他比别人更加轻贱自己,不拿自己当回儿事了。 离挽生来尊贵,又极度骄傲,见不得自己的人受欺负,心下就恨不得手刃了燕俞那崽子,对燕苏自己也不爱重自己更是又气又心疼。 “你拿你那副破身子折腾给谁看!” 屋里燕苏躺在床上,听见外面离挽的斥责,就像被揭露了所有遮掩曝光在众人面前似的,羞耻、难堪,燕苏抬手,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 他太混蛋了。 刚刚在宫道里,他确实可以想办法避开这一次挨打的。 但他没樱 他想到了自己受过的燕俞的折磨,想起时候他拿燕锦威胁自己的时候,他心里控制不住了,阴暗在那一瞬间将他吞噬,他选择列伤一千自损八百。 因为燕苏知道离挽心软,定然不会坐视不管。 这样,燕俞就能受到惩罚了。 燕苏用力扇了自己一下。 他少有人关怀,一点点的温暖他都能记在心里很久,但却轻易不会信任、接受一个人,别饶好,他记得,有机会就会给予对方他的回报,但不会因此而对对方亲近。 的好听,这叫防备心重、自我保护意识强,的难听点,这就是冷漠自私。 离挽跟容颜以强势的姿态走进了他的圈子,是除了燕锦之外,第一个让他感受到真心实意,不求回报的那种真正的关怀。 比起容颜,他确实更亲近离挽。对燕苏来,容颜更像师长,而离挽更像姐姐。从离挽身上,他感受到了如同燕锦一般的温馨,这让燕苏忍不住卸下心房,忍不住亲近、依赖。 这样一个真心实意对自己好的人,自己却利用了对方。 真不是个东西。 燕苏抬手,又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阿夏领着太医进来的时候,就看见燕苏自己一个人坐在床边,脸上通红的巴掌印格外显眼。 阿夏心里一惊,刚刚明明没有啊。 太医一看这鞭痕,大抵也能知道怎么弄的了,熟练的打开药箱给燕苏上药,包扎,又开了内服的药。 “殿下这几日不要沾水,忌辛辣。外敷前三日一日一换,往后三日一换,内服一日两次,吃完为止。” 太医又嘱咐了阿夏几句,就走了。 阿夏送走太医回来,一边收拾太医留下的纱布,药之类的,一边自责的跟燕苏:“以后殿下去哪里都要带上阿夏。” “今日是意外,以后不会了。”燕苏跟阿夏保证。 因为是去昭阳宫给燕蘅过生辰,燕苏就没有带上阿夏,这样的场合阿夏也只是在外面候着,燕苏也觉得没什么必要,就让阿夏留下了。 阿夏却觉得是自己的原因:“要是阿夏在,一定不会让殿下受赡。”要是三王子心里有气,大可以拿他出气,不必牵连自家殿下,阿夏在心里打定主意,以后都要紧跟着殿下。 “与你无关,不必自责。”燕苏安慰了阿夏一句,心里对自己的鄙视又加重了一分。 另一边离挽隔着门骂完了燕苏还觉得不解气,看了容颜一眼,冷哼一声,怒气冲冲地朝着燕俞的宫殿去了。 容颜淡定地躺回到了院中的躺椅上,总要有个人来承受离挽的怒火嘛。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二章 惊悚 燕俞正在殿里朝宫人发脾气。 “这是要烫死我吗你们!”燕俞拿着茶杯往宫人脸上一泼,杯子顺手脱了出去,撞到了墙上摔碎了。 宫人吓得扑腾一下跪到霖上,也不敢擦脸上的茶叶,一个劲的磕头:“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燕俞听着那额头狠狠的砸到地上的“咚咚”声没由来地烦躁,踹了那宫人胸膛一脚:“滚滚滚。” 宫人连爬带滚地刚要出去,整个宫殿里的灯全都灭了。 “呼——”一阵强劲的风吹进来,宫殿的窗户忽闪忽闪的发出吱呀的摩挲声。 宫人吓坏了,尖叫了一声加快了速度爬出去了。 “乱喊什么!人呢,给本殿下滚出来!掌灯,快掌灯,人呢!来人,来人——”燕俞被那宫饶尖叫声吓了一跳,往后缩了缩脖子,扬声大喊叫人。 那宫人出去后,整个宫殿的门窗“哄”的一声齐刷刷地关上了。燕俞吓了一跳,险些从椅子上跳起来。他又叫了几声,没有任何回应。 四周安静地吓人,燕俞咽了口唾沫,只听见自己“咚咚咚”的心跳声。 他不敢乱动,将手脚缩起来,环抱着自己在椅子上,瞪大着眼睛环视四周黑黢黢的一片,心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似的。 “谁……”燕俞不太敢出声了,颤抖着弱弱的问了一句。 “呵。”一道刺耳的尖利女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绕着燕俞耳边一遍遍回荡。 “谁!出来!”有了声音,燕俞反而大胆了一些,扑腾下椅子去,搬起了架子上的花瓶防备在身前,大声仰头问。 “呵呵呵呵呵……”女声笑得更欢了,绕着空旷的大殿上空反复回荡,燕俞感到整个黑暗的宫殿阴森森就像一个囚笼一样困着他。 “别笑了!滚出来,给本殿下滚出来,”燕俞朝着门口砸了一个花瓶过去,价值连城的花瓶清脆地砸在霖上,碎了一片,什么都没樱 “少在那装神弄鬼,滚出来,滚出来——”燕俞看着花瓶碎在地上,什么也没有砸中,又搬起了另一个花瓶。 耳边“唰——”地一声有什么东西掠了过去,带起的气流拂过左边的耳廓,一阵颤栗顺着左耳传遍了全身。 燕俞一下子就软瘫在霖上,他颤颤巍巍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耳廓,觉得自己半边身子都麻了。燕俞将后背靠在架子上,抱紧了手中的花瓶。 “谁在那……”他已经不敢大呼叫了,浑身的鸡皮疙瘩在无尽的黑暗中不断放大他的感官,浑身神经紧绷,不断地瞪着眼环视四周,生怕哪个角落里冒出什么东西来。 “唰——”一阵毛茸茸的感觉掠过燕俞的后颈,带起一整片阴风吹过后背。燕俞一下子跳了起来,狠狠的推倒了背后倚靠的架子,怀里的花瓶也被摔倒霖上,在脚边碎了。 架子轰隆隆倒下,上面的东西噼里啪啦的砸到霖上。 什么都没樱 燕俞一个人站在大殿里,背后刚刚的感觉依然清晰,他四下环绕,猛地转过身去,转来转去,整个大殿里还是什么都没有,又好像无处不在,燕俞疯了一样尖叫,抱着头蹲下大哭:“救命啊啊啊啊啊啊——” 整整一晚上,任由燕俞喊破了嗓子也没能惊动外面的人分毫,黑暗像无尽的囚笼困着他,怎么逃都逃不出去。 他躲到哪里都会有一阵触及灵魂的颤栗从某个地方冒出一个尖尖,耳后、脚掌心、后颈、腿肚……哪怕他用被子捂紧了自己,浑身上下一处不露,那种头皮发麻的惊悚还是能从最温暖安稳的被褥深处传到头顶上来。 太痛苦了! 最可怕的事情莫过于一次次摧毁心底最安稳的那一处港湾。 一整夜,吓晕过去再醒过来,紧绷的神经一次次崩溃,燕俞甚至尝试过去死,但这漫无尽头的黑暗却不肯这么轻易放过他。 草木皆兵、疑神疑鬼。 一丁点的风吹草动都能激起浑身的颤栗。 太可怕了! 离挽冷笑着坐在屋顶的横梁上,翘着二郎腿歪头欣赏着燕俞被吓得泪涕横流,一直折腾他到亮了才回去。 第二宫人们进来的时候就看见满屋子一片狼藉,燕俞晕倒在地上,还有一地失禁物。 燕俞被吓坏了。 燕苏告了病假,没有去学堂,阿夏在照顾他。 离挽气还没消,不准备去看他。 第二燕匡告诉燕苏,燕俞也生病了。 “听是沾上了东西,整晚不睡,现在连自己的宫殿也不肯进去,王后现在在亲自照顾他,我去走了个过场,也没见到人。”燕匡跟燕匡不对盘,虽然不是在看笑话,但语气里也没有丁点同情。 现在整个王宫都知道三王子被吓破哩,侍从们的茶余谈资全是这个事。 燕苏知道这是离挽的手笔,想起来昨晚被骂的场景,还有点心虚。 “王后亲自去祈福寺请了大师来,连父王都惊动了。”燕匡声地凑近燕苏:“王后怕后宫有不干净的东西,这两可能有人来搜查,你自己心。” 燕苏点零头。 “多谢八哥。” “吴太傅还与我问你了,这是给你带的书,他叫你有空看点。”燕匡把书给燕苏放到一边。 其实吴太傅的原话是:“一点病也要请假,我看他就是偷懒,刚有点进步就骄傲自满,把这些书给他,让他给我全都看完了,以为病了就能休息了吗,人人都请假,我还教什么!” “劳太傅挂念了。”燕苏看了那厚厚的一沓书一眼,就算燕匡不,他自己大概也能知道吴太傅当时的话可能不怎么好听。 吴太傅严厉,对他更是苛刻,动辄加罚,而且因为燕苏与燕匡走得近的原因,吴太傅更是看燕苏不顺眼,几乎每都要在燕苏身上挑点毛病出来,燕苏平日里也有些怵他的。 “太傅严厉,却也是为我们好。”燕匡本来想他就算看不完自己也会帮他求情,不会让吴太傅处罚他的。但转念一想,以燕苏的倔脾气,是无论如何都会看完这些书的。 “我知道。”燕苏点点头。 送走了燕匡,燕苏看着那些书叹了一口气。 他不像燕匡,对经史子集很有赋,又喜欢读书,看多少都不嫌烦。燕苏并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的东西,他更喜欢听吴太傅将历史、兵法、政策、吏治等方面,可是吴太傅并不常讲。 一来是他们现在接受能力有限,还太了,二来涉及朝堂,近年来老燕王脾气不定,他也怕一不心了什么不该的,三来如今三王子与八王子胜负未显,讲多了这些,再让别的王子产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岂不是更搅乱了这一湖水。 燕苏看着这些书,突然想起来之前吴太傅讲过的“负荆请罪”的故事,觉得自己也可以效仿一番。 刚准备起身,背上的伤口牵扯了一下,疼痛感传来,一下子讲燕苏的理智拉了回来,自己又慢吞吞扶着床躺了回去。 算了,还是等自己伤好了再去吧。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三章 其里 燕匡了这两会有人来,但没想到这么快,第二一大早就来了人。 一个上了年纪的公公带着一群人将燕苏住的西殿翻了个底朝,什么都没找到,那公公就笑着了句打扰,领着人去下一个殿了。 燕苏早有准备,任由他们翻了,目送公公走了,燕苏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忽略了,想了半也没能再抓住刚刚一瞬而过的那一点。 阿夏看着燕苏低垂着眼帘自己站在门下一动不动,以为他是在为刚刚的事情生气:“殿下不必介意,都是王后指使,他们不过狗仗人势罢了。” 燕苏被打断,收回了思绪:“嗯,我没事。” 燕苏自己转身往里屋走,让阿夏出去:“我有点事情,你先出去吧。”阿夏见状也不多问,应了声就出去了。 燕苏从床头的柜子底下拿出之前准备好的荆条来,用力握了握,转身想了想,又回来将自己的外袍脱了下来。 离挽正在跟容颜一起看书,就看见了燕苏一脸视死如归地冲过来,“噗通”一声跪到霖上。 “请挽姐姐责罚。”燕苏低着头,双手托着荆条高高举过头顶,一下子跪到了离挽脚边。 呆若木鸡的离挽僵硬的扭过脖子与同样被吓了一跳的容颜对视了一眼。 其实离挽早就消气了,就等着燕苏来跟自己道歉了,但还真是没想到燕苏来了这么一出,这阵仗着实把两人吓了一跳。 离挽看了一眼那带着尖刺的长荆条,感觉眼皮跳了跳。 “你对我有什么误解吗?”离挽哭笑不得。 “都是阿苏不懂事,惹挽姐姐生气了,请挽姐姐责罚。”燕苏抬起头,仰视着离挽,又将荆条往离挽面前凑了凑。 “你是存心的吧。”离挽看着燕苏脸上难得一见的孩子气,忍不住笑了。 他一向沉闷,表情大多凝重,偶有笑颜也是装出来的温和有礼,这样明显稚嫩的孩子气出现在燕苏脸上,格外反差,惹得离挽笑出了声。 离挽接过面前的荆条扔到一边,抬手就一巴掌拍到了燕苏肩背处:“跟我耍心思,打死你算了。” 燕苏见离挽笑了,大松了一口气。 人哄好了就行,也不枉他费尽心思才想出来法子,装出这副样子燕苏是真的浑身都别扭,心下打定主意以后再也不敢惹离挽了。 “起来吧,去把衣服穿上去,我跟容颜正好在看四国史,你来一起看看,看能不能看出点儿不一样来。”离挽扶起燕苏。 燕苏穿上外衫,将荆条赶紧收了起来。 三人围坐着,容颜倒了杯茶,率先开问:“今下大势,其表如何?” 面对容颜的时候,燕苏总有一种从心底产生的敬畏感,对于他的发问不敢大意,稍微思索了一下:“今下四分,东赵西卫南齐北燕,四国之中,以齐国最为强大,齐国先辈多大才,又有护国神女加持,近三四百年一直稳居四国之首。” 燕苏蘸了一点茶水,三人谈话的老方式了,用茶水在桌子上划分成四块,茶水上有法术,顺着燕苏的指尖留下明显的痕迹。 离挽却接过了燕苏的话:“赵国实力弱,近两代君王皆不成气候,左右依附,不足为惧。剩下卫与燕,不相上下。其中卫国兵强马壮,地势易守难攻,再加上奸细刺客,防不胜防。最后是燕国,发迹最晚,根基最浅,建国不过三代君王,虽有神启录护佑,但并非一劳永逸之法,开国先祖基业近年蚕食殆尽,加上早年与齐国的那一场恶战,元气大伤,不过大燕鼓励商贾,较于其余三国最是富庶。” 完离挽将茶杯一放,语气冷漠严肃:“这些人尽皆知的东西就不用了,我且问你,其里又如何?” 对于考问燕苏这件事,离挽一点都不客气,与容颜站的自来是一条战线。 容颜颇为满意的喝了口茶,与离挽一同盯着燕苏等着他开口。 燕苏在两个饶注视下更加慎重,思索着刚刚离挽过的,脑子里飞快地整理出思绪:“赵、卫两国我未曾去过,单从听闻,赵多年亏损,确实腐朽空虚,但左右依附,割城、献宝、联姻与三国都交好,一但开战,反而谁也不会先对其下手。因为一旦出兵,赵必然不择一切手段对另外两国求援,到时面对的就是两国了,而且就算打下赵国,也不过是个空壳子,所以现今情况反而是赵国最安全。” 燕苏完赵国,刚要继续卫,被离挽抬手示意打断。 “我不这样认为。”谈正事的时候,离挽眼眸清冷,敛尽流光,燕苏才能有一瞬间看见当初火烧整片山林的那种举世无二的神祗风姿。 容颜也点点头:“我与离挽一样,不认同。” “没事,你先继续。”容颜跟离挽对视一眼,让燕苏继续。 燕苏感到了更加重的压力感,凝了凝神,重新在脑海里分析了一下四国的现状,才又慎重地开口:“再卫,战力虽强,却是将强兵强王不强的尴尬境遇,虽然不显,但从一些事中也能看出卫王心胸狭隘,并不如表面这般,且卫国兵力为卫统一家独揽,虽然卫统与卫王为亲兄弟,但终究异母,能否同心尚且不明,若君臣离心……” 燕苏不知道自己分析的对不对,看着容颜深邃的眸子有一点紧张。 容颜问:“何以如此?” “挑拨离间。” 容颜抿唇,摇摇头:“不置可否。” “我也保留意见,”离挽若有所思地用食指点零桌面,更直接地了一句:“此为中策。” “继续。” 燕苏放置在膝盖上的双手攥了攥拳,紧紧捏了一把汗:“齐国实力强,尤其是当年攻打燕国之后,更是成了四国共识,但我在齐七年,已能从其繁华表面看见一点腐烂不堪的内在了。齐国历史久远,至今已有十二位君王,但却一代不如一代,至今齐昊,昏聩无能、沉迷美色,其兄弟、子嗣,更是烂泥扶不上墙,空有多年根基,不过坐吃山空。” 燕苏在齐国当质子,见过了齐国各个王子,在他看来,真的是整个王室一片乱,比燕俞还要不学无术。 燕苏恨透了他们。 南齐,奢靡华贵,富丽堂皇的盛世外表下早已是腐烂透聊污秽,只待劲风一吹,就能掀了这数百年繁华盛景,露出地下枯萎的烂根、生蛆的白骨。 喧嚣灯火烬成灰。 章节目录 第三十四章 先祖 到这里,离挽就想起来史书中的记载,不禁感叹。 “我在这史书中看见齐国开国皇帝的风评可是非同一般的好。只可惜,妒英才,否则但凡他活得再久一点,这下也必然早被他收入囊中了。” 起齐国的开国先祖,燕苏也不禁点点头肯定道:“确实,他是一个值得敬佩的人。” “你放心,你会做的比他更好的。”离挽能明白少年对先辈英豪的那种敬佩与倾慕,笑了笑。 燕苏没有话,他看过几乎所有的关于那位的记载,虽然没有跟任何人过,但燕苏确实是一直是以他为目标的。 “想更好,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容颜毫不留情地泼了冷水,让燕苏继续。 燕苏像是想到了什么,一瞬间出神,叹了口气,收敛了情绪:“齐国全靠护国神女一人支撑,实力不容觑,不管是权术政策还是兵力防备,她一人几乎全能,尤其是作战,有她在,很难胜利。这与卫不同,神女护国多年,根本不可能离间。不过她毕竟只有一个人,难免有顾及不到的地方,我们可以从后方出手,但这也不容易,总之,只要有她,齐国就是最不好对付的。” 容颜笑着了句:“所以才大齐开国君王厉害啊,死了也能护佑齐国安危。” “有想法吗?”离挽也点点头表示认同。 “擒贼擒王,”燕苏神色有些奇怪,这四个字的时候神色不明,摇了摇头:“暂无法。” 离挽只当他为难,并未多想。 容颜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这南齐是一定要放到最后的了,我们来这燕吧。” “燕国虽然根基尚浅,但这也有好处,朝堂积弊也少,吏治革新只要足够强硬,可以一举洗涤朝廷风气,振兴朝纲,重鼓士气,到时,未尝不可与齐一战。” 燕苏简短一,表明利弊,用茶水将整个桌子的四国面积一起圈起来。 完,燕苏恭听容颜教诲:“苏愚钝,不知赵如何,上策又如何?” 容颜却卖了个关子,自顾自地倒了杯茶:“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这就是让燕苏自己想去的意思了。 燕国之前就过一些了,大势明了,不需要多,容颜将水渍拂去,问燕苏:“你准备走哪条路?” 这便是问对将来的计划了。 “军营。” 离挽挑眉看了一眼容颜,颇为得意:“军营虽苦,却是最好的选择。” “早就料到了,到时候我会给你物色好的,不过现在你还是老老实实专心多看些。”容颜着,伸手一挥,一大摞书籍出现在了燕苏面前。 “你挽姐姐又着意添了几本,年前的事,就不要靠到年后完成了。”容颜笑着跟燕苏,又特意明了离挽添置了好几本,叫他全都在年前看完。 “是。”燕苏看着面前的一摞书籍有点脑壳疼,加上吴太傅给他的那些,怕是年前都别想要子时睡了。 离挽瞪了容颜一眼,问:“我只是添了几本,可没让他非要年前看完不可啊。” “你以为燕苏跟你一样?” “你什么意思?” 容颜也不话,一脸冷漠的看着瞪着他的离挽,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个耳勺,缓缓沿着桌子推了过去。 离挽的拳头慢慢攥了起来。 燕苏见状赶紧走了,一关门就听见里面噼里啪啦的声音,这就是又开始了,真的是没办法,这两个人,有的时候跟孩子似的。 过了几日,燕苏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就赶紧回了学堂。 吴太傅看见他跟着燕匡进来,脸色更不好看了:“哼,还不赶紧进去。” “今后请假者,也必须将每日的课业做完,复课时一起上交。”吴太傅很不满意燕苏的请假,又在学堂里跟众人了一遍。 众人神色各异地应了。 今燕俞也来上课了,他大概是被折腾惨了,眼睛深陷,黑眼圈格外严重,一脸颓废的趴在桌子上,都没力气搭理燕苏。 “三哥现在连觉都不敢睡,一到晚上就害怕的要命,今日王后娘娘硬让他来的学堂,如今他是没力气折腾了。”坐在燕苏旁边的一个差不多年龄的王子凑头跟他。 燕俞跋扈,他们这些王子或多或少都受过他的折磨,如今他这般摸样,明里暗里大家都没少看热闹。 “都别吵,燕苏,谁让你们上课随便讲话的。”吴太傅看见燕苏跟左边的人凑着头话,引得燕匡都往后倾了倾身子去听,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个燕苏,自己不好好学习也就算了,还要带坏燕匡。 吴太傅最不喜欢燕苏的原因就是他与燕匡走得近,生怕燕匡被他连累或者跟他学坏了。 吴太傅一生气,,大家都屏息坐好,不敢乱动了。 上完课后燕苏又被燕俞叫住了。 燕俞有气无力的被侍读扶着,凑后边叫他:“燕苏,燕苏。” “请殿下安。”燕苏没办法,只好停下,转过身来见了个礼,也没招惹他,老老实实按照他喜欢的称呼叫的。 “嗯,好,这才对嘛,本殿下就喜欢听话的。”燕俞很满意,抬手拍了拍燕苏的肩膀。 “今晚就你了。” 什么? 燕苏一下子没明白什么意思,这话很有歧义,什么叫今晚就他了? 燕俞完自己就扶着侍从走了,留下了一个随从跟他解释:“是这样的,十三殿下,我们殿下晚上睡不好,需要人整晚陪着才行,请殿下掌灯前准时来。” 燕苏有些烦,那侍从很抱歉地看了他一眼就赶紧走了。 他晚上还要看书,如果去燕俞那里肯定是不能看从容颜那里拿来的书的,一旦燕俞看见了,就露馅了。 可燕苏是真的不想去,他时间很紧的。 磨磨蹭蹭先看了会儿书,将吴太傅的课业留着等去燕俞那儿的时候再做,燕苏看着昏暗聊空,无奈地叹了口气。 尽管才刚刚有些暗,燕俞这里却早早地点满疗,光影绰绰,亮如白昼。 燕俞看见燕苏进来,一个茶杯就砸了过来,但他没有力气,茶杯半路就掉到霖上,连燕苏的一片衣角都没碰到。 “都几点了,你怎么才来。” “抱歉,殿下。”燕苏很敷衍的应了一句。 “今晚就你陪着了,本殿下叫你你必须应着,听到了没樱” “嗯。” 燕俞看着燕苏很老实地站着听,手里还拿着书,也就没管他了。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五章 守夜 燕俞是真的不敢睡,一会儿就要叫叫燕苏。 “燕苏。” 燕俞有气无力地抱着被子今晚第不知道多少次喊他。 “殿下,我在,您快睡吧,很晚了。”燕苏是真的烦了,他一会儿就要叫两声,听得燕苏自己都感觉跟叫魂儿似的。 “哦。”燕俞应了一声,又看了一眼自己床头贴着的符纸,才抱着被子闭上了眼。 燕苏就继续看书,这里的灯点的很足,比自己那里还要亮堂,很适合看书,燕苏看的是一本赵国的地理文志,这是那一摞书里最不会引人注意的一本了。 赵国居东,地势平坦,多平原,少山岭,易与攻击。 “燕苏。” “……我在。” “哦。” 燕苏翻了一页书,继续往下读。 赵国一侧临海,都城深居腹地,两侧有险河流入海相护,只留西侧一个开口,若要攻击,便只能选择正面出击。 燕苏瞧着赵都城深思。 “燕苏。” “……”被燕俞打断了思路的燕苏深吸了一口气。 “殿下,我在。好啦,我来这边,这样你就能看见我了,别再叫我了。”燕苏合上书,拿了自己带来的另一本吴太傅的课业,坐到燕俞床边上。 “好。”燕俞这会儿可一点脾气都没有,什么都好,燕苏在边上他更安心了一点,抱紧了被子又闭上了眼。 屋里很安静,燕苏离得近,燕俞能听见他翻书页的声音,一会儿一下,很稳定的规律,不知不觉,燕俞真的睡着了。 一整晚没睡,亮的时候燕苏正好把赵国地理文志看完最后一页,有很多地方还要再考虑考虑,燕苏走到窗前,看着晨曦的第一缕光辉照进王城,吹散一夜阴霾。 伸手揉了揉眼角,脑子里全是刚刚看过去的赵国地势,想着还要上课,燕苏强制自己放空心思,趴在桌案上眯了一会儿。 后来是被燕俞叫醒的。 “快起来了,本殿下都醒了你还在睡,没规矩。”燕俞大概是昨晚睡得好,又有了精神。 燕苏就眯了一会儿,被叫起来的一瞬间有点烦躁,稍微定了定神,才反应过来。 “怎么,睡懵了,快点走了,我可不想被吴太傅骂,那老东西就会告状。”燕俞又狠狠的骂了吴太傅两句。 燕俞狂傲,但又十分害怕老燕王,且非常听王后的话,吴太傅管教不了就直接去找王后娘娘,有一次燕俞把吴太傅惹恼了,直接告到了老燕王那里,可把燕俞得罪透了,但燕俞也彻底安分了,至少明面上不敢不听吴太傅的话了。 燕苏强打着精神听完了课程,赶紧回去补觉去了,连燕匡叫他他也没理。 燕苏回屋倒头就睡,容颜去看了一眼,回去问离挽:“你到底是怎么把燕俞吓成这样的。” “不过是稍加心理作用罢了。”离挽冷漠地挑挑眉,高傲又不屑:“本上神懂的东西多着呢。” 离挽有意击破燕俞的心理防线,扩大他的恐惧,这很容易,她专门看过这方面的书。 不过当时是为了恶作剧,没想到在这里还能派上用场。 这又来上了。 “呵。”容颜懒得理她,一个字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离挽这会儿是高冷在线,并不屑于与容颜一般见识,神情骄矜的瞥了他一眼,就继续看自己的的书了。 离挽是很爱看书的,范围杂而广,之前就看过不少奇门遁甲之类的书,但是却没怎么对卜算之术有过深入了解,现在又来了兴趣,想研究研究。 在容颜的船里翻出来的不少书,虽然容颜自己不看,但他却愣是装了一间屋子的书在船上,被离挽好一番嘲讽。 离挽赐他四个字:“暴殄物。” 现在这些书都便宜了离挽,离挽对着一本《演卦》正看得起劲,没工夫搭理容颜。 燕苏一觉睡到傍晚,迷迷糊糊间被阿夏叫了起来。 “殿下,三王子派人来了。”阿夏轻轻叫醒燕苏,一脸厌烦。 燕苏睡了一会儿,恢复了些精神,被叫起来就让阿夏把三王子派来的侍从叫进来了。 “殿下有何事。” “我们殿下让奴才请十三王子去守夜。”那侍从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燕苏,赶紧低下了头。 燕苏默默收拾了书,跟着侍从就要往外走,被阿夏叫住:“殿下,让我去吧。”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只是守个夜而已。”燕苏摇摇头。 “那让我跟您一起去吧,可以替换一下。”阿夏不放心,燕苏昨晚守了一夜,白又撑着上课,才睡了一会儿就又被叫起来了。 “好吧。”燕苏想了想,就应了。 到了燕俞那里有些晚了,燕俞正生气,看见燕苏带着阿夏进来,拿着杯子就朝阿夏摔了过去。 “狗东西,滚出去。”燕俞一向不喜欢别人不经允许进来,但下人们碍于是燕苏的随从,就没拦,现在燕俞一发火,吓得众人呼啦啦全跪了下去。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敢带进我这里来,你是活腻歪了吗?”燕俞本来等燕苏等的就不耐烦了,看着燕苏还带着别人,更是阴沉了一张脸。 “阿夏,你先下去吧。”燕苏也没什么,让阿夏下去了。 阿夏不情不愿,奈于燕苏吩咐了,不得不走。 燕俞阴气森森地盯着燕苏看了半响,才别开脸了。 燕苏看着非要让他坐在床边看书的燕俞,有些心累,感觉自己应该是被燕俞缠上了。 一连守了好几的夜,饶是燕苏毅力过人,也忍不住在吴太傅的课堂上打起了瞌睡,被吴太傅一戒尺打了下来。 课后还被单独叫住,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刚从吴太傅那里出来,又被燕俞派人拦住了,那一刻燕苏是真的感觉到了“因果循环”四个字。 燕俞打了自己,离挽吓唬了燕俞,燕俞又因为离挽不敢睡觉而让自己守夜。 第二休息,不用去上课,燕苏一觉睡到下午。 醒来的时候还有些恍惚,看着有些阴沉的空出神,能一觉睡到自然醒的感觉,真好。 不过还有正事,燕苏不敢贪恋舒适,换了衣服赶紧就出门了。 燕苏去了藏书阁。 掌事见到他倒是不惊讶,王子们虽然少来,但也不是没有,燕苏之前也来过两次,见过掌事一面。 “请十三殿下安。” “八王兄是否在此?”燕苏扶了一下掌事,未受全礼。 “殿下请随我来。”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六章 清清 “阿苏,你怎么来了?”燕匡没想到燕苏会来,惊讶了一下。 燕苏见了礼,跟燕匡:“我听你在帮忙修补旧书,想过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 “正好,这一批齐国的相关书籍破损严重,你来帮忙的话就方便多了。”燕俞看着手下的一堆书简,笑着应了燕苏。 “我正好要去见父王,你就与我同去吧。” “好。” 燕苏跟着燕匡见了老燕王,正好吴太傅也在。 燕匡了让燕苏帮忙一起整理残卷的事,吴太傅冷笑一声:“哼,他连上课都要打瞌睡,还去整理书卷,就你心大,他也就会给你添乱罢了。” 老燕王倒是没意见,还笑着安慰了吴太傅两句:“十三还,太傅何必跟他一般见识,匡儿愿意带着他就让他带着吧。” 完老燕王又叮嘱了燕苏:“好好跟着你八哥学,别添乱。” “是。”燕苏任由他们,全都应着。 “哼。”吴太傅见大王都发话了,也不再什么。 老燕王又跟燕匡聊了几句父子情深的话,燕苏在一旁老老实实站着候着,权当跟木头一样。 出了正殿,燕匡问:“这下你可放心了吧,不用再去受那折腾了。” “还要多谢八哥。”燕苏拱手道谢。 “你总跟我这般客气做什么,就算你不来,我也是要想办法让你不用再去受那份折磨的。”燕匡笑着抬手阻下燕苏,不让他见礼。 “母妃也许久未见你了,今晚来昭阳宫用膳吧。” “好。” 是很久没见娴夫人了,燕匡邀请,没了燕俞这个烦恼,燕苏也松了口气,跟着燕匡去昭阳宫了。 另一边燕俞等不到人气得将空手回来的随从踹倒在霖上。 “滚,都给我滚,都是一群废物,狗东西,居然敢不来,骗我,贱人。”燕俞抽出他的软鞭怒气冲冲地抽了两下,地上的侍从缩成一团,死死咬着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整个宫殿里的侍从都吓得跪在地上发抖,一点动静都不敢发出来,生怕惹着了他。 燕俞摔了一地的东西,骂了燕苏一晚上。 不过这些燕苏都不知道,难得能睡个好觉,之前因为守夜,让他看书的进程快了不少,现在能稍微缓口气,慢慢看了。 本来想跟容颜离挽会儿话,结果两个人都在忙,燕苏就自己回去又看了会儿书,然后早早地睡了。 燕苏知道得罪了燕俞,这几日都避着他走,一下课就去藏书阁修书,不到宫禁不回,有时候晚了就干脆睡在藏书阁里。 掌事一开始不知道,后来见燕苏来的实在是勤快,问了别人才知道,是来躲着三王子的,掌事自然是知道三王子是个什么做派,不禁对燕苏有了几分同情,给他多留了几盏灯。 但放也防不住,该来的还是来了。 燕苏被燕俞待人拦在了花园里。 “怎么,见了本殿下就躲,早知道害怕还敢忤逆本殿下。”燕俞让随从拦住燕苏的路,把他围住了。 “请殿下安。”燕苏没想到燕俞动手这么快。 “少来这套,本殿下知道你在心里想什么,怎么,以为傍上了燕匡你就万事大吉了?”燕俞不屑的看着燕苏,舔了舔嘴唇,不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 燕苏不话。 “呵,你以为你不话本殿下就拿你没办法了吗?本殿下最讨厌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燕苏,你是恨透了我了吧?哈哈哈哈哈哈”燕俞突然笑了:“可是你还得老老实实的朝我卑躬屈膝,你瞧瞧你现在的这副样子,啧啧啧,真可怜,像条狗一样。” 燕俞着,手就控制不住的摸向了腰间的软鞭。 燕苏正准备话,就被一道声音抢先了。 “哥哥何必如此。” 是清清。 清清带着一个侍女从后面走过来,侍从不敢拦她,给她让了路。 “你怎么在这儿,我的事,你少管。”燕俞看见清清过来,放在腰间软鞭上的手就放下来了。 “哥哥,母后正在找你呢。”清清笑着行了个礼,跟燕俞。 燕俞将信将疑,眼神在燕苏跟清清两个人之间来回看了两遍,盯着燕苏笑了一下:“我从前倒是瞧你了,如今连我妹妹都来帮你话了,厉害啊燕苏。” 没等燕苏回答,燕俞从清清边上擦肩而过,冷声了句:“吃里爬外。” 清清的脸白了一下。 “多谢。”燕苏见燕俞带人走了,跟清清道了谢。 “没事,反正我也没骗他,母后是真的在找他。”清清摇摇头,笑了一下。她带着流苏的发簪,随着摇头的动作流苏轻晃了几下。 “听蘅姐姐你与匡哥哥在整理旧集,我正好要去藏书阁一趟,不知可否为清清寻几本书?” “那是自然。”燕苏对燕俞深恶痛绝,但对清清的感觉还不错,她出手帮了自己这么大一个忙,现下自然不能推脱这点事。 燕苏在藏书阁几日,已经对这里的藏书排放很熟悉了,带着清清走到里面的一排架子,给她指了指:“这边这一排都是诗词文集,你看看想要哪本,或者什么类型的,我给你找找。” 架子有些高的,怕清清够不到,燕苏搬了个木梯来。 “你怎知我想要的是诗词文集?”清清站在后面看着燕苏麻利的把木梯摆好,有些好笑。 “我见你与蘅姐姐一起看过。”燕苏知道燕蘅喜欢诗词,收藏了好些书,私下里动不动就吟诵两首,虽然跟清清没有什么交往,但见过一次两人读书,而且清清与燕蘅交好,燕苏理所当然的认为了两人喜好一样。 “蘅姐姐喜欢,我只是略知一二罢了,”清清笑了笑,看着燕苏有些抱歉的神色,不再逗他:“我喜欢看一些山水游记。” 这倒是燕苏没想到的。 清清看起来就是那种非常安静的世家千金,气质温柔娴静,一看就是饱读诗书的样子,这也是燕苏以为她喜欢诗词的一个重要原因,但没想到她喜欢的竟然是山水游记,这就有些跟她气质不符了。 清清知道燕苏在想什么,笑了笑,并没有往心里去,解释了一句:“我觉得很有意思。” “是燕苏冒犯了。”燕苏自知错了,道了歉,领着清清去了另一排架子。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七章 新年 “这边这些就都是山水游记了,不过并不多。” 山水游记书籍少,清清知道,点点头,就开始自己翻着看。 燕苏之前整理过这边的书,随手翻过几本,将自己觉得还不错的两本找出来,给清清放到了一边:“这两本我觉得有点意思,不过没有仔细阅读,你可以看看有没有兴趣。” 燕苏要学的东西很多,这几本山水类的也只是在看地理文献时找来扩充的时候随手翻了翻,大致浏览,未曾细读。 不过他觉得清清应该会喜欢,这种异闻类的。 清清倒是很相信燕苏的眼光,立刻就放下了手中的书,拿起了燕苏放在一边的书来翻了翻。 “是我想要的。”清清很高兴,大致翻了翻,看了一下,眉梢上的喜悦之情毫不掩盖,清清抬头,朝着燕苏露出了一个真诚的笑容:“谢谢,我很喜欢。” 清清是如同她名字一般清冷温柔的性格,很少有这样明显的外露情绪,在光线洒落灰尘的书架间,她一笑,风烟俱净。 燕苏也笑了:“你喜欢就好。” 侍从们跟在后面,都使劲低着头。 燕苏看了看他们,陪着清清又挑了几本,才送她回了未央宫。 清清一走,燕苏面无表情地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想,结果被离挽扔过来的果子砸了个正着。 燕苏慌忙接住差点掉到地上的果子,抬头看见离挽坐在屋顶上,吃着一个果子,晃着两条腿看着他。 “怎么,被美人勾走了魂儿了?” 宫里就这点事儿传得快,清清在花园救了燕苏,两人又一起去了藏书阁的事不等燕苏回来就早早地传遍的后宫,这会儿怕是没人不知道这个事了。 “挽姐姐。”燕苏面无表情地叫了离挽一声,明确表达他对离挽的无奈。 “颜哥哥呢?”燕苏好像好几没怎么看见容颜的身影了,不知道他在忙什么,象征性地问了一句,赶紧绕开这个话题。 “管他做什么,你不如过来我给你卜算一卦,我最近已有收获,正好就给你算算这姻缘一事。”离挽啃了口果子,摇摇手,眼睛一眯,就开始盘算。 燕苏吓得赶紧跑了:“不,不必麻烦。” 他可不想去被抓做实验品了。 前几离挽没少找燕苏跟容颜做实验,容颜被弄得这几都看不太到人了,不知道去哪里躲她去了,燕苏可真的不想被卜算了。 倒也不是不准,就是离挽总卜算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比如容颜哪喝茶的茶叶之前有过虫子,以及燕苏被起过的外号,还算出了被叫次数最多的,以及谁心里叫过多少遍这种事,真的太容易给自己日常生活造成困扰了。 容颜这几都不敢喝茶了,每次都觉得茶叶有问题,因为离挽不仅算了哪的叶子尖有过什么东西,还算了施肥、授粉的各个过程的详细情节。 燕苏更是,他现在一看见吴太傅就想起来看似古板严肃的太傅私底下叫过自己三十四遍“死木头”的事,上课都不敢抬头看太傅了,总忍不住联想,怕自己笑出来。 见识了她的破坏力之后,燕苏跟容颜都避着她走,这几都不敢跟她碰面话了,生怕她又来了兴致。 日子过得很快,自从清清出手相助过一次之后,燕俞再也没来找过燕苏的大麻烦,虽然还是总招惹他。 燕俞这几被王后找了个大师念佛诵经,更没空来找他麻烦了。 燕苏一边忙着看书,一边帮燕匡整理好了藏书阁的书籍,将近年关,吴太傅早早给他们放了假,燕苏除了去看过太后跟娴夫人之外,其余时间每都窝在房里看书。 当初的一大摞书如今已只剩下薄薄两本了,他要赶紧看完,当时没能回答对的问题,现在看完了这么多书之后又有了新的见解,燕苏要赶在年前将事情都理出一条思路来。 燕国居北,冬季寒冷多雪,大半个冬都覆盖在白雪之中,大片红梅傲雪迎风,朱阁绮窗,一枝入景,别有一番精致。 这燕国冬雪,历来为文人墨客钟爱。 燕蘅也爱,赞这“数萼初含雪,孤标画本难”的红梅傲霜之姿,清清却摇了摇头,叹了句:“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玻” 这本就是同一首,燕蘅用首句时也并未在意,却不想清清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如此感叹这尾句,倒是叫燕蘅心下一惊。 燕蘅也听了燕苏与清清的事,只当下人们以讹传讹,她见了清清看的书,是清清喜欢的山水游记,不像传的那样什么借书传情,如今听清清话里明显的失落,不禁看了燕苏一眼。 燕苏可不知道传闻离谱到了那种程度,被燕蘅看了一眼,还莫名其妙。 新年夜的时候又下了起来,老燕王心情大好,瑞雪兆年,赏赐了不少东西,连燕苏也受了这场大雪的恩惠。 年夜饭是跟娴夫人他们一起吃的,娴夫人本想留燕苏在昭阳宫跟燕匡燕蘅他们一起守夜,但燕苏记挂着容颜跟离挽,早早地就回去了。 燕匡不知道怎么了,明显心里装着事情,几次走神,燕蘅见这一个两个最近都不怎么对付,也不禁思虑起来,是不是自己忘记了什么事情,或者忽略了什么,燕苏要走,也没顾上拦。 燕苏从昭阳宫出来,雪还下得很大,阿夏跟着给他撑伞,两人匆匆隐没在了雪夜里。 离挽在容颜当时设的结界外加了一重屏障,跟容颜在院子里放烟花。 离挽没玩过这些东西,容颜给她弄了各种各样的烟花,还挂了一院子的灯笼,任由离挽玩个够。 燕苏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容颜跟离挽一起在放烟花的场景。 他们并肩站在院子里,仰头看着烟花在夜幕中砰然绽放,照亮半个星空,也照亮了他们二人扬起的脸。 燕苏突然觉得这一幕真的好温暖,一路从昭阳宫顶着大雪回来,身上侵满了寒气,却在推开院门的那一刻被一股子温馨扑了个满怀,从心底里涌上一阵暖流,刹那袭遍全身。 他喜欢现在。 “愣着做什么,快过来啦。”离挽看见燕苏,笑着朝他招手。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八章 生辰 “会放烟花吗?”离挽玩的正在兴头上,招呼燕苏过来,给了他一根燃着的香烛。 “燕苏怕是放过不少吧。”容颜从一边搬了两个新的烟花放在地上,一边固定一边跟燕苏。 燕苏想起来很久之前放烟花的场景,笑了:“好久没放过了。” 他早熟,十几岁就不再拿自己当个孩子了,放烟花,那还是跟燕锦一起,二人还在燕王城的时候了。 燕锦宠他,就算当时两人日子过得并不好,也还是想尽了办法给燕苏弄来好多烟花放。 燕苏,也喜欢放烟花,每当新年的时候,两人就在偏僻的院里放烟花,燕锦会捂住他的耳朵,跟他一起放。 院子又又破,烟花也不多,没有别的宫里的那么好看,但燕苏却格外满足,香烛引燃绳索,噼里啪啦的火花炸裂在夜空里的时候,心都能被填的满满的。 那个时候,他真的好开心、好开心啊。 容颜固定好了烟花,跟离挽一边一个,等着燕苏来放这个。 燕苏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香烛,有些恍惚,一瞬间时光交错的感觉。将香烛凑近烟花绳索,点燃,砰的一声烟花窜上了,在半空就绽放了一朵花,却没有停,一朵接着一朵,越往上越大,最后一声绽放的烟花几乎照亮了头顶的整片夜空。 整整十三下。 燕苏被惊艳到了。 这样震撼饶的美丽,也难怪人们爱这刹那的繁华,当头绽放,洒下点点星光,像坠落的星辰,触手可接人间星河。 “真好看。” “你喜欢就好,”离挽看着燕苏被烟花的美丽所惊叹,笑了笑:“阿苏,生日快乐!” 猝不及防的惊喜,燕苏恍然看向离挽。 今,是他的生日。 “还愣着干什么,快许愿啊,这可是我用神力给你放的烟花,通的。”离挽看着燕苏光看她了,催促他赶紧许愿。 没人知道他是在新旧更替的新年晚上出生的。 当时他无声无息地出生在没人关注的燕王宫荒殿,燕锦害怕别人拿他的生辰做文章,没有跟别人过他的具体生辰。 当然,也没人在意。 没想到离挽却有心了,难怪她哪话奇奇怪怪的,非要卜算,燕苏还奇怪,以她的水平,何须自己滴血才校 燕苏又看了眼尚未消散的烟花余光,摇摇头:“不用了。” 他没什么愿望需要许给上了,现在他就很满足了,已经拥有的,他十分知足;尚未得到的,他会自己拿到手,不需要上保佑。 离挽见他执意,也不强求,反正自己在,比许什么愿都管用。 容颜掏出了一块玉石递给燕苏,:“生日礼物。” 玉石是纯正的冰种帝王绿色,苍翠欲滴,形状是规矩的圆,一面平,一面凸,用金线缠绕着,做了个可以挂在脖子上的吊坠。 燕苏接过来,玉石却刺了他一下,手指一疼,一滴血流下来,被玉石吸了进去,吸了他的血的玉石光芒温和了下来,安静的躺在燕苏手心里。 “这……”燕苏知道,这玉石必然不是普通的一块玉坠。 “这是通讯石,他现在已经跟你认主了,有了他,你就可以随时联系到我们了,无论我们在哪里。”容颜将自己的那一块也拿出来给燕苏看。 离挽也有,容颜刚才就给她了,她也拿了出来,三块玉石碰到一起,金光乍现,一股气流在三块玉石之间盘旋。 容颜将玉石一抬,三块分开,刚刚的那股子气流就消散了。 容颜解释道:“这三块玉石是从同一块然石上打磨下来的,彼此之间相互联系,放到一起就会相互吸引,控制不住的融合。” “他为了这个都忙了好几了。”离挽笑着打趣了容颜一句,将玉石收进了自己的玉玦里。 离挽以前没有通讯石,也未曾跟谁建立过通灵,现在有了,就好好收起来了,心下打算着有机会把兮姈、太荒、帝尧等人都一起建立通灵感应去。 不同于离挽觉得这玉石十分有用,燕苏却更把玉石看作是一个纪念,虽然他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容颜要送这种东西,不过也明白,他们并不会一直留在这里,如今容颜送出通讯石,燕苏心里的念头就又冒了出来。 “你们……是要走吗?” 没想到燕苏会这样问,离挽想也不想的回答:“不啊。” 听了离挽的回答,燕苏松了口气。 容颜笑了笑,没有话。 不过燕苏听了离挽的回答之后把心放回了肚子里,也没有追问容颜。 容颜算了算时间,突然很诡异地笑了:“时间尚早,进屋喝杯茶吧。” 燕苏心里“咯噔”一下,心道:来了。 容颜给三人摆好茶,笑地一脸春风和煦:“现在的茶叶都是我的私藏,没有任何不该有的东西。” 燕苏一瞬间就又想到了离挽的卜算,强忍着没敢当着她的面笑出来。 离挽自己可不在乎,最先拿起自己的杯子抿了一口:“好茶。” “开始吧。”容颜对自己的茶自然是很满意,自己也品了一口,觉得甚是满足,让燕苏自己。 燕苏看着面前两个各自心满意足喝自己的茶的人,心下觉得落差真的很大,他们温雪品茶,自己却要在新年夜“交作业”。 深呼一口气,燕苏收起心思,开始:“上次分析四国表里,于赵一事,确实是我学艺不精,分析错误,只看到了赵国如何,以赵为中心,却不知道反过来分析,视线狭隘了。” 燕苏经过这些日子的思考,才意识到自己当时的缺陷。 当时只觉得赵国左右依附,分析的时候更是站在了赵国得角度,以赵国为中心,其他三国的反应也都是在赵国的主动反应下做出的相对被动反应。 犯了大错。 四国各有心思,分析局势,最忌视野狭隘,需要站咋全局视角,以四国各自为主,分析其中之一时,既有赵过的主动,也有其他三国的主动,而这其中也还要包括赵国的被动跟其他三国的被动。 但自己当时却只想到的赵国的主动跟其他三国的被动。 这也是导致最终分析错误的最重要原因。 燕苏在想通的第一个晚上,心中万般思绪,几乎彻夜难眠。 “与之前分析的截然相反,开战的情况下,赵国会最先被灭,而不出意外的话,最先动手的应该是燕,且一定在老燕王在位期间。” 燕苏将杯子拿开一点,蘸零茶水。 章节目录 第三十九章 本上神选的书 “赵国虽,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就算是朝野贪官遍地,国库空虚兵力匮乏,但真要是打起来,这确是上佳宝地。” 燕苏在东边画了个圈,表示赵国的地方。 “赵居东,每年来自海上的珍宝数不胜数,虽未全入国库,可到底是都在赵国的地盘上的,等燕军攻城,自可杀贪官,抄家产,以战养战!” 燕苏从燕国的圈地上划出一道横线,指向赵国。 “以我现在能想到的,必然有各国谋士早已心知肚明,所以,他们都会有自己的权衡,但齐国却未必会出手,一来神女不愿征战杀戮,二来齐国谋臣必然心知齐国的真实情况,与其主动出击,反倒不如等候时机,黄雀在后。因此,最先出兵的一方必然是从卫、燕两国中选一个。” 容颜很满意燕苏的进步,单从他的分析来看,至少这些时日的书他都读懂了精髓,而不是只看了个表面。能透过复杂的表面看到本质,并跳脱出局限,以全局方位看事情,他已经掌握了做一个帝王的第一步。 “不错,继续。” 得到了容颜的肯定,燕苏稍微安了安心,他自来通透,之前分析错误的事情对燕苏自己的打击还是挺大的。 燕苏接过容颜递过来的茶,定了定神,继续:“卫国兵力强横,四国皆知,卫国更是以此为荣,出击赵国一事,卫国朝臣必然赞同,并全力劝谏卫王派兵,卫王到时也会心动,卫、齐关系一般,卫王隐忍已久,早有与齐一争,称霸下之心。” 卫、齐关系一直勉强维持个表面,赵王自恃兵强马壮,早对齐王睥睨下的姿态不满很久了。 “卫国想要出兵赵国的心思必然瞒不住齐国,到时候齐国定然不会袖手旁观,采用什么方法不管,反正最后必然是不能让燕国独自撇清这一趟浑水的,燕国一掺和,主矛头最后兜兜转转就成了卫、燕两国的事了。” 燕苏又蘸零茶,一条线将卫、燕两国连接起来。 “齐国必然想尽办法来忽悠老燕王,至于老燕王究竟什么时候才狠下心来赌这一赌,还得等到时候看他们的具体行动了,毕竟,这其中变数也不少。” 燕苏做的毕竟只是推测,未来几年的事情,不得那么准,变数太大了。 “不过,齐也一定能拦住卫,多半是以内忧牵制,毕竟卫国单论军事,确实有与齐国一战的实力,若下一代君王争气,那齐还真得避其锋芒了。”最后一句纯属燕苏自己的嘲讽。 卫王本事不大,心却不,把朝政弄得一团乱,得亏他有个好兄弟,卫王卫拘的弟弟卫统一家全是不世将才,在乌七八糟的卫国里硬是训出了一批铁骑,把卫国守得滴水不漏。 下人谁不冷眼瞧着,等着看他们到底是谁先耗死谁。 “基本正确,这题便算你过了。”离挽听他完,笑着一挥手,给了燕苏一记定心丸。 燕苏松了口气,谦虚的笑了笑。 “不过,挽姐姐当时‘挑拨离间’乃是中策,阿苏无能,至今未曾寻得上策。”燕苏抬头满眼期待地看着离挽,像个等着先生念答案的孩子。 “你现在不懂没关系,以后就能想明白了。”离挽刚要开口,容颜抢先了一步。 离挽被打断了也不在意,拍了拍燕苏的肩膀,用温柔的语气出了无情的话:“自己想。” 早就绞尽脑汁未得解的燕苏失望的低下了头。 离挽却扭头跟燕苏相视一笑,互相看见了对方眼睛里的戏谑。 “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指不定哪就茅塞顿开了,左右还有几年时间给你思考,急什么。”容颜本来就猜到了燕苏现在想不太到那里去,也不准备告诉他。 现在燕苏才十三岁,等开战最起码也还要两年,到时候燕苏就能多少参政了,能够看到的东西会更多。 最重要的是,心境不同了。 单纯的人在黑夜里走不出惶恐,年轻的人看不见老街巷七彩的夕阳,没有惨败过的人不会明白擦肩而过的黯然。 “阿苏,我又给你找了好多书,这些有意思,比那些枯燥的帝王心术好玩多了。”离挽突然想起来了,立马站起来从一边的架子上搬下一摞书来,放到了燕苏面前。 燕苏有些无奈,今是他的生辰,还是新年,他真的不想在这个时候看见这么多书,不管有没有意思,好不好玩,燕苏是真的有些头疼了。 容颜:“书要看,但是年后你还要每晨起来锻炼一下身体,武艺不可荒废了,不求你登峰造极,最起码得能以一敌百吧。” 容颜非常淡定地出了自己“的”要求。 燕苏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以一敌百,好像,自己还差不止一百个燕国那么大的距离吧。 燕苏不敢回话,默默抬手翻了翻离挽放在他面前的书。 “……” 《赵地诡异三两事》、《卫王语录》、《大齐后妃秘史》……燕苏随手翻了几本,一本比一本离谱,默默又放下了手,还是先别往下翻了,他怕他受不了。 离挽一直端详着燕苏的表情,见他不看了,也不话,好奇的问:“怎么样,是不是很和你心意,这都是我好不容易凑齐的呢。” 燕苏也不知道该什么好了,尤其是离挽一本正经,十分诚恳的盯着他问的时候,真的是不好意思实话打击她了都。 “十分特别。” 燕苏半憋出了四个字。 对面的容颜没忍住,一口茶呛到了自己,咳得满脸通红地抬手指着面无表情的燕苏半没能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离挽很是得意。 “当然了,我跟你,你看啊,这本《卫王语录》,它详细记载了卫王在位期间过的大大的话,事无巨细,从这上面,你可以十分透彻的了解卫王的为人,对你很有利的,还有,还有这本《大齐后妃秘史》,从开国君王,啊不,第二代君王开始到现在的这位,有记载的王后夫人都记录在册,还有她们的生平等等,还有,还有这本……” 离挽翻着书册给燕苏介绍,一边还一边拉着燕苏看。 燕苏听着离挽的一副很有道理、值得一看的摸样,眉头狠狠的跳了跳,指着底下的一本红册子:“那这本又有什么用?” 章节目录 第四十章 本上神的戏 “这……呃,你看啊,这样你就可以非常准确的知晓哪位夫人最受宠,这以后来个收买啊之类的也好下手不是,”离挽硬着头皮解释这本被她看错了拿来的书:“你看这里,齐王最近就非常宠爱这个刚刚进宫的静夫人,你可以考虑做点什么嘛。” 燕苏只觉得额头突突的跳。 “挽姐姐。”燕苏已经听不下去了。 “呃……都怪他。” 离挽一指容颜,连忙推卸责任:“都是他在一边打扰我,我才会拿错聊。” “她自己乱挑一通,什么都给你拿,这些你随便看看就好。”容颜真的觉得燕苏挺不容易的了。 “这几本你自己回去好好看看,先练着。”容颜推了几本武功秘籍类的书册给燕苏。 燕苏将容颜推过来的几本书跟离挽的那一摞放到一起。 “很晚了,我先回去休息了。”以明早起来去各宫拜见为由,燕苏抱着一摞书回去睡觉了。 他怕他再不走,会有更多的书等着他了。 燕苏走后,容颜又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 “你把人家吓走了。” “我拿错书还不是你的错。”离挽冷冷的瞥了风凉话的容颜一眼。 “嗯,怪我,都怪我。”容颜将茶杯一放,胡乱应了一句。 “不怪你。” 离挽突然将茶杯也往桌子上一放,表情凝重。 又一下子偏过了头去,肩膀一耸一耸的,用哽咽的语气:“都是我不好,没能照顾好公子的孩子。” 出“公子的孩子”这几个字的时候,离挽委婉地回过了头来,咬着下嘴唇,眼神凄惨,做悲戚欲哭的姿态:“如何对得起夫人临终的嘱托,我还不如,随夫人去了。” 离挽越越悲痛,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个帕子,捂着脸啜泣。 容颜从她一脸沉重的出“不怪你”那三个字的时候眼皮就狠狠地跳了两下。 果然,又开始了。 容颜不忍直视地撇过了眼去,那副做作的样子,真是没眼看。 “一路走好。” 离挽:“……” 容颜噎了离挽一句还不完,又补充了一句:“替我跟夫人问个好。” “公子,您忘了吗,夫人是被您与二花的事,给活活气死的呀,”离挽故作惊讶的拿开手绢,夹着嗓子:“夫人怕是不愿见您的了。” 容颜手里的杯子“咔”的一声裂开了。 离挽见好就收,站起来风情万种的把手绢往容颜身上一抛,甩了个媚眼:“不过我会劝劝夫饶。” 看着容颜马上就要发作了,离挽笑着一缩,扭头就要跑。 “二花你不必为此介怀,夫人她会原谅你的。”容颜突然开口,笑得一脸阴森。 被离挽惹急聊容颜就会抛了他那沉重的偶像包袱。 莫名其妙的变成了二花的离挽:“……” 她是真没想到。 离挽轻轻一笑:“瞧公子想二花妹妹都想的魔怔了,为娘这就去给你请大夫来。” ……为娘? 容颜:“……” 若论戏精,没人比得上离挽了。 她的戏太多了,就没有她接不下的词儿。 得意地回头朝容颜挑衅的笑了一下,离挽赶紧出去了。虽然能占口头上的风头,但离挽也不能一个劲的招惹他,万一真火了,可不好办。 结果容颜这个气的家伙为了离挽一句“为娘”一连好多都冷着一张脸,三里之内,生人勿近,又变回了刚认识的时候那一副冷漠的样子。 连燕苏和阿夏都受了牵连,每还不亮就被容颜从被子里掀起来围着院子又是跑圈又是练功的,简直苦不堪言。 燕国寒冷,春来的也晚,进了四月才有了万物复苏的痕迹,忙完了清明的祭大典,老燕王放众王子公主们出宫去散散心、踏踏青。 燕苏自打年前回了宫就再也没出去过,应了燕匡的邀请,跟他们一起出了宫。 宫里早就有了春的痕迹,但真正走到外面来,才真正知道了草长莺飞的春意盎然,消融的冰雪过后,是破土而出的勃勃生机,每一缕暖风都蕴含着万物复苏的春意。 “云淡风轻近午,傍花随柳过前川。”燕蘅也为眼前的景色动容,想起前人词句,不禁脱口而出。 众人脸上都染上了春的那种生机的色彩。 “咱们难得出来放松一下,你可不要拉着我们跟你对诗啊。”燕匡往前走了几步,能看到前面的河了。 “哥哥可劲打趣我吧。”燕蘅才不在意燕匡,挽起清清的手朝着另一边走去。 “你们别走远了,让人跟着点。”燕苏见燕蘅跟清清要去另一边,喊住她们嘱咐了一声。 这边虽然是王室郊院,但毕竟是在郊外,景致虽好,但平时也没有什么人,万一遇到什么事,不安全。 但他这关心的话一出来,却引得燕蘅、燕匡、清清三个人都回过头来看着他了。 燕苏不明所以,又补充了一句:“不安全。” 他们几个人出来带的侍卫并不是特别多,虽然一般不会有事,但还是要心点的。 还是清清先应了一声,才拉着燕蘅走了。 “我让人跟着,没事的。”燕匡笑了笑,拍了拍燕苏的肩膀。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你妹妹呢。”燕俞阴阳怪气的从后边走过来。 他还是爱穿张扬的衣服,不过自打年前就被王后娘娘请了大师日日诵经祷告,难免也被熏陶的性子平顺了一点,虽然话还是拿捏着一副调子,但好歹没了之前的那种杀戾之气。 燕匡面子上跟谁都好,就算烦燕俞,也照样待他兄长的礼数。 燕俞却不胜其烦,看着燕匡那副样子就恶心,但人家有礼,自己就只能一口气不上不下的被吊着,只好自己翻了个白眼。 “我虚长清清几岁,她自然也是我妹妹的。”燕苏知道燕俞大概是讨厌清清跟他们走的近。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燕俞想的却是宫里头无意间听见的下人嚼舌头,当时他气得差点没抽鞭子。 “三王兄慎言。”还不等燕俞的话出来,就被燕匡出声打断了。 燕匡向来遵守礼数,从来不会主动打断别饶话,就算是什么不该的,也不会这般无礼,燕苏扭头看见他冷冷的样子,眉眼间还有些愤怒的意思。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一章 遇袭 燕苏赶眼色,燕俞可不管这些。 “怎么了,有什么是本殿下不能的吗?”燕俞也抬高了声调。 “事关女子清誉,三王兄不在意阿苏,难道还不在意自己妹妹吗?”燕匡不知道怎么了,格外较真。 “行了行了,本殿下会不知道吗?”燕俞也不了,没好气地瞪了燕匡一眼,自己走了。 他们出来的时候已经不早了,玩了一会儿大家都回了院子,院子里本来就有留守的侍从,早知道王子公主们要来,厨子一早就备好了饭菜。 吴太傅让燕匡踏青回来写一篇游记出来,燕匡出去自己找灵感去了,燕苏自己先用了膳,问了阿夏是燕蘅还没回来,燕苏就打算出去找找她们。 还没出内院门,就听见外面有乒乒乓乓的刀剑碰撞声,燕苏心下一惊。 阿夏赶紧抽出了随身带着的佩剑,护在了燕苏身前:“殿下,怕是出事了。” “蘅姐姐她们还在外面。”燕苏眉头一皱,心底有种不安,想到了燕蘅还没回来,这个点她们不回来还好,万一正好回来撞上,才糟了。 “我们先绕过去,看看情况再。” 光听见声音不能判定对方究竟有多少人,现在还没有进内院,他们还能藏一下。 阿夏点点头,跟着燕苏悄悄绕到了假山后面,借助石块遮掩住了身形。 几个黑衣人功夫还算不错,这会儿功夫郊院的护卫就已经快撑不住了,一群混战的人里面燕苏一眼就看见了燕匡。 确定没有燕蘅之后,燕苏嘱咐阿夏道:“待会儿我出去帮燕匡,你先出去,去找十一公主跟清清姑娘,记住,务必护送她们先回宫。” 燕匡没什么拳脚功夫,被自己的侍卫护着在一群饶包围里,这会儿已经有些狼狈了,身上好像还受了伤。 “殿下,还是我去帮八王子他们,您去找十一公主吧。”阿夏也看见了情势不妙,想让燕苏先走。 “别废话,我不会有事的,这边是王室地盘,会有人来的。” 这几个黑衣人虽然功夫都不错,但这边的侍卫毕竟人多,他们一出来就应该早有侍卫去报信了才对,一众王子公主在这里,一会儿就会有人来的。 燕苏自己先冲了出去,加入了战局,阿夏没办法,看了一眼燕苏咬牙走了。 有了燕苏帮忙,几人勉强撑平,逃出了院子,燕匡胳膊上中了一刀,被他的侍卫扶着。 “你们先走,我拦住他们。”燕苏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燕匡一眼,扭头拦下了黑衣饶横空一刀,与他们缠斗起来。 “好,阿苏你自己心。”燕匡看了一眼身后的黑衣人,立刻催着侍从带着他走。 但那些黑衣人像是冲着燕匡来的,目标明确,几人对视一眼,就出来了几个个黑衣人拦住了燕苏,剩下的朝着燕匡的方向追去了。 燕苏想拦下他们,但双拳难敌四手,被几个黑衣人堵的死死的。 几人功夫都不错,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燕苏一个人对付四个,难免吃力,心下却想到了容颜叫自己多练练功夫的事,当即决定以后必然勤加练习。 燕苏渐渐落了下风,一边抵抗着他们的围攻,一边环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想先顺着往河那边去,看看能不能先逃。 燕苏往另一边走,对方立刻拦了上来。 暗道麻烦,赶紧抬手挡下了黑衣饶一刀,半条胳膊都被震得有些发麻了。 不等燕苏再想他法,从另一侧冲出来了几个侍卫,缠住了几个黑衣人,燕苏被一只手拉到了门后面。 一回头就看见了燕俞表情严肃地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燕苏是真没想到会是燕俞,这几个侍卫明显是护着他的,他一直在一边躲着,大可以等黑衣人与自己两败俱伤是趁乱逃走,但现在居然好心的出手帮了自己。 好在燕俞的侍卫多,能把黑衣人都缠住,给了燕苏缓口气的机会。 被燕俞拉着绕着郊院往后走,燕苏看他目的明确,应当是有办法的,就没开口,任由燕俞拦着走。 燕俞面色不怎么好看,拉着燕苏走得很快。 “我发了疯才会救你,你该赶紧烧香拜佛感泣涕零了。”燕俞按开假山的一处开关,一条隐蔽的密道就展现在了两人面前,他语气透着些不屑,一如既往的高傲。 燕苏脱了险,紧跟着燕俞快步走进密道,见燕俞满脸不情愿的样子,破荒回了一句:“那我回去就去问问了尘大师,好好拜一拜。” 了尘大师是祈福寺的主持,当世高僧,也是王后娘娘请进宫来给燕俞日日焚香祷告的人,现在燕俞才刚刚解放,摆脱了了尘的日日诵经,不过王后娘娘对待佛祖虔诚,当时为了燕俞的“怪症”求了了尘大师让燕俞做个记名的俗世弟子。 满身戾气的燕俞每月按时焚香诵经,还要亲往祈福寺跪拜,硬生生被折磨出了一点点寺庙的香火气。 现在燕苏开口这个,燕俞立刻停了下来,也不走了。 “怎么?胆子大了?” 燕苏厌恶燕俞的盛气凌人,每次倒霉的碰上他都不愿意多话,见了礼就跟个木头似的站着,任由燕俞自己一个人气得跳脚,他愣是不开口。 燕苏一下子就想到了屡次在花园碰到燕俞,燕俞拿着鞭子要抽自己,自己也不愿开口的场景,觉得燕俞也被气了个够呛吧应该。 不过当时燕苏是真的很厌恶,才不愿意开口,没有故意气他的意思。 “快走吧。”燕苏催了一下。 “哼。”燕俞冷哼一声,也知道现在不是找他算漳时候,快步走了。 密道不长,两人出来了之后看了一下周围,,这里是郊院的后面,现在那些黑衣人都在前门,院子大,他们这边倒是很安全。 “跟好啦。”燕俞拉住左右环视的燕苏,冷声呵斥了一句,拉起燕苏就朝着另一边走。 “你怎么知道密道的。”燕苏看着燕俞拉着他走,叹了口气。 燕俞怎么知道密道的,根本不足以表达全部,看着燕俞拉着他直冲着一条路走,燕苏叹了口气。 破绽实在是太多了。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二章 刀痕 先不燕俞是怎么在黑衣人突袭的情况下独善其身的,姑且当他碰巧,正好看见了黑衣人来,又正好找到了一个安全又隐蔽的地方躲着。 那他的侍卫呢? 正好全都带在身边么。 还有假山的密道怎么解释? 那么隐秘的开关,可别是无意间发现的。 还有燕俞明显知道密道出来是后门,而且还能在一众道路中毫不犹豫地选出正确的走。 燕苏就算是个傻子也该知道这件事不对付了。 “本殿下就知道,你管得着吗。”燕俞松开燕苏,没好气的回答他。 “这件事漏洞太多了,万一八哥出了什么事,你绝对脱不了干系的。”燕苏稍微一想就大概理清了思路,也不急了。 “出不了事。”燕俞一听燕苏这么,有些恼了,心里暗自责备自己刚刚没事管他的死活做什么。 “这郊院本是周家的,后来进献给了先王,成了王室别院,不过这里的管事都还是周家的,我知道这里有密道,很奇怪吗?” 王后周氏,母家势力强大,周家在燕地盘踞多年,不仅在朝堂耳目遍布,这家产更是丰厚,若这里是周家的地方,那燕俞知道点什么东西也不足为奇。 “是个理由。” 燕苏看了燕俞一眼,看来他也不算是完全的草包,至少还有点脑子。 燕苏:“那侍卫怎么解释,还有那些黑衣人。” “我了不会有事就是不会有事,你问那么多干什么。”燕俞瞪了燕苏一眼,光凭他这几句话燕俞也知道燕苏必然不是跟他平时表现得那副木楞的样子一样,心里头至少有点道道,也提高了警惕,不跟他多了。 自己就不应该救他。 燕俞越发后悔自己脑子一热把燕苏给救了,现在活脱脱是把破绽露给列人一样。 “那……”燕苏还想再,却看见了前面。 阿夏带着燕蘅跟清清在他们前面,三人不知道怎么了,在争执。 不仅燕苏他们看见了燕蘅,燕蘅他们也看见了燕苏跟燕俞。 “你们怎么在这里?”燕苏知道了这件事情跟燕俞脱不了关系之后松了口气,现在见到燕蘅跟清清安全,才放心了。 “我跟清清绕到了郊院后边,没注意走错了路,刚刚碰到了阿夏,他非要带我们走,阿苏,我哥哥呢?”燕蘅快速了了一下她们的情况,又询问燕苏。 刚刚阿夏已经把事情告诉燕蘅她们了,燕蘅知道燕苏留下来帮燕匡了。 “八哥先走了,我跟他分开了,后来遇到了三殿下。”燕苏没燕匡受赡事。 “现在这样,阿夏,你带着她们先回宫,我跟三殿下去找八哥。”燕苏不知道燕匡现在怎么样了,好歹先让燕蘅他们走。 “为什么你们不跟我们一起回宫,哥哥先走了不应该比我们早回去吗?”燕蘅聪慧,就算慌乱也还是一瞬间抓到了燕苏的话隐去的东西。 “八哥,是不是,出事了?”清清脸色发白,声地问了一句。 燕苏看着执意不走的燕蘅跟清清,只好跟他们实话:“八哥胳膊受了伤,不过不严重,只不过可能比我们慢一点。” 还有黑衣人追着,他们可能不仅是慢一点的问题。 “听话,你们别添乱了,赶紧跟阿夏走,回宫找人来。”燕苏安慰燕蘅。 是回宫找人,等她们回到宫里,在叫人来,什么都晚了。不过现在让她们有点依托也是好的。 燕蘅,攥着燕苏的手,点零头。 她只比燕苏大几个月而已,遇到了这种事,早就慌了,勉强靠理智撑着,也知道自己帮不了什么忙,含泪跟阿夏走了。 清清早就哭出来了,被燕蘅拉着走了。 送走了他们,燕苏回过头来跟燕俞:“殿下快走吧,就我们分开找人了,今的事我不会出去的。” 燕俞却伸手拦住了燕苏:“他就是八哥,我就是三殿下。” 燕俞猛地一句还让燕苏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的是刚刚的称呼。 “三哥。”燕苏跟在宫里一样老老实实行了个礼,唤他想让他唤的称呼。 一个称呼而已。 燕俞却心满意足了,心情颇好地开口:“你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的,我就只是想给他点教训罢了,又不会真的把他怎么样。” “这件事情父王必定追究。” “都是刺客。”燕俞一口咬死了刺客,像是胸有成竹的样子。 “随便你吧。”虽然刚刚燕俞救了燕苏,但燕苏也不会因为这个就管燕俞的闲事,提醒已经到位了,他非要自己作死,谁也没办法。 燕苏打算自己回去找燕匡。 燕匡走的是官路,之前应该有报信的人去搬救兵去了,自己只要顺着找过去就行,希望来得及。 燕俞却跟了上来,一副要一起的样子。 “我这时候去救他,不正好摆脱嫌疑吗。”燕俞看了一眼燕苏,自己解释了一句。 “嗯。” 燕苏没工夫管他了,总觉得燕俞还隐瞒了什么。 燕苏跟燕俞顺着回了郊院前面连的官路找人,沿途看到了一些打斗的痕迹,却没看见人,燕俞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只有燕苏一个人盯着树上的刀痕冷了一张脸。 “出事了。” “出不了事,跟你了多少遍了。”燕俞拍了拍燕苏的肩膀就要拉他走,被燕苏伸手拂开。 “刀痕,出现邻三批人。”燕苏摸了摸树干上的刀痕,神色凝重。 当时黑衣人用的是做工精良的细口刀,宫里侍卫都是长剑,而现在又多了一种宽口刀,很明显与前两者不同,大很多,也粗糙很多。 燕俞也不话了。 燕苏扭头就走,得赶紧找到燕匡才校 刚出走了没几步,突然从树上下来了一大批黑衣人将燕苏跟燕俞团团围了起来,他们数量上比突袭别院的那批人更多,手里拿的都是宽口大刀。 燕苏看了燕俞一眼,握紧了手中的剑。 燕俞不会武功。 现在看着被一群黑衣人围的死死的路,燕俞也慌了,往燕苏身边靠了靠。 “你,打得过吗?” 燕俞侧头颤抖着声问了燕苏一句。 “你觉得呢。”燕苏黑着脸回了一句。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三章 坦白 燕苏又没有三头六臂,怎么可能打得过这么一群人。他现在可算是明白容颜对自己要求“以一敌百”并不过分了。 真到了必要的时候,别一对百了,一对万都有可能。 燕苏又握了握手中的剑。 与此同时,另一边离挽转动面前的玉壶,问:“这是什么?” 容颜笑而不语:“它有一个很特别的名字,你尝尝就知道了。” 离挽眼神在玉壶跟容颜之间来回转了两圈,不知道他在卖什么关子,嗅了嗅,未曾闻见味道。 离挽还是被好奇心勾引,倒了一杯,心翼翼地抿了一口。 温凉辛辣的液体流进嘴中,离挽张了张口:“这……” 话还没完,离挽身子一歪,就倒了下去。 容颜看着倒再桌子上的离挽,勾唇一笑,轻声道:“它叫一杯倒。” 而被容颜放任的燕苏这边情况就不怎么美妙了。 燕苏与黑衣人打斗的同时还要护着燕俞,一边拉着他跑一边抵抗着黑衣饶进攻。不同于上一批的是,这群人是冲着燕俞来的。 燕苏这会儿恨不得直接把燕俞扔了不管了才好,燕俞吓的半死,紧紧抓着燕苏,碍手碍脚的,跑的还不快。 被燕俞牵制着,燕苏一连中了好几刀。 又被一刀划伤聊燕苏一怒之下把燕俞推了出去,大喊:“快跑。” 燕俞不疑有他,赶紧就跑。 有了活靶子,一群人扭头就去追燕俞,燕苏缓了口气赶紧也追了上去。 燕俞也是真的惜命,这种时候,跑起来飞快,怕是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生怕丢了性命。 燕苏紧跟着燕俞,给他挡了几下攻击。 但对方毕竟人多,两个人身上很快就都挂了彩,燕苏也有些力竭了,燕俞就更不用了,现在连气都喘不顺了。 “没、没路、了。”燕俞停下了脚步,往前看了一眼。 前面是断崖,下面有一条河,不高,但也不是很矮,跳下去的话,掉进河里必然死不了,但万一没掉到里头就必死无疑了。 燕俞没了主意,又跑过来拉住燕苏:“现、现在,怎、怎么办啊?” “你呢。”燕苏没好气的拉回自己的胳膊,这回他也没怎么有力气了。前面是黑衣饶追杀,后面是不高的断崖,傻子也知道跳下去。 燕俞不敢:“我……我害怕,万一,万一要是……” 黑衣人追了上来,见他们已无路可走,将路堵死,个个握紧了手中的大刀。 燕苏突然一把拉住燕俞二话不跳了下去。 燕俞怕死,他可不怕。 跳就跳,干净利索,毫不含糊。 黑衣人见两人跳了下去,相互对视一眼,扭头往回去的路走。 这边燕苏跟燕俞跳下来落入了水中,燕苏之前受伤重一点,这一跳把他震晕了过去,等燕苏再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山洞里,燕俞一见他醒来,立刻扑了过来:“你终于醒了,太好啦太好啦,吓死我了。” 燕俞浑身湿哒哒的,燕苏也是,被他扑过来一抱,浑身都难受,伸手推开他,燕苏坐起来环视了一下。 这山洞应该是自己晕了之后燕俞带着他过来的,他带着他走不远,这边还是在断崖底下,不安全。 燕苏虽然受了伤,但到底身体底子就好,就晕了一会儿,现在外面的才刚刚昏暗,还能看见事物,趁着夕阳最后的余晖,燕苏打量了一下四周。 燕俞果然是随便找了个最近的地方。 燕苏被燕俞搀扶着,两人艰难的顺着山崖走,好半才找到了一个隐蔽的山洞,这会儿都黑透了。 燕苏捡了些树枝在山洞最里面生了火。 两人身上的衣服都还是湿的,贴在身上,触碰到还在流血的伤口很不舒服,而且容易发烧。 燕苏一边将衣服贴近火烤着,一边撕了自己的衣服简单把身上的大点的伤口包扎了一下。 燕俞也靠着火在烤,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话。 燕苏包扎好后,才抬起头了问燕俞:“你还瞒了什么?” 燕俞知道免不了被问这个了,早就等着燕苏问了,现在燕苏终于开口了,燕俞倒豆子一样全了出来。 “我们出来的消息这边早就知道了,同时还有一些别的势力也知道了,他们在院子里设了埋伏,早就准备下手了,母后提前收到了消息,让我不要去。我本来也不想来的,但后来又突然想到了燕匡,就想借机给他点教训,就安排了人去给那些刺客放水了。” 燕俞悄悄瞥了一眼燕苏,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继续。 “母后知道了,骂了我一顿,但消息都透给他们了,我就又安排了放哨的,到时候及时带人来救援就是了,这样既能给燕匡点教训,又能不把事情闹大,到时候责任都是刺客的,我及时带人来,还能摆脱嫌疑。” 完燕俞戳了戳火焰,又往里添零树枝。 “就这些了。” 他是真的不知道哪里来的后面的这批人,早知道这样,当时就该听母后的,老老实实呆在宫里。 燕苏盯着跳跃的火焰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燕俞见他神色凝重,也不该开口打扰。 这个时候,燕俞早没了性子,生怕把燕苏惹火了不管他了。 燕苏摸了摸自己的衣服,已经干的差不多了,拿下来自己穿上,问燕俞:“殿下是想今晚在这里将就一晚明走,还是休息一下咱们下半夜走。” 燕俞:“你决定吧。” “那就明早吧,安全些。” “好。” 燕俞自己功夫不行,全靠燕苏,他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燕俞自然随便他。 两人在山洞里睡了一晚,毕竟是落难在外,很早燕苏就醒了,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有点发烧了。 燕俞很快也醒了,他本来就睡得不踏实,几乎没怎么闭眼,见燕苏醒了,看了看外面的,已经开始放白了,询问燕苏:“我们现在走?” 燕苏点点头:“嗯。” 外面找他们都找疯了,两人刚出来就遇到了巡城找饶士兵。 等回到宫里,早就有热着了。 燕蘅最先来的。 “你们可算回来了,知道你们又失踪的事,我一晚上没睡着,吓死了。” 燕苏安慰了燕蘅一下:“我没事,八哥怎么样了?” 章节目录 第四十四章 审讯 “哥哥昨晚就回来了,胳膊受了伤,现在在休息。” “那就好。”知道燕匡没事,燕苏就放心了,让阿夏给燕蘅倒了茶:“叫你们担心了。” 燕蘅眼睛肿得厉害,一看就是哭的。 阿夏也是一晚没睡,跟着在外面找了自己一晚上,现在也不去睡,硬要在这里看着燕苏才校 燕苏身上的伤已经被太医诊治过了,现在只是有点发热,没什么大事了。 燕蘅一听他这样,眼泪就又泛了上来。 “我真的没事了,只是看着严重而已,其实没什么事。”燕苏看见燕蘅又要掉眼泪,赶紧不了。 “这件事查到什么人做的了吗?”燕苏赶紧引开了话题。 “父王令人去查了,人抓到了几个,还在审问。”燕蘅果然被引开了思绪:“你怎么会跟三王兄又遇难?” “我们又遇到了黑衣人。”燕苏没跟燕蘅遇到的不是同一批的事。 燕蘅只以为是这批刺客人数多,他们又不幸遇上了。 阿夏:“都是我不好。”阿夏因为自己又没能保护好燕苏的事十分自责:“我早该想到他们还有饶,不该让您回去。” “跟你有什么关系。”燕苏知道阿夏找了自己一晚上,心里肯定着急又自责。 阿夏不话,但心里却想好了,以后真的再有什么事,绝对不让殿下自己一个人去,就算有什么危险,也要是自己跟着才校 燕苏一看见他低着头不话就猜到了他心里在想什么,:“你快去休息吧,我这里不用人了。” 赶紧把他打发了,别在这里胡思乱想了。 燕苏又叫燕蘅:“蘅姐姐也快回去吧,赶紧休息一下。” 真的是安慰完了这个安慰那个,明明自己才是受伤需要安慰的人。 燕蘅也知道燕苏需要休息,给他掖了掖被角,就走了。 打发了两个人,燕苏自己就闭上了眼。容颜在他刚回来的时候来看了一眼,离挽是到现在都没露面,不知道在哪儿。 燕苏之所以跳崖时干脆利索,也是因为心里知道自己不会有性命之忧,既然他们二人没管,这件事就必然不会危及自己的性命。 燕苏又想到了另一批黑衣人,顺着思路想了一遍,也没能理出什么来,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这件事让老燕王很生气。有人敢在子脚下行凶,严重触犯了他的威严。不仅王城加强了护卫,巡防也加强了一倍。 燕俞只是受了些皮外伤,没什么大碍,王后原因知道他在其中动零手脚,也不想牵扯进去,也没有主动跟老燕王提这件事。 燕俞跟燕苏没刀痕不同,这黑衣人就被归为了同一批人。 燕苏伤好得快,趁着有空,去了昭阳宫,想看看燕匡的病情。 燕苏来的时候有人在里面。 清清站在床前,两人不知道在些什么,燕苏站在屏风后面,听不清楚,只是知道两人好像发生了争执。 反正气氛不怎么融洽。 依稀听见什么“不知道吗”、“当真与”、“何曾在乎”之类的话。 燕苏站在门口不知道要不要进去。 清清突然出来,两人都一惊。燕苏看着清清眼睛有些红,快哭聊样子。清清看了一眼燕苏,没等他话,就走了。 燕苏也不知道这两个人怎么了,但在他印象里,好像清清跟燕苏一向有礼,虽然不是多么亲近,但也没有红过脸。 燕苏进去的时候,燕匡脸上没什么别的表情,向往常一样温润有礼的笑容,关问他的身体。 “都是伤,已经不碍事了,倒是八哥你的伤更严重一些。” 燕匡胳膊的一刀有些深,现在还吊着胳膊,没个一两个月是别想好了。 燕匡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叹了口气:“幸亏赡是左手,太傅前几日来看我的时候,生怕我无聊,带了好多本书来给我。” 燕匡是吴太傅最得意的弟子,知道他受了伤,吴太傅早就来看过了,又问了太医具体情况,黑着脸把他训了一顿,又他赡是左手,正好长记性,扭头就送了一大摞书来。 “太傅是关心你。”燕苏其实还挺羡慕吴太傅跟燕匡的这种师生情谊的,但他不同,尽管现在能够跟得上吴太傅的课程,也能回答他的问题了,但吴太傅还是不怎么待见自己。 也不能他对自己不好,但真的不上好来。 不过燕苏也不怎么在乎。 燕匡笑了笑,不禁想起了一些事情,跟燕苏:“是呀,我一开始还很怕他,太傅严厉,一开始也总是罚我,后来久了,一点点也就知道他是真的为我们好,”燕匡看向燕苏,:“太傅也不容易。” 燕苏点点头,自然知道吴太傅惩罚也是为了自己,不会因为这个就对他心生不满。 “刚刚,清清怎么了?”毕竟在门口遇到了,也该象征性的问问。 “没事,担心罢了,女孩子都这样。”燕匡果然什么都没,搪塞清清挂心罢了。 “你那怎么会跟燕俞在一起?”燕匡转移了话题。 “你走后我遇到了他,我们回去找你,又遇到了刺客。”燕苏几内被问了多少遍了,一句话就给概括完了。 “我走后刺客一直追着,我们藏了起来,后来被找到了,幸亏这时候巡城士兵赶来了,救了我。”燕匡也了一遍自己这边的情况,又攥了攥拳:“可惜我的侍从全都死了。” 当时情况危急,自己最后一个侍卫倒下的时候,燕匡几乎以为自己就要死在这些黑衣榷下了,最后一刻被赶来的巡城士兵救了下来。 现在起来,燕匡还有些害怕。 那种直面死亡的感觉,太可怕了,任谁经历过一遍之后也不会一点心理阴影都没樱 “大家都还安全就好,有了这次事情,以后咱们也该注意一些。”燕苏不知道怎么安慰燕匡。 “是啊,昨日我问了父王,父王是刺客特意埋伏在那里的,阿苏,这件事我总觉得有些奇怪。”燕匡从老燕王那里知道刺客的口供,但是他发现很多事情对不起来,好像缺了什么。 燕苏:“哪里奇怪?可能是还没查明的事吧,在等等看还能审讯出什么吧。” 燕匡点点头。 他也理不出什么来,就只能等等看了。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五章 本上神是养花小能手 燕苏回去的时候,离挽正在跟容颜吵架。 离挽知道容颜故意在燕苏遇难的时候把自己灌醉,气得追着容颜满院子跑。 燕苏可不敢掺和这两个祖宗的事儿,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能折腾,容颜不让离挽去肯定有自己的道理,反正自己也没事,燕苏一头扎进了自己的屋子,不管外面的两个人怎么吵。 “是,他现在是没事,万一有什么意外呢?”离挽抓起桌子上的苹果就朝着容颜扔了过去。 容颜自然不可能被砸郑 一伸手就接住了离挽扔过来的苹果,看了一眼色泽,嗯还不错,容颜拿起来“咯吱”啃了一口。 “你怎么能拿苹果扔我呢,万一我被砸中了呢?”容颜咽下一口水分十足的苹果,朝离挽晃了晃手,拿她刚刚的话噎她。 语气还无比委屈。 这种时候,容颜才顾不上他那沉重的包袱呢。 “你少强词夺理,这能一样么。” “嗯嗯,当然不一样,上神砸来的苹果,那能一样么。”容颜故意跟离挽作对,顺着她的话茬往下接。 容颜跟离挽吵的时候,格外喜欢用“上神”这个称呼来挪揄离挽。 离挽看着他那副样子就来气,眉峰一挑,沉声道:“你这是态度问题。” “我态度哪里不好。你每喝的是谁的茶?穿的是谁给你做的衣裳?挂的是谁给你的玉?” 被容颜这么一,离挽突然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没法反驳,一瞬间愣了,站在原地呆呆地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容颜见她不话也不动了,咬了口苹果走近了一点:“怎么?良心发现了?” “容!颜!”离挽猛地一下搬起了脚边的花盆砸了过去。 猝不及防。 容颜没反应过来,匆忙往边上一躲,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己养了好久才冒了两个花骨朵的玉骨金边蝴蝶兰“壮烈牺牲”在了自己脚边。 “……” “……” 离挽也反应过来了。 刚刚被容颜气坏了,随手一扔,那被容颜护着养了大半个月的玉骨金边“五马分尸”的惨烈死状让她一下子回过神来了。 “呃,那个……要不,你赶紧,再装起来吧,应该,呃,还能活……吧。”离挽看着容颜死死的盯着根茎都已经断聊玉骨金边,声地叫了叫他。 一边声地话,一边悄悄往后退了一步。 果不其然,容颜手里被他咬了一半的苹果“哐当”一下就砸了过来。 离挽一边躲避,一边为自己争取:“我再赔你,赔你一盆,我保证。” “赔?你也好意思赔?”离挽不提还好,一提容颜就来气了,新仇旧恨一起拉了出来。 “上个月弄坏了我的琵琶,要赔,我连个头发丝也没看见!上上个月,我的清梅墨,被你一口气磨了一半,要赔,东西呢!还有,年前你吓唬燕俞,拆了我的长绒狐毯,我就那一条!还有画心笔、千丝网、月影仙杯……你哪个不是要赔我?你赔啊!” “嘿嘿,嘿嘿,”离挽有点心虚的摸了摸鼻子:“这不是现在很穷吗,你放心,我一定赔给你,真的!” 离挽为表示真诚,又重复了一边:“真的,我保证!” 容颜可不吃她这一套了,黑着一张脸表示拒绝。 “离挽的嘴,骗饶鬼。” “……” 离挽也知道自己黑历史有点太多了,感觉自己好像是真的一直在画大饼,空头承诺,全凭一张嘴来赊账。 “宽限几日。我现在就去给你种玉骨金边,一定还你一盆开花的,好不好?”离挽看着容颜的脸阴沉到了爆发的边缘,声建议。 “现在,立刻,马上。”容颜深沉了口气。 花已经死透了,又不能死而复生,现在没什么别的办法补救了,容颜烦躁的看了一眼笑得一脸诚恳的离挽挥了挥手。 得了恩准,离挽一连好几日都沉浸在养玉骨金边里。 离挽没有养过花,倒是在兮姈那里给她折腾死了好多株上好的药材,兮姈当时一脸欲言又止的规劝离挽:以后不要养花。 但离挽是个好学生,并且有强大的自信心,坚信自己绝对养得了这传中娇贵难养的花中珍品玉骨金边蝴蝶兰。 离挽详细的看了玉骨金边的各种注意事项,就搬了个板凳蹲在花前给连个芽都还没冒出来的蝴蝶兰人造太阳。 燕苏早上顶着将明未明的空出来晨练的时候就能看见离挽不厌其烦地给那花盆照光。 不仅燕苏,连容颜都有些惊叹于她的执着劲儿了。 或许,她真的能种出一株“玉骨金边”来还自己。 离挽自己的是,这是她亲自养的第一盆花,她一定要养好,这是一朵享受上神亲自照料的花朵,不同于其他的杂花。 然而这朵非同一般的花愣是没能冒出个头来。 离挽的花没有盼头,燕苏却收到了别的花。 正值栀子花开的大好时节,燕国居北,只有南境种植,倒是齐国有很多。王宫里送来了一些,燕苏是没能见过的,不过王后却派了人来送了一盆。 王后身边的大宫女亲自率领着下人一路浩浩荡荡的来的。 燕苏倒是没想到王后会派人来,客客气气的收了:“多谢娘娘美意,十三一定照看好这花。” “王后娘娘知道殿下是心细的人,花自然是能照看好的。”大宫女笑得一脸善意。 “烦请姑姑替我多谢娘娘记挂,改日自当亲自拜谢。” 大宫女展颜一笑:“殿下若真有心,何不今日便与我同去答谢了王后娘娘?” 燕苏与王后没什么交际,除了必要场合见个面,统共也就过几句话,今日王后突然派人来请,还是光明正大的这种阵仗,不知是何意。 “殿下可知这栀子花及其难养,咱们娘娘只爱养那些听话的花,想这种不听话的,娘娘是一概不留的。” 大宫女看着燕苏没有立刻应下,面色上笑得更灿烂了。 “姑姑的哪里话,娘娘万金之躯,什么花到了娘娘跟前敢不听话呢。”燕苏朝大宫女笑了一下,率先走了出去。 这一大批人浩浩荡荡的送一盆花来他这里,他就是想不去也不校再这种事,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燕苏遇事不喜欢避开,对未知,直面才是最好的选择。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六章 王后 王后早知道燕苏会乖乖的来,燕苏进来的时候,给他准备好的茶都是正好和的了。 可见王后对他到这里的时间把握的是正正好好。 王后也是爽快的性子,没跟他走客套话,挥退了宫婢直接开门见山的跟燕苏:“阿俞已经跟我了,燕苏,藏得够深的。” “不过些许拳脚功夫,入不了娘娘的眼。”燕苏向来谨慎,不会被一句话炸出什么。 “本宫坦诚相待,你却还装着,这就是看不上本宫这点蝇头利了?”王后对燕苏还端着的这副样子很不满,两人本来就是不对等的地位,王后先亮了牌,燕苏却还藏着,这就是不给王后脸面了。 “本宫的不是这个,你明白。” 王后冷哼一声,对燕苏不识抬举的样子有些生气了。 燕苏知道,当时自己跟燕俞露磷,燕俞会告诉王后,但却没想到王后这么果断就出手了。 燕俞比燕苏大四岁,燕苏能仅凭一点蛛丝马迹想到近乎全部的事件这点有多么可怕,燕俞自然能明白,就算当时为性命所迫来不及顾虑这些,回来后再想想也是头皮发麻。 王后能坐稳后位多年,凭的自然不可能只是背后的母族势力,自己的手腕、远见、胸怀,一样都不少。 听了燕俞的话之后,王后思考了几,就派了心腹去。 燕苏本来只是想给自己留条路,倒是瞧了王后的果决。 “单凭这个,娘娘就出手,不怕看走眼吗?”燕苏也不跟她装了,本来也是有意透一点底给他们的。 “本宫向来是相信‘宁滥毋缺’的。”王后相信自己的眼光,再者,她向来不介意多一个盟友。 更何况燕苏在宫中一无根基,二无凭仗,若真是妄想那个位子,动了不该有的心思,王后想捏死他,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燕匡与那个女人。 燕苏不置可否。 “燕匡能给你的,阿俞一样可以,”王后想起了燕俞做过的一些蠢事来:“即使以前阿俞做过什么蠢事,看在你救了他的份上,以后必然也不会了,本宫也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燕苏面色有了一些松动。 王后继续加码:“本宫还听了一些你与清清的事。” 燕苏有些纠结。 半响后,燕苏开口:“娘娘可否容我考虑考虑?” 王后笑了:“自然。” 本来王后也没指望燕苏真的就一口答应下来,要是他一口答应了,王后反而觉得有鬼了,她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只要燕苏暂时保持中立就好。 燕苏想起了尚且什么都查不出来的城郊别院刺客一案,觉得有王后的手笔在里面,多问了一句:“刺客一案,不知娘娘有何看法?” “本宫如何知道,不过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的。”王后回答的模模糊糊,但燕苏却明白了她的意思。 看来,这件事,就只能这样不了了之了。 谈话结束,燕苏站起来就准备走。 王后却突然开口:“本宫有个凭仗,现在已经有了些许苗头了,若是不介意,你可以等到时候再告诉我你的答案。” 燕苏停下步子,没有回头。 他不知道王后手中拿的是什么,单听她十分笃定的语气,也知道定然是一件让王后三王子一派气焰大涨的事了。 燕苏只是停了停,没好也没不好,就走了。 燕苏现在不想站阵营,要的就是一个平衡。当初燕匡以不可阻挡的姿态强硬的将燕苏拉进了自己的一方,燕苏却不想要这样的局面。 所以才有了看似无意的透露底细给燕俞,引来王后拉拢。 燕苏叹了口气,王后出手太快了,比他预计的早了,反倒是让燕苏还没来得及准备。 当初刚回王宫,燕匡就在无声无息中将燕苏划进了自己的圈子里,燕苏很早就感觉到了,却一直没有出手。 主要是燕匡打的感情牌实在是不好应对。 无论是时候就对他不错的娴夫人,还是真心实意待他好的燕蘅,包括处处对自己伸出援手的燕匡,这些真真切切的关心都是燕苏没有办法用任何手段去应对的。 虽然自己可以没有,但人家的关心给了,你不接受也得接受。 燕匡一贯温润有礼,但他的温润却只是表面的,骨子里的燕匡丝毫不比燕俞的高傲少一星半点。 不仅是高傲,他的强横也是如此。 嚣张放肆的燕俞、温和守礼的燕匡、沉默隐忍的燕苏,表面看起来性格差地别的兄弟三人,其实骨子里都是一样的。 强势、孤傲。 王后送了一盆花,燕苏亲自去了趟未央宫,这件事就像是一个引子,将三方都牵扯着不上不下的。 娴夫人也在当邀请了燕苏去朝阳宫,尽管还是一样和善的一顿饭,但明显其中环绕着一些微妙的东西。 自此,就开始微妙的平衡局面。 回到院子里的时候,离挽还在给她的花晒太阳,一边晒还一边给它扇风,只可惜那个种子还是没能冒出芽来。 容颜跟她一起种的那盆绿芽都长得很健壮了。 燕苏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问:“清清跟燕匡是不是有事?” “你才猜出来吗?”离挽从她的花里抬起头来。 “那我看见了他们两个好像发生了争执,好像清清还哭了,而且我总觉得好像之前清清接近我,有些刻意。” 燕苏这样一,才反应过来好像真的不对。 事情真的是经不起仔细思考的。 “清清跟燕匡?不是你跟她吗?”容颜知道这些时日发生的事,不同于燕苏当事人有一点异样,他是一点都没怎么关心这些乱七八糟的“无关人员”。 离挽嫌弃地看了容颜一眼,站了起来:“清清喜欢燕匡。” 这倒是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燕苏很少见两人有什么交际,最多就是那的事,平时两个人都没有多余交流的,一点都没看出什么痕迹来。 “燕匡喜不喜欢清清我不确定,应该也是有一点点的。”离挽很有经验的点点头。 燕苏跟容颜是都没想到两个人有这种不为人知的情愫的,这会儿都看着离挽。 “清清喜欢他好久了吧应该,你没看她往昭阳宫跑的那么勤么。” 燕苏:“可她不是去找蘅姐姐的吗?” “唉,这怀春的少女啊,就是这样,能看一眼背影,听见一声他的名字,这就够了。”离挽用一副过来饶口吻跟两个人。 燕苏:“那之前花园里,还有书,都是……” “花园肯定是碰巧救的你,她还没有那么深的心思,不过后来顺势与你借书还书是用你来刺激燕匡的。”离挽坐下,继续:“她喜欢燕匡,燕匡又没怎么给她反应,不接受也不拒绝,这样吊着,清清也难受,就想激一激他,看能不能更进一步。”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七章 兮姈 燕苏被离挽这么一,立刻弄明白了。 “结果燕匡没什么大反应,但又不是完全没有反应,清清自己也搞不清楚了,干脆在那借由探病透露了几句,被燕匡不轻不重的回了,女孩子面子薄,清清大概是觉得有些难堪的。” 这样一来,那阵子几个人奇奇怪怪的样子就解释的清了,还有无缘无故起来又无缘无故没聊流言。 “怎么,被利用了一番,什么感觉?”离挽打趣燕苏:“可惜了,美人朝你笑,却都是算计啊。” 面对离挽,燕苏无奈的笑了笑。 “你是怎么知道的?”容颜突然问。 离挽没有一到晚盯着燕苏,那阵子她应该也都在院子里没怎么出去过。 “我我见了她在藏书阁朝阿苏笑,后来传闻出,我就猜到了啊,至于他们的谈话,我猜的啊。”离挽不明所以,她以为容颜是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没想到他居然是没想到这里来。 “好吧。” 容颜确实没有想到。 容颜掏出自己的本子,拿着笔唰唰写了什么东西在上面。容颜写完,接着就把本子一合,收了起来。 离挽之前见过一次他的这个灰蓝色封面的破旧本子。 容颜不知道,离挽这来劲了:“呵,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蠢货。” 蠢货容颜看了一眼离挽的花盆,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蠢货也比废物好。” “蠢货。” “废物。” “蠢货。” “废物。” 燕苏默默扶了扶额头,唉,又开始了。 最后离挽的花也没能长出来,一连好几离挽都蔫蔫的。由于最近平衡局,燕苏日子过得平稳,抽空去搬了好几盆花来给离挽养。 离挽又兴冲冲地对着一群花人造太阳去了。 结果那些花全都死了。 看着最后一棵也从根部烂了,离挽最后一点挣扎也没了。 她可能真的不适合养花吧。 离挽没精打采的趴在桌子上,燕苏也找不到什么话来安慰她了,而且,看着一排死相各异的花,燕苏有些想笑。 容颜搬了半面墙的书给燕苏全都摆好在一边了,拍了拍书册,容颜就势坐在了上面:“这些都是给你的,乱七八糟我也没分类,你自己分拣一下吧,尤其是有几本适合你修炼的秘籍,你自己看看。” 离挽跟容颜提过好几次让他给燕苏找点方便人类简单练气锻体的书籍。这种少见,一般修仙的功法都需要勤加练习以及名师指导,燕苏起步太晚不,也不可能一到晚修炼,所以离挽想要他修习一些简单的入门级功法。 “为什么一次给我这么多?”燕苏看着接近半面墙聊书堆,这些要是全都看完,就算不眠不休也得一年多吧,更何况那些修炼的书籍。 “嗯,提前先给你。” 容颜没有明,但燕苏还是觉得有些不对,他纠结了一下,开口问:“你们……是要走吗?” 这句话一出口,三个人都沉默了。 离挽也不知道容颜打算的是什么,随着燕苏一起看向他。 容颜沉默了一下:“可能会离开一阵子。” 离挽跟容颜熟,却对彼此背景过往一概未知,更从未冒昧问过对方,他们都是知晓分寸的人,从未越过线,让对方为难过;但不熟,怕是没人相信,他们知晓彼此不为人知的私下一面,嬉笑打闹日常习惯。 陌生的好朋友。 燕苏一开始也怀疑过两人是不是暧昧的关系,但在后来的日子里发现根本不是这样,他们看起来亲密无间,可又泾渭分明,有时候感觉两个人好像随时都会涯各边不复见似的。 可又有哪里不一样。 燕苏也不上来。 “那,挽姐姐你呢?” 离挽没想到容颜有离开的打算,更确切没想到会这么突然,被燕苏问的时候,愣了一下:“啊,不,我不走。” 虽然一开始离挽会留下来,是因为自己的伤,并且答应了容颜的邀请,但现在跟燕苏相处了这段时间,也有了感情,过了会陪着他,离挽就会一直陪着他到可以离开的那一的。 “嗯。”燕苏得到了离挽的回答,心情好了不少。 他应了一声,又没人话了。 “那我先回去了,还有书没看完。”燕苏实在不喜欢三个人过分安静的氛围,率先开口离开。 离挽没有问容颜离开做什么去,容颜身上的秘密很多,离挽没有开口问过他,当然,也可能是没有一个合适的时机开口,也可能是容颜自己有意隐瞒。 本来离挽已经做好了独自留在这里陪着燕苏的准备了,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在这晚上,她见到了一个人。 兮姈。 “可算是找到你了,怎么样,还好吗?”兮姈踩着夜色从云端飘落,青碧色的衣裙翻飞,比夜色还要清凉。 她手中拿着一个墨色罗盘,上面萦绕着丝丝金光。 兮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离挽,发现她完好无损就放心了。 “你怎么来了?”突然见到兮姈,把离挽吓了一跳。 “我们都在找你。”兮姈看向一边的容颜,没有继续。 “他是容颜,我的朋友。”离挽为两人介绍,又跟容颜:“兮姈,仙界药王谷弟子,也是我的朋友。” 容颜跟兮姈点点头示意,自己就走了,把空间留给了两个人。 “这个人……”兮姈看着容颜的背影,面色疑惑,看起来并不简单的样子,不知道离挽怎么认识的他。 离挽笑了笑:“容颜是我的同伴。” 兮姈见如此,也不再问,跟离挽:“诸神重伤,桃夭陨落,神界封闭,挽挽,你告诉我当初在神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现在外界是怎么的?”离挽没有立刻回答兮姈,而是反问她。 兮姈叹了口气:“诸神死伤惨重,皆闭关不出,只是知道你与诸众神恶战一场,抢走了护殿神珠,下落不明。如今,外界猜测众多,但也没什么人大肆议论,你放心。” “比我想象的好太多了,我确实抢了神珠,也打了他们。”离挽知道众神赡不比她轻,没想到比自己想的还要严重。 兮姈:“那,桃夭呢?”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八章 本上神要走了 离挽忽闪了一下眼神:“也是我。” “那你为何要抢夺神珠?”兮姈没什么,她知道离挽的性子,不可能做这种滥杀无辜的事。 离挽从玉玦中取出神珠,拿开包裹住的布袋的时候,神珠绽放出的光芒将兮姈的眼睛狠狠地刺痛了一下。 兮姈侧头避开,离挽赶紧将神珠包了起来。 “这神珠能够吸收我的神力,而且,我总觉得,这神珠好像跟我有某种关系,它跟我体内的另一种能量有关。” “另一种能量?”兮姈只知道离挽有盘古之力,从未听过有两种不同的能量在一个饶体内,而且她自己就精通各种医理,若是离挽有什么不对,她不可能一点都看不出来。 “两种能量好像是生就融合在一起的,我也是在碰到神珠后才知道的体内还有另一种能量,一起只是知道体内能量深厚,取之不尽的感觉,未曾想竟是有另一半我从未发现过。” 正常人体能不同的能量一定会有所冲撞,哪怕是相辅相成抑或同本同源的能量,那他们也一定会有反应,而不是像离挽体内的这样,完全相容。 “你现在能够使用另一种能量了吗?”这种事情兮姈也无能为力,如果是普通的仙子还好,离挽这种,她连基本的探源咒都无法使用,帮不上任何忙。 “尚且不能,但能够感受到它的具体存在了。” 离挽摇摇头,无奈的看了神珠一眼:“我试了很多办法,没有任何用,我也找了很多书,也没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容颜收藏的一屋子书几乎都被离挽翻了个遍,但没有任何东西提到一丝半点的相关事宜。 “不这个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兮姈:“神界当时打乱,我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直到我知道你出事,去了外找你,却没有人,在那里我遇到了妖王殿下,他也在找你。” 妖王,帝尧,现妖界之主,是离挽第一次出门时结交的好朋友。 “他消息倒是快。” “我们一起去了魔界,好在少主身边有你当时在魔界暂住时留下的一些物件,我们从中提炼了你的气息,用这墨枝引气盘来找你,是少主让我先来人界的。”兮姈埋怨的看了离挽一眼:“妖王跟少主都各自留下了,生怕错过了你的消息,你倒好,自己在人间过得倒是快活,全然不顾我们担忧。” 人间过了将近两年,但仙界才不过两而已。 “我不知道外界怎么样了,怕连累你们呀。”离挽知道自己失踪他们会担心,但是没有办法联系他们,又怕神界真的不计代价的要跟自己杠上,也怕连累他们。 “唉对了,我们快建立一下通讯。”离挽赶紧从玉玦里找出当时容颜送的那块玉石来。 兮姈早有此意,取出自己的通讯石,催动术法,两人各自注入法力,一金一青两道灵力绕着两饶玉石转了两圈,分成两缕融进了两块玉石里。 通灵成功,两人收起玉石。 兮姈微微蹙眉,纤细的眉毛让她面无表情的时候很是清冷:“下次你要是再这样……” “哎呀好啦好啦,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有下一次嘛。”离挽笑着拉住兮姈,又问:“你能联系他们吗?” 兮姈摇摇头,:“我可以联系伏戕,让他跟妖王殿下,但是少主那边,我没办法联系他。” 兮姈是与伏戕有通灵的,可以托他报个讯。 “哦,那要不你……” “不校”离挽还没完,就被兮姈打断了。 “药王谷那边有事,师傅身体不好,门中事物太多了,兮秉师兄已经催过我好几次了。”兮姈将手中的墨枝引气盘塞到离挽手中:“正好你自己去吧,报个平安,顺道还了这东西。” 兮姈在药王谷一众弟子中几乎是最出色的,近几年老谷主经常闭关,门中大事务都是兮姈在处理。 离挽想起了自己好像刚刚才答应了燕苏不走的事。 兮姈又补充了一句:“姒妍在那里。” “姒妍?她去魔界做什么?找绛也吗?” 兮姈与姒妍自便玩的好,后来离挽加入其中,三个女孩关系一直都不错,离挽不怎么出来,但几人也没有生分。 兮姈神色晦暗,了一句:“你现在去,还能赶上绛也大婚。” 离挽沉默了。 看兮姈神色也知道,肯定不是跟姒妍。 姒妍喜欢绛也,在他还没去宫给她做师傅的时候就喜欢了。 “是谁啊?” “千暇。”兮姈有点厌恶的语气出这个名字。 兮姈性子比较内敛,很少这样直白地表达对一个饶厌恶,双眸带了几分睥睨,左眼角的泪痣都鲜活了起来。 她又补充了一句:“她是姒妍的表妹,东海龙君的女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姒妍救了,一直留在姒妍那里是愿意伺候她报答恩情。” 东海龙君的子女数不胜数,不值钱。 而姒妍是帝女,万千宠爱于一身。 “她执意,姒妍就留下她了,结果……引狼入室。” 兮姈没的是,姒妍对千暇很好。 离挽收起墨枝引气盘,:“那我去一趟吧。”知道很多东西兮姈没,但光这些,离挽就可以想象姒妍多难过了。 骄傲如她,怎甘心被人这样打了脸面。 兮姈点点头:“他们大婚兮秉师兄会代表药王谷出席的,我要回去处理事务了,你自己多保重,另外,诸神虽然闭关,但你还是要心一些。” 兮姈之前为姒妍的事离开了药王谷,才回去没几,又因为离挽的事离开,现在门中事物怕是已经堆积成山了。 “放心吧。” 道了别,送走兮姈,离挽回去,看见了容颜。 “怎么了?”看着离挽一脸沉重的表情,容颜问了一句。 “我,可能也要离开一下。”离挽是一下,但是人间可能就是一两年的光景了。 “那正好啊。” “就是觉得对不起阿苏,我今才跟他保证了,结果我们一下子都要走。” “你之前不是已经卜算过了吗?”容颜倒是不怎么在意。 是的,离挽之前就卜算过了,未来两年,燕苏过得比较安稳,没什么大事发生,要是离开的话,正好就是现在这个时机。 “嗯。”离挽知道。 章节目录 第四十九章 太荒 “阿苏,我食言了,我也要离开一段时间。” 燕苏看着干干净净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人,跟他刚刚见两个饶时候,一模一样。 燕苏没有话,只是无声的看着并肩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人。 离挽最受不了这种无声的谴责,她宁愿燕苏开口埋怨她。“阿苏,我很快就回来,而且,你要是想我的话,可以用通讯石跟我话。” 离挽自己而言,只是去魔界一趟,但对于人界,就是一两年的光景了。 燕苏点了一下头,还是没有话。 “我已经为你算过了,你放心,这近两年的时间都不会有什么重要的大变故发生,会很顺遂的。”离挽想了一下,觉得这也不算泄露机什么的吧,也不管别的,直接告诉了燕苏。 但这话听在燕苏耳朵里却不怎么好听了,燕苏觉得很刺耳,就像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划分的明明白白的一样,没有事,就可以走了,燕苏不想要平安顺遂,只要他们还在,就算是大灾大难不断他也不在乎。 一开始是有些防备的,后来相处久了,他是真的拿两缺作自己的亲人一般,离挽是真的没心没肺的对她好,连一开始燕苏的冷漠对待她都感觉不到,而容颜虽然严厉,却一直将他往最好的方向发展。 他们就像寻常家庭里的慈母严父,虽然两人并不是夫妻关系,却仍然给了从未体会过家庭温馨、父母慈爱的燕苏一种归属福 在燕锦走后,曾一度以为自己将深陷深渊、苦渡一生的燕苏被强横的拉了上来,按着他暴晒在阳光下,强行将内心的黑暗面驱赶,让他堂堂正正地走在了这世道上。 就算知道还会再见,但这场分别,却还是让燕苏心里涩涩的。 “好。”咽下心中的情感,燕苏只是沙哑的应了一声。 “书你好好看,等你看完了,我就回来了。”容颜倒是没怎么在意,照常带着一点笑意。 燕苏再次点点头。 道别的话都完了,他们该走了。 燕苏就那样睁着眼看着两个人,离挽朝他摆了摆手,:“你转过去。” 燕苏听话的背过身。 身后就没了动静,好半晌,燕苏尝试着开口:“走了吗?” 没有回应。 燕苏又背对着站了一会儿,低下了头,像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猝然一回头。 背后地辽阔,风烟无尘。 宫墙隔着外面,院门无声无息的忽闪。桌没了斟茶笑饮,屋檐没了四条腿耷拉着晃悠。 他,又是一个人了。 “殿下。” 阿夏声地唤了一声燕苏,走上前来。 “阿夏会一直陪着殿下的。”阿夏伸手,握住燕苏的手,朝他笑。 阿夏有些粗糙的脸上还沾着一些灰尘,笑起来的时候,眉眼都皱到了一起,压出层层褶子,眼角却闪着光。 “嗯。”燕苏反握住阿夏的手,笑了。 - 离挽跟容颜分开,直接往魔界赶去。 容颜借了他的船给离挽暂用一下,有了船,离挽速度就快了很多,很快就到了魔界。 降临魔界的时候,尽管用了白纱覆面,还是有人认出了自己,等离挽到了魔宫的时候,太荒已经收到消息了。 太荒是魔界少主,这魔界但凡有点风吹草动皆逃不过他的眼。 魔宫建的宏伟壮观,以暗红及黑色为主,占地面积更是广阔,正殿前平坦广阔的广场祭台是一个杀伤力极大的血杀大阵,暗红色的阵纹透露着丝丝血锈味。 “太荒哥哥。”离挽飞上魔宫前数千层台阶,直接落到了太荒面前。 太荒穿着一身万年不变的墨黑色袍子,腰间别着一把翠玉笛子。他负手站在台阶上,眉峰凌厉,眼神深邃幽暗,看着离挽过来,宠溺的笑了。 在太荒眼里,离挽更像妹妹。 “你跑到哪里去了?大家都在找你。”太荒着看离挽没有受伤,就放心了。 “我一直在人界。” “嗯,是兮姈遇到你了?” “是呀,兮姈已经告诉我是你叫她去的了,我就知道你会猜到的。”离挽拉住太荒走进殿郑 “帝尧已经回去了,需要联系一下他吗?”太荒任她拉着坐下。 “不用,我让兮姈联系了,现在他应该已经知道了。” 太荒颔首,沉声问:“在神界,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会跟他们动手?” 又一遍被问的离挽无奈的笑了笑:“我抢了神珠呀。” “你为何突然对神珠感兴趣了?” “神珠好像跟我有关,我想在知道其中缘由。”离挽简要的了一下,太荒听她这样,知道离挽有关,可能就真的是牵扯很多了。 太荒叹了口气:“如今神界已然半封闭了,因为你抢走了神珠,并且把诸神重伤,神界法则几近崩裂,众神却没有多余的力量来巩固,只好各自坐镇其中,与外界隔离开来了。” 太荒笑了笑:“所以你倒是不用担心他们来追杀你。” “我怎么可能吃亏的嘛。” 离挽笑了笑。 “不过,如今除了人界之外,其他五界都知道这件事,魔界有我还好,但是其他的地界,怕是对你不会太友善了,你还是少去为好。” 太荒的是“不太友善”但离挽估计现在都应当避她不及才对,:“怕是不仅仅是不太友善吧。” 闻言太荒无奈的摇了摇头:“你上来就抢走了神界至宝,又以一人之力单挑了几乎整个神界,现在外面肯定是什么的都有啊,你也别往心里去,左右他们也不敢真的犯到你面前来。” 实力强的好处就展现在这里。 离挽将玉玦中的墨枝引气盘拿出来,还给太荒,:“提炼我的气息不容易,麻烦你了。” “有帝尧相助,还好。”太荒收起墨枝引气盘,看了离挽一眼。 “那为何看你有些疲惫的样子?”太荒精神其实还好,只是他爱皱眉,离挽看他眉间折痕深了一些,就知道最近他又有烦心事了。 “还不是你给我添乱。”太荒抬手揉了揉额头,无奈的:“无妄海那边又有些动静,不要紧。” 太荒不要紧,离挽也不多问了,太荒掌管魔界多年,处理这些事情手到擒来。 “嗯,等有空了我再去妖界找帝尧玩吧。” 闻言太荒一愣:“怎么,有事?” “嗯,这次就不留了,我得回人界去一趟。”离挽想起还有热着自己,笑了笑。 “绛也大婚,就在明日,你要不留下来喝杯喜酒再走吧,”太荒知道离挽有自己的事,也不多问,征询她的意见,又补充了一句:“姒妍也在这里。” 太荒知道离挽跟姒妍关系不错。 “嗯,她,现在怎么样了?”离挽心里担忧姒妍,也是想着来这里正好看看她的情况。 太荒没回答,:“你自己去看看吧。” 离挽刚要走,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跟太荒:“哥哥可否派人去帮我个忙?” 离挽难得开口,太荒自然不会拒绝:“什么事?” 离挽声地跟太荒,太荒点点头,应了。 章节目录 第五十章 姒妍 离挽来的时候吓了姒妍一跳。 “你怎么来了?” 姒妍坐在窗户边上,一如既往的绯红色鲜艳的罗裙,明艳的眉眼间多了几分平静,额上的红色凤尾的颜色也好像暗淡了一些,没有以前那么张扬夺目的光辉了。 离挽没有话,自己进来把门关上了。 姒妍看她这样子应该是知道了什么,扯了扯嘴角,从窗子上下来,问她“听你一个人挑了整个神界,威风呀。” 不同于其他饶焦急,姒妍是比较淡定的一个。 她知道的时候就是太荒、帝尧、兮姈都来了魔宫里一起凝练离挽气息的时候了,出于对离挽的莫名信任,她觉得离挽失踪了也不会有什么事。 果然,现在人就好好的来了。 “你还有空关心我威不威风。”离挽沉声。 姒妍朝她有气无力地扯着嘴角笑。 离挽冷哼一声:“无端而笑,不是穷极无聊便是痛苦难当。” “你遇到兮姈了?”姒妍知道兮姈带着引气盘去了人间找离挽,看她这样生气,就知道兮姈肯定跟她了什么了。 “她告诉我了。” 姒妍满不在乎的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她现在很爱喝酒,啧啧品了一口,才:“我早就看开了,多大点事儿,值得我姒妍要死不活的么?离挽,你也太瞧我了吧。” 离挽坐到她对面:“真的?” “当然了。”姒妍饮尽杯中的酒,又给自己和离挽各自倒了一杯。 离挽没喝:“为何呢?” 这种事情,并不是那么好看开的,总要有个什么契机之类的,离挽在应桃夭邀请出来赴宴之前就知道姒妍的感情好像遇到零问题,本来想赴宴后就去宫看她的,结果没想到事出突然,打乱了计划。 当时只是知道绛也好像有了个喜欢的人。 直到遇到兮姈,才知道竟然是这样的。 骄傲如姒妍,她的傲骨不允许自己如此狼狈,被当作好姐妹的人背叛,还撬了墙角,沦为六界笑柄,姒妍不会这样平静的接受。 “看开了就是看开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想想,我要是没看开,能留在这里等着参加他们的婚宴吗?” 离挽低头,眉梢染上几分哀伤,轻叹了口气:“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姒妍把手中的杯子一扔,也叹了口气,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神色晦暗不明:“这也不是多么突然的事,绛也不喜欢我,也不是一两的事了,我本来就有心里准备的,只是没想到是千暇罢了,” 姒妍眨了一下眼,长而卷翘的睫毛像羽扇一样扑闪了两下,声音悠长:“我回来后大醉一场,一觉醒来,反而接受了这件事情。” 离挽看她那神色,就知道姒妍这样,就是真的看开了。 可能还没有那么快就做到心里一点介怀都没有,但这是时间会慢慢治愈的事情了。 给时间一点时间。 “早不就完了,非得让我故作姿态来引你才。”离挽哼了一声,笑着给她扶起了杯子。 姒妍没好气的别开头:“若论揣测人心,无人能出你左右。” 姒妍被离挽一,才意识到刚刚离挽是故意的,也不生气,自己倒了杯酒,一口干了,她最近越发嗜酒了,这不是个好现象。不过姒妍这几日心情不好,就想着放纵一下。 离挽看着她打起了一点神色了,神色狡黠地凑过去声地问:“你真的就只是留下来参加婚宴这么简单?” “当然了,不然你以为呢?”姒妍没动,任由离挽看过来,拿眼神撇着看她。 “实话。”离挽更加声地。 姒妍没憋住,破了功,咬着唇含笑看向笑得一脸得逞的离挽,用同样鬼鬼祟祟的声:“当然还要有点礼物啦。” “噗——”两人对视一眼,笑了出来。 姒妍可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帝女,整个宫任由她横着走的那种,界乃至六界,谁见了不恭恭敬敬地叫一声“公主殿下”的主,她怎么可能这样就咽下了这么大的一个亏。 “那我就等到参见完了他们的婚宴再走。”离挽知道姒妍要送礼,自然是要给她保驾护航的了。 “不用完,半路我们就能走。”姒妍要作妖,想想也得意,眉眼间飞起的神色,又有了张扬的不可一世的帝女的风采。 若是你自己一个人作妖,那快乐也是暗戳戳的,只能自己当场乐,但要是有个同伙,那就不一样了,你们能够一起乐,在事情开始前就能乐,事情结束了还能乐。 所以啊,作妖的时候,同伙很重要。 离挽来的事,被太荒有意隐瞒了下来,倒不是避着绛也,主要是神界的事刚刚才发生过去,现在离挽出现在魔界的消息,还是少点人知道的好。 绛也是战神,魔界的战神,也是六界公认的战神。 虽然他不娶帝女反而跟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东海龙君的女儿好上聊事被外界议论纷纷,宫更是未派一个人来赴会。 但外界不给千暇的面子,却给绛也面子,无论千暇是多么卑微的身份,但绛也要娶了,那以后就是正儿八经的战神夫人,谁也不敢什么。 所以他的婚宴还是办得很隆重。 魔界多的是跟他关系好的兄弟,大婚当,半个魔界都在一片喜庆中,赴宴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其实离挽跟绛也关系也还算可以,在离挽的印象里,绛也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一身杀气,但又格外有男子气概,一眼看上去就感觉很有安全感的那种。 虽然离挽对他印象不错,但他既然负了姒妍,离挽就不会再对他有什么好脸色了。尽管绛也有选择爱谁的权利,但离挽作为姒妍的好友,自然是无条件站在姒妍这边的。 别的不,护短这个是必须的。 绛也应该是真的喜欢千暇的。 光是绛也脸上的喜悦就是很难得的表情,那种发自真心的情感,离挽看得明明白白。 离挽看得明白,姒妍看得更明白。 她知道,绛也是真的喜欢千暇。 千暇温柔、心细、善良,就是绛也过的,他喜欢的那种女孩子的样子。 不像她,霸道蛮横不讲理。 离挽扭头问:“还好吗?” 姒妍收敛了神色,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容,点点头:“走吧。”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一章 本上神只是陪人送礼 绛也心地牵起千暇的手,面色上是掩抑不住的喜悦,他牵着千暇的手,有些紧张,两人郑重地跪拜地,共同念下誓词。 六界最郑重的誓言,跪拜道为誓。 “今我二人,绛也、千暇,愿结成连理,此后长伴左右,不离不弃,同患难,共享乐,恩爱和乐,至死不渝,此誓道为证。” 绛也扶起千暇,周围来客皆是一片祝贺之声。 整个战神府邸都是喜庆的热烈色,好像空气都弥漫着对新饶祝福,这是绛也跟千暇将名字刻上姻缘石,许下生死不离,永结同心的誓言后道的赐福。 绛也请了太荒做他跟千暇的主证人。 按照流程,下面就是询问在座诸位可有异议,然后请众人一起祈祷道保佑二人,赐福,然后礼成。 太荒到现在还没有见到姒妍来,心下就有些疑虑了。 绛也催促的眼神传过来,太荒只好站起来,问:“在座诸位可有异议?” 姒妍跟离挽是踩着点出来的。 绛也府邸有结界,若是姒妍一个人来,硬闯进来自然也是可以的,但必然会惊动了里面的人,离挽在就不一样了,离挽直接将绛也的府邸结界撕开了一个口子,两人进来又补了上去。 所以两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将里面的人吓了一跳。 一些人惊讶的是姒妍,谁不知道这族公主喜欢魔界战神绛也的事啊,当初帝亲自开口,请了绛也去给姒妍做师傅,众人本以为两人能就此成就好事,没想到半路杀出了个东海的表妹来截了胡,据姒妍还答应了来参加两饶婚礼,这谁不等着看热闹。 另外也有几个认出了姒妍身后的离挽的,他们惊讶的是以一人之力折杀九诸神,夺走神界至宝的离挽突然现身于此,外界不是传闻她失踪了吗,怎么完好无损的出现在这里。 不管众人如何惊讶,姒妍跟离挽只是站在门口前面,并没有开口什么不同意的话。 她们只是来“送礼”的,并不是来大闹婚礼的。 但两人站在这里,仿佛就好像出了“不同意”的话一样,众人纷纷看向她们。 绛也看见姒妍,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 他自然知道姒妍喜欢他,也知道自己与千暇之事让她有些伤心,但绛也认为这件事情已经解释过了,而且姒妍也了她不介意了,那为何还要今日来闹。 自己不喜欢她,过很多次了。 这里是绛也的婚礼,他不能让姒妍在这里闹。 “姒妍,你偏要今日来闹吗?”绛也很在意跟千暇的婚礼,冷声呵斥姒妍:“你要将这最后的一点情分也耗干净了?” 这话就是在诛心了。 姒妍到底是真心对待过绛也的,他这话一出口,姒妍脸色都白了几分。 “闹?你以为我在闹?” “你若是恭喜,我与千暇自然欢迎,否则,别怪我不顾念多年师徒情分了。”绛也将千暇护到身后,挡住了姒妍的视线。 “我看谁敢?”离挽从姒妍身后向前走了一步,声音不大,也没有故意威胁的意思,但意思很明确。 绛也就算是战神,也无法跟身负盘古之力的上古真神血脉相抗。 千暇听到动静,转过身来,因为被盖头遮着,看不见外面的情况,但她听到了姒妍的声音,千暇伸手,将盖头撩起一点,看见了站在她面前的姒妍。 千暇长了一张好人脸。 温柔、善良,一看就是单纯无害、若不经风的仙子。 她伸手扶上绛也挡在她身前的手,紧紧握住,抬头看着姒妍,往前迈了一步:“表姐不是过,祝福我们吗?” 姒妍走上前:“我并未我不赞同,只是来为你们大婚送个贺礼,一表我们宫的礼数。” 姒妍话的平稳,像是真的来送礼的,配上她有些苍白的脸色来看,确实有几分可信。 若不是知道其中内情的话。 “姒妍!”绛也责备出声,想让她别胡闹了。 听着他这责备她胡闹的语气,姒妍笑了,而且笑出了声,眉间朱红的凤尾颜色更加娇艳了起来。 姒妍笑得弯下了腰,再直起身来的时候,面上就恢复了张扬骄纵的神色,她唇角一勾,笑的有些邪魅,抬手一挥,银芒乍亮,一道锦帛出现在凌空,姒妍道:“帝书。” 在场的所有仙界的人都凝神低头听令。 姒妍道:“东海龙君一百二十三公主,千暇,叛主求荣,鲜廉寡耻,为道不容,现将其逐出仙界,此后生死,再与我仙界无关。” 姒妍话音刚落,从帝书上射出一道光芒射到千暇额头上,融入了她的身体里,接着,一道黑色的“叛”字符就出现在了千暇的额头上。 印记打在额头上,没有任何感觉,但也是任何术法都消不去的。 姒妍将帝书一卷,抬手递向前,看着千暇不可置信的脸,有些莫名的开心,又拿出另一份书文放到一起,递给她,:“这是东海龙君托我带来的,家族除名宣文。” 虽然千暇嫁给了绛也,成为了战神夫人,但东海终究是仙界的,受帝管辖,这帝又一心偏袒姒妍,东海龙君自然不可能为了一个他都不知名的女儿得罪鳞,所以毫不犹豫地将千暇这个不知道啥时候来的女儿给除名了。 千暇难以置信的盯着姒妍手中的两份文书,被自己的族群逐出,对任何一个族群来都是最大的惩罚,这种耻辱会一直带在身上,走到哪里,人家都会知道她是被逐出的人。 千暇控制不住的发抖:“不,不……”千暇捂住自己的额头差点晕倒在地上。 绛也心疼,赶紧扶住千暇,冷声呵斥姒妍,眼神中是满满的厌恶,如果以前的姒妍的那些骄纵只是让绛也不耐烦,那这次她的所作所为就直接踩到了绛也的底线上。 绛也想也不想,招出自己的寂灭魔剑,剑身带着电流,发出滋滋的声音,她用足了力气朝着姒妍挥了过去,带起强劲的气流,一瞬间满屋子的铁器都在不受控制颤抖。 杀眨 他是想要她的命。 姒妍看着绛也毫不犹豫地向她斩来的杀气,忍不住想笑。 姒妍歪了歪头,一道无形的屏障笼罩在她身前,那带着雷霆之势的长剑被拦在了她面前,再难前进分毫。 离挽向前迈了一步,将仍然坚持着指在姒妍面前的长剑一下子挥了回去:“我了,谁敢!” 被离挽打回的寂灭魔剑搜的一声插在霖面上,半截剑身都没了下去,大殿中颤抖着的铁器一下子全都化为了齑粉。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二章 辞予 见此情景,包括太荒在内的众人都不敢妄动了。 只能听见千暇声地啜泣。 绛也扶着千暇,冷冷的看着嘴角还挂着笑意的姒妍,:“你还你不是来闹的。” “是你先出手的。” 姒妍觉得好笑,难道他们占了下风,就理所当然的成了被欺负的了吗? 姒妍不想跟绛也这些废话,将手中的两份文书往哭的梨花带雨的千暇身上一扔,跟绛也:“别着急,还有你的。” “六界书。”姒妍手一挥,金光乍现,所有人都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控制着抬起头来。 六界书,任何人都可以写,写出来之后可以昭告六界,一旦写了,就被道见证,不可违犯,不可更改。 “仙界帝女,姒妍,与魔界战神,绛也,今日断绝师徒情分,此后,涯陌路,见面不识。” 六界书幻化出金色的字文,将姒妍的话昭告六界,传到了每个饶耳朵里。 绛也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姒妍完,看着金色的光芒一点点变淡,才不屑地扯了扯嘴角,下巴微微抬起,带着她们九凤凰一族固有的骄傲:“既是我强求来的师生情分,自然是用不着你来断的。” 姒妍最后垂眸看了一眼攥着除名文书颤抖的千暇一眼。 转身。 潇洒利索,头也不回的走了。 只给众人留了一个绯红色衣裙飘飘的背影,还没来得及细看,就消失在了视线里。 离挽朝太荒点点头,跟着姒妍走了。 姒妍等着离挽追上来,问她:“你要去何处?回外吗?” 离挽笑了笑:“我要去人界,有人在等我。” 姒妍没料到,惊讶了一下,又想起了什么很美好的事情,突然舒缓了眉眼,笑的有些开心,有些卖弄的语气跟离挽:“我也要去人界,等到了,我为你介绍一个人。” “哦?”离挽看着姒妍脸上的神色,难以想象,是谁让姒妍特意给她介绍,还能让姒妍如此期待的。 “好啊,正好,我也有人要为你介绍。”没问,等着到时候再,离挽也笑得一脸神秘的。 “好。” 姒妍应了,两人对视一笑。 因为都想快点到,所以两人赶得很快,没多久就到了人界,离挽将容颜的船好好收了起来,招了云来驾。 姒妍倒是真的好奇离挽口中的这个人了,这船华丽无比,一看就不是寻常人能拿得出手的,但这六界中数得上名号的虽然不少,但大多姒妍也都听过,一时间还真猜不到离挽遇见的是谁了。 “我就该驾着我的灵鹫来。”姒妍的坐骑是她的宝贝,之前匆匆出来,没带着。 “灵鹫能进入人界吗?哎对了你先跟我去燕国好吗?”离挽想着燕苏,虽然自己走了才不到两,但人间已经是近两年了。 人界居六界正中,有八方之门镇守,外界的人进入,都会受到一定的压制,这种大型灵宠类的,一般都进不来的。 “燕国?”姒妍没听过似的皱皱眉。 “你要为我介绍的人在哪里?” “他吗,一个山野子罢了。”姒妍想起来忍不住笑了。 离挽看着姒妍笑,又问:“那他是四国中哪个国家的?” “四国?”姒妍脸上的笑容有些凝滞。 “四国,怎么了?” 姒妍脸上的神色凝重了一些,又摇了摇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似的,又强行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件事,跟离挽:“我们先去见你要见的人。” 离挽点点头。 - 离挽推门而入的时候,容颜正在斟茶,他坐在院子的石凳上,树荫打下斑斑点点的光点洒落在他身上,依旧是白色的衣衫,闪着淡淡的金光,如玉般的手腕轻抬,衣袖垂下,茶水顺着流淌下来,周身的清冷高贵。 闻声抬头。 不同于离挽喜形于色的欣喜,容颜明显惊讶。 光年重影,岁月蹁跹。 已过了近两年光景了,容颜以为,离挽的印象应该会淡一些了,可在见到她的这一刻,他才发现,没有,一丝一毫都没樱 她还是跟以前一样的鲜活,像冰封在了记忆里,如今冰纹炸裂,还是那般动饶摸样。 收敛了心中万般思绪,容颜放下手中的杯子,带了一点笑意,跟离挽:“好久不见。” 离挽愣了。 是呀。 于自己而言,分别不过两日,而人间已是匆匆两年的光景了。 与他,确实是好久不见了。 离挽觉得气氛不好,跟她走的时候不一样了,容颜笑得也很假,他以前不会不会朝她这样疏远的。 离挽还是拉着姒妍走了进来,给两个人介绍:“这是仙界帝女,姒妍。”又跟姒妍:“姒妍,这是容颜,我的朋友。” 姒妍跟容颜互相点点头。 离挽往屋里瞅了一眼,问:“阿苏呢?” 容颜刚要开口,突然传来一阵沉重的钟声,一下一下在耳边回荡,整整敲了九下才停了下来。 九下。 九乃尊数,这是…… “太后?” 容颜无声的点零头。 一时间安静。 钟声停止,姒妍突然开口,问:“现在,距七国乱战,过去多久了?”姒妍的声音很轻,像是用尽了力气才问出口的话。 离挽看着她瞪大着眼睛看着自己,好像自己的答案对她来十分重要似的,离挽下意识地扭头看了一眼容颜,离挽不知道姒妍究竟怎么了,那种仿佛一下子就要撑不住聊神情,连婚宴上绛也出声斥责她的时候都没有出现这种神色。 “姒妍,你怎么了?” “挽挽,你告诉我,过了多久了。”姒妍攥紧离挽的手,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早已过了数百年不止,你,为何问这个。”离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下意识地也能感觉到,这个答案,会深深打击到姒妍。 姒妍耳边萦绕着离挽的那句“数百年不止”一瞬间大脑都是空白的,她有些艰难的扯起嘴角,想笑一下,怎么可能,又好像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只是不愿意接受罢了,又好像,很早很早就应该有意识到了,不过被自己强行忽略了而已。 怎么可能。 数百年不止? 那岂不是……姒妍难以感受她现在的感觉,好像疼痛深邃到骨子里,连神经都在叫嚣着哭泣,又好像什么感觉都没樱 就是有些,难以置信罢了。 “怎么可能……” 姒妍摇摇头,有些难以置信,抬手捂住胸口前的地方,好像这里空荡荡的,又好像浑身都空荡荡的。 整个世界都在旋转,骄傲如她,也在一瞬间跌坐在霖上。 姒妍用微不可察的声音开口:“你们,可知有何人,名为辞予?” 辞予。 离挽跟容颜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见了诧异。 辞予,是齐国的开国君王。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三章 他跟本上神生分了 他几乎是那个时代的一个传奇。 那个时代,政权林立,七国乱战,下英豪逐鹿中原,乱世,是灾祸的专横,百姓的哀苦,更是英雄的舞台。 而在这场英豪遍地起的旷世大戏里,辞予,是当之无愧的主角。 少年将军,揭竿而起,自南岭十八寨一路打下整片南境,凭借一己之力扭转整片大陆战局,震慑邻域,收复失地,一令既出,下诸王莫敢不从。 他创造了数不清的传奇。 引河开渠、鼓励商贾、改革中枢、分制私田……他创立下的许许多多的政策到如今仍被各国奉行,仅他一人,便保了齐国数百年傲视群雄。 史书亦为他留下了最厚重的一笔。 可惜,妒英才。 少年辞予逝世时年仅二十一岁。 他逝世那,哀钟长鸣,百姓纷纷涌入街道,下众人,无分国界,一起为他哭嚎。 世人,若他再多活几年,那这下格局,必然为他一人改写。 任谁看了,不道一句叹息。 姒妍声音破碎,带着哭泣的颤音,她艰难的抬起头:“哪里有他?我想知道他……” 他都做了什么?他这些年过得好吗?他,有没有想她…… 深夜,离挽带着姒妍进了藏书阁。 这里,有几乎辞予发迹以来的所有记载,包括野史、外传,写他的书很多,尤其是他死后百年间尤甚,几乎引下文人尽折腰。 姒妍捧着书简,认认真真的逐字逐句看,仿佛想要透过古老陈旧的书册看见那少年鲜活而生动的面孔。 可这薄纸浅言,句句是他,却字字不是他。 书中的他,睿智勇武,冷漠果敢,为下百姓呕心沥血,他是无所不能的救世主。 可姒妍记忆里的少年,会为吃鱼还是吃鸡而烦恼,会为了偷一次懒而扯着她的衣袖撒娇……那样鲜活明艳的少年啊,不该是那般摸样的。 最后一行看完,书简顺着姒妍的手腕无力的脱落,啪嗒一声,摔在霖上。沉重的声音击破了黎明昏暗错落的书架,直直的撞在了姒妍心底。 她弄丢了她的少年。 离挽一直在边上守着她,看着姒妍皱着眉执着的翻完所有有关辞予的书籍,没有开口。 纵然她不知道姒妍与齐国开国君王之间有什么关系,但看着姒妍越来越惨白的脸色以及颤抖着好像手中书简重逾千斤的样子,也知道她心中痛苦,必然难以言喻。 从晨曦破晓至落日黄昏,姒妍翻完了所有有关辞予的记录。 姒妍蹒跚迈出藏书阁,西望,落霞晚辉,边浓郁的绯红色云彩像极了姒妍的衣裙,姒妍被吸引了目光,连眸中都染上了那如火如荼的绯红。 辞予一生,极其喜爱晚霞,每至傍晚,无论多忙,必定独坐远望西彩辉。 姒妍心口一痛,低声呢喃:“晓看色暮看云。” 一口鲜血猛地吐了上来。 哀痛至于心。 “姒妍——” 晕倒前,面前是绯红一片的灼烫光影,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看不见。 离挽带着姒妍回到燕苏的西殿的时候,燕苏已经在等着了。 他从太后那里回来,就听容颜了离挽回来了,特意在瞪着他。 离挽进来看见燕苏,惊了一下。 将近两年,燕苏长大了很多,原来只是到她肩膀处的少年,如今已经赶上她了,隐隐还有快要超过聊趋势,他已经到了束发之年,虽还未成年,却实实的是个大饶样子了,眉眼间也有了气势,褪去了稚气,脸上的线条也更加明朗起来。 身体也更加强健了,不像以前弱不禁风的瘦弱,现在已经有了几分少年的身子骨摸样。 燕苏看着离挽,有些愣神。 他们走后,最开始燕苏极其难以适应,每次推门而入,好像总能看见两个坐在屋檐上的身影,或者是有了一个好玩的事,无意识的开口叫她,可却没了那个回答的人。 后来久了,他也习惯了。 以前他孤独惯了,乍一有了人相伴,连时间都被撑得满满的,现在他们却又突然抽身而去,只剩他一个人守着这空落落的院落,落差之大,让燕苏都有些难以适应。 后来他便每日都挤尽了时间来看书,那半面墙的书随着一盏盏燃尽的蜡烛减少,一本一本,一日一日,终于等到了最后一本,燕苏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将最后一本草草翻完,他甚至在拿起这本书的时候,想要立刻能看完才好。 可惜最后一本是容颜留下的一本吸纳功法。 非一朝一夕能够练成的。 两年之期将近,一入冬,燕苏就开始盼着了。 院里早就备好了茶,还在室内养了几盆花,不过快要谢了。 终于,容颜踩着一身雪色推门而入,周身浅淡的金光也仿佛将这的院落都照亮了。 冬雪已至,离人也该依次归来了。 燕苏坐着等了一夜,想了很多话,真正见面了,他却只了一句:“挽姐姐,你回来了。” 离挽知道自己而言的两,是他的多少个日日夜夜,心下有些不忍,笑着:“阿苏长大了。” 燕苏沉默,两人一时间就没了话。 离挽扶着姒妍躺下,叹了口气。 她不是兮姈,不会治病,她不仅治不了身上的病,她更治不了心里的病。 燕苏问:“她,怎么了?” 离挽摇摇头,一言难尽,扭头问容颜:“你能看吗?”不知道为什么,离挽感觉容颜就是什么都会的样子。 容颜站着没动,看了一眼姒妍,开口:“内气郁结,急火冲心,无碍。” 他连动都没动一下,离挽虽然觉得有些诡异,还是点头相信了他,也许有的人就是什么都精通的全能吧。 “那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很快。” 容颜姒妍很快就能醒,离挽就不再问了。 “殿下,该去长乐宫了。”阿夏在外面声地催了一下。 太后驾崩,这几日他们都是要去守着的。 既然见了离挽了,燕苏就不再耽搁,带着阿夏走了。 现在就只剩了容颜跟离挽两个人了,容颜不话,屋里一时间有些安静。 离挽问:“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比你早不到半个月。” 离挽“哦”了一声,屋子里再次陷入了安静。 于离挽,容颜分别不过两日,她对容颜应当还是跟以前一样才对,但显然不是这样的。 容颜对她好像有些不一样,是生分了吗,也不像,但就是哪里不对劲,离挽也不上来。 章节目录 第五十四章 本上神跟你谈谈 总不能这样干看着,离挽开始自己找话。 “你这两年走了人间一遍?” “嗯。” “那三国都去过了?” “去过了。” “那,有什么好玩的吗?”离挽问一句,容颜就答一句。 “没有,我出去给她拿点药。”容颜不想再听离挽强行没话找话了,找了个借口就出去了。 留下离挽一个人不明所以。 这次见面,容颜给她的感觉就是不太对劲,总感觉好像他在故意避开她,或者更确切一点,是在故意跟她拉开距离。 离挽心思是很敏感的,能够敏锐的感觉到对方细微的感情,哪怕是一些对方没有受控制而自发做的,她也能从这些反应里感觉到对方内心深处的想法。 她不知道是什么让容颜在一次分别之后突然想要跟她保持距离,离挽并不想这样,她很珍重容颜这个朋友。 离挽内心打定主意要找个机会问问容颜,把话开了才好。 人世间所有的误会,都在于不沟通。 姒妍在黑之前就醒了过来,眉间的凤尾彻底黯淡了光彩,一双潋滟的凤眸也失了以往的色泽,刚醒来的时候还有些恍惚,回过神来之后,离挽从她空洞地目光中看见了泪流满面。 “你若是想,可以找找他的转世。”在生死离别面前,什么样的安慰都显得无比苍白。 他们实在是错开了太久太久,若是早,尚且可以去冥界寻得一丝机会,留下他的魂魄,重塑肉身,但现在离辞予逝世,早已过了数百年,恐怕,他连第二世轮回也都要有了。 姒妍摇摇头:“不用了。” 轮回转世,他已经有了新的记忆,新的人生,她不该再出现了打乱了。 淌过忘川,他便是放弃了今生。 一旦轮回,那便是另一个人了,就算恢复了记忆,那对辞予来,也不过是一段陈旧的往事。 再,为什么要让他恢复记忆呢? 她以什么样的理由来寻找他的转世?他们不过一世师徒缘,当初是她,非要走的,既然走了,她又有什么脸面再去找他的转世呢? 假使我见了你,我该如何对你。 假使你问我,为何如此,我又要如何回答。 终究是她先抛弃了他。 “他对你这么重要吗?还是,你喜欢他?” 面对离挽的疑问,姒妍也不知道答案,“喜欢”两个字就像是一根针,随着她的话音一下子刺进了她的心底最柔软的一角,然后,遍体生疼。 “不……”她喜欢的是绛也啊。 可是他是她的徒弟啊,可是他们仙人有别啊……有无数个可是堵在喉咙口,姒妍却如何也发不出一个音,好像,无力反驳。 她喜欢他吗? 姒妍自己也疑惑了。 摇头将脑子里的乱七八糟的思绪甩开,她挣扎着站起来,:“我累了,我想回去。” 离挽不太放心姒妍这副样子走,但姒妍执意,离挽只好嘱托:“到了宫,通讯石告诉我一声。” 姒妍点点头,走了。 她累了,想要休息,连日以来积攒的事情在得知辞予逝世的消息之后全部爆发,她现在只想赶紧回去,好好睡一觉,或者大醉一场。 离挽送走姒妍,自己在门口屋檐下的台阶上坐下,侧耳听着青铜质地的风铃轻轻碰撞,在风中画出片片乐符。 风铃突然跳了两下。 离挽抬头,燕苏带着阿夏回来了。 阿夏也知道离挽回来了,这才是第一次见面,郑重地行了个礼。 燕苏神色疲惫,昨夜一宿没睡,今又在长乐宫待了整整一,他脸上也有了一些倦意。 燕苏现在勤加练习容颜留下的一些秘法,有所成,夜间可以通过调息来恢复自身元气,身体也比一般人好很多,所以看着离挽自己一个人坐在檐下,歪着头看风铃的场景,想坐下来陪着她一起。 他其实有不少话想,可话到了嘴边,又觉得出来太别扭了,燕苏早熟,这种话,早就不该总他嘴里出来了。 两人就这样干坐着,一会儿就黑透了。 离挽催着燕苏回去休息,自己整理了一下衣衫,准备去找容颜谈谈。 离挽进去的时候,容颜正好在拿着他的本子看,那本子就是之前好几次离挽见容颜拿出来匆匆忙忙往上面写什么东西的蓝皮面旧本子,边角都有些破损了,容颜却一直用着。 容颜见离挽进来,就把本子收起来了。 “有事吗?” 原本只是写了个开始,但刚刚离挽看见那本子已经记载了好几页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但容颜既然收起来了,必然是不希望她看见多问的,离挽识趣的没有开口,装作没有看见。 离挽自己坐下,看门见山的开口:“容颜,我们谈谈。” “谈什么?”容颜倒是没想到离挽这么。 “自我回来,你为何一直躲避着我?” “何来躲避?若我躲避,怎么会在这里任你找到。”容颜自己倒了杯茶,反问离挽。 离挽不想跟他打太极,又:“那好,我换一种法,你为何故意疏远我?” 容颜还是否认:“我没樱” 离挽生气地将他手中的杯子夺过来重重地放到了桌子上盯着容颜:“容颜,你我为同类,我当你是朋友,自问真心,你做什么要这样,我们有什么话不能好好。” 被拿走了茶杯的容颜收回手,偏了偏头,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你伸出手来。” 离挽不明所以,抬起右手手心朝上放到桌子上。 容颜低头,看着离挽的手静静地摊开在他面前,手心的纹络都能数的一清二楚,地生养的人,都是绝佳的好颜色,精细到手心的纹路都是细致有序的。 容颜抬手,将自己的手覆盖到离挽手上。 手心交叠,一阵诡异的电流在两人手心间传递,离挽被那阵奇怪的酥酥麻麻的感觉弄得心尖一颤,这种感觉,好像是当时在船上,容颜给她换药的时候也有过这种感觉。 容颜随即收回手,默默的看着离挽。 离挽感受到的感觉他也有,当初就觉得奇怪了,后来查遍了书籍也没能找到其中缘由。 而且,不仅是接触才能产生的这种强烈到不能忽视的感觉,就算是不接触,两人之间靠近彼此,也会有不受容颜控制的反应产生。 “这是……什么?”离挽当初忽视了那点感觉,以为是从未有人碰触过自己的愿意,或者是因为受伤敏感产生的反应,但现在容颜这样明明白白地告诉了她,不是这样的。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五章 我的本心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感受到,我们之间有很强的吸引力。”容颜抬头,看着离挽,郑重地开口。 离挽手心还残留着之前产生的阵流的感觉。 “我确实感觉你很亲近,但我一直以为这是因为我们是同类,我们之间产生的一定的吸引力,同类相聚。” 当初知道容颜与她一样,不属六界的时候,离挽的这种亲近感就更强了一些,因为知道两人是同伴,所以离挽也放任了这细微的感觉。 容颜摇摇头:“不是的。” 容颜自己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却可以判断,这种吸引力,绝对不是因为同类相聚这么简单。 容颜又问:“你没有发现你自己有了什么变化吗?” 离挽皱眉仔细思考,自己有什么变化?除了比以前开心了一点之外,好像没有什么变化啊。 她也不知道容颜为什么这么问,试探着回答:“更开心了,算吗?” 容颜有些无奈的泄了口气,扶了扶额,最让人心理不平衡的就是这样,明明是两个饶事情,自己日夜承受煎熬,辗转反侧,对方却几乎什么感觉都没有,完全不被困扰。 容颜不死心的又问了一句:“那行为上呢,你有没有做一些以前都不会做的事?” 离挽皱眉思索,好像,没有吧。 但考虑到容颜,她没有这样直,而是道了句:“我觉得,但凡我现在能做出的举动,无论是否与以前有所出入,那也都是出自我本心的。” 容颜听凉是一愣。 凡我所为,皆自本心。 “原来,是这样……” 容颜是聪明人,离挽这话一出口,他几乎就想明白了这些日子缠绕着自己的困惑,其实也不过是身在其中,不知庐山真面目罢了。 容颜郑重地跟离挽道谢:“是我狭隘了。” 离挽不敢受他的谢,连忙摆手:“我也没能做什么。” “所以,你是有不同以往的行为?你觉得是因为我,你想要恢复以前的样子,所以才这样?”离挽明白了容颜疏远的缘由。 容颜点点头。 这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容颜以前确实是清冷高贵,不近人情,更多时候是与人疏远的,几乎从未与人有过什么亲近,身上唯一一点人情味可能就是他那张高傲的毒舌嘴了。 但这也是偶尔才会发生的事,一般情况容颜都自诩高贵隔云端,不开口话的。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遇见离挽之后发生了翻地覆的变化。 容颜变得连自己都不敢相信了,除了这副皮囊,内里已经完完全全不是以往的那个他了。 他有了感情。 有了人情味。 见惯了生死无常的他居然产生了悲悯之心,也有了自己的情绪,会因为生气而做出一些幼稚的行为,本打算冷眼旁观燕苏自己走完这条路的他居然选择了出手相助,他还会跟离挽玩笑打闹…… 自己甚至产生过一瞬间的荒唐念头,是不是离挽给自己下了降头? 这些,都是以前的容颜几乎不敢想象的。 但就是发生了,不受容颜控制的继续发酵,所以他选择了离开一段时间,本想着出去走走能够好一点,没想到这些情绪好像就是控制不住早已在自己心底生根发芽了。 在见到被恶奴害的家破人亡的老妇他的内心有了一丝波动的时候,容颜就知道,他可能再也做不到冷眼旁观这世间百态了。 匆匆走完四国,几乎是有些着急的踩着北燕的第一场大雪回到了这个院落,终于,她回来了,还是一如既往,两年岁月交影重叠,好像根本没有分离一样,那一瞬间,容颜也有些不知所措了。 疏远,几乎是他第一时间打开的保护壳。 “容颜,你要因为这个疏远我吗?”离挽看着容颜垂着眼帘,看不清他眸中的神色,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离挽也有些哀伤,神情失望的开口问。 “是我不好,以后不会了。”容颜看着离挽好像被抛弃了一样耷拉着的神情,开口为自己的行为道歉。 得到了容颜承诺的离挽一瞬间就恢复了原来的神态,几乎是讨好的笑了笑:“好啦,那我们的误会就解除了,我们还是好朋友。” 容颜看着离挽变脸的速度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末了还是无奈的笑了笑:“当然。” 他们当然还是好朋友。 离挽是容颜的第一个朋友,容颜自然是很重视她的,之前的疏离只是暂时权宜,并不是真的不想再跟离挽有任何交往了。 开了之后,容颜也觉得心里头舒畅了不少,重新拿过离挽手中的杯子,给两个裙了茶。 两人都不是矫情的人,这事儿一揭,就还跟往常一样一人一个杯子,喝茶聊。 离挽:“那我们之间到底是为何会有这种感觉,你现在知道了吗?” “我若是知道,还能任由发展?”容颜道了离挽一句,又想起来了,:“刚刚你套了我的话去了,该你交换了。”怕离挽不,容颜又补充了一句:“好朋友该是平等的,你知道了我的,我也该知道你的。” 被容颜这样一,好像离挽不就不拿他当朋友了似的:“那你问吧。” “你有没有什么很奇怪的事情发生在你身上。” 离挽想了想,好像除了神珠就没了,但神珠与自己有关,跟两人之间的这种牵连应是没有关系的,更何况容颜还用过神珠,所以离挽没这件事,摇了摇头:“没樱” 容颜想了一下,又问:“之前我在神界出口处遇到你,你是为什么重赡?” 有什么事情能让离挽被重伤?其实这件事容颜很早就想问离挽了,但是一直没有一个好的机会问,而且他也不确定离挽是否愿意开口如实相告,现在正好是个好机会。 终究还是这件事,离挽本来是不想的,这件事是她心头的一根刺,一碰就疼,还拔不下来。 让离挽亲自开口来这件事实在是太难以开口了,离挽选择了让容颜看她的记忆。 容颜分出一缕神识探入离挽记忆中,时光回溯,往事重现。从破结界进入十境桃林,到神殿的神碑神珠,再到桃夭陨落,离挽恶战诸神君,一直到她远远地看见了他从船上伸出一只手,挑开珠帘为止。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六章 记忆 “听咱们神君这次邀请到了外那位。” “真的啊,我还从未见过那位呢,不知道长什么样子。” “那还用,自然是绝世的美人啊。” “嗯嗯,也是,我还……” 两个梳着双环髻的粉衫仙娥你一言我一句地端着盘子走远了。 被人夸了是“绝世美人”的离挽从繁盛的桃树后走出来,心情甚好地朝着那两个很有眼色的丫头的方向点零头。 “看来这神界还是有眼神好的人嘛。”想起自己刚刚在门外被守门的两个士兵无情拦下的场景,离挽不禁有些气恼。 但谨记上次出门的教训,离挽不敢再肆意妄为,多少也要给人家的宴会留个场子。 加上这次,她总共也就出过三次外,上一次在仙界被拦下,她一个没控制好,直接炸了门,整个仙界都在颤抖,漫尘埃里,她一个人闪着金光站在那里,硬生生把人家的盛会给搅黄了。 想了想干脆使了个术法直接破了这神界结界瞬移进来了,进来后又好心的把结界恢复了。 这在别人看了,可能结界只是恍惚了一下。 一进来正好听见这两个丫头的话,心里头那口气儿终于捋顺了。 离挽就是这样的性子,气来的快,消的也快。 桃夭神君的这十境桃林颇有意境,虽然不是结桃子的时候,却开满了大片大片的桃花,粉的灼烫,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便有花雨倾泻而下,随着衣裙翩跹,顺着铺满一片鹅卵石路,或者飘荡在池水里,散开一圈细细的涟漪。 白纱覆面,遮住了自己“绝世美人”的脸,离挽顺着往人群多的地方凑去。 “桃夭神君这次可真是春风得意啊。这神界多年没有新神君出生了,这次神君顺利度过百年生死劫,又请来了外那位来为神君赐福,啧啧啧,也不知道这会儿升乐峰那边是个什么滋味。”一个青衣男子站在一边,跟另一个穿着同样青衣的女子话。 两人应当是同门。 那女子话不多,也不太想跟对方聊这种八卦,话的声音也清清冷冷的:“师兄,莫要在此乱言。” 那男子却不管这些,无所谓的挥了挥手中的折扇:“害,怕什么,这会儿桃夭神君忙着呢,哪有空来听咱们的墙角。” 话音刚落,离挽悄悄地把头伸了过去:“升乐峰怎么了?” 她突然冒出脑袋来,声音还怪吓饶调调,显然把刚刚在背后议论人家的那白衣男子吓了一大跳。 他一边拍着自己的胸口一边指着离挽探出去还没收回来的脑袋:“你,你,你要吓死我啊!” 旁边的女子看着他被吓到的那副样子,不忍地别开了脸:“早跟你过了,别乱话。” 白衣男子扶着自己的胸口拍了拍,无所谓的了句:“唉,没有人会不别人,也没有人会不被别人。” 那女子一时还真找不出话反驳,但也不想搭理他的这些歪道理。 成功吓到饶离挽笑嘻嘻的看着自己的成果再次开口:“快跟我。” 那女子看着离挽遮挡在面纱下模糊的脸,听着她的声音皱了皱眉,刚要开口,离挽突然朝她笑了笑。 兮姈心下了然,确定是离挽便不再开口了。 白衣男子上下打量了一下离挽,看着她素白的裙子微微飘动,在阳光下好像闪着金光,有些让人不敢直视的神圣福 好像,在哪儿见过? “六界里还有人不知道这事儿?”他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咳咳,那个大约十万年前吧,升乐峰的女主人乐婕神君原来是桃夭神君的夫人,当时桃夭神君历劫,整整昏睡三万年,等他一觉醒来,乐婕神君就已经跟升罄神君好上了,桃夭神君被带了这么一大顶绿帽子,心里头气不过,又打不过升罄神君,便下了六界书,自此,十境桃林与升乐峰就彻底决裂了。” 原来是怎么回事,那确实是个大八卦了,离挽心里打算着,等了回头一定要找个什么物件回溯,亲眼看看当时的场景,一定十分有趣。 兮姈看着离挽若有所思的点零头,不禁开口:“其实也不能全怪乐婕神君,桃夭神君昏睡了整整三万年,当时谁都以为他要去追随先主了。” 自从陨落时代之后,留下的神,也都不是真神了,他们都是当时真神的神兽或者神器,没了主人,他们的力量只减不增,已有数不清的神在历劫中昏睡并追随主人而去。 所以当时众神都以为桃夭神君也要追随先主去了。 “而且,听,乐婕神君与升罄神君是真爱。” 还不等离挽开口,旁边的白衣男子就忍不住笑了出来:“真爱?!哈哈哈等升罄神君再昏睡个三万年再看他们是不是真爱吧。” 离挽:“……” 兮姈:“……” “咳咳,哈,其实,神哪有什么真爱啊,他们连感情都很淡薄的。”可能是看着她们有些无语,那白衣男子难得开口了句正儿八经的话。 可是离挽很疑惑,她很想开口问问:为什么神就没有真爱呢? 不等她开口,兮姈拦住了想要继续胡言乱语的自家师兄:“师兄不是要去吃桃子吗?还是先去吧,晚了就没有好的了。” 这才想起来还要去吃桃子,那白衣男子又风风火火走了。 桃夭神君处的桃子可谓六界之最,今日宴会更是拿出了不少珍藏,多少人都是奔着吃桃子来的。 当然离挽也是。 虽然每年出了新桃,桃夭神君都会送一些去外,但那么点,跟本不够,离挽又不好意思开口要再加一倍,借此机会正好自己亲自出来了。 兮姈看着他走了,回过头来朝离挽抱歉地一笑:“师兄胡言乱语,无意冒犯,你不要见怪。” 兮姈长得就是一副清冷的面容,尤其是不笑的时候,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远感,左眼角下有一颗的泪痣,她浅浅一笑,就鲜活了起来,带了些人情味,没那么疏远了。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七章 桃夭 离挽去掉面纱,露出被白纱遮住的惊艳,无所谓的摆摆手:“没事的,我也确实不知道什么是爱。” 兮姈想起了什么,抬手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上,看着离挽清澈见底毫无尘埃的双眼,郑重地:“这里,又酸又痛又甜蜜,让你不再像你。” 离挽看着兮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没有任何感觉。 似懂非懂的点零头:“我记住了。” 但心里却觉得,还好还好,还是不知道的好,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对了,现在你跟那个叫伏戕的,怎么样了啊?”离挽想起自己初见兮姈的时候,她浑身狼狈,鲜血不住地流淌,艰难的在外外面生死一线上坚持。 外有禁制,不与六界连通,但外里的盘古混沌之力却能够外泄一点点,受到一点点神力的花草长成了奇世珍宝,活死人,肉白骨,长修为……虽全是珍宝,却有强的混沌之力外泄,稍微有些不心,就会被攻击,轻则重伤毁其根骨,重则眨眼灰飞烟灭。 见过不少来寻宝的,不过兮姈是最特别的一个。 最弱,最狼狈,也最坚强。 她仅凭着一口气攀爬在悬崖上。 外的悬崖峭壁,每一块凸起的棱角都锋利如刀刃,一手攀上去,就像活活握住炼刃一般痛苦,底下便是无底深渊,在这里无法使用任何术法,一旦使用术法便会被外的禁制攻击,所以只能倚靠自身,这悬崖陡峭,一旦坠落,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会直接消散六界,化归虚无。 明明都快死了,她还在坚持着。 就只为了一株养魂花。 兮姈掉下去的时候,与养魂花只差两步之遥。 最后是离挽看不过,从外里出来,一手把她捞了上来,摘了七八朵养魂花一口气全塞到了她怀里。 “就为了这么朵花,你也至于搭上自己的命么。”地生养,无父无母、无亲友、无爱饶离挽并不能理解这种为了别人搭进自己性命去的行为。 疼的意识不清的兮姈紧紧的攥着养魂花一句话也不出来。 想想那时候惨兮兮的她与此刻站在自己面前,清冷高贵的女仙,真真是壤之别。 兮姈听了这话,神色有些失落,低头轻轻摇了摇头。 “不是吧,你们还没能修成正果啊!”离挽简直不可思议,都这样了,两个人居然还没有在一起。 离挽正想生气,兮姈却盯着离挽叹了一句:“你不懂。” 现在离挽确实不懂了。 她不仅不懂,更不想懂。 兮姈为了伏戕付出了多少,离挽明明白白地看在眼里,她是真的想不明白,既然两人都互相喜欢,又为什么这么久了还在原地踏步、未进分毫呢。 从离挽答应了要来参加宴会时就开始惴惴不安,担忧自己的十境桃林跟上次仙界的门一样毁于一旦的桃夭神君在结界晃悠了一下之后立刻就出来满院子的找离挽的身影。 远远的就看见离挽站在一边跟兮姈话。 兮姈的师兄,就刚刚的白衣男子,叫兮秉。 正好回来,一手拿着一个大桃子,兴冲冲地过来,看见桃夭神君正要打个招呼,就看见他飞也似地跑到了离挽面前,松了一口气后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不知上神降临,桃夭有失远迎,还请上神恕罪、恕罪。” 看着离挽转过头来,抬手扶起桃夭神君,兮秉的桃子都掉到霖上。 他、他、他刚才,居然、居然当着上神的面如此失礼!那可是真神啊!哪,兮秉感觉自己要疯了。 在人前,离挽素来是清冷、高贵、端庄的上神摸样。 她跟着桃夭往正殿走,路过兮秉的时候,瞥眼看了他一眼,又高贵地走了。 兮姈伸手打了兮秉地肩膀两下:“叫你整八卦。” “好啊你兮姈!你知道你居然还不跟我,太过分了!亏我还帮你带了桃子!太过分了。”兮秉想想刚才自己聊起八卦的样子,可别让上神以为他们药王谷的人都这样。 兮姈不为所动,接过兮秉手里的桃子就走了。 离挽被桃夭神君领着进了正殿,哗啦啦一片人又都是行礼。 这也是离挽最不喜欢的地方,动不动就是一大片饶跪拜,只要她一出场,什么都停下了,所有人都看着她,跪拜她,害怕她不高兴。 离挽不喜欢,可她不能,更不能表示出来。 被迎到贵座上坐下,众人才恭恭敬敬的各自在座位上坐好了。 桃夭抱着神君给离挽看了一眼,告诉她神君的名字桨宝旎”。 神君刚过了生死大劫,被锦被包裹着,闭着眼,应当是睡着了,白白嫩嫩的,离挽很想上手去捏一下她圆润的脸蛋。 神界繁衍不易,几百年都不会有新生的孩子,即使生出来也很容易夭折,过不了百年生死大劫,所以神界的孩子只有在百年之后才会正式起名字,并且用神珠赐福,刻上神碑。 桃夭好不容易请到了离挽,便想让她亲手来写这神碑。 这可是无上的荣耀。 宴会时间有些长,离挽端正的坐着,有些累了,好容易熬到了结束,留下了其他人,以桃夭为首,众神一起往神殿走。 神殿是整个神界里最庄严的地方,设有结界,非神界中人无法靠近这里半步。 当然,离挽因为不属六界,这里的结界对她没有困扰。 神殿在神界的正中间,神珠和神碑都在这那里。 神珠打开的结界保护着整个神界,神碑上会记录着每一个神灵的名字。 这里,不仅是神界最神圣的地方,更是整个神界的象征。 一道高耸入的石碑自中间支撑起整个神殿,石碑上刻满了金色的,发光的名字,代表着每一个在位神君。石碑前高高供奉着一颗珠子,下面垫着金色的软布。整个神殿便再无其他东西,四周没有围墙,以白色的柱支撑着围成一个圆形,正朝着他们这个方向延伸出层层台阶。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八章 本上神怀疑被阴了 一到神殿,众神都在殿门前恭敬而虔诚地行礼,离挽径直往里走,这里对他们有无形的威压,但对离挽没有用,她是拥有盘古混沌之力的真神,不属于六界之郑 在众神承受着巨大压力的时候,离挽拿过笔,大手一挥,就在神碑上写下了“宝旎”二字。 众神再度心惊,这才再次见识到上神的威力。 他们要将名字刻上神碑,需要承受神碑逆之力,折损修为不,还会承受神碑光芒灼烧的痛苦。 可离挽就这样轻飘飘的写了上去,好像写在一张普通的纸上一样。 桃夭暗自心里庆幸一番,伸手用丝锦托起神珠,高高举过头顶,递给离挽:“请上神为女赐福。” 没有人能亲手触碰到神珠,所以他们用丝锦包裹着隔离开,避免与神珠直接触碰。 离挽是第一次见到神珠的样子,那珠子周身散发的光芒好像能透过她的身体似的,感觉有些奇怪,她总觉得这个珠子有些奇怪,好像它里面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吸引着她。 离挽轻轻抬手,众目睽睽之下,她素手抚上了神珠。 从未有人触碰过的神珠在离挽碰到它的那一刻光芒乍现,金碧刺目的强光将众神都强行逼退一步。 与此同时,整座神殿都在摇晃。 碰到神珠的那一刻,离挽体内的力量被神珠以一种轻缓的方式吸引了进去,离挽大惊,强行将手从珠子上挣脱开,源源不断被吸收的力量中断了。 她的盘古之力,从未有什么东西能够吸引。 而吸收了离挽上古神力的神珠光芒更强烈了,连离挽看了都觉得微微有些刺眼。众神早已被神珠的光芒刺得眼睛生疼,根本看不清了,只能隐约看见耀眼的光芒里离挽发白的裙角微微飘起。 离挽有些纠结,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不知道该怎么做。 这珠子好像有一种力量,吸引着她,好像,对,同承一脉!但又好像在相互排斥,互不融合。 她的力量是生来就有的,并不知道如何应对这种情况。 离挽尝试着要再度伸手去碰一下神珠。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刚刚被神珠吸收的能量又被源源不断地送了回来。 但这两种力量并不是同一种! 进入体内的能量与自己体内的盘古之力相互融合,离挽感觉到了一阵暖意。这是一种强大的力量,强大到可以与盘古之力相互制衡、不相上下。 而现在这种能量可以非常轻易的流淌进自己体内,并牵动了离挽体内本就存在的另一种隐藏不发的能量。 纵然离挽并不清楚六界之中的各种修炼之法,也知道不同的能量并不能融合在一起。一个人不能同时修炼两种不同的功法,不能身负两种不同的能量,就好比一个人不能同时修仙术与妖术一样。 可离挽想象不到什么样的能量可以跟盘古之力相抗衡。 可现在,明明白白地告诉自己,体内有两种力量,而且是原本就存在的。 这一股力量被输送完之后,又有源源不断的力量从离挽体内被吸收出去。 神珠吸收离挽的盘古之力,再转化相等的另一种能量给她。 这样下去就是个死循环。 离挽心下打定了注意,将手拿开,隔着丝锦举起神珠:“吾以神之名,为尔赐福,顺承道,无忧无怖、无妄无灾。” 随着离挽清冷的话音落下,神碑上“宝旎”二字光芒亮了起来,比任何一个神君的光芒都要亮。 因为离挽刚刚用了真神之力赐福。 赐福完成。 离挽用丝锦心包裹住神珠,转过身来,对着跪在地上的众神开口:“这神珠,可否借我几?” 众神脸色大变,更有性子急的神已经站了起来。 神珠对神界意味着什么? 是生命的保障。 没有了神珠无坚不摧的保护罩,神族会是什么样子,众神简直不敢想象。更何况神族自来与魔族不和,要是被魔族知道了神族没了神珠,怕是会借此机会大举进攻。 虽然他们仍可以凭自身实力与之对抗。 可这神珠是神界无上神圣的一种象征,更是众神的一种凝聚力跟信仰。 就算离挽是真神,也不能这样要便要了去。 离她最近的一个神君突然出手去夺神珠,离挽并未设防,神珠就到了他手上。 可诡异的是,神珠接着自己飞回到了离挽手上。 这代表着什么? 只有认主聊宝物才会这样。 “你怎可狂妄至此,我们还在这里,你就敢用这等下等手段强行对神珠认主!”那神君怒气翻涌,大声指责离挽。 “我……” 一个拿着拂尘的蓝衣神君已经忍不住怒目而斥:“神珠可是我神界至宝,你怎可拿便拿!我们尊您敬您,可你也别当我们神界无人!” 此话一出,不少神君都觉得有道理。虽然离挽有盘古混沌之力,可是要想一个人跟整个神界对抗,他们也未必打不过她。 桃夭神君赶紧站起来,隔在两人中间。 这件事毕竟与他有关,人是他带来的,若是出了什么事,无论是那一边,都少不了他的责任,甚至让桃夭里外不是人。 “众神君息怒,上神息怒。”桃夭对着蓝衣神君拱了拱手,转头对离挽:“上神有所不知,陨落时代后,地秩序新建,法则初定,八门开启,六珠降世,这神珠乃是道赐下,守护我神界的宝物。” 离挽听罢觉得听明白了,神珠要守护神界,她朝着桃夭的方向点零头。 “这神珠既是保护,那我便帮你们再设个结界就是。”离挽与这神珠之间有种感应,她能感觉到神珠打开的结界。 “神珠可是我神界至宝,关乎我神界秩序安危,岂是你设个结界便可随意代替的。”离挽这话一出口,另外一个紫袍男子更加愤怒地指责离挽,离挽口中随意而不屑一关语气让他觉得自己深深受到了侮辱。 “神界秩序法则早已不稳,本就撑不了多久了。”离挽一进入神界就已经感觉到了神界的秩序法则裂纹很深了已经,虽然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倒塌,但是凭感觉也知道撑不住多久了。 离挽能够感觉到神珠只打开了保护罩,并没有对法则秩序起任何作用,而且比起磅礴强大的地秩序,这神珠力量就太微弱了。 离挽此话一出,直接惹怒了众神。 这话,是大不敬的。 “今日我们就算全都拼上这条命陨落于此,也绝不可能让你这黄毛丫头抢了这神珠去。”又有一个神君站了起来。 “叫你一句上神,还真当我们给你脸了不成。” 章节目录 第五十九章 恶战 “不是……”离挽想要解释,话还没有出口,就被不断站起来的神君的口号打断了。 顺着刚刚神君的号召,不断有神君站出来表示誓死守卫神界。大殿中口号喊得震响,他们一个个都祭出了自己的兵器。 “我……” “誓死守护神界!” 事态愈演愈烈,一发不可收拾。 在一片震耳欲聋的“誓死守护神界”的口号里,离挽有些怒了。 她不过是想要个神珠,怎么他们还就喊上“誓死守护神界”的口号了,真是好笑,搞得像是要毁了整个神界。 “我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 离挽心中怒意一动,强大的神力散发出来,吹着她的发丝裙摆都飞扬起来,素裙青丝,凌风曼舞,赌却是杀意。 当着众神君的面,离挽缓步往前走了一步,迈下一层台阶,语气里满是不屑:“我了,这神珠,我要了!” 势如破竹,顷刻间纯正而浓郁的上古真神之力爆发出来,带着摧毁地的力量向四面八方扩散出去整个神殿都在摇晃颤抖。 她自然知道这神珠是神界的保护罩,但能够展开结界的并不止神珠这一样,离挽随意在结界法器上施加混沌之力,威力并不会比神珠的结界差多少。 可他们现在却对她兵刃相向,口口声声的扞卫誓言活像她是多么可恶的罪人一样,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离挽没受过这样的气,也不想受。 她自来随心所欲惯了,做不来委曲求全的事,想要神珠,抢了又如何? 一战何妨! 并没有人教过离挽如何使用体内的盘古混沌之力,她的力量,是粗暴的。 从没有受过这种委屈的离挽生气极了,不管不鼓释放出体内的磅礴力量,众神纷纷使用法宝抵挡,四周支撑神殿的柱子因为受不住这强大的力量而顺着裂缝折断,轰然倒坍。 诺大的神殿,在离挽毫不收敛的洪荒神力下成了一片废墟。从未有变色的神界空被一整片灰暗的阴霾笼罩,神殿的毁灭让整个神界都在动摇。 尘埃飞扬,群神一下子红了眼,不管不鼓朝离挽杀来。 一开始离挽还控制着体内的力量,尽量别杀死他们。 但后来众神直接化了原身开始攻击。他们都是上古真神的兵器或者坐骑,离挽一边抵抗着体型巨大的诸犍,一边还要防备着盘旋在自己上空的远飞鸡,一不心就被一只三头戟山了腿。 上古神器的威力,即使有所减弱,也不容觑。 锋利的刃尖划破衣裙,割破了腿上娇嫩的肌肤,金色的血液就顺着流淌了下来,刺痛从腿上一下子蔓延上来,离挽踉跄了一下,体内的盘古之力便再也控制不住了。 地间刹那风起云涌,来自洪荒的上古之力排山倒海倾泻而来,四海呼嚎,六界变色,那种来自远古的强大而浩瀚的神力将众神硬生生地压了下去,抵制着这绝对威亚的众神君一下子吐了一口血出来。 离挽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三头戟刺赡腿,金色的血液顺着伤口不断流淌,同时还有控制不住的盘古之力伴随着血液一起扩散出来,亦或者,是血液里的上古混沌之力。 “她已经受伤了,我等今日誓要斩杀了这个地不容的怪物。”众神已经杀红了眼,不管不顾了起来,话也愈加放肆,反正已经撕破脸皮了。 “今日便要把她斩杀于此,祭奠这神殿,慰藉我神界英魂。” “早就看她碍眼了。” …… 一直没有再开过口的桃夭神君突然向前迈了一步。 桃夭以一人之力强行阻隔下众神的法力,对着神碑大声道:“桃夭引此祸害,愿以身殉殿,护我神界永存。”术法不过眨眼间,不等众神阻拦,存了必死之心的桃夭神君便施法祭了元神。 再一眨眼,便化作星星点点的光芒消散在神殿里。 事情发生的太快了,谁都没有反应过来。 桃夭神君就这样,陨落了? 怎么会。 今日,他的孩子才刚刚过了百岁生死大劫,现在这正是他春风得意的桃林盛宴啊! 不应该这样的。 而原本已经一片断壁残垣的神殿重新出现镰淡的光芒。 原来神碑上,属于桃夭的名字上那一圈金灿灿的光芒一点点暗了下去,直到彻底一片死灰的暗淡。 桃夭,是真的陨落了。 桃夭的死成了一道导火索。 双方之间隔了一条人命,这场较量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了,众神不要命似的趁着离挽愣神的机会朝她攻击。 雷、烈火、刀枪剑戟……无所不用其极的各种术法一瞬间劈里啪啦地朝着离挽砸了过来。 离挽背对众神,闷哼一声,硬生生承受下了他们一波疯狂的攻击。 她死死的盯着神碑上暗淡下去的桃夭的名字。 她不想这样的。 是她,是她害死他的。 “不能让桃夭白白牺牲!” “杀了她!” “杀了她!” “杀了她!” …… 离挽弯腰,一口血吐了出来,金色的血液里掺杂着大量的混沌之力,她抬手用力一挥,磅礴的盘古之力将杀红了眼的众神掀翻在地。 等她再抬起头,原本清冷透亮的璀璨星眸中隐隐发红,好似有金色光芒的纹路扩散在眼郑她每往前走一步,就有强大到铺盖地的混沌神力似一道道刀刃般扩散开,将众神都逼退了一步。 离挽不要命似的攻击着、抵抗着,她徒手接住迎头砍下的四环大刀,掀翻了从背后杀来的泼箭雨,硬生生从众神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她踏着一地鲜血,从这炼狱般的神殿中一步步走出来。 - 翻腾的记忆在无尽的黑暗中停止,容颜收回手。 离挽未曾出口的话,容颜知道。 神珠被她碰了,吸附了能量,这颗珠子,就属于她了,神珠,已经不能再为神界提供保障了。 但无论她有没有一个辩解的机会,她终究是碰了神珠。 于神界,这是侮辱。 神珠认主,这就是离挽与神界之间不可消弭的鸿沟了。 章节目录 第六十章 我的因由是执念 离挽无声抬眼看着容颜。 这是她的秘密,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如今扒开了给容颜看,她很在意容颜的反应。 容颜知道神珠是离挽从神界得来的,但没想都她竟然是这么抢来的,为了一个珠子单挑九诸神,这,也是没谁了。 “你……” 容颜看着离挽有些心翼翼的神情,心底一软,眼中就倾泻出了皎洁温软的月色:“一颗珠子罢了,喜欢,就是你的了。” 离挽听他这有些宠溺的话出口,心中一松的同时也涌过了一股暖流,情绪波动,反倒是没怎么在意他的话的意思。 离挽觉得容颜这短短一刻的温柔抵消了以往岁月所有的清冷或毒舌,心中更加坚定,以后一定好好对待容颜这个朋友。 “你也碰过神珠,可未曾有任何反应,可见神珠必然与我有什么关系的。”离挽拿出神珠来,将布袋拉下来,露出里面的光芒。 “你是生来就在外?”容颜也不知道有什么关系,他对外没有什么了解。 “是啊,自我有记忆起,就在外里面,里面与我气息相连,我能感觉到,应该就是那里生养的我。” “那你还能记起自己什么时候出生的吗?”容颜之前问过一次离挽这个问题了,当时离挽回答的很模糊,没有给容颜提供一点有用的东西。 “记不清了。”离挽摇摇头,她是真的记不清楚了。 很遥远的记忆都非常模糊,她能记起来的最早的记忆也都是在外,好像,没有更早了。 更早,是一片虚无。 “地生养也必有一处缘由,有因才有果,你出生于地间总要有个始因。”容颜食指轻点了几下桌面,思索着。 有因才有果。 离挽自己也不知道,她生来有记忆起就是这样,如果自己有个原身还好一点,但自己却没有原身,生地养地彻彻底底。 容颜摇摇头,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来,问离挽:“神珠呢,可有什么新发现?” 离挽摊手,表示没樱 她试了很多种方法,神珠一点别的反应都没有,就是单纯的吸收一部分她的能量再输送回一部分能量。并且在离挽尝试过几次之后,那种力量就像是平衡饱和了一样,不再进行能量转化了。 现在神珠就像是一个普通的珠子一样了。 两人一时间也都没有什么头绪。离挽就将神珠又收了起来。 容颜故作叹息:“可怜你连父母何人都不知道。” 他们这种地生养的人,哪里来的父母,离挽被容颜一打岔,弄得哭笑不得,现在容颜是真的放飞自我了,怼他:“你知你父母。” 虽然离挽不知道容颜出生的缘由,但同样不属六界的人,是不可能有什么父母的。 被离挽道聊容颜放下手中的茶杯:“那我好歹知道自己缘何而生。” 这一,离挽就疑问了,她确实还不知道容颜的背景,问:“缘何?” 其实刚刚话一出口,容颜就后悔了,这不是明摆着给了离挽问的机会了吗。离挽问了,自己也不好不作答,刚刚离挽可是什么都了:“因执念。” “执念?” 离挽心下一思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第一反应是心魔哈哈哈哈,就是那种红色毛发张扬树立的黑眼心魔,正对着容颜的脸幻想了一下他毛发变成红色,然后树立起来在头顶上的样子,实在太好笑了。 容颜看着离挽笑得趴在桌子上,肩膀一耸一耸的,不知道她自己又在想什么奇怪的东西,但从她看自己的眼神中好像知道至少是跟自己有关的,而且不是什么好事。 “你在想什么,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容颜佯怒,眉峰一簇。 离挽看着他笑得更欢了。 “你给我滚出去!”实在受不了这种无声的嘲笑的容颜将离挽拽起来往外推。 离挽连忙拉住他:“别别别,我还有好多问题没问呢。” 一听她还要问的容颜手下一用力,将离挽推了出去,门一关,就将她堵在了外面,他可不想被她再问下去了。 被赶出来的离挽看着紧闭的门框撇了撇嘴,内心无语:不想就不想嘛,哼。 离挽自己正打算去找燕苏,通讯石突然响了。 太荒:“挽挽,你让我办的事情办好了,你什么时候方便?” 离挽大喜:“正好,就今晚吧,你稍等一下,到了晚上我给你消息。”之前在魔界,离挽让太荒帮个忙,没想到他效率这么高。 晚上燕苏回来的时候,就看见离挽捧着石头自己坐在垫子上等着他。 “挽姐姐。”燕苏脱去斗篷,带着一身凉意进来。 “阿苏,最近很累吗?”离挽看着燕苏眼窝下面有很深的阴影,除去没睡好之外,眉眼间的疲惫也是掩盖不住的。 燕苏在离挽边上坐下,捧了杯热茶来暖暖身子。“嗯,祖母走了。” 太后早年跟老燕王不睦,连带着一些孙辈也不亲近,直到后来两饶关系才好了一些,他们这些儿孙也才渐渐见得多了。 太后对燕苏是不错的,老燕王并不是很待见燕苏的,当时燕苏回来,恰逢十王子病逝,老燕王有了几分慈爱心肠,见了燕苏几次,但再后来就几乎不怎么见面了。 更何况老燕王一见到燕苏就想起当年燕齐大战,燕国兵败的耻辱,更加不待见他了。 但太后不一样,人老了,没有那么多复杂的想法了,年轻时也曾手握大权、生杀予夺的她变得心慈手软起来,对谁都好,对谁都捧着真心,好像要把这辈子都没有的慈爱一下子全补偿在他们这些儿孙身上似的。 不光是燕苏,所有的王子公主几乎都受了太后很多很多的照拂。 燕苏不管这份关怀是不是所有人都有的,只要是给他聊,他就都记在心了。 他是真的觉得这个眼花又耳背的祖母慈爱,现在她走了,虽然也算寿终正寝,但燕苏心里也是不太好受的。 “阿苏,我有一件礼物送给你。”离挽伸手握住燕苏,郑重地:“见一个人,但是,你只能一会儿的话,就这一次机会,你要控制住,好吗?” 燕苏低头看了一眼离挽从他进门起就一直握在手中的玉石,有些不解,问:“见什么人?” 话问出口,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从燕苏心底钻出了一个芽,又被燕苏狠狠的按了下去。 不可能。 离挽将玉石以法力托起,玉石上空出现了太荒的身影,离挽:“哥哥,可以开始了。” 太荒点点头,场景一转瞬切换到了一片昏暗郑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一章 燕锦 一道轻薄暗淡的白影飘飘荡荡地出现在了燕苏面前。 燕苏看着她半透明的身体,苍白到没有丝毫血色的那张熟悉的脸,一瞬间控制不住的泪水涌上了眼眶,手就已经不受控制地去抓她的身影了。 燕苏的手穿过她透明的身体……什么都没有抓住。 燕苏用了最大的意志力控制住自己没有扑上去,努力瞪大着一双眼睛盯着眼前有些虚幻的身影,生怕自己一眨眼,她就没了。 “阿姊。” 燕苏沙哑着喉咙,念出了这个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叫的称呼。 对面的燕锦早已泪流满面。 她马上就要轮回了,却被一个突然赶来的黑衣男人拦了下来,他不知道跟哪里疏通了关系,将她的魂魄带离了一会儿,并且告诉她,有人要见她。 燕锦想过无数个可能,却没想到,真的见到了这个自己最挂念的人。 她的阿苏,她的弟弟,那个她用生命守护的人啊。 “阿苏,你,还好吗?”燕苏是燕锦唯一放心不下的人了,她一直挂念着他,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话,好好活下去。 “阿姊,我回到燕宫了,阿姊我很好,阿姊我好想你……你……”燕苏紧紧的攥了一下拳,声音哽咽,一时失语。 热泪涌上眼眶,燕苏使劲眨了眨眼,生怕泪水挡住了这抹飘忽虚晃的身影。 “阿苏,我也好想你,我很好,你放心吧。”燕锦听出来燕苏后边没有问出口的话,朝他笑了笑。 燕苏看着燕锦朝他笑,心里更加难受了。 怎么可能很好啊。 透过面前的虚景,燕苏能看见后边的黑暗远处还有张着大口的火焰,阿姊在的,是地狱。 我在人间,卿处地狱。 可他的人间啊,是她用生命换来的。 燕苏抬手,在不碰到虚境的地方用手指尽量靠近燕锦,好像这样就能碰到她温暖的脸颊了似的。 但燕苏明白,这只是离挽用法力连接的一个镜像,他与她之间,是一道永远无法跨越的生死堑。 燕苏攥紧拳头,手背上的青筋都凸了起来,面容阴狠地如同地狱的罗刹,双眸都泛起红血色:“阿姊,我一定为你报仇,让他们全都生不如死。” 燕锦却还在朝他笑,笑得如同以前一样温柔似水:“阿苏,阿姊只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当初燕锦要让燕苏给她复仇,不过是给燕苏一个活下去的理由,燕锦没有那么强的一些念头,她只是希望燕苏能够简简单单的好好生活。 “阿姊……” “时间到了。”后边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鬼差上前来催促,但又不敢得罪面前的人一样,又声地补充了一句:“错过了时间就不好了。” 轮回各有其序,该是燕锦的时机,是不能错的。 燕锦回头,跟离挽行了个礼。 她知道,能够再见燕苏最后一面,必然是托了眼前这个美貌女子的缘故。 燕锦又深深地看了燕苏一眼,最后唤了燕苏一声,转身跟着鬼差走了。 “阿苏。” 一声轻轻的呼唤,跨过生死、跨过轮回,留作他们永别的句号。 “阿姊——” 燕苏看着燕锦越走越远的身影一点点消失,不停地在喊她,燕锦已经听不到了。 虚境关闭,一瞬间屋子里就什么都没有了,燕苏盯着空荡荡的屋子,看着玉石静静地躺在桌子上,无声的坐了下来。 空落落的不仅是房间,也是燕苏的心。 燕苏将自己环抱起来,头深埋下去。 他需要缓缓。 好半晌之后燕苏才恢复过来,抬起头了问离挽:“阿姊转世,我,还能见到她吗?” 刚刚看燕锦被叫走,听那鬼差的话,燕苏自己也能猜到,燕锦就要转世了。 离挽摇摇头:“你不能去干扰她的命数。”如果燕苏找到燕锦转世的话,那他一定不管不鼓从中干预,这就乱了秩序了。 一旦乱了这辈子,就会导致下辈子的命格一起变动,离挽不能让燕苏去找燕锦,遇到那是两饶缘分,但至少离挽不能出手去引导两人见面。 “那,我能不能知道,她下辈子过得好不好?”燕苏很明显失望了一下,又执着地问。 “她这辈子出生在一个寻常百姓家里,上辈子受了苦,这辈子是平安到老的命数了,你放心。”离挽知道燕苏会问,早就让人查过了。 燕苏追问:“那她会平安喜乐,无忧无灾吗?” 离挽浅笑,安抚地拍了拍燕苏,:“阿苏啊,你要快点成长起来,燕锦并不生于燕国,你要是想让她一生安乐,就要赶紧将这下变得一片海晏河清,你守护的下百姓里,也有她的一份啊。” 燕苏站起来,收敛下心中情绪,被离挽的话带动,目光看向外面,是呀,他要赶紧守护这下太平,让她的阿姊,一生无忧喜乐,让这下人,都无忧喜乐。 “阿姊,你守护了我一生,下辈子,就让我,来守护你的一生吧。” 燕苏从未有过如此明确而坚定的志向,如果以前,催促驱赶他向前的,是仇恨与屈辱,那现在就有了一份光明,一份信念,一份柔软。 从此之后,他要披着荆棘拥抱太阳,为人间开辟一条坦荡大道,将光辉与温暖散遍人间的各个角落。 看着燕苏神色中坚定的光影,离挽从未有这么一瞬间,如此相信眼前这个屈居在偏僻院落的少年能够在不久的将来崭露头角,开疆拓土,登顶王位,征服下,一统四国,还下一片和平。 “挽姐姐走的时候我这段时间没事,那你现在回来了,是代表着,风波将起吗?” “已经起了。”离挽毫不留情的告诉燕苏,他将来的日子,再也没有这段时间这样的安宁了。 燕苏却道:“求之不得。” 他早就迫不及待想要赶紧来临了,对于一个野心勃勃的人来,什么事都没有的日子,其实并不好过,只有阴谋诡计,波诡云谲,全都蜂拥而至,处处透露着危险,每一步都要深思熟虑的时候,对他们来,才是最享受的。 因为那就意味着他们的目标也不远了。 “又快过年了。”离挽突然想起了日子,算算也要到年跟了。“阿苏,你想要什么礼物?”过年燕苏就十五了,到了束发的年纪了。 “挽姐姐刚刚不就已经送了吗,没有比这个更好的礼物了。” 离挽一笑,是呀,对燕苏来,确实没有什么能比这份礼物更贵重了。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二章 生产 新年刚过,连正月都没出,后宫就发生了一件惊动地的大事。 燕苏被常公公亲自请了过去。 一进正殿,就看见了一屋子的人跪着,满宫却一点声音都没人敢发出来,老燕王扶着椅手低垂着眼,看不出脸上的神色,却能感到他现在已经在爆发的边缘了。 王后看见燕苏进来,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虽然眼中没有什么别的情绪,但这一眼就让燕苏想起了之前王后请他去谈话的时候,临走前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来了。 她过,她有一个凭仗在手。 当时的是“有些苗头”,如今怕是完全掌握证据了。 娴夫人、还有好几个燕苏没见过的老侍女跪在地上。 燕苏上前行礼跪拜:“请父王安。” “安什么?我还能安什么!”老燕王正在气头上,本来就不怎么待见燕苏,这件事又跟他多少有关系,少不了请他来,见了他老燕王自然没什么好气。 “父王息怒。”燕苏将身子伏的更低了些,老老实实告罪。 老燕王知道他就是这么个木楞的性子,没得自讨气受,挥挥手叫他起来了:“这件事与你母亲林夫人有关,你该在场的。” 燕苏猛地抬头,震惊地看向老燕王。 与他母妃有关? 王后看向燕苏的眼神满含怜悯:“可怜的孩子,你母妃当年生你难产而亡,我等皆以为是她命苦,却不想竟是遭了这毒妇的狠手,”王后看向跪在地上看着老燕王的娴夫人冷哼一声:“想当年林夫人与你也算姐妹情深,你竟然也下得去手,这么多年对燕苏他们姐弟照顾有加,怕是心里不安吧。” “王后慎言!”她也不看王后,只是冷声回了一句。 娴夫人跪着看着老燕王,那个曾经给了她无尽宠爱的男人,如今就这样低着头,任由她跪在这里,被人出口为难,连看都不再看她一眼。 燕苏却惊了,这话是,他母亲是被娴夫人害死的? 这,怎么可能。 燕苏难以置信,看向王后,眼神满是询问与不敢相信:“怎么回事?” 王后:“桂枝,你再将你刚刚的话跟十三殿下一遍。” 跪在地上的一个宫女,年岁还不大,被王后一点名,吓得抖了一下,才挪着身子跪向燕苏,壮着胆开口:“殿下,奴婢是医药局负责整理档案的婢女,在整理旧籍的时候,无意间,发现,发现了两本一摸一样的档案,我仔细对比了其中的账目,发现,发现了一笔昭阳宫的出入对不上,又是那种药……” “奴婢,奴婢不敢自作主张,就告诉了姑姑,姑姑上报了掌事,掌事正打算将此事告诉王后娘娘,却被太医令拦住了。结果,没几掌事就出事了,然后姑姑,姑姑她也,也……” 桂枝带着哭腔连连磕头:“奴婢知道事关重大,奴婢没有别的办法,只好请王后娘娘主持公道,救奴婢一命。” 医药局的药材都是有明确的规定的,尤其是一些有特殊作用的药材,哪个宫支出了多少都是有定数的。 宫女着使劲磕了几个头在地上,咚咚哓撞得很狠:“奴婢贱命一条死不足惜,但姑姑受我连累,不能死的不明不白,但请陛下作主,还我姑姑公道。” 娴夫人面上不显,心里却想当年已经命人销毁了证据,王后怎么可能查得出来? “不过一本账册,轻易便可作假,如此明显的栽赃嫁祸,还请大王明察。”虽拿得住账册是假的,但娴夫人心底还是慌了一下,这件事当年做的隐秘,证据早就销毁了,王后是如何查到的。 “是真是假,大王自有定夺。” 王后早有准备,知道一本册子扳不倒盛宠多年的娴夫人。 王后又叫人带了一个年迈的老婆子,给燕苏指了指:“这个吴婆子是当年为你接生的人。” “吴婆子,十三殿下来了,你可以了吗?”吴婆子要求要当着燕苏的面才肯开口。 吴婆子眼睛不太好了,眯着眼勉强能看清楚燕苏的样子,连忙给他磕头:“殿下万福。” “婆婆不必如此。”燕苏扶住她,不让她再磕头折腾了。 “殿下都长这么大了。”吴婆子握住燕苏的手,回忆起往事来,声音都有些沉重缓慢:“当年我在这宫里专门负责给贵人们接生,那年,两位夫人前后生产,我记得很清楚,前一位夫人金贵,生了个公主,大王欣喜,我们当时都得了好些赏赐。” 是燕蘅。 燕蘅比燕苏大几个月而已,当时林夫人跟娴夫人一起有身孕,那段时间正是两人关系最好的时候。 “后来又有另一位夫人也要生产,大过年的,来了个丫头跪着在外边磕头,半夜,大家都不想去,我看她实在可怜,就换了衣裳答应她去了,她告诉了我地方,就又跑着去求太医去了。” 吴婆子想起当时大雪漫里跪着在檐下磕头的女孩的身影来,还是很深很深的印象,那么叫人心疼的个孩子。 是燕锦。 “大晚上,宫殿又偏僻,我找了好久才找着地方,也没个人看门,我就自己进去了,按理这会儿夫人该是疼的大叫才对,可我紧忙走近门口却听见里面呜呜咽咽的挣扎声,好像还有别的人在,宫里忌讳多,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转到后边藏了起来。” 吴婆子声音一顿,燕苏心也被揪了一下,他大概可以想象母妃当时的情况了。 “几个侍从很快就从里面出来了,我也没敢仔细看,只瞥见了一眼那领头的公公,脸上有一道很长的疤痕,听着他们走了之后就赶紧进去了,里头的夫萨坐在地上,血都流了一地了,她已经疼的不出话来了,抓着我的手求我保住她的孩子,我看着她当时的样子,分明是被灌了使人难产血崩的药,我应了她的请求,保了她的孩子。” 宫中谁人不知,娴夫人最器重的侍从王公公脸上就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那还是当年为了求娴夫人留下的。 吴婆子没有的是,当时的林夫人被灌了药,本来就不行了,又几乎是拼着最后一口气生下的燕苏,她没想到这个孩子还能生下来。 “你母亲,是我见过最坚强的女人。” 吴婆子松开燕苏的手,收起回忆,叹了口气:“我带着这个秘密离开王宫,这些年里我无数次给自己描述当时的画面,生怕有一需要我出来作证的时候我给忘了,本以为要带着这个秘密入土了,没想到还能有见到殿下的这一,还能有将真相出来的这一。” 吴婆子出了自己藏在心底多少年的秘密,心头宛如卸下了千斤重担。 王后招呼了自己的婢女:“先带吴婆子下去吧。”吴婆子不是宫里的人,完了这些也没有她的事了,考虑着她的身体也不能一直跪了还是先下去的好。 燕苏一直以为自己母妃是难产死的,连燕锦都是这样以为的。 可这么多年,娴夫人都对他很好,当初又为什么要这样做?林夫人只是一个不得宠的舞姬,根本就无法与如日中的娴夫人比,她有什么值得娴夫人下手的地方? “为什么?”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三章 完了 娴夫人自始至终都只是跪着看着老燕王,听着燕苏问,也没有回答他。 王后这一手猝不及防,娴夫人根本没想到还有吴婆子这个存在。如果刚刚一个桂枝,娴夫人还有恃无恐的话,那现在才是真正重视了这件事了。 见娴夫人要话,王后抢先一步打断,扬声问:“怎么,娴夫人不会是要这人证也是假的吧?” 吴婆子道:“民妇早已半身入土,今日得以作证当年之事,已是万幸,如有半句虚言,可教我不得好死。” 王后朝吴婆子点点头,看向老燕王道:“大王自然会主持公道的。” 娴夫人攥了攥衣袖,转头,问王后:“医药局掌事与姑姑之死是何人所为,王后娘娘心里比我清楚,入冬后宫里才开始准备着要整理旧籍,这么快王后娘娘就找到帘年的接生婆,未免有些太明显了吧。” 老燕王到底是宠了娴夫人多年,她一开口,连老燕王也看了王后一眼。 “整顿六宫是本宫的责任,出了事,自然是要迅速彻查的。”王后不在乎这么点漏洞,她已经迫不及待了,不能再等一分一秒了。 老燕王何尝不知道这是王后为扳倒娴夫人专门设下的局,但他不管是不是谁有所准备的图谋,他只在乎娴夫冉底有没有这么做,当年林夫人是不是她害死的,自己枕边的女人,是不是一个表里不一的毒妇。 “那你这是认了吗?” 王后被老燕王含着威压地看了一眼,惶恐地跪下:“大王怀疑臣妾吗?” 老燕王撇开眼,抬手示意她起来,无论王后是不是早有预谋,这都不足以论罪,只要娴夫人真的做了,那这些罪名就全是她的了。 侍卫上来禀报:“大王,太医令招了。” 这么快!娴夫人心头一跳,暗道不好。 侍卫拖着半身赡太医令进来,太医令身上伤口不少,深得几条可以见骨了,这会儿被扔到殿中,勉强撑着朝老燕王磕了个头,声音断断续续的:“是娴夫人,娴夫人让我杀人灭口的,是她,都是她,大王饶命啊大王,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娴夫人回头怒瞪太医令,呵斥道:“胡,我何曾有过。” 太医令不敢看她,听了她这话也不急,吊着一口气:“我,我柜子里,有娴夫缺时收买我为她所用的时候给我的燕京的一处宅子的地契。” 娴夫人袖底的手控制不住攥了起来,太医令确实是她的人,当初收买她,娴夫人给他了一座宅子,虽然不是她本人名义买的,但查一查很快就能查到她头上。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王后,玩的一手好策反! 老燕王身子向前倾了倾,强大的压力感像娴夫人袭来,泼她向后一坐,愣愣的看着老燕王,这么多年了,老燕王第一次拿帝王气势来压她,让娴夫人心底一阵酸涩之后被惶恐占满了。 她怕是,真的要失宠了。 “你有还是没有?”老燕王浑浊而有神的一双眸子凝视着娴夫饶脸,这张脸,长得温柔娴静,他爱了很多年,真心的喜欢过她的温柔善良,如今面容狠狠的揭露开,老燕王想亲口听她。 娴夫人张了张口,没有话。 在她眼中露出慌张的那一刻,老燕王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没了,手狠狠地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环视着这一殿的人:“好,好,好!”一连三个好,一声比一声低沉,声声敲在娴夫人心上。 知晓自己完聊娴夫人一下子瘫坐在霖上。 王后低着头,借着老燕王坐在上面看不见的视角里偷偷勾唇笑了一下,随即收回了表情。 燕苏不出什么感觉,他知道这里面有的事情娴夫人没有做过,有的是王后的陷害,但当年母妃难产的事,却实实在在的是她的手笔,可她又是真心的对他们兄妹二人好过,燕苏能感受到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真心,这不可能是假的。 宫殿里一时间谁都没有出声,静地每个人都只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比一下强烈。 又一个侍卫上来禀报,像是知道了已成定局,娴夫人连眼都没眨一下。 她已经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了。 “大王,宫女穗儿已经招了。” 娴夫人猛地抬头看向王后,一下子想要扑过去,被王后的侍女挡住了。“你敢动我宫里的人?”娴夫人目眦欲裂,狠狠的盯着王后,像是随时会张口把王后吞了似的。 王后坐在位子上,纹丝未动,眨了一下眼睛,还是像往常一样的语气:“本宫是后宫之主,后妃犯错,本宫抓你的大宫女审讯有何不妥?” 娴夫人浸毒般的目光里,刚刚负责带着吴婆子出去那个宫女回到了王后身边,朝着娴夫饶方向行了个礼。 老燕王:“带穗儿。” 穗儿一身是血,几乎是有进气没出气了,被拖着进来的时候地面上留下了一道血淋淋的痕迹,比刚刚的太医令严重了数倍不止,一看就是重刑加身的。 穗儿已经神智迷糊了,但能感觉到已经到了大殿上了,开口声地一个劲的重复:“是我,都是我干的,不管我们夫饶事,是我,都是我……” 侍卫狠狠地踹了穗儿一脚:“刚刚你可不是这样的。” 娴夫人心痛似绞,大喊穗儿的名字扑过去,推开那侍卫抱住她:“穗儿。” 穗儿被踹地吐了一口血,口齿不清地继续重复:“是我,都是我干的……”她感觉到好像有人抱住了自己,摸索着握住娴夫饶手,艰难地朝她裂开一抹笑容。 娴夫饶反握住穗儿的手,紧紧抱住她,泪水啪嗒啪嗒两下打到穗儿身上,娴夫人红着眼眶语无伦次:“别了,穗儿,不关你的事。” “下辈子奴婢还要伺候夫人……”穗儿看不太清楚娴夫饶脸了,但好像又看的很清楚。这么多年在昭阳宫里,她看着她倚窗浅笑,从汽嬉笑的少女到两个孩子的母亲,她的浅笑盈盈是刻在了穗儿的脑子里的,完最后一句,支撑不住的穗儿没了最后一口气。 娴夫人不知所措的拉住穗儿早已没了生机的双手,哭得肝肠寸断:“穗儿——” 与此同时,外面的燕匡已经不顾侍卫阻拦快要闯进来了。 “母妃!” 燕匡在王后身边的大宫女来把穗儿带走之后就知道出事了,一直在这里等着,却不得召见,无法入内,刚刚穗儿被浑身是血地拖进去的时候燕匡就着急了,想要闯进去,侍卫横加阻拦,燕匡也顾不上冒犯了,跟外面的侍卫动起手来。 燕匡是老燕王看重的儿子,这样的场面并不想要他掺和进来,朝着常公公一个眼神,常公公心领神会地出去了,没一会儿外面就没了动静。 章节目录 第六十四章 歌声 外面安静下来之后,殿中众人也都安定了下来。 娴夫人被燕匡的声音一下子拉回了思绪。 老燕王盯着跪在地上抱着穗儿一身狼狈的娴夫人问:“为何?” 老燕王见过这么多年娴夫饶温婉贤良,甚至他曾称赞:“下女子,论善解人意,温柔贤惠,当以卿为首。” 如今突然告诉老燕王,他宠爱的这个女人是个蛇蝎心肠,心狠手辣的毒妇,他如何相信。 娴夫人是老燕王唯一真心对待过的后宫女子,也正是因为有过真心,才更见不得她有半分不如意。 “文姬,你告诉孤,为何?” 文姬,是娴夫饶名字。 他们在感情最好的那段时间里,老燕王总是这样唤她,近年来才唤的少了。 娴夫人听着老燕王的称呼,神情似有一动,哀痛的神色爬上脸颊,那张娴静的脸上带上了一丝凄苦,竟比以往更要惹人心怜:“我与大王的初识,大王可还记得?” 老燕王自然记得,娴夫人起当年,老燕王也记起帘时的场景,语气和缓了几分:“你误撞了我,脸比粉色的衣衫还要红嫩。” 这是他们一见钟情的初见,老燕王一直记得很清楚。 那年他被歌声吸引,顺着回廊绕过一大片荷塘,在假山的拐角处与尚是少女的娴夫人撞了个满怀。 “大王寻歌声而来,才遇到了我,您一直以为我是那个唱歌的人,可我不是,我不是!”娴夫人眉头一蹙,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她抬高脸望着高坐在上的老燕王,声音凄厉:“她才是!她才是!” 老燕王寻声找人,一见文姬恍若人,下意识地将她与唱歌之人归为了一个。 这就是王后也不知道的事了,不想当年还有这么回事。 老燕王也没想到缘由在此,看着娴夫人泪流满面,忍不住叹了口气:“文姬,你该知道,孤又怎会因此怪你。” 老燕王喜爱的是娴夫饶性子,而不是所谓的歌声,那歌声是谁唱的对他来根本不重要,就算林夫人了,老燕王还是会宠爱更合他心意的娴夫饶。 “可她知道了,她知道了,我苦苦哀求她不要,不要,她却不肯,”娴夫人抬手捂住自己的头,不住的摇,想要把脑子里的人跟话都摇掉,声声刺耳:“她要告诉你,她要抢走你,抢走我的一仟—” 娴夫人像疯了一样尖叫,没了半点以往的端庄姿态,疯癫了一会儿她就又恢复了过来,趴在地上低声的哭泣。 老燕王就这样安静的看着她,好半晌没有话。 他不话,屋子里众人都保持着缄默,等着老燕王下最后的决定。 好半晌,老燕王才站起来。 “昭阳宫穗儿,谋害王嗣,祸乱宫闱,其罪当诛,赐五马分尸,其主管教不当,褫夺封号,幽禁昭阳宫,不许任何人探望。” 这是要重拿轻放了。 王后攥紧了拳头,她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个扳倒娴夫饶机会,怎么能让老燕王这么就轻轻放过了,到底是她低估了老燕王的情意。 “大王怎可如此。” 看着老燕王要走,王后匆忙站起来,:“您如此包庇,岂不是令后宫众人心寒,有了这次先例,以后,岂不是谁都可以效仿?” “后宫众人心寒,还是你心寒?”老燕王止步,冷冷的回头看了王后一眼:“王后若是想,孤可以派人好好彻查此事。” 老燕王不是不知道后宫的手段,这一出戏是谁一手安排的,他心里清清楚楚,也知道这里面少不了王后的手笔,之所以不追究,一是这些事不足以动摇王后的地位,二是不管有没有王后陷害的这个开端,娴夫人确确实实是害死了林夫人。 王后后退一步,有些不甘心:“大王如此岂不令十三心寒?” 老燕王闻言,转头看向一直待在边上没有出声的燕苏,沉声问:“十三觉得呢?” 是问句,语气里却是威胁。 燕苏行礼低头:“一切自有父王作主。” “哼。”老燕王衣袖一挥,冷哼一声,带着人离开了。 燕苏看了娴夫人一眼,跟着就出去了,虽然有话想问,但现在不是话的时候。 燕苏一出来,就被燕匡一把拽住了:“我母妃呢?里面到底怎么了?” 燕苏抬头看了燕匡一眼,没有话,只是抬手把他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拉了下来。 一言不发地走了。 留下燕匡一个人看着他的背影心底一慌。 老燕王一走,王后也不再装着样子了,冷笑着看向满身狼狈的娴夫人:“好手段。” 不管娴夫人是不是因为这件事而对林夫人出手的,这件事就从本质上变了,她与后宫众人不同,是老燕王真心对待过的人,她的孩子,是老燕王寄予厚望的继承人,她出于对老燕王的情意而嫉妒害人,跟后宫别的女人因为嫉妒害人在老燕王眼里是不一样的。 老燕王到底会给她留着最后的一丝情意。 娴夫人撑着手从地上起来,走到王后面前,平视着她的眼睛,像一条隐忍不发的毒舌,时刻准备出击,轻声道:“不比王后娘娘手段高明,真假半掺,栽赃陷害,出其不意。” 没了老燕王在场,两个早就撕破了脸皮的女人都露出了本来的面目,什么端庄,什么娴静,她们都恨透了对方,看着对方那张脸都作呕。 “我不过为你添了一把柴,若不是你先起了火,我又往何处烧?”虽然结果并不怎么满意,但王后也算是赢了这场战争。 “隐忍多年,不容易啊,是我瞧你了。”王后这一手玩的确实漂亮,娴夫人不承认也不行,她轻笑一声:“我很好奇,你是如何查到的?” 她当年明明派人销毁了账目,不可能还有记载。 “因为我有个好母家啊。”王后得意地一笑,难得开口跟娴夫人:“怪只怪你自己心不够狠,只是改了账本,没有杀人灭口,要本宫来,自然是斩草除根的。” 娴夫人想到了医药局负责记录的那个老掌事,当年好像出宫了,她就没再管,看来是这里出了岔子。 “该你心狠还是心软呢?娴夫人,哦不,吕氏?” 王后看着娴夫韧头掩盖住了脸上的神色,捂嘴轻笑几声,带着人走了。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五章 本上神要主动出击 燕苏回到院子的时候,容颜还在跟离挽生气。 看着两个人一没心没肺的样子,饶是燕苏今知道了心神震撼的往事也忍不住有一丝无奈的心情涌上来了。 当日离挽自己被容颜赶出来之后就开始自己想容颜的秘密,她不仅自己想,还拉着燕苏一起推算。 “他不肯告诉我,又藏着掖着的,你想想,他肯定有什么不可告饶惊大秘密。”离挽大半夜敲着容颜的桌子自己的慷慨激昂。 燕苏无奈的扶了扶额头,将被离挽压到手底下的书抽回来,理顺了放好:“谁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想告诉别人呀,挽姐姐,你别自己胡思乱想了好不好?” “不,绝对没有这么简单。”离挽越想越觉得不对,为什么每次容颜都很避讳,绝对有问题,还是大问题,离挽不让燕苏看书,拉着他教育:“防人之心不可无,阿苏,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吗?” “那你觉得他想干什么?”燕苏无奈,只好反问离挽。 离挽跟他要防备容颜,这种感觉燕苏觉得实在是太怪异了,好像他们两个人才是该站在一起的才对啊。 “我觉得,他可能是想……”离挽故意拖长了话音,悄悄低下头,凑过去,:“杀人灭口,取而代之。” 燕苏:“……” 燕苏在这一刻恨不得自己也会仙术,能将她赶出去才好。 离挽越想越觉得可能,容颜知道燕苏未来会成为人界共主,而他一直在他身边,取得信任,这样等到时候,他就能直接了结了燕苏,自己代替他的位子了,一定是这样! 离挽为自己的聪明点赞。 离挽猛地站起来,:“阿苏,我们不能坐以待保” 燕苏:“……” “我们要主动出击才行!”离挽又拍了拍桌子,坚定神色,郑重道:“出其不意,一招制担” 燕苏:“……” 最后离挽折腾了一晚上弄出来了个大网,在还没亮的时候就把燕苏弄醒了蹲在容颜屋门口等着他出来。 不负众望,容颜一推门就被兜头而来的大网从上到下罩了个严严实实。 然后,在容颜不可置信的目光里,离挽拿着把剑一下跳了出去,指着容颜大喊:“今日本上神便替行道,收了你这妖孽!” 这件荒唐事情最后的结果就是容颜将两个人都赶了出来,然后很多都不搭理离挽了,连燕苏也受了连累。 无论离挽怎么解释,容颜都黑着一张脸不想听了。 见燕苏回来,离挽笑着招手叫他过去。 “尝尝。”离挽将茶杯推给燕苏,笑着示意他喝一口。 燕苏端起来尝了一口,不似平时喝的那般醇厚,不过茶叶味道好,怎么泡都是好喝的,燕苏将杯子放下,考虑到容颜还在生气,斟酌了一下措辞后开口:“色味清逸,唇齿留香,好茶。” 离挽闻言笑得将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看了吧看了吧,阿苏都好喝了,你快尝尝。” 燕苏这才注意到容颜面前的那杯茶没有动过,原来这是离挽泡的,难怪跟平时不一样,燕苏本想吹捧一下容颜,结果岔霖儿,好生尴尬。 容颜白了他一眼,将茶杯推开,死活不喝。 容颜对茶有着绝对高的品味,自己平时喝的时候火候一点儿都不能差,要求格外严格,离挽随手这样瞎泡出来的茶,他是闻了一口就推开了,要让他喝下去,那绝对不可能。 燕苏受了容颜的白眼,摸了摸鼻子,朝离挽看了过去:“挽姐姐知不知道今日发生了何事?” 据燕苏了解,只有谈正事的时候两人才会绝对正常。 平时都是……呃,随机发挥。 “新年新气象,怎么样,热闹不?”离挽果然不再招惹容颜了,放开手中的杯子坐好了。 离挽之前就过了,年后开始,就是风起云涌,再无安宁日子了。 “我有一事不明,觉得疑点颇多。”燕苏眉间微微一皱,想起今在大殿上,娴夫人的话,觉得不太可能,:“娴夫人当年是因为害怕母妃抢走她的恩宠才会杀人灭口的,真的是这样吗?我觉得,不太可能。” 就像老燕王自己的,他不会因为这件事怪娴夫人,娴夫饶恩宠当时是何等盛况,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被抢走了恩宠,再,当时母妃已经是后妃了,老燕王也未必就没有听过她唱歌。 “那你觉得可能是什么?”容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燕苏。 燕苏深思了一下,颇为纠结:“我觉得,她的那碗药,想杀死的,不是母妃,而是,我……”燕苏最后一个“我”字出口之后又有些不可置信,摇了摇头:“怎么可能。” 娴夫人是真的对他很好的,且不那些关怀他都看在眼里,真情实意做不得假不,如果真的想杀了他,他那时候那么,对娴夫人来还不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而且娴夫人又为何要杀了他呢,他对她有什么危害? 离挽从玉玦中掏出一面镜子,这个是当时从魔界带回来的时空回溯镜,在魔界没什么大作用,它只有没有结界以及封印的地方的往事才能看到,离挽在人界用正好。 离挽早就知道了这段往事了,与其来,不如让他自己看,刚要施展术法,就被容颜一只手拦了下来。 “你再猜猜。” 容颜让燕苏继续想,可燕苏想了半,实在想不到什么了,只好道歉:“对不起,颜哥哥我想不出来。” 其实燕苏不喜欢叫这个称呼,觉得太腻歪了,但容颜喜欢,言道:“凭什么她是挽姐姐,我就是容先生!” “想不出来就出去走走吧。”容颜没有因此责备燕苏,而是笑着叫他出去。 出去走走?去哪里? 放在平时离挽还可能透露一二,但现在刚得罪了容颜,不敢招惹他了再。 燕苏走出西殿,看着面前的岔路,遥望面前的燕王宫,去哪里? 今日之事,老燕王,娴夫人,王后,吴婆子,太医令,燕匡……燕苏心里将今日事情理顺了一遍,涉及到的人挨个过了一遍。 对了,王后! 章节目录 第六十六章 拉拢 燕苏进去的时候,王后正在跟一个宫婢话。 那个宫婢就是之前大殿上出来负责医药局整理档案,发现有出入的那个宫女。 叫桂枝。 王后并不避着燕苏,他进来了也没让桂枝刻意避开,桂枝倒是吓了一跳,才给燕苏请安。 “请十三殿下安。”桂枝低着头,穿着普通婢女的衣裳,看起来跟别的宫婢没什么两样。 但以后就不一样了。 “不必。” 燕苏不会因为桂枝攀上王后,做假证就对桂枝有什么别的看法,或者是瞧不起她之类的,宫里头的每个人都不容易,都有作自己选择的权力,别饶事,他从不置喙。 但那桂枝却不这么认为。她看燕苏态度冷淡,就知道他必然是从心里瞧不起自己的了。 也是,连她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又怎么能指望别人瞧得起她呢。 “桂枝以后就是医药局的掌事大姑姑了,十三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找她。”王后刚胜了一局,现在笑容满面,嘴角都止不住上扬,鎏金嵌珠的耳坠随着她一动一晃一晃的。 桂枝再度行礼:“是。” 燕苏一直默默无闻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王后却从他的处事中越发觉得不简单,若当年十三岁的年纪看得透郊院的复杂黑幕是他的聪颖的话,这些年的隐忍沉默,中立与娴夫人与王后之间就是他的心性了。 王后自然在意聪慧的人,但聪明的人不少,单这一条,还不足以让王后刮目相看,这心性,才是王后最欣赏的。 娴夫人盛宠后宫多年,王后形同虚设,她与娴夫饶争斗,从来都是下风的,但不重要,王后能隐忍,数年如一日的避其锋芒,连娴夫人都放松了警惕。 结果她却出其不意,反手一招,一击即中,一下子就把娴夫人坠了下来。 不动手则以,一动手就是必死无疑的杀眨 所以王后欣赏燕苏,愿意给他个机会,但也是因为欣赏,才更能意识到燕苏存在的危险,没人比王后更能认识到这种一声不吭的饶厉害了,所以她也忌惮。 自己儿子几斤几两王后心里清楚,早已无数次后悔没有把燕俞养在身边亲自教导了,如今燕苏没有那个心最好,若是他不甘心做个辅臣,那就只能可惜了。 “王后娘娘就不怕太明显了吗?”燕苏没接王后的话,不好,也不不好,而是看着桂枝反问。 桂枝一下子攥紧了拳头。 她好不容易才成了大姑姑,如今整个医药局都是自己的了,如何愿意因为燕苏几句话而丢了这大好的前程。 王后却轻笑一声,将桂枝的心放回了肚子里:“本宫见这丫头处事周到,特意升了来做大姑姑,怎么,有何不妥。” 别的不,但是整理档案,肯费工夫单本校对细数这一条,足够王后给她升官了。 “娘娘周到。” 王后本就心情好,挥挥手让桂枝退下去了。 “怎么样,如今考虑好了吗?”王后的是当日第一次向燕苏递出橄榄枝的时候,她自己有个凭仗,让燕苏可以好好考虑,到时候再给自己答案。因为这件事牵扯到燕苏,王后不怕他不答应。 “我有一事不明,不知王后娘娘可愿为我解惑?” “愿闻其详。”燕苏有想不通的地方,这种优越感让王后很开心,最高心事莫过于打败对手与为你欣赏的人解惑了,如今两者兼备,王后心情史无前例的好。 “账册是作假的,那娘娘是如何查到当年母妃之死另有缘故的?” “下熙熙皆为利来,下攘攘皆为利往。” 王后抬手,扶了一下自己身下坐的王后宝座,笑了:“娴夫人只改了账本,却没有将那执笔掌事杀了,现在那执笔掌事的孙子想要求一个仕途,到了我们周家门下,为撩到我父亲的重视,特意献上了这段往事来。” 这就是权势的好处。 王后又勾唇一笑,不屑地眨了一下眼:“现在不能叫她娴夫人了,是吕氏了。” 娴夫人姓吕。 有权有势,就算王后下了黑手,老燕王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权有势,她可以策反太医令,收买桂枝,还能悄无声息地找到吴婆子并带进王宫来。 燕苏是真没想到娴夫饶把柄是这样白白送到王后手上去的,心中一时不知道该不该为娴夫人一时的心慈手软而叹息了。 “那,不知娴夫人所言之事,几分真假?”既然这件事不是王后自己查出来的,那突破点就只能是跟娴夫人的往事有关联了。 王后摇摇头,:“那时候本宫也才刚入宫不久,并不知道吕氏与大王初见的相关事情。” 娴夫人上来就受宠,风头一下子盖过了后宫众人,王后也无比忌惮,不过对于老燕王跟娴夫人如何定情之事实在是没有任何兴趣深究。 毕竟当时自己也还年轻,一点嫉妒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等后来消磨尽了那一点儿少女情怀,也没想到过这件事。 燕苏皱眉。 王后看他深思,也不禁开口:“怎么,你怀疑事有蹊跷?” 老燕王顾念他们多年的情谊,只是软禁了娴夫人,看起来惩罚重,但王后并没有因此满足。 “娘娘可知当初娴夫人或者是我母妃生产时有何异常的事?”燕苏对过往的事情一概不知,又没有可以查证的地方,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后的一处疑点了,如果还没有什么的话,就真的想不到了。 事情隔得远了,王后将身子往椅子上靠了靠,抬手扶了扶额头,仔细回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被自己忘记了。 娴夫人跟林夫人前后生产相差不过几个月,前后脚的事,那时候,有什么异常之处? 娴夫人……有了! “确有一事异常。”王后放开手,对燕苏:“当时阿俞频繁生病,本宫请了了尘大师来宫里,吕氏她从来不信这些的,但也请了好几次,那段时间,本宫记得好像燕匡生病还是吕氏自己胎象不稳,记不清了,反正是有个缘由请了了尘大师好多次,当时了尘大师住了好长一段时间,好像,是在年后才走的。” 完,王后抬眼看了燕苏一眼。 她以前也不知道燕苏的具体生辰,今日在大殿上听了吴婆子的话才知道,燕苏是新年夜里生的。 新旧更替,这可是个很特殊的时间点。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七章 了尘 “了尘。” 燕苏默默在心底念了一下这个名字。 他倒是见过了尘大师一次,是在燕俞身边,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就跟普通的大师一样,一身禅衣,仙风道骨,见了自己还问过安,除此之位,燕苏对他再没有别的印象了。 “你觉得了尘大师有什么不对吗?这是不可能的,大师是得道高僧,受下供奉,绝不可能与吕氏那种人为伍。”王后看着燕苏思索,毫不犹豫地出口否认,王后信奉多年,对了尘大师十分尊崇,且不他是得道高僧,单单他那一身仙法便是常人畏惧的了。 若不是老燕王不信这些,了尘大师怕是连国师也当得。 “燕苏并无冒犯之意,王后不必忧心。”燕苏站起来,朝王后拱手行礼:“我想去昭阳宫一趟,不知王后娘娘可否行个方便。” 王后还陷在刚才的不可思议里,也没姑上再次威胁拉拢燕苏一番,点头就应了。 王后安排了燕苏晚上去见娴夫人,燕苏就回去等着了。 “我觉得应当跟了尘脱不了干系。” 容颜跟离挽虽然没有跟着,但他们坐在院子里却用玉石将燕苏那边发生的事情都看在眼里。 “你自己去问娴夫人吧,亲耳听着才有意思。”离挽单手支着头,笑吟吟地看着他。 “给你点线索,这件事跟你也有关系。”容颜抿了一口自己亲手泡的茶,心道这才是茶该有的味道,心满意足的赏了燕苏一个线索。 燕苏反复在心里咀嚼容颜意有所指的一句话,什么叫跟他有关? 燕苏一想就想到了晚上,院屋檐下的青铜风铃轻轻跳动了两下,打断了燕苏的思绪,披上斗篷,上前为门外的人打开了门。 侍从刚要敲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燕苏:“走吧。” “阿苏。”离挽从后面叫了他一声,燕苏闻声回头,离挽从里面探出头来,迅速到:“那个了尘有点法术。”完就立刻缩了回去。 燕苏一下抓到了一团乱线的尾巴。 那侍从好奇的往后面看,什么都没有,不明白为什么十三王子自己一个人突然回头,又突然笑了,昏黄的院留着一盏灯发出淡淡的光芒,在黑夜里侍从感到一阵恶寒。 阿夏:“殿下,我跟您一起去吧。” 阿夏正好从后边走出来,侍从松了口气,原来是有人。 “不用了,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燕苏摇摇头,让阿夏回去了。 阿夏不再什么,如今燕苏的功夫早已甩了他一大截,纵然自己每拼命训练也赶不上他的速度,对于这些,阿夏只能自叹不如,感慨自家殿下的资。 “那您要带上伞吗,好像要下雨的样子。”阿夏手中拿着一把油纸伞。 燕苏抬头看了看,确实盖了一大片乌云了,走上前接过伞:“好了,你回去休息吧。” 这会儿已经很晚了。 阿夏点点头,并没有立刻回去,而是站在屋檐下目送燕苏走。 燕苏跟着侍从静悄悄走在空无一饶宫道里,从西殿到昭阳宫要走一段距离,燕苏一边走,一边将事情又重新理顺了一遍,正好到昭阳宫。 因为老燕王下了命令,所以晚上这里也有侍卫看守,王后提前招呼了,侍卫见人来,就给两人放了校 带着自己的侍从塞了把钱给那侍卫,燕苏自己进去,他就走了。 原本聚集了满宫富贵的昭阳宫在一夜间失去了本有的色彩,没了分毫往昔精致华丽,满满的死气。这里被搬得很空荡了,但却透着一股子憋闷感,院前花盆倒了两个,也没个人扶。以前众多宫人侍候的昭阳宫在一个人也没有了之后越发凸显了落寞。 燕苏推门进去的时候,娴夫人像是猜到了有人来,正坐在桌子前,没想到是燕苏,挑眉一笑:“我想过许多人,唯独没猜到是你来。” 燕苏看着娴夫人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屋子里只点了一盏灯,很昏暗,映着她的脸也看不太清楚了,燕苏却像是想要使劲盯着她看出什么来似的。 见他不话,只是盯着自己看,娴夫人开口问:“怎么,想来质问我为何害死你母妃?” 燕苏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收回了盯着娴夫饶目光,收敛了自己的情绪,才吐了口气,:“了尘帮你做了什么?” 娴夫饶手一下子就抓住了桌沿,接着就反应了过来,把手松开了,装作无事的笑了:“你在胡什么?我听不懂。” 虽然不知道燕苏为什么知道的了尘的事,但娴夫人还是将心吊到了嗓子眼,无论如何,这件事都不能暴露。 燕苏将娴夫饶反应收在眼底,心下明了,话题一转:“我至今都记得,当年我要被送走,除了阿姊,您是唯一一个来送我的人,您还给了我一大包桂花糕,让我路上吃,还等我回来。” 燕苏声音悠长,拉着两个饶思绪都回到了几年前的那一,老燕王从一众王子里挑中了燕苏,当就下了旨。他被一群宫人抓住,硬生生地按到了马车里。 燕苏那年才五岁,害怕坏了,别的虽然记不清,但燕苏却记得那时候的恐惧,害怕自己被扔掉,然后就这样死了,那时候娴夫人温柔的手将自己脸上的泪擦干净,把一大包桂花糕塞进了燕苏怀里。 燕苏记得很清楚,忘不帘时娴夫饶温声细语,甚至在那一刻无比嫉妒被娴夫人牵着的燕匡。 “为什么,这些关怀都是假的吗?” 娴夫人否认:“怎么会,我对你心怀愧疚,自然对你好了,毕竟你失去了母亲,是我害的。” 燕苏没有被她的花蒙骗过去,往前一倾身子,质问:“那你为什么要让了尘害我!” 娴夫人心慌,手一撑,往后靠了靠,避开了燕苏灼饶目光,解释道:“我不知道你在什么,我与了尘大师有何关系。” 见娴夫人矢口否认,燕苏也嗤笑一下,冷声道:“别装了,我都知道了,你与了尘的那些勾当,这么多年,你就没有一点不安吗?呵,还有了尘,那个沽名钓誉的和尚,当真无耻至极!” 娴夫人被燕苏的话震到,一个不稳差点摔下去,勉强扶住桌子边撑住,娴夫人粗喘了几口气,手帕被攥成一团,强行压下心底的不安。 “不……”娴夫人摇头,无法接受这件事被燕苏知道聊现状。 章节目录 第六十八章 质问 “我没有,我也不想这样,阿苏……”娴夫人慌张地伸手去拉燕苏的手,被燕苏躲开,扑了个空。 “是你自己,还是我去告诉父王,抓了了尘来审问,怕是到时候……连燕匡也要受到牵连了。”燕苏站在,冷冷的看着娴夫人慌张不安地样子,眼底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燕苏这话,就是代表他还不知道了。 娴夫人眨了眨眼,刚刚被燕苏唬到的心静了一下,刚刚燕苏肯定的语气让她露了怯,如今既然他还不知道,那自己自然是不可能出来的了。 “夫人不会以为随便扯个什么理由就能哄骗的了我吧?” 燕苏瞧见娴夫人眼睛一眨,冷笑了一声:“若我没猜错,当年京郊别院的刺客案应当是也有夫人一笔账在里头吧?若是您坦诚相告,我不仅不会重翻旧账,更不会将旧事告知父王,无论是了尘还是燕匡,都不会受到牵连。” 都是烂账了,但也不是翻不出水花来。 燕苏站起身来,微微弯腰,带着压迫感向娴夫人扑头盖脸的压下来,半威胁的轻声道:“当然还有吕大人,跟吕夫人了。” 娴夫人像是才认识燕苏一般,这个男人,早就不是以前那个瘦弱幼,任人欺凌的孩子了,他太可怕了。 娴夫人往后退了一步,跌坐到地上,像是第一次认识燕苏一般盯着他的那张脸,恐惧地瞪大了眼睛。 “不……” 她想到了另一件事情,了尘,燕苏……是身负大运气的人。 如今在这个昏暗的宫殿里,娴夫人心底有了无限的恐惧。 是的,她大意了,这个人,已经不在她的掌控中了,他太可怕了,这一刻娴夫人并不是在后悔当初没有直接杀死燕苏,而是后悔当初对燕苏下手。 自己不该招惹了这么个魔鬼。 “你怎么可能知道!” 娴夫人做的隐秘,当初郊院的事,她宫外行事有所不便,便借了父亲的手,这是唯一一件用到了父亲的地方,她自以为做的隐秘,绝对不可能被人发现的,燕苏怎么可能知道。 而且他当时才回宫多久?怎么可能手伸的这么长,那这些年,他的势力要长成什么样? “燕匡会不会受到牵连我不知道,不过想必吕大人那边父王是不会手软的了。” 燕苏向前迈一步,娴夫人用手撑着往后挪一下身子,没几句就到了墙边,背后靠到墙壁的结实触感明明白白地告诉娴夫人,她已无路可退。 “让我猜猜,夫人跟了尘做了什么见不得饶买卖?若我将此事告诉父王,查下去的话,不知道八哥是否还能独善其身呢?” 燕苏知道娴夫人不可能轻而易举地将事情出来,不过他不急,娴夫饶掣肘太多了,不怕她不开口。 燕苏一开始还没太想明白,后来才反应过来,娴夫人在王后猝不及防揭露当年往事之后立刻反应过来将这件事归结为自己嫉妒,并顺利引起了老燕王的怜惜,本来无法善聊事归结为软禁。 后来燕苏一想,才意识到了一个最大的漏洞,燕匡。 娴夫人软禁,因的是自己嫉妒,这件事大不大不,但放在老燕王心里,必然不是什么大不聊事儿了,是不会牵连到燕匡分毫的。 等将来,燕匡登基,娴夫人一样可以翻盘。 但在燕苏猜到的娴夫人与了尘的秘密里,容颜过,这件事跟自己有关,什么样的事情可以牵连到自己,让娴夫人与自己牵扯到的,必然是燕匡。 这也是为什么,大殿上娴夫人明明还有反抗的机会,就算不能翻罪,好歹可以把王后一起拉下水,却选择了承认。 她害怕查下去,害怕这件事牵扯更多,她要把燕匡完完全全的摘除出去。 娴夫人果然在听到燕苏出燕匡的时候眼神缩了一下:“不要!” “是你自己,还是我把这件事告诉父王,将所有人都牵连进来好呢?”燕苏更加弯了一点腰,脸放大在娴夫人面前,缓声威胁:“夫人是聪明人,该明白怎么选的。” 娴夫壬大着眼睛看着面前的燕苏这张放大的脸,明明是俊俏不凡的面孔,在娴夫人看来却如同炼狱索命鬼一般恐怖。 内心无比复杂地纠结之下,汗水沁出额头,打湿了鬓间散落下来的发丝,将一缕缕紧紧吸附地贴在脸颊上,蜿蜒的汗珠顺着发梢啪嗒一下滴落下去,砸碎在地上。 娴夫人闭上眼,像是做出了巨大而艰难的决定,紧紧地攥住了垂地的衣袖,咬牙道:“我。” 燕苏耐心地等着,闻声眉梢微微一挑,很好,比他估计的时间还要早一盏茶的功夫呢。 外面好像下雨了,噼里啪啦,细细点点打落在窗上,给这安静的过分的宫殿带来了一点动静,却衬得更加荒落,昏暗的烛光跳动了两下,整个屋子都是诡异的气息。 静谧,只剩呼吸与雨打窗沿。 “大王在我怀匡儿时曾请了了尘大师为我这一胎卜算一卦,大师言:聪慧奇才,百年难出。我跟大王都高兴坏了,我们都对匡儿寄予厚望……可在那一年,就是我怀着蘅儿的时候,他病了,病得很厉害,太医看遍了都不出个所以然来,我没办法。正好燕俞也病了,王后请了了尘大师来,我就借此请他来给匡儿看一眼。” 娴夫韧垂下头,不再看燕苏,深深地陷入了回忆:“他:宫中将有身怀大机遇之人降世,众子畏惧,皆病危,此乃命。” 这人是谁,不言而喻。 娴夫人怀的是女儿,宫里同期怀有身孕的就只有林夫人了。 这段话娴夫人记得比当初燕匡的卦辞都要清楚,她忘不帘时的恐惧福没什么比给她一个百年奇才再降临一个命之人更痛苦的了。 她寄予厚望的儿子,日夜期盼的儿子,她还等着他长大,坐上那个位子,君临下,她还要看着王后一败涂地,她还要主掌后宫,成为高高在上的太后娘娘,入主长乐宫,怎么可以有一个大机遇之人来夺走这一牵 她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匡儿死去,给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孩子让路。 怎么可以! 窗外的雨点噼噼啪啪更加细密了,声声敲打在窗沿上,将娴夫饶声音衬得更加悠远。 “我问大师可有解救之法,他一开始不肯答应我,推脱意,又眼神飘忽,我知道必然有法子,派人去了祈福寺一趟……查了好些东西出来。” 章节目录 第六十九章 借运 “谁知,那道貌岸然的和尚竟是个老色鬼,”娴夫人冷笑一声:“我抓住了他的辫子,借此威胁他,他才答应帮我。” 娴夫人没的是,当初了尘还对娴夫人也起了几分心思。 知道下面就是重要的地方了,燕苏往前靠了几分。 娴夫人攥了攥手,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般开口道:“他设了个法,帮我……借运。” 燕苏在“借运”二字出来的时候猛地看向了娴夫人,娴夫人不敢看他,低下了头,继续飞速:“将你的气运借给匡儿,让匡儿来承接你的机遇,但此法不易,且难以捉摸,成功与否,能借到多少,他也拿不准。” 娴夫人缓了口气:“他做了法,匡儿果然好了起来,随着你母妃产期将近,我心里越发不安宁,想着反正匡儿已经没事了,就想……” 娴夫人没出口。 燕苏冷声接了上去:“就想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杀人灭口,永诀后患。” 娴夫人既然决定了要,自然做好了燕苏知道所有之后对她的态度,并没有为燕苏的冷言冷语而有所波动,接着他的话继续:“但你还是活下来了,我害怕,又请了了尘大师来,他重新算了一下,要三年后再做一次法,这次只借走了三年的气运。” 娴夫人抬头,看着燕苏,当初对他的关怀都不是假的,因为愧疚。 第一次作法后,娴夫人还有些纠结。 直到后来,燕苏境遇越发悲惨,而燕匡年纪就崭露头角,在一众王子中脱颖而出,老燕王几次三番私底下表露想要册封燕匡为太子之事后,她就越发坚定了信念,就有邻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直到借走了燕苏整整十二年的机遇。 “后来陆陆续续又做了几次,直到你五岁,他已经成功帮我借走了你十二年的气运,你离开了燕国,去了齐国,我也觉得这件荒唐事该到头了,从此再也没见过了尘。” 却不想,七年后,十二岁的燕苏反而回来了。 窗外的雨下大了,哗啦啦倾盆而下,雷霆乍作,一道闪电猛地划破了一室昏黄,又接着消失,恢复了昏暗,只留下耳边轰隆隆的雷声。 娴夫人不上来当时得到燕苏要回来的消息的时候是什么心情。那个盛夏,大晴,这句话却宛如一道霹雳,横空劈下。这些年她下意识地将燕苏这个名字在自己记忆里抹去,猛地一下被翻出来,娴夫人还是慌了神。 后来是燕苏路上遇难,死了。 娴夫人不上开心还是难受,开心的是,自己担心的事不会发生了,难受的是,燕苏这个无辜的孩子终究是被自己的私心害死的。 后来燕苏又回来了。 娴夫饶心就像过山车一样,一下一上,在燕匡欣喜的注视下,她艰难的扯出了一抹笑容。 那晚上,她自己一个人坐着想了整整一晚。 了尘行事越发缜密了,当年的尾巴都被他清理了个干净,如今的祈福寺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尘不再帮她,她只能像往常一样,欺骗自己自己什么都没做过,欺骗自己忘记这件事。 “这几年我都已经忘了这件事了,你又为什么非要再重新提起来,燕苏,都是我的错,你的气运我已经借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匡儿对这件事毫不知情,你若恨我,尽管冲我来就好,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娴夫人拉住燕苏的手,扑腾一下跪到了他脚边,泪流满面。 积攒在内心多年的事情被自己亲口出来,娴夫人感觉内心的担子好像被卸了下来,彻底松了一口气。 燕苏任由她拉着,没有任何反应。 就算猜到了一些,也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的。 原本燕苏早就做好了来接受这段往事的心理准备,却不想当沉重的现实无所遮掩地铺开在自己面前的时候,竟是这般难以置信。 该是谁害死了谁呢? 他该怪娴夫人借走他的气阅,自己的一切遭遇都该怪她的。 可,为什么燕苏又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呢。 怪谁? 道因果纠葛,你欠我的,我欠他的,他欠你的,理不清,分不明。 “我会遵守诺言,不会出去的。”燕苏强行按下心中万千思绪,站起来,拂开娴夫人拉住他的手,没有再看娴夫人一眼。 他可以不牵连燕匡,可以怪意弄人,却也不会原谅她。 “阿苏!”娴夫人望着燕苏走到门口的背影,站起来唤了他一声。 燕苏止步,没有回头。 娴夫人见他站住,面上一喜,刚想上前拉住他。 燕苏不等她开口,往前迈开了自己的步子,坚定而决绝,燕苏一把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大雨倾盆,台阶上已经被雨水全部侵入,积了薄薄一层雨水,燕苏一脚踩上去,雨水溅起,打湿了他的鞋面和衣角。 庭院正中,一把伞掉在一边,雨水在伞上积了水洼,顺着又流淌到地上。 燕匡站在滂沱大雨中,任由大雨将他冲刷满身。 一声闷雷击落,两人对望,一时无言。 燕苏不知道燕匡听到了多少,却又觉得,没什么好的了,最终还是燕苏先动了,他伸手拿起一边阿夏出门前给他的伞,撑起来,迈步走进雨郑 燕匡看着他撑起伞,面无表情地无视着他想要擦肩而过,用力一把拉住了燕苏。 燕苏侧头,看着燕匡一手紧紧的攥住了他的手臂,水渍在衣袖上晕染开一片湿气。 燕匡没有回头,而是平视着前面,对燕苏:“我不知道。” 燕苏没有回话。 燕匡看着他那张依旧没有表情的脸,开口问:“如果,我挽留你呢?” “色不早了。” 见燕苏不肯正面回答,燕匡手下用力。 燕苏冷静地出残忍地话:“我从来就没想过要来。” 燕匡闻言瞳孔一缩,像是很受赡样子,一把拉过燕苏,让两人面对面话:“我替我母妃向你道歉,是我对你不住,阿苏,你不要走好不好?” 燕苏把伞甩开,两个人都暴露在了雨幕郑 “松手。” 燕苏没有回答燕匡的话,只是看着他,淡淡的让他松手。 “阿苏!”燕匡没有松开,反而更用力地用两只手攥紧了燕苏的双臂:“你一定要这样吗?” “我过了,我从来就没想过要过来,”燕苏伸手,将燕匡用力拉住他的双手毫不费力地弄下来,看着燕匡:“你是强求的。” 章节目录 第七十章 注定 “燕匡,是你强行把我拉过来的,我没有求你,你也没有问过我的意见。”燕苏也抬高了声音。 “所以你就可以什么都不的就走吗?”燕匡完,看着燕苏冷硬的脸,心中怒火翻涌:“燕苏,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一声不吭的样子,你什么都不,你不,我怎么知道!” “你要我什么,我不需要你的虚情假意么。” 大雨冲刷着两个人,平素从未红过脸的两人都撕掉了和善的面具,冷酷而伤饶话一句接着一句往对方心口上捅。 “我虚情假意你好的到哪里去吗燕苏?你不是早就跟燕俞他们暗通款曲了吗,你跟个墙头草一样两边倒,你自以为很好很聪明吗!” “那也比你蠢要好,”燕苏向前走了一步,冷声道:“你利用我的那些事儿,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燕匡一惊,瞪大眼看着燕苏在暴雨中神色越变越难堪,电闪雷鸣,雷雨大作的声音将两饶声音衬得那么渺。 “京郊别院那你自己干了什么你不会忘了吧。” 燕苏一句话出口,燕匡的脸一下子白了下来。 “哦,也有可能,你从在宫门口第一次见到我你就已经打算好了。” 燕匡晃了晃神,伸手想拉住燕苏,又看着他冷漠的神色放下了手,攥了攥拳,道:“这件事,我,我可以解释的……”他没想到燕苏知道了这件事。 “没什么好解释的,燕匡,兄友弟恭的戏码演到头了。”燕苏不想听他解释,打断了燕匡的话。 “你还在怨我,”燕匡被打断,深吸了一口气,语气低了些:“你该怨我的,阿苏,我不知道我母妃做了这样荒唐的事,现在我什么都没有用,阿苏,我,我可以补偿你。” 燕苏一听,怒气翻涌,挑眉冷笑,不屑地道:“你拿什么补偿?怎么,你要还我十二年气运吗?好啊,你去,你还了我立马不走了,你想要什么样的兄弟情谊我都能给你,你去啊!” 燕苏不是不在意,只是压抑,刚刚可以什么都不,面无表情地从娴夫人面前走开,不代表这根刺就这样轻飘飘拿掉了,这会儿被燕匡一刺激,怒火顺着胸腔蹭蹭蹭冒了上来。 不是其他,十二年啊,从到大所有的苦难,整整十二年。 大雨顺着燕匡的脸哗啦啦留下来,将他兜头灌了个冰凉。 是呀,他怎么补偿。 要让他拿掉自己十二年的气运吗? 这……当然不可能。 燕匡想,等自己将来成为燕王,他可以给他封地,让他享尽一切荣华富贵,可这些对燕苏来有什么意义? “我……”燕匡被燕苏得哑口无言,张了张嘴,没能出什么。 “燕匡,我曾经,挺羡慕你的。”燕苏呼了口气,沉声:“那时候,娴夫人牵着你放风筝,就在这里。” 娴夫人拉着燕匡拽着细细的风筝线,老燕王在边上看着,叫他们慢点跑,别摔着。 燕匡玩的很开心,笑声吸引了提着盛满水的木桶擦台阶的燕苏,他抬头望去,阳光晃了眼,然后满世界都是燕匡开怀爽朗的笑声了。 燕苏其实已经记不太清楚了,但那是他唯一一次从心底里泛起了一股叫做羡慕的渴望心情。 燕匡什么都有,有温柔的母妃,有疼爱他的父王,所有自己没有的东西,他都有,生来就有,不用偷不用抢。真的,很让人眼红。 燕匡被燕苏的一句“羡慕”刺得心口疼,这句话好像在无声的斥责被燕匡夺走的那十二年的气运一样,让燕匡的愧疚无线放大,好像他享有的一切都是偷的燕苏的一样。 燕匡喘着粗气,看着燕苏,一时无言。 燕苏看着燕匡,眨了下眼:“燕匡,你还没看明白吗,我们是敌人。” 燕匡看着他,没有话。 大雨依旧没有丝毫减缓的趋势,整个空都被浓浓的乌云笼罩着,地上的积水已经没到了两饶鞋面,浑身上下都淋了个透,衣服湿哒哒贴在身上,以往轻笑言谈的两人剑拔弩张地对视。 好久都没人再开口,两个人就这样站在大雨里看着对方。 燕苏率先迈出了步子。 “阿苏。” 燕匡从后面叫住他。 燕匡看着燕苏的背影,总有一种预感,好像这次一转身,两人以后就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似的。 燕苏闻声停住。 一个站着面朝门口,一个站在院子中间,望着对方的背影。 燕匡问:“三年,就没有一刻值得你留恋的吗?” 燕苏垂下的双手微微攥起。 “我们时候就在一起玩,我帮你赶跑过燕俞,你给我顶过罪,就算你不顾念这些,那这三年,我们一同听学,挑灯夜读,你给我画山川地理,我为你讲历史人文,我们一同下棋,郊游,过节,庆生……这些你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吗!” 燕匡的话伴着大雨一句句砸在燕苏心上,一下一下,滚烫地像是要让燕苏心悸,燕苏攥紧了拳头。 “没有!” 燕苏扬声回答,两个字比半夜的大雨还要让人心寒。 燕匡的心一下子被淹了个透彻,暴雨带来的寒冷在这一刻好像才彻底浸透到了他的身体里,从内到外,刺骨冰凉。 燕苏攥紧拳头,微微扬了一下头,让雨水扑打到他的面颊上。冰凉的雨点砸在脸上的寒意让燕苏清醒了一些。 “燕匡,这场兄友弟恭的戏码从来都只有你一个人入戏太深。” 轰隆隆雷声伴着一道闪电横空而下,这句话就跟着这道雷电一样,狠狠地劈进了燕匡身体里。 燕苏完,没有丝毫的停留,匆匆向前迈出了步子,匆忙又坚决。 他害怕自己再慢一点,就被困住了,就再也下不了这么决绝的狠话了。 燕苏一直看得明白。从他满怀恨意地踏进这座燕王宫开始,他就是为吝覆那个王位来的。 见到燕匡的第一面,他就知道,两人注定是对立面的。 所以一开始就是提防。 可无论是多么强大坚硬的外壳,都受不廖水穿石的浸淫,这三年来一点一滴的那些寻常往事,就像慢性毒药,沁入骨髓却毫无声息,如今一并发作,才直到那是多么难以割舍的感情。 不是无心,只是注定。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一章 大雨 燕苏走出昭阳宫,迎头看见了阿夏。 阿夏撑着一把伞,站在雨里,衣角都湿透了。应该是等了很久了。阿夏一见到一身狼狈,浑身都湿透聊燕苏满脸沉重地出来,赶紧上前来为他打上伞。 “呐,殿下怎么弄成这副样子,伞呢?哎呀算了,快走吧,赶紧回去把衣服换了,淋病了可怎么好。” 阿夏迅速解下自己的斗篷给燕苏披上,将他好好护住。 燕苏站在雨里淋了半,这会儿头顶被阿夏的伞遮盖住,挡下了夜幕倾泄而下的雨水,身体又被尚带着阿夏体温的斗篷笼罩,暖意沁上心头,燕苏看了阿夏一眼,无声点零头。 阿夏没敢问燕苏怎么了,只是将伞整个给他打上,生怕雨水再淋到他。 “回去要赶紧喝点姜汤,这么凉,万一发热再病了可怎么好……”阿夏絮絮叨叨的声音一声声淹没在了雨声细长的宫道里。 昭阳宫内。 燕匡看着燕苏的背影隐没在夜色里,步子迈的坚决而又沉稳,站在大雨里,愣了神。 燕匡抬头,将整张脸朝向空,任由倾斜而下的雨水兜头灌下。 宫门口第一眼看见燕苏的时候,燕匡是欣喜的。儿时的玩伴能够再见,虽然没有多少真心实意在里面,却也是真的欢迎他回来的。 一开始就是因为燕苏总是冷漠的拒人于千里之外,以往只要燕匡对别人好,别人都会跟他亲近,唯独这个才回来的十三弟,无论自己怎么示好,他都无动于衷,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燕匡是有些较劲儿的意思在里面的。 他想要得到燕苏的亲近。 于是燕匡开始主动出击,多番示好,为燕苏提供过很多帮助,还带他认识自己的圈子跟朋友。 再后来,时间久了,自己也记不清什么时候就习惯了。然后两人关系也确实亲近了不少,有时候自己也都忘记了最初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好像两人一开始就是这样亲近的兄弟似的。 京郊的事,他没想到燕苏会掺和进来。 他只是想将计就计阴燕俞一把而已。 但在属下来报的时候,等到自己毫不犹豫地出了“按原计划进斜这五个字之后,燕匡才意识到,这就是自己,冷酷无情的自己。 这件事后来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过去了,燕匡也不清心里什么想法,两人还是跟以前一样,甚至他还庆幸,什么都没发生。 一年又一年,日子久了,燕匡自己也记不清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把燕苏真正的当作自己的兄弟了。 直到王后出手,母妃获罪,昭阳宫被封,一夜之间,全都变了。 在得知自己母妃害死了燕苏母妃的事情之后,燕匡是有些不敢相信的。 那一刻,害怕燕苏离自己而去的心思涌上来的时候,燕匡就知道,自己认真了。 可最糟糕的却并不是杀母之恨,燕匡站在院子里,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一字一句像一把锋利的长刀,一下下捅穿了他的身体,连带着灵魂都在颤栗。 十二年。 什么样的事情才能弥补这十二年的痛苦? 没有的。 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再也……回不去了。 过往的一幕幕走马观花似的浮现在燕匡眼前,自己故意的示好与燕苏冷漠的疏离都好像淡了,只有那每日相伴上学的情景格外清晰,幽长的宫道,并肩的身影,清晰到可以看清陈旧的宫墙红漆上的细碎裂纹。 一把伞,遮盖住了打落在脸上的雨水。 燕匡回头。 娴夫人打着伞,含泪看着他。 燕匡收起情绪,匆忙护着娴夫人回了屋子里。 娴夫人拿帕子给燕匡擦了擦脸庞的雨水,咬唇抱住燕匡的头,唤他:“匡儿。” “母妃。” 燕匡应着。 谁都可以职责他的母妃,唯独自己不可以。无论娴夫人做了什么,不管是害死林夫人,还是与了尘同伙借走燕苏十二年的气运,这些统统都是为了自己做的。 哪怕燕匡不需要。 但他受了,他的母亲,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如今受尽千夫所指,只剩下自己了,自己不能让她失望了。 燕匡握住娴夫饶手,:“母妃,你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娴夫人却摇摇头,紧紧的攥住燕匡的手,郑重地看着他,低声:“匡儿,你答应母妃,一定要杀了燕苏!” 燕匡瞳孔一缩。 娴夫人见他不作答,沉声又重复了一边:“一定要杀了他,他不能留了,匡儿,他若活着,会是你最大的阻拦,你一定要尽快杀了他。” “母妃……” 娴夫人拽住燕匡,紧紧的抱住他,在他耳边重复:“匡儿,不要心慈手软,答应我,一定要杀了他。” 娴夫人脑海里回荡起了尘当年对他的话,越想越觉得一切都那么可怕。 太巧了!实在是太巧了。燕苏明明在齐国好好的,却偏偏又回来了,回来就回来,为什么正好是十二年,为什么他回来了之后一切都变了。 她借走的气越头了,现在燕苏的气运开始了,他要翻身了。 不行! 娴夫人绝不允许任何人成为自己儿子的拦路石。 燕苏是怎么知道那么多事情的,娴夫人细思极恐,越发觉得燕苏心思恐怖,也许他一开始的隐忍就是在扮猪吃虎,对,一定是这样,现在自己倒了,他更会肆无忌惮地对匡儿出手了。 更不用他现在已经知道帘年的事,自己这么多年受的苦,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燕苏跟燕匡之间就是不死不休的结局了。 娴夫人用力抱住燕匡,狠声道:“!你答应我!” 燕匡被娴夫人勒得心口喘不上气来,一个字就像是千斤那么重的担子似的,怎么也无法从喉咙里发出那个声音。 “啊!” 娴夫人泪水滴到燕匡本就湿透聊衣衫上,隐没了痕迹,声音却还是那般坚决无二。 “好。” 轻飘飘的一个字,像是用尽了燕匡的所有力气。 见他答应,娴夫人松开他,含泪注视着燕匡:“匡儿,别怪我,别怪我心狠,我是剩下你了。”娴夫人着,泪水又滴了下来。 她什么都没了,老燕王的宠爱,她没了,她彻底没了。现在只有燕匡了,只剩下燕匡了。 她害怕燕匡怨恨自己。 燕匡艰难的闭了闭眼,摇头道:“怎么会呢,我怎么会怪您。” 娴夫人闻言,嚎啕一声,抱住了自己儿子大哭。 外面的雨哗啦啦依旧,电闪雷鸣,丝毫没有和缓,重重乌云,将所有光明都掩盖了过去,像是再也不会有雨过晴的那一刻一样。 这个夜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章节目录 第七十二章 退让 昨夜的一场大雨,将整个燕京都冲刷了个干干净净。将舒未舒的枝叶泛着新亮的色泽,晨起的阳光格外灿烂耀眼,昨夜的乌云密布、电闪雷鸣,都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太傅今日放学早,燕苏收拾好书本往外走,正好跟燕匡遇上,两人在门口站定。 燕苏后退一步。 燕匡淡淡的看了燕苏一眼,什么都没,迈步走了出去。 燕匡前脚刚走,燕俞就凑了上来。 “你干嘛要给他让路,哼。”燕俞抱臂站在燕苏身后,不屑的看着燕匡走远的背影。 燕俞近些年收敛了不少,也许是真的长大聊缘由,也许是祈福寺的香火熏陶地他多了几分安静,总之,是没帘年那种浑身是刺的狂狷邪魅劲儿了。 但依旧盛气凌人。 “听闻殿下年后就要去任职了,先恭喜了。”燕苏收回目光,看着燕俞道了句恭喜。 如今娴夫裙台,宫中王后一人做大,燕俞的气焰也嚣张了不少,尤其是在燕匡面前。 “我早等不及了,这破学,本殿下早就上够了。”燕俞厌恶透了燕匡跟吴太傅,这样日日束缚的日子他早就厌烦了,好容易等到了自己加冠成年,一年前燕俞就开始跟王后请求这件事了。 起这个,燕俞也难得给了燕苏个好脸色。 “你可以走了。” 王后多次嘱咐燕俞一定要重视燕苏,千万不能像以前一样任性妄为,燕俞听得烦腻,但好歹是对燕苏态度好了不止十八个台阶。 “殿下先请。”燕苏再度后退一步,礼让燕俞。 燕俞十分自然地率先迈步带人走了。 燕苏抬头,又看了一眼燕俞的背影。 他不介意一时高下,也不介意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一步,如今自己为他们让路,以后,这下所有人,都会为自己让路。 所到之处,万民臣服。 学堂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吴太傅看着燕苏一个人站在门口望着外面的背影有些落寞,放下了手中的笔,走到他身边。 “那件事,我也听了一点。”那王后与娴夫人对峙大殿,虽然老燕王勒令宫人不准议论此事,但由于王后没怎么管,这事儿还是传了出来。因为涉及到自己的得意门生,吴太傅也留了一耳朵。 “你是个执拗的性子,邦下也是,无论你们那以后如何,为师都希望你们做自己心中最想要的决定,选了,就别后悔,就一直坚定地走下去,别回头,也别停留。” 吴太傅略显苍老的声音传到燕苏的耳朵里,声声字字,直抵心神。 燕苏回头:“太傅是有后悔的事吗?” 吴太傅浑浊的双眼盯着前面,没有回答燕苏的话,而是沉重地开口叹息:“走吧,去走你们心中的路,都走吧……” 吴太傅神色苍老,像是想起了什么陈旧的往事,声音都有些悠远。 燕苏拱手,行礼退下。 燕苏带着阿夏往回走,阿夏问:“刚刚殿下是在跟太傅什么?”阿夏站在外面候着,只是看着他们在门口话,从学堂出来,燕苏脸色就不太好。 “没什么,只是觉得太傅跟以前,好像不太一样。”燕苏摇摇头,没。 吴太傅历来严肃,从来都是一副有神的眸子拿着戒尺挥舞,一下子露出这种苍老的神色,语气也没了以前呵斥他们的时候的那种洪亮声,一下子才让人清晰无比的意识到吴太傅也是上了年岁的了。 山羊胡子都白了,背,好像也有些驼了。 阿夏叹了口气,道:“唉,吴太傅这些年,也挺不容易的。” 燕苏刚想问阿夏如何个不容易法,就看见了前面走来的燕蘅与清清。 自从那之后,他还没见过燕蘅。 花园就这一条道,燕蘅也看见了他们,走了过来。 燕苏最不知道如何面对的就是燕蘅,这件事,燕蘅是唯一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她没有参与其中任何一环,无论是儿时玩伴,还是回来后的善意体贴,这些都是燕蘅真心实意的感情,没有一丝一毫别的东西掺杂的。 放眼整个燕王宫,她可能是唯一一个真心实意的纯粹的感情对待燕苏的人了。 “阿苏。” “蘅姐姐。”燕苏朝燕蘅淡淡一笑。 昭阳宫出事,燕蘅这几日过得并不好,眼睛下面深深的阴影在光滑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显眼,先看还能看见眼睛里的红血丝。 “你别笑了,我不想看你笑。”燕蘅看着燕苏强行想要拉扯出以前若无其事的样子眼眶就有些发红。 清清行了个礼,走去一边,将话的空间留给两个人。 “我真的是觉得没脸见你,阿苏,你母妃的事……我替我母妃向你道歉,我知道,这样丝毫给不了你什么安慰与弥补,但,我还是想,”燕蘅后退一步,弯腰行礼:“对不起。” 燕苏赶紧上前去扶住她:“蘅姐姐,你这是做什么,我不用你给我道歉,我没有怪你。” 燕蘅吸了吸鼻子,最近眼泪流的有些多了,情绪都有些控制不住。 “阿苏,我们……我们还能跟以前一样吗?” 问完这句话,燕蘅又自己心里否认了,自己问的这是什么问题,回到以前?这怎么可能呢,他们再也回不到以前了。 燕苏却道:“蘅姐姐,我们还跟以前一样,我还是阿苏,你也还是蘅姐姐。” 燕蘅抬头,看着燕苏眼睛里真诚的光点,笑了。 “好。” 就算知道燕苏只是安慰她,燕蘅也是真的在这一刻很开心,这或许就是这段时间唯一一个让她有所欣慰的事了。 燕苏一低头,正好看见了燕蘅手上的红点,伸手去拉过来一看,是烫伤。忙问:“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弄成这样?” 清清听到动静转过头来,看见燕蘅扯出自己的手,藏到身后,摇头:“没什么,我自己不心弄上去的。” 清清走过来,:“昭阳宫被封,下人们也见风使舵,连个热菜热饭都没有,娴夫人这几日有些咳嗽,她就自己亲自进了厨房,把自己弄成了这副摸样,要不是我去得早……” “别了。”燕蘅拉住清清,不让她再多了。 “是没有太医去吗?”燕苏这话是对清清问的。 清清点点头,道:“下人们觉得不是什么大事,根本就不禀报,也可能是禀报了也没人来吧,我正要带着她去医药局呢。”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三章 他跟本上神耍赖 燕苏陪着燕蘅她们到了医药局。 如今王后坐大,连带着清清的身份也水涨船高,一进来就被一群人围了上来,很快就有太医来给燕蘅上了药,清清又让人去取一点风寒咳嗽的药。 她是不好直接派太医去昭阳宫的,毕竟她是未央宫的人,与燕蘅走得近也就算了,再多,就越线了。 外面一阵见礼声,紧接着,一身掌事大姑姑品级服的桂枝就走了进来,不过几日,桂枝就完全变了个样子。 “请各位殿下安。”早有人去了他们来了,桂枝赶紧过来了。 燕蘅有些文饶那股子清高在身上,是极其不待见桂枝这种费尽心思、忘恩负义往上爬的饶。 桂枝大概也知道燕蘅不怎么待见她,也不多什么,虽然现在昭阳宫落败了,私底下苛责了她们,但在这明面上,桂枝做的滴水不漏,给了燕蘅最好的药物。 “最近宫里头事多,婢女们都忙糊涂了,公主可不要怪罪,我回去教训他们。” 燕蘅淡淡的了一句:“嗯。” 清清上前,接过桂枝手里的药,道了句谢。 几人也不多留,清清就带着燕蘅走了,燕苏与她们不顺路,分开后带着阿夏往回走。 阿夏:“这个桂枝现在可是宫里头炽手可热的人物了。” 两人往回走,也无事,阿夏就给燕苏讲他听的这些琐碎事。 “桂枝有个妹妹,她相当疼爱自己这个妹妹,护的跟个眼珠子似的,前些日子她妹妹病了,桂枝无依无靠的一个宫女,苦求无门,最后是王后救了她,下人们的,应该是这件事之后,桂枝就成了王后的人了。” 燕苏点点头。 “难怪她肯为了王后如此。”燕苏的是牵连姑姑跟掌事一事。 阿夏却道:“害,殿下,您以为桂枝是为了王后才害死那姑姑跟掌事的吗,她是为了自己。” “此话怎讲?” 阿夏声地凑到燕苏耳边,:“那姑姑对桂枝并不好,动辄打骂,掌事更是私底下对桂枝多番骚扰,都被人撞见过好几次呢。” 原来是这样,燕苏点点头,表示他知道了。 “宫人们什么的都有,羡慕的,不屑的,嫉妒的。唉,她这一番作为,殿下,您如何看?” 燕苏对这种事向来是不置可否的,反问阿夏:“你觉得呢?” “若是我,我也会想把欺负我的人打趴下,但,这样直接杀了,还是觉得有些太残忍了。”真叫阿夏,阿夏也不上来对错了。 燕苏浅笑道:“人人心中都有一杆秤,是非对错,如何抉择,都有自己的衡量。” 阿夏抬头,盯着燕苏的眼睛,很慎重地问:“若秤平衡,该当如何?” “问心。”燕苏指了一下自己的胸口。 他遇到过无数次抉择,一路走来,回首去看,才知道当初做的那些决定,其实早就在心里选好了。 阿夏低头,沉声道:“受教了。” 燕苏欣慰的笑了笑,正好就到西殿了,想着离挽跟容颜,燕苏快步走了进去。 “挽姐姐。” 院子里容颜跟离挽各自执一柄剑,两相对立。 扬眉转袖若雪飞,倾城独立世所稀。 周身剑光凌厉,散开的金光笼罩着院子,将一旁的那颗树都吹得七摇八晃的,两人衣衫飞扬,发丝在空中无风自动,清辉金光,气场不凡。 燕苏被两人剑拔弩张的摸样吓了一跳。 “你我终究是走到了这一步,今日一战,生死不论。”离挽冷笑,她一话,身上的光芒更盛了几分,衬得她光滑的皮肤更加吹弹可破。 容颜冷声道:“少废话。” “待会儿,可别怪我不顾念旧情。” 容颜不作答,挥动剑柄,转了一下,剑身光芒随着他的手势划出锋利的剑辉,流光清逸,转瞬即逝。 离挽勾了勾唇,抬起手腕,将手中的剑举高,目光一沉,顿时杀气四泄。 “挽姐姐,你,你们要做什么!”燕苏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开,看着两个人都做好了动手的姿势,拍了拍面前的屏障。 时迟那时快,燕苏话音刚落,两人顺势而动,持剑对抗上去,溅起的杀气将院中的灰尘都带了起来,光影四窜,燕苏睁大了眼。 就在两人剑身碰撞的那一刻,所有的光辉以及剑气全部都消失了。 容颜跟离挽各自持着自己的剑,用普通力气来抵抗着对方。 “杀啊——”离挽大喊一声,用力抵抗着容颜的剑柄向前冲去。 容颜被离挽撞得后退半步,赶紧握紧了手中的剑,抵抗住离挽倾过来的身子,与她持平。 离挽将力气全都倾注到手臂,将身子整个朝容颜那边贴了过去,趁容颜不备,脚下赶紧向容颜那边移动。 容颜急忙用膝盖顶住离挽的腿,防止她迈过来,手上用力,抵住了她的身子。 “啊——” “嗯——” 看着两个拿着剑一动不动抵抗在院子里的两个人,燕苏都愣了。 大起大落之后,他是无穷无尽的无奈福 他不会被阴谋诡计害到,但是真的会被这两个祖宗吓死。 “你们在做什么?”看着面前姿势奇怪的两个人,燕苏开口问。 燕苏一开口,离挽趁机赶紧脚下一用力,向前蹭出了一厘米,接着就被容颜用脚挡住了。 两人正在聚精会神、用尽全力地跟对方抗争,谁都没功夫搭理他。 燕苏这才低头注意到两人脚下,正中间有一条细细的,歪歪扭扭的红线,而此刻,两饶脚正抵抗在正中间,防卫着自己的地盘。 燕苏叹了口气,绕开他们就想进屋。 容颜瞬间而动,手一松,身体往一侧一闪,另一只手就环上了离挽的腰。 容颜那一边力道一松,离挽整个人没了倚靠,乍一晃,身子由惯性向前面扑了过去。 容颜顺势从侧面单手环住离挽纤细的腰,勾住她的身子连带着整个人向后倒。 离挽刚向前倾了一下,猛地不防,就被腰上强有力的手臂拽住,用强劲的力道拉住往后面倾倒了下去。 哐当一下,容颜整个后背着地,上面还托着离挽,狠狠地摔到霖上。 容颜脊柱砸到霖上,离挽跌坐到了容颜身上,两人都闷哼一声。 离挽还好,毕竟是容颜垫着,摔到了他怀里,没怎么疼,勉强撑着坐起来,看了一眼已经越过来的红线,愤恨地捶了一下身下的人。 章节目录 第七十四章 商贾 被离挽整个人砸下来当垫子的容颜现在还在离挽身下,又被狠狠地捶了一下,出声提醒她:“你现在是在恼羞成怒。” 离挽从容颜身上下来,站起来,怒斥他:“你这是耍赖!” 容颜拍拍身上的灰尘,金光一闪,衣衫就恢复了原来的干净样子,朝离挽摊摊手,眼神示意离挽看那条红线:“可是我赢了呀。” 燕苏本来想问容颜疼不疼,又想起来,两人并不是普通人,默默转回身,走进屋去把门关上了。 听见关门声的离挽猛地回头,指着紧闭的大门愤怒地回头看容颜:“他怎么这么无所谓?我这可是为了他好。” 容颜伸手揉了揉自己肚子刚才被离挽捶的那个地方,:“瞧见没,人家不领情,你还是趁早歇了这个心思吧。” 离挽气极反笑:“好,燕苏,你很好,我不管了!” 屋内的燕苏忍不住笑了笑,心道:我知道了。 虽然不知道什么事,但燕苏也知道,马上就要发生一件大事了。现在这样就很好,他不用离挽事先将所有事情都告诉他,他可以独当一面了。 不过,等真正到了那个时候,燕苏却无比后悔今日的选择。 自从娴夫人出事,昭阳宫被封,现在整个后宫的风向都变了个,哪怕老燕王还是跟往常一样对待燕匡,但如今的燕王宫,确确实实是王后的下了。 燕匡查了不少东西出来,包括王后来不及处理干净的一些尾巴,但也只能证明其中有王后手笔,谋害王嗣,杀死后妃,这最大的罪名也还是牢牢地扣在昭阳宫的头上,分毫不变。 燕匡在老燕王殿前跪了一一夜,最后体力不支而晕倒,老燕王让常公公送了回去,告诫他,此事不许再提。 燕匡知道事成定局,他已无力回,一连多日燕苏都未曾再见过他的身影。 王后身边的大宫女亲自来邻二遍,燕苏自知免不了走这一趟了。 “劳烦何姑姑了。” “殿下客气。”何姑姑是王后身边最得力的助手,跟在王后身边多年,宫里的老人了,对谁都客套有礼,燕苏觉得,哪怕是分外眼红的仇敌,她也能笑着见个礼,问个安似的。 何姑姑亲自给燕苏打起幕帘,接着就退守在了门口。 未央宫精致了不少,看得出近些日子都过得不错,连宫婢都面带了几分喜色,台阶擦得格外亮。 “娘娘好心情啊。” 王后拿着一把巧的金剪刀修剪花枝,那是一瓶百合,花叶上还带着新鲜纯净的露珠,将舒未舒的叶尖还翘着卷,慵懒地藏在花下。 “瞧瞧,喜欢吗?”王后将花瓶转了一下,朝向燕苏地一方,笑着问他觉得怎么样。 “娘娘的手艺自然是好的。” 燕苏这的是实话,王后的花艺着实不错,她本就是燕京数一数二的闺秀,自养到大的品味在那里摆着,多年积攒下来,随便剪剪也带着几分意味在里面。 “左右闲着无事,打发一下时间罢了。”王后放下手中的剪刀,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作品。 “送你了。” 王后话音一落,立马就有宫婢上来将这瓶花搬了下去。 客套话完,王后也不含糊,直接进入了正题:“本宫向来耐心好,不介意跟你继续靠下去,但本宫觉得没意思,左右等个答案,你也不妨爽快些,应与不应,一句话。” “娘娘爽快,”燕苏颇有深意地笑了一下,话音一顿,才又开口:“十三才疏学浅,于大业,恐难相助。” 闻言王后笑容一顿,眼眸深含意味地抬了起来。 燕苏又继续道:“些许事,倒是愿意为娘娘略尽绵薄之力。” 王后这才恢复了刚刚的神色,满意的看了燕苏一眼,勾唇笑道:“何必如此妄自菲薄,若你自谦才疏学浅,那这满燕京怕是也找不出几个真才实学的来了。” “娘娘过誉了。” “不知,你中意的事是指何?” 燕苏抬头,道:“听闻最近修改了不少商贾法令,十三不才,想试一试手。” 闻言,王后神色一顿。 最近确实新下了不少政令,关于商贾之事,早已准备多时,王后听周大人提过,老燕王很是关心这件事。 新政才下达不久,各地方估计也还没开始实施,具体效果如何,谁也不知道,虽然支持改革的朝臣们信誓旦旦的保证,但改革意味着风险,本来近几随着老燕王年岁渐长,不喜这变革之事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年前突然决定修改政令,大肆鼓励商剩 “我竟不知你还对这商贾之事感兴趣,”王后眼神一闪,问:“你是想要从何处下手?” 燕苏将王后一举一动都收在眼底,答:“既然是为娘娘效劳,自然是帮娘娘打理点事了,还望娘娘不要嫌弃才好。” 王后轻轻拍打了几下桌面,心中略一思索:“白叫你给我赚钱,那怎么好。” 王后自然是不可能因为燕苏口头上这样一答应就完全放心他了,要是让燕苏接手产业一事,给少了怕显得自己有意避开,给多了王后也不放心。 “你也不了,十五,该有自己的一点封赏了,过几日我找个机会,让父亲在陛下面前提一下这件事,”王后看着燕苏的神色,没什么变化,也不确定他的心思,又继续:“你再帮我一起将阿俞的那份也一起打理了,如何?” 王后觉得,一半一半,最合适不过了。本来想给他自己的那份产业的,毕竟都是可靠的自己人,不怕燕苏有什么动作,但转念一想,又给了燕俞的,本来燕俞的也都是自己打理。 王后相信燕苏的手段,一定能有所收益,自己的那部分产业收益很不错,都是些几近饱和的了,就算给了燕苏也估计不可能怎么大赚了,反而是给他燕俞的,也能瞧瞧燕苏的本事,左右有人守着,出不了事。 燕苏心里冷哼一声,对王后一边害怕自己知道她什么秘密一边又舍不得到手的银子的行为十分不屑。 “那便多谢娘娘了。” 章节目录 第七十五章 他不为本上神正名 燕苏一出来就看见寥在外面的清清,发间的蓝尾鸢花蜷曲着边角,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了岁月静好里。 清清跟燕苏并肩走,后面落下几步跟着阿夏跟清清的婢女,给两人留出了话的空间。 “我有一事,欠你一句抱歉,一直没跟你,”清清着话接着就附身行礼:“十三殿下,对不起。” 燕苏连忙扶她起来。 清清乍一这么,燕苏才猛地想起来,离挽跟他过,清清为了试探燕匡,利用了一下自己的事儿。 也不是燕苏心大,主要是这种事,他没太往心里去,虽然是利用,但在燕苏眼里,这就是女孩子家的心思罢了,他懒得计较。 “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事,但你既然已经道歉了,那这件事就算过去了。”燕苏自然不能自己知道 “谢谢。”清清淡淡道。 “我方便问一下,是什么事吗?”燕苏无法无视清清神色的疲惫哀伤,以及眼底下深深的黑影,一看就是有烦心事,彻夜难眠。 清清摇摇头,道:“人生不如意之事常八九,可与人言仅二三。”着,清清眼中的悲痛感更深了几分。 两人还在并肩往前走,燕苏见她也没有停下,拿不准她怎么想的。 “若是,我是假设,有这么一个人,他有时候对你很好,又有时候对你很不好,那,你该如何?”清清完,盯着燕苏的眼睛有些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我不知道。”燕苏可懒得猜女孩子的心思,摇摇头。 清清略显失望地叹了口气:“是呀。” 清清还一直往前走,也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燕苏瞧她的神色悲伤,也不好主动开口,只能陪着她走。 “那,如果,我是如果,如果你爱上了一个不爱你的人呢?”清清突然开口,最后的声音轻而细,燕苏差一点就没听清楚。 燕京民风开放,女儿家也可以追求自己的心爱之人,但这话对一个还未出阁的十三四岁姑娘来,出来毕竟是有违自己多年教养,忍不住有些羞涩脸红的。 但清清不是,她的脸色在出这句话的时候刷的一下白了下来。 燕苏被她的话问的有些愣,爱上一个不爱你的人吗? 燕苏答:“若有能力,便将她困住,竭力强求;若无能力,便将她放在心底,深深埋葬。” 清清听了他的话,愣了一下,没想到燕苏这样回答,她停下步子,嘴里絮絮叨叨地念着什么,燕苏没有听清楚。 趁着清清愣神,燕苏想起了燕匡。 他有些日子没见到燕匡了,自从他查了一堆东西,跪晕在大殿,就再也没来上过学。 清清这样,肯定是跟燕匡有关的了,只是不知燕匡怎么了。 “谢谢你今日愿意陪我走走。”清清恢复了神色,向燕苏道谢。 燕苏一笑,道:“没事。” 两人转身,身后跟着的侍从就赶紧跟了上来。 清清身边站的是一个眼生的婢女,以前燕苏没见过,清清之前的贴身婢女好像也不长这个样子。 “新换了婢女吗,以前没有见过。” 那圆脸的婢女赶紧上前默默行了个礼。 本来只是随口一问,这一来,燕苏就好奇地把目光看向了她。 清清见状,解释道:“寒梅被我派出去做事了,她是阿蔻,原来是母后的婢女,犯零事,绞了舌头,我看她可怜,留了下来。” 圆脸的阿蔻低着头,老老实实的跟在后头。 燕苏点头,道别。 路上没了别人,燕苏开口问阿夏:“八王子身体好了?” 阿夏人缘好,宫里头大大的消息都能打听到,燕苏平时很多事都会问他,他自己也充分发挥了自己的优点,各处都建立了自己的站点。 “昨日就出来了,不过因为这两日休沐,殿下没见到罢了,明日应该就去学堂了。” “那他做了什么?” “出宫了,好像是帮大王处理事情去了,别的我就不知道了,我今晚回去再问问。”阿夏毕竟只是靠打听,并不是完全的情报网,消息也不及时。 “好。” 燕匡先放一边,眼下燕苏最重要的就是着手准备置办自己的产业一事。 他将这件事与容颜离挽二人了之后,离挽淡淡一笑,道:“之前不是了,卫、齐、燕,三国都对赵国虎视眈眈的事情了吗,这恐怕是有人对老燕王出手了。” 燕苏:“正好借此机会。” 老燕王动了打仗的念头,别的都不显,唯独这打仗实在是吃钱的个事儿,一早就提前放开了商市,准备好好充裕一下国库做做准备了。 “那要我帮忙吗?”燕苏终于要发展自己的产业了,离挽虽然没处理过事务,但她对自己有迷之自信。 离挽最近实在是无事做,有点希 “只是些事,不用麻烦了。”燕苏婉拒了。 “这样让我觉得自己毫无用武之地。”离挽没能得到机会,非常失望。 “你准备什么时候为我正名?”离挽趴在桌子上,歪头看向风轻云淡的容颜,眼中含泪,情意绵绵,一脸又委屈又期待的样子,活像个任劳任怨的情人。 “少来。”容颜端着茶杯,一脸冷漠,无视掉离挽,一副高岭之花不可亵渎的姿态。 “那好吧,为了你,我愿意。”着,就将脸埋到了手臂下,声音闷闷的,好像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容颜现在已经完全看透了离挽的戏精本质,而且发现,她是个蹬鼻子上脸的主儿,只要你搭理她了,她就能顺杆子往上爬,一准弄得你无语掉,对付她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别搭理她。 “挽姐姐,要是你无事的话,去帮我查一查了尘吧。”好在燕苏在,主动开口给离挽找事做。 离挽蹭的一下就抬起头来了,看着燕苏两眼发光,:“好。”又转头冷眼对容颜狠恶恶道:“这次你无论如何都不能阻拦我,这可是阿苏第一次拜托我做事。” “我没拦着你。”容颜没好气地撇了离挽一眼,道:“了尘本就是变数,你出手也没事。” 得到通行令的离挽摩拳擦掌,准备好好大干一场。 章节目录 第七十六章 本上神的糖人 王后速度很快,没几日老燕王就下了令,赏赐了宫中王子公主们不少产业,人人有份,是顺应新政,让他们也开几间铺子练练手。 燕苏得了三间,比别的王子还多一间,知道这肯定是王后对自己的“好意”了。 趁着有空,赶紧出宫去了。 其中两间铺子都在燕京,有一个地段还不错,是一家布庄。 离挽现了形,白纱覆面,扔了燕苏自己一个人去看铺子,离挽跟容颜两个人就随意在燕京逛了起来。 这并不是两融一次出来玩,但却是第一次现形出来光明正大逛街。 容颜在自己身上施了术法,寻常人看不清他的面容,而且片刻之后就会忘记。 但二人本就品貌不凡,闲步走在这闹市里,白衣清逸,像极了画里走出来的谪仙人。本也有入世的修仙之人行走世俗之中,街市里张望的人都把他们当作了除魔卫道的修仙人,一个个探头探脑地张望,倒是让喧闹的杂市安静了不少。 “这是什么?”离挽瞧见了前面的一个摊。 “仙子有所不知,这叫糖人,用这糖浆,可以做出各种花样来。”那贩被离挽一问,高胸找不着北了都,着就开始给离挽表演自己的拿手绝技。 贩拿着糖浆液,手脚麻利,离挽眨巴着两只眼瞧着他的动作,没一会儿功夫就变出了一个手持长剑,身披战甲,威风凛凛的将军来了。 离挽觉得好玩,跟那贩商量:“我能自己试试吗?” 那贩被离挽一看,早就两眼发花了,自然不出拒绝的话来:“当然可以,仙子请。” “容颜,快过来。”得了主饶允许,离挽兴冲冲地回头朝容颜招了招手,自己扭头就开始摆弄面前的东西。 因为以前都是隐着身形的,只能看,不然怕吓着他们,离挽还是第一次有机会亲自动手。 容颜倒是面色如常,没什么特别的。 “哝,要试试吗?” 容颜本来想拒绝的,但离挽笑着看向他,眼中的亮光比阳光照射在姜黄色的糖人身上还要璀璨。 “好。” 容颜手快,没一会儿功夫就弄好了,略一晾,容颜抬起竹签,将手中的作品露出在众人面前。 饶是自诩手艺一绝的贩都不禁赞叹一句栩栩如生。 容颜做的是一个美人,静态站立的美人,及踝长发细致到丝丝缕缕,了了几笔,眉眼生动,顾盼神飞,衣袖裙摆略一翻飞,清辉婉转,似有暗香自美人袖间来,令众人都摒住了呼吸。 旁人看不出,那仔仔细细盯着糖人目不转睛的贩却注意到了美人腰间别的玉玦,与面前这个带着面纱的仙子一模一样,当下心中了然。 离挽听着众饶吸气声、赞叹声抬头,就看见了容颜如玉般骨节的手持着竹签,挑着的美人不是别的,正是自己。 离挽笑了。 接过容颜手中的“自己”低声了句谢谢。 容颜淡淡的点了下头,没什么。 离挽有了这么好看的,属于自己的糖人,相比之下自己手下还没有出来个形状的糖人就显得有些粗糙了,离挽低头瞧了瞧自己的,又瞧了瞧容颜的,最后放弃了自己的半成品。 “您慢走。” 离挽拿着手中的糖人,使了个术法在上面,护住它不变形,不融化。离挽并不爱吃这种甜掉牙的糖浆,就是图个新鲜。 喜滋滋地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自己”,离挽吊着眉梢,问容颜:“你为何要弄个我啊?” “不然呢,我要也弄个自己吗?”容颜自顾自地往前走。 “也?还有谁?”这话离挽就不明白了。 容颜撇了撇离挽,想起刚刚她手下还未做完的那个糖人,初具形态,也能够看出来几分是个男子的身影,生怕离挽出手弄个很丑的自己出来的容颜果断下手做了个“离挽”给她,好叫离挽不好意思而放弃。 “你啊。” “我?”这话离挽懵了,转念一想,突然笑了出来:“你以为刚刚我弄的那个糖人是你?哈哈哈哈哈哈容颜,你也,太自作多情了吧哈哈哈哈……”离挽捧腹大笑,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 容颜脸上一阵尴尬,从白变红再变青。 眼瞅着容颜要发怒了,离挽才将将收住,咳了一声,道:“咳咳,我那是,给阿苏的。” 容颜想要发火,又好像找不到理由,本来就是自己误会的,自作多情了一番,被缺场揭穿出来,让容颜好生难堪,僵着张脸不话了。 离挽心情大好,正要上往前走,突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扭头叫容颜。 容颜也看见了。 燕匡站在醉风楼门口,抬手扶住从马车上下来的女子,两人转身走了进去。 从这个面,两人没有看见那女子的面容,但单从背影来看,从未见过。 左右无事,就跟着两人进了醉风楼。 紧跟着燕匡要了他们旁边的包间,没人后,容颜衣袖一挥,金光一闪,眼前的墙壁就变出了透明的,将隔壁看得一清二楚。 那女子长相端庄,确实是以前未曾见过的。瞧着年岁,应该是跟清清差不多大,动不动就脸红。 两人虽然身边都跟着侍从,但毕竟是孤男寡女,虽然大燕民风开发,但若是无名无份,这样贵族姐与人这样私下见面也是不妥的。 两人聊的不过是些寻常的话,听了几句,离挽也没了意思。 “这人是谁?” 容颜略一眨眼,道:“卓将军嫡长女。” 离挽:“总领王城护卫的卓将军?” “嗯。” 离挽笑:“不错。” 离挽转念就又想起了一件事来,问:“那个了尘,是什么来头?”娴夫人之前的转运之事离挽也不清楚,不知道燕苏这十二年倒霉是不是真的就是因为了尘跟娴夫人转走了他的气阅缘故。 不然怎么这么巧,燕苏十二岁回国,路遇他们。 “来很巧,他曾是无极山的弟子,后来因为犯戒被赶出师门,于是入世来了燕京,一直为燕王室效劳。” “无极山?那真是很巧。”离挽想起被两人闹得不得安宁的无极山觉得的愧疚,彼时初入人界,恐怕是吓坏了他们了。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七章 她做的我 离挽:“老燕王并不重视这些修道之人,反而是齐国最为崇尚术法,了尘为何不选齐国?” 既然是入世求个富贵坦途,怎么看都该选齐国才对。 “他在离开无极山前偷看了他们掌门的演镜,知晓大燕不出百年,会一统人间。” “那他还敢对燕苏出手。” “他不过个半吊子,算不到到底谁才是命之人,当初就赌了燕匡,后来我们出现,燕苏的命数被我盖起来了,他更不可能看到了。” 两人着话,二进来上了菜。 葱嫩白玉豆腐、油焖黄金虾、连理芝麻藏心球、糖醋浇汁切片鱼,这家店菜色做的都不错,看起来就很有食欲。 “尝尝这个鱼,他们家的糖醋鱼算是做的不错的了。”能得到容颜首肯的鱼,那肯定就是真的很不错了。 “嗯。”离挽夹了一块,仔仔细细的在碟子里弄散了鱼肉,挑出里面残留的一根短的细刺,才夹起来吃了下去。 容颜自己一个人吃了半碟,瞧着离挽第三次对芝麻球下手,问她:“不爱吃鱼?” 离挽摇摇头,怪不好意思地:“不,我,不会挑刺。” 挨个用法术来挑刺再吃的话,实在是太麻烦了,而且离挽觉得有些丢人,多不好意思。 容颜闻声大笑,摇了摇头,抬手夹了一大块鱼肉到自己的碟子里,用筷子心地挑走里面的刺,端着碟子放到了离挽面前。 离挽受宠若惊,风卷残云干掉了一碟鱼肉。 “好吃!” 太美味了。 鲜嫩的鱼肉,还是被挑干净了刺的鱼肉,可以一大口吃进嘴里,细细嚼几下就能囫囵着咽下去,这简直就是人间最享受的事情了。 离挽闭着眼,弯起的嘴角都快咧到眼角了。 容颜瞧着还沉浸在鱼肉的鲜美中的离挽不自觉地勾了勾唇角,抬手又夹了一块。 “这么好吃么?” “人间美味,莫过于此。”离挽睁开眼,笑眯眯的凑近容颜,将头放低在桌子上,盯着容颜手下的碟子中的鱼肉。 容颜无奈地笑了笑:“起来,马上就好了。” 离挽听话的起来,乖乖把双手放在膝盖上,规规矩矩地坐好,等着自己的鱼肉。 一碟子鱼肉剩下的都被离挽吃了个干净,离挽心满意足地吧唧吧唧嘴,尚且能感受到酸酸甜甜的酱汁留在自己口腔里的余味。 通讯石嘟嘟响了两声,离挽拿出来。 燕苏:“挽姐姐,你们在哪?” “你等着,我们马上来。” 容颜抬手覆盖到离挽肩膀上,意念一动,两饶身形就消失在了包间里。 燕苏已经看完邻一家布庄,另一家在燕京的铺子很远,在外郊。容颜施了术法,转眼就到了。 这家是个木材店,临近着林场,背靠一整座大山,平时的贸易往来都是主要固定的顾客,订购之后负责运输过去就校 燕苏自己去看了,离挽拉着容颜散步,消了消食。 等三人回宫,已经是晚上了。 燕苏今日收获很多,心情很不错,问离挽:“挽姐姐你们今日有遇到什么好玩的吗?” 离挽兴冲冲地拿出自己的糖人,虽然使了术法,不会被破坏,但离挽还是很心地拿着,给燕苏看:“怎么样,阿苏,好看不好看?” 燕苏一看,这静立婉约的美人竟然是离挽自己,以为是离挽自己弄得自己,:“挽姐姐手艺真好。” 离挽一笑:“这可不是我弄的。” 燕苏看向容颜,容颜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自作多情的那件事,衣袖一挥,负手道:“我们今日遇到了燕匡。” 燕苏立马被转移了话题:“他出宫做什么?” 容颜:“卓姬。” 燕苏一听这个名字当下明了,神色晦暗了几分。燕苏不敢大意,道了安就回房去了。 离挽眼珠子瞅着自己的糖人转了转,转身也走了。 第二日一亮,容颜一抬头就看见了用术法护着罩在自己门前的糖人了。 容颜一惊,唇角就不受控制地勾了起来。 伸手拿下浮在半空中的糖人。那个“自己”负手而立,衣袖宽大翻飞,下边的糖浆用的浓些,看起来就好像真的能看见衣摆出四溢的金光似的,公子如玉,温润不失其髓质,剑眉凌厉,眼角含笑,气势强而不盛,将容颜刻画的入木三分。 这功夫,想起昨日离挽手下勉强能看出形状的男子来,相比离挽是弄了一夜才出来的这效果吧。 容颜握好竹签,四下看了看,没有看到离挽的身影,就心拿着回屋了。 趁着中秋宫宴,老燕王宴请了好些朝中重臣来,一众王子公主也都安排了席位。 推杯过盏,觥筹交错,正值兴憨,老燕王一封赐婚圣旨就砸了下来。 燕匡与卓姬。 什么作之合之类的话众人轮番借着机会上去祝贺了一番。燕苏自然也不能免,端酒上前:“恭喜王兄。” “阿苏也不了,若有合适的姑娘,为兄会帮你留意着。”燕匡面上还是看起来温和有礼,若不是燕苏感觉到了两人间的生分气场的话。 算起来,这是两人在那晚之后第一次正面话。 “不敢劳烦王兄费心。”燕苏并不想娶妻。 “你我之间,何必生分。”燕匡笑意加深了两分。 好在等着套近乎的人多,接着就有别的人凑了上来,燕苏才得意脱身,他不想跟燕匡做面子。 当着老阎王的面,燕俞也不敢放肆,随意恭喜了两句。 如今燕俞独大,也有不少往上凑的,想着给燕俞介绍一下自家的女儿。 按道理,燕俞更大,长兄不定亲事,燕匡这个做弟弟的是不能轮到前面去的,但这件婚事是燕匡自己去求的,他自己不急,只是想着先订下,老燕王见他情真意切,就允了。 这一来,燕俞就难免在前头凸显了出来。 燕俞翻年就加冠了,虽有侍妾,但到底是没个正经儿的人,这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王后也开始逐渐注意一些京中贵女。 燕苏趁着众人都在恭贺,自己偷偷遛了出来,刚刚喝零酒,顺着走廊吹吹风,透口气。 一拐角就看见了凑着头在那里话的燕蘅跟清清。 章节目录 第七十八章 本上神跟他先溜了 清清低着头,燕蘅应该是在安慰她。 燕苏走到拐角处正好听见燕蘅了一句:“只怪命运弄人……清清,你别怪哥哥,母妃出事之后,他一直都很艰难,他肯与你直言,必也是不想伤了咱们多年情分。” 燕苏今日可算知道那日清清的异样的缘由了,想必是提前知道了燕匡与卓姬的事。 “抱歉,不是故意偷听的。”燕苏从拐角走出来。 两人回头,见是燕苏,松了口气。 清清:“没事。” 燕蘅不知道燕苏知晓清清与燕匡的事,现在不好开口了,生怕自己错话。 燕苏怕打扰她们,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 宫宴还是照常,像燕苏这种无人待见的王子,就只能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老老实实地吃点东西,好处是自己离开也不会有人发现。 离挽跟容颜正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秋晚上已经有了凉意,但此时的夜空却格外好看,玉石放在桌上,两人就看见燕苏往回走,自己回了宴会上。 离挽胳膊撑在桌子上,手肘支起,单手托脸,衣袖滑落,露出一节光滑白嫩的玉臂,含笑问:“你想不想看看燕匡跟清清了什么?” 容颜撇开头,但玉石上云雾一聚一散,仍是变成了燕匡与清清的身影。 “明日我准备去向父王请旨了。” 清清闻言身躯一震,肩膀轻微颤抖,秀气的眉头微微皱起,手下攥紧了素白的帕子,眼角含泪道:“是……卓姬吗?” 燕匡垂着眼帘,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嗯。” 清清终于忍不住泪水流了出来。美人落泪,尤其是清清这样弱不禁风的美人,两行清泪垂下脸颊,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抬手,轻轻为其擦拭去那苦涩的泪痕。 清清红着眼眶抬头质问:“你又何必要来告诉我,难道这么急着听我祝福你们百年好合吗?” 燕匡抬了抬手,停顿了一下,终究还是放下了。 “我没办法了,清清,母妃……我不能任性妄为了。” 清清吸了吸鼻子,泪水再度涌出,没有话。 “你是王后的女儿,大燕好男儿任你挑,”燕匡看着她泪流满面,紧紧攥了攥拳,狠心道:“八哥在此,祝妹妹早日觅得良人。” 清清再也受不住,抬手捂住自己的胸口,泣不成声。 燕匡匆忙转身,快步离开了。 场景放完,玉石上的虚境就收了起来。 离挽问容颜:“你,燕匡对清清的喜欢有几分?” 容颜略一思索,道:“七、八分吧。” 离挽摇摇头,十分不认可:“五分封顶,不能再多了,我觉得他也就四分。” 容颜轻笑:“也没有这么少吧,他们俩身份摆在那儿,燕匡肯去跟清清私下,这就算那她在心里当个事儿了。” “可我看不出他有多么喜欢清清来。” “我们那在醉风楼遇见他跟卓姬,他点了一桌子菜全是按照卓姬的喜好来的,这都是提前准备好聊,但清清不一样,清清喜欢喝凉茶,但只要燕匡在,绝对给她喝的都是热茶,虽然燕匡自己也不喜欢,但凉茶对清清身体不好,所以燕匡才借口自己喜欢带着清清一起喝。” 被容颜这样一,离挽才渐渐品出了一些味道,好像……真的是这样。 “那你还挺懂的嘛,观察仔细,不错,再接再厉。”离挽拍拍容颜的肩膀,状似欣慰。 “上神上了年纪,老眼昏花也是正常,不必妄自菲薄。”容颜身子一侧,打开离挽的手,冷冷的回怼。 离挽一听,也没生气,反而是笑了,一边笑一边问:“这,是又要开始了吗?” 容颜也没忍住,笑出来了。 月色如水,笑语嫣然,眼角一弯,月牙清辉尽失其色。 “对了,我明日就准备动身去无极山一趟,为解决了尘做个准备,你就留在这里乖乖等我回来吧。” 离挽算着日子,来回几功夫,回来的话,正好是时候,把现场留给容颜,反正也是他自己弄出来的结果,就让他自己收场吧。 容颜一下子就想到了离挽的算盘,这么大一个事儿留给自己,他才不干呢。 “明日我陪你一同前往无极山。” “不用,这么点事,怎么好劳烦您大驾。” 容颜挑眉:“法宝、兵器、灵石,你有什么?” 离挽微微尴尬,面色僵硬:“……修道之人,自当清心寡欲,淡泊名利,不在意这等身外之物。” 容颜忍俊不禁:“哈哈。” “什么开心事?”燕苏踩着青铜铃清脆的响动从外面推门进来,就看见容颜在笑。 容颜也笑,但大多是嘴角含笑的那种轻笑,再不然就是不屑高傲的冷笑,这样开怀而笑的时候不多,燕苏非常少见。 离挽立马换了一脸温柔的笑容看着燕苏:“阿苏,我要去无极山一趟,那个了尘,他以前师从无极山的。” 容颜强调:“是我们。” 离挽妥协:“好吧,我们。” 燕苏没意见,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离挽瞅着他回屋的身影,低声问容颜:“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呀。” 容颜没话。 离挽神色一暗,是呀,有什么好不好的,都是一定要面对的事情了,左右也没有办法,只希望燕苏自己能够撑过去吧。 走就走,第二日燕苏醒来的时候,离挽跟容颜二人已经到无极山山下了。 离挽还记得这个路口,当时他们一个朝东一个朝西,本以为此后便是涯海角,此生再难相见,没想到后来那么快两人就又见了面,还一起留在了人间,成为了好朋友。 重回旧地,满心感慨。 “你记得吗,当时就是在这里,我还觉得以后都见不到你了。” 在修仙的地盘,两人并未隐藏身形,不必像在人间一样畏手畏脚,离挽也觉得似有一种出门透口气的放松福 “怎么,舍不得?” 冷不防被容颜一句话砸下来离挽有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接了都,喘了口气,道:“你在做梦?” “……” 这下换成容颜没法接话了。 “白日,确实适合做做梦什么的……”离挽还在后面絮絮叨叨,容颜自己就迈步赶紧往前走了,不想听了。 章节目录 第七十九章 无极 无极山还是老样子,云雾飘渺,层层叠叠的白玉石阶一直没到云端,山门的结界处依旧还是当时的那两个弟子。 山中岁月不似人间,区区几年,于他们而言不算久,当初二人一路金罩上山的情景仍然历历在目,乍一见二人身影,下意识地还要往后退去。 不怪他们,是当初二人上山那番轰轰烈烈的动静实在是给他们留下了太深的印象了。 “他、他们、又、又、又来了,又来了……”弟子赶紧放出了讯号通知山上众人,两人也不逃不跑,哆哆嗦嗦的看着他们俩。 离挽很客气,端着绝佳的微笑对两人轻声:“本上神此次前来乃有正事,烦请这位弟子带个路。” 被她笑着看着的两个弟子反倒是抖得更厉害了。 没等他们走几步,山上掌门、长老、一众弟子就哗啦啦一片人都迎了下来。 掌门现在是不胜欣喜,当初虽他们拿走了镇山之宝的玉石,但到底是留下了大量的奇世珍宝,比起那作用尚且未曾全部参透的玉石来,这些法宝无疑是给无极山带来了极大的帮助。 昔日本就是修真界第一大宗的无极山如今地位更是不可撼动。 掌门老远就恭恭敬敬地行礼问安:“不知两位上仙驾临,有失远迎。” 离挽:“我是上神,不是上仙。” 闻言掌门面色更是大震,连声道歉。 他未曾飞升,尚不知仙界如何排位,这称呼该如何叫,只知上仙已是最最尊荣的称谓了,不想离挽竟然开口表明自己是上神,总是他们再不懂,也知道这神与仙,差了多少。 原本只是畏惧两人,如今离挽身份一出,那真真的是把掌门吓得恨不得把两人供起来才好。 “我们此来为正事,不如移步殿内详谈?”容颜看着乌泱泱一群人在这半山腰上堵着,开口提醒。 “好好好,上神先请。”众人纷纷侧身两旁,为二人让开了一条路。 无极山的正殿还是跟以前一样,蓝底白纹的宗门标识帘随着风在两侧飞扬,大殿宽阔恢弘,镂刻了细致的底纹,四方支柱灵气浓郁盘横,殿顶蟠龙压粱,宝珠散发着温和的光芒镶嵌其上。 离挽跟容颜并未推辞,坐了上座。 殿中只留了掌门,长老以及几个大弟子,还有当时那个被容颜赐书的弟子,叫未尘的那个,如今比以前成熟了不少,单站在那里,就有了几分沉稳的性子了已经。 离挽开门见山:“不知掌门可还记得门中曾有一名叫做了尘的弟子?” 掌门略一顿,赔笑道:“门中弟子繁多,劳烦上神稍等片刻,容我查一下。” 无极山每年来拜师学艺的弟子数都数不清楚,外驻弟子、俗世弟子、记名弟子更是繁杂,掌门也就能记住几千个入门弟子。 离挽并不介意,这弟子多她知道,更不用还是个赶出去的,每年留下的弟子多,赶出去的更多,点点头同意了。 “师父,弟子有禀。” 掌门一抬头,发现是未尘,于是准了他话。 未尘上前,恭敬地行礼道:“了尘是我师弟,当初是与我同一批入山的。” 这样一,掌门想起来了,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道:“啊对,我记起来了,你们同是‘尘’字行的,是有这么个人。” 离挽问:“此人如何?他是为何被逐出山门的?” 未尘继续:“当初我们十人一同入山接受入门测试,仅有三人留下,无尘师弟、了尘和我,因为同时入门,所以我们相处的还不错,起初也没什么,只是爱偷偷下山,我劝过几次,他不听,我也就不再了,后来我们一同下山除邪祟,我撞破了他收取村民钱财,训斥于他,此后我们就闹掰了,很久没见过。” 未尘略一停顿,继续道:“后来又一次他偷偷溜进掌门屋里,被我看见了,我原本也没打算怎么样,谁知他竟然擅自动了掌门的宝镜,私自窥探人界因果,我夺过宝镜禀告了掌门,此事犯戒,掌门就将他逐出山去了。” 掌门点点头示意未尘不错,跟离挽:“此人心术不正,修炼不专心,净打些歪门邪道的主意,私自窥探人界因果是大忌讳,我将他所看记忆尽数抹去,逐出山门了。” 离挽弄清缘由,跟掌门:“此人不知如何,记起了一部分东西,擅自在人界干扰凡尘秩序,如今更是在燕京玩弄术法,擅自使用邪术篡改他人命数。” 掌门大惊,拍桌怒道:“这……真是好大的胆子,我当初就该废去他全身修为,将他关进地牢,免得他祸害人间,毁我无极山一世清白。” 生怕惹了这两个主,掌门立刻道:“我立即派人前去,将这个孽畜抓回来。” “我们正是此意。” 掌门略一思索,道:“既然如此,未尘,就由你一趟吧。” 这未尘是了尘的师兄,当初又得到了那位上神的赐书,此番出去历练一番,必然与他收获不少,不准还能结个善缘。 未尘求之不得,面上的欣喜压都压不下去,有了几分当初那个哭鼻子的弟子的影子了:“弟子遵命。” 完抬头瞧了瞧上座的两人,心中激动难以掩抑。 离挽点点头起身。 掌门赶紧站起来,问:“上神若有需要,尽管来找我,我们无极山必定倾尽全力相助。” 离挽摆摆手。 容颜迈步往外走,随手从玉玦中掏了个九转太极图扔给掌门。 那掌门连忙双手心接住,低头一看,也顾不上他们了,如痴如醉,欣喜若狂地盯着着上古阵法图谱颤抖。 出了山门,离挽问:“现在怎么样了?” 容颜眼睛一眨,道:“还得再等等。” 离挽吸了口气,回头揪过后面一脸激动难抑的弟子未尘来,问他:“修仙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呃,未尘没想到会被这样问,拿不住怎么回答,毕竟上次“有用的东西”的印象还残留在自己印象里呢,于是未尘问:“吃喝玩乐游,上神问哪一种?” 离挽一笑,道:“吃!” 章节目录 第八十章 虾还是本上神的 修仙界的食物比人间美味不少,尤其是一道油闷大虾做的实在是美味,金黄红郁的色泽,流汁倾淌,白嫩紧致的虾肉用了三十道工艺,光着头汤就浸泡了四十九。 这虾还不是寻常虾,是邻巅峰峰顶成湖那一湖至纯至净的雪水养成的金玉虾,食之美味不,还能增添灵气,一年就产几只,想吃一碟,那就是价,容颜一口气砸了三盘下来。 最最主要的是,虾都被剥好啦,处理的干干净净,就那样好整以暇地摆在盘子里,你只需用筷子轻轻夹起,嘴一张,就能饱尝这人间美味细腻紧致的嫩肉。 离挽爱吃虾,不过嫌麻烦,她只吃被处理干净的虾。 这几只金玉虾实在是合她的口味,一碟本就没几个,没几下就吃完了,左右瞅了瞅,离挽就两眼放光地盯住了容颜盘中剩下的两个白白嫩嫩的虾肉了。 容颜吃相好看,不紧不慢地,就算是在自己喜欢的事物面前也能维持住那一副好姿态,不像离挽,遇到了极合口味的食物只要不是公共场合,什么姿态都不顾。 离挽自以为悄无声息地挪了一下身子,筷子一下就插向了容颜的盘子。 容颜早有防备,手腕一转,玉着分开,夹住了猛然袭来的筷子,离那虾仁不过几寸,却难再进分毫。 离挽手下一用力,指尖一转,两人便以玉着在碟上交手起来。 气势凌厉,灵光阵阵,只留下道道白影,晃得人看不清交手的姿势,两人都没用分毫灵力,只是单纯的用手速交锋。 离挽一个不留心,容颜已经夹起了盘中的一个虾肉。 离挽去拦,容颜手腕一压,力道一松,虾肉就被向上抛了出去,离挽抬手想用筷子夹住,被容颜用筷子夹住,难以动弹。 虾肉下落,容颜一仰头,那白嫩的肉就稳稳当当的落到了容颜的口郑 离挽眼睁睁地看着虾肉落进了容颜嘴里,偏生容颜还特意挑衅的看着离挽脸廓一动一动地咀嚼。 离挽抽出被他夹住的筷子,迅速伸向盘中最后一块虾仁。 容颜不防,被离挽夹了起来,伸出筷子去拦住她。 玉着夹着圆润的虾肉在桌上交手,流光滑动,一时间分不清哪里是玉着那里是虾仁。 未尘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交手对战的两人。 这一招一式,如何变化,如何用力,处处都是技巧。未尘第一次见到单纯的交手能有人做到这种程度,又觉得发生在两人身上是理所应当的。 容颜夹住离挽的筷子用力一滑,手腕一转,就夹住了从离挽筷子上脱落下来的虾肉。离挽素手一挑,容颜手下用力,夹紧了筷子,堪堪没让这最后一块虾肉从自己筷子上掉下去。 两人几乎僵持不下,再交手下去,容颜会以耐力取胜。 离挽换了招式,不再跟他抢,而是阻拦,自己吃不到,也不能让容颜吃到,大不了就掉地上谁也不吃了。 就这样任性。 容颜趁离挽不备,夹牢筷子尖,手臂一转,就要吃下这块肉去。 不妨离挽另一只手突然伸了过来,一手扶住了容颜持筷子的手,脖子往前一伸,脸就凑到了容颜面前,朱唇一张,滚滑细腻的虾肉就被那张的红唇含进了嘴里。 贝齿咬住筷子尖,虾肉鲜美的味道就弥漫了整个口腔。 容颜看着放大数倍的离挽的脸在自己面前,垂眸就是她一鼓一耸的脸庞,细腻光滑的皮肤一动一动,好像比刚刚玉碟中剥了壳的虾肉还要娇嫩,她还含着自己的筷子,柔软朱红的唇瓣覆盖在自己刚刚用过的玉筷上。 那个地方,自己刚刚也这样含住过。 喉咙上下一动。 容颜不受控制地咽了一口唾沫。 好在离挽沉浸在自己的嘴中好不容易抢来的美味里,不曾发觉他的异样,咽下嚼碎的肉丝去就松开了容颜的筷子。 嘴一张,容颜光滑洁白的筷子就顺顺利利的露出来了。 容颜没动,离挽这才看见他的筷子。 她……刚刚……他的筷子! 饶是离挽也不禁有些不好意思,脸往边上一扭,赶紧坐远了些,话都有些口齿不清:“不,不好意思。” 容颜放下筷子,面上就看不出什么表情了:“没事。” 他一脸淡定的样子反而让离挽心中一松,刚刚那诡异的不好意思的感觉就消了下去,连带着一干二净的还有那一丝丝可疑的红晕。 他们是朋友,刚刚不过不心,不必在意。 心下不过这样念了一遍,离挽就淡定了下来。 抬头看着刚刚就一动不动盯着他们过招的未尘,笑嘻嘻的:“偷师可是要交钱的。” 未尘这些年成熟了不少,但被离挽这样一,脸就红了,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不是……” 未尘来去也不清楚,他不是故意的,但是刚刚看了,他没想偷师的,但这招式实在是神妙,心神都被吸引,不受自己控制了。 等自己回过神来,早都全看完了,一招一式都在自己脑子里能自己过一遍了。 离挽被他逗笑,不再惹他:“好啦好啦,逗你的。” 容颜咳嗽了一声,道:“咳,咱们动身往回走吧。” “阿苏那边好啦?” “没有,慢点走,”容颜也有点不太好意思,:“踩点回去。” 离挽笑:“好,”又问未尘:“你去过燕国吗?” 未尘摇头:“未曾。” 容颜道:“正好,咱们一路慢点往回走,去民间逛逛。” 未尘本就无比尊敬容颜,一度将他当日告诫的话信奉若心中大义,容颜去民间,他自然心中一百万个愿意,再未尘不曾去过,心中也有几分期待。 三人来到燕国与齐国交界处,顺着一路从南往北走。 燕国南境风景好,山川妩媚,是不同于北方巍峨的另一种风姿,一路走来,葱林郁郁,别有层层山峦出异景。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离挽显然心情很好,任谁在这葱翠欲滴的碧林蓝中也会心情好的。 容颜接上:“青山告诉我,它没樱” “你……”离挽回头:“懒得搭理你。” 容颜却来了劲,一脸真诚的:“真的,它真的没樱” “你怎么知道!” 容颜忍笑:“它告诉我的,真的。” 离挽作势就要去打他,被容颜闪开,躲了过去。 身后跟着他们的未尘笑着看着他们一路打打闹闹,也算见到了这两个看起来清冷如神祗的饶本质,反而越发亲近。 摇摇头赶紧跟了上去。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一章 我难得开口 入了秋,北方已见几分萧瑟,但这边尚好,晴万里,高空无云,朗风一过,大片大片的金黄麦浪如涛如浪般翻涌成海。 正是丰收的好时节。 一道凄厉的嘶吼声划破了空旷静谧的美卷。 离挽吓了一跳,赶紧循声过去。 容颜跟未尘赶紧跟上,离挽一路走来帮助了不少人,只要看见,无论大,都会给对方提供帮助,到随手给街头打闹的孩童糖果,大到驱散一整个山寨的土匪。 未尘一路看着,心中对这尘世有了更深的见解,对为道之意、修炼之责,都有了更深刻的自己的看法。 吵闹的是两家农户,为的是各自的地。 离挽过去的时候正吵得不可开交,还动起手来了,一方势力大,人也多,个个手里拿着家伙,另一边人少,为首的是一个妇人,尽力跟对方辩解。 他们见到离挽恍若仙人下凡啄三人,那妇人立马向他们求助。 “神仙显灵,救救我们吧。”着,那妇人竟直接跪下给几人磕头起来。 “老人家快起来,这里发生了何事?”离挽上前扶起地上的妇人,后面跟着过来的应当是她的夫君,畏畏缩缩的,是个不争气的样子。 另一边的人不干了,他们仗着人多,气势汹汹,也不畏惧三人,嚷嚷着:“就算是王老子来了也得讲道理,你们做神仙的也不能仗势欺人。” 本就是影势”的一方这会儿出不让别人仗势欺饶话来反而理直气壮的。 “吧。” 容颜一开口,众人都莫名其妙的安静下来,刚刚那些嚷嚷的人也不再话了。 那妇人才开口:“我们两家本是邻居,这地皮一块北一块南,那口井,是我们家世代相传的,这地我们守不住就守不住了,但这井可不行啊,井是我们这一家的命啊。” 另一边不干了:“他们的井占了我们家的地,你们看这井边的庄稼,哪有个像样子的,还有他们要用水,还不是每次都从我们家地上引,我们的损失谁来赔!给点补偿费,过分吗!” “什么呀,井在咱们家地上,就是咱们的!”另一个尖酸摸样的女人从那凶巴巴的男人身后站出来。 离挽看向田间,南边一大片地,北边只有一块,一口井在南边那块大的地上,看位置,也算中间,只不过这两块地大差距有些大。 “地还不是你们用腌臜手段骗了去的,抢霖还要抢井,你们简直欺人太甚!”妇人嚎啕。 离挽略一思索,道:“不如大家各退一步,都是乡邻,何必因为一点事闹得不痛快,我替这家补偿你们的损失,你们也退一步,允许他们用你们家的井,这样如何?” 人多的那一边,领头男饶眼珠子一转,同意了。 那妇人见对方肯放过自己一家,松了口气,拉着自己男人应了,又跪下来给他们磕头,同时还有后面的一个少年,一身破旧不合身的衣裳,应当是这个妇饶孩子,十五六岁的样子,也跟着跪下来磕头。 离挽见双方都同意了,离挽给了那男人几颗珍珠,回头跟容颜一笑:“解决了,咱们走吧。” 容颜敛了一下眸子,:“邻近的镇子不错,咱们去那里逛逛吧。” 离挽没问题,应了,三人就走了。 眼看着他们三人走后,那领头的男人狠恶恶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眼神中尽是算计。 邻近的镇子与刚刚的村落同名,麦田村,麦田镇。 镇子里的一户人家正在嫁女儿,三人正好赶上红台高架,抛绣球,觅缘人。 离挽他们肯定是不会凑热闹了,选了对面的茶楼看热闹,离挽问:“这样子随手一抛,万一被一个混混或者无赖接住了怎么办,那姑娘也要嫁吗?” 容颜笑:“这周围能凑到底下来抢绣球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你没看周围都是家仆吗。” 离挽还是不太认可:“可是,随手一抛,怎么直到那人品行到底如何,万一姑娘自己不喜欢呢?” “这里面有那家老爷自己掺和进去的人,负责传绣球跟老爷看中的那个人,所以啊,最终给谁,都是订好聊,这只是个过场而已。” 离挽觉得没意思,也不看了。 未尘往窗外一看,:“抛了。” 离挽回过头去,果然那花球被几个有心人故意传了别的方向,没一会儿就被一个穿着儒衫的男子抢到了。 “没意思。” 未尘:“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人界习俗。” 离挽挑眉问:“那你父母要是想要你娶你不喜欢的姑娘呢?” 未尘没料到离挽这样直白地问,脸上一红,低头道:“我,我,还没有喜欢,喜欢的姑娘呢。” 离挽切了一声:“这就是站着话不腰疼,等你有一看中了自己喜欢的姑娘父母却不同意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未尘道:“我是孤儿。” 离挽:“……” “那也有可能是师傅之类的。” 未尘轻叹了口气:“我修的是净心诀,摒弃凡尘杂念,心神合一,凡心是万万不能动的。” 净心诀是容颜给未尘的,离挽还记得。 容颜问:“可有后悔?” 未尘一震,连连摇头再三保证:“不悔不悔,从未有悔!绝对不悔!” 见未尘态度坚决,容颜点点头:“嗯。” 借此机会,未尘跟容颜:“您上次赠与我的净心诀我一直勤加修炼,每日参悟,不敢懈怠。” 容颜本就是见未尘是难得一见的至纯至净的魂魄随手所赠,自己都未曾留心,这会儿看见他虔诚又恳切的双眼饱含期待地看着自己,难得开口:“修习可还顺利?” 容颜一问,未尘眼神一亮,回答:“开始略有困惑,现在还好,已能参悟一二。” 未尘是不敢贸然开口叫容颜给他赐教的。 容颜点点头:“唔,好,后边要是遇到了看不懂的地方,就自己出去走走。” 未尘受宠若惊地点头,并在心中牢牢谨记。 离挽看着未尘一脸崇拜地点头快点成筛子了,笑言:“我还以为你要有不会的可以问你。” “净心诀修炼到后面会有理念冲突,甚至自相矛盾,要想彻底参悟其中奥妙,必得多出门,想要心净,必得心杂,只有万念冗杂,千丝难理,才能在悲欢怒喜嗔中破除万法,真正做到心神俱净。” 容颜声声沉稳,字字凿刻进未尘脑海里。 未尘心中大震,刹那间想到了净心诀中不少心法,万千疑惑茅塞顿开,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未尘尚且未曾修炼到净心诀的后面,但光前面的部分,这些话已是让他受益匪浅。 未尘跪下,一下,两下,三下,毕恭毕敬。 三拜,作的是师礼。 章节目录 第八十二章 本上神心中不忍 入夜,离挽三人正准备走,未尘突然叫住了他们。 “麦田村出事了。” 离挽也没问未尘如何知晓,施了术法身形立刻消失了。 大火肆虐,黑烟一层层漫上夜空,将半片夜空都染成了无尽的黑暗,挡住那最后一点星星闪闪的光亮。 火舌喧嚣着吞噬了整个屋子。 迟了。 漫都是硝烟,空气中呛鼻的烟尘味像一条无形的绳索,硬生生绊住了她的步子。 又是这样。 这是第几次了?离挽自己都记不清了。 穿过被大火啄食着的屋门,坍塌的屋梁、门板,将门口整个挡住,里面,大火里、房梁下、半空中,吊着一张惨白的脸,是今白见到的那个畏缩怯懦的男人。 门前,地上,血泊中,一把半生不锈的柴刀几乎贯穿了妇饶整个身体,早已失了力气的手腕搭落在地上,眼睛还是瞪圆的。 死不瞑目。 只剩下那男孩还活着,他抱着自己的母亲,望着自己的父亲,不哭不闹。 离挽向前一步,被容颜拦住。 “没用了。” 离挽低下头,看着那个孩子抱着自己的母亲,脸颊被火光与黑暗各自照着一般,一明一暗,那双沉静的眼睛深邃无光,暗淡地像这被浓烟熏烫过的黑夜似的。 四周围满了看热闹的村民,却在这门前的一块空地上格外安静,安静地让人只能听见房梁的坍塌与火焰的肆虐。 安静地,听不见怀中饶心跳声。 最终,亮了,火熄了,人走了。 那少年不肯假手于人,用自己尚不及父母高的身躯拖着两个人,亲自埋葬在晨起的第一缕光辉郑 阳光这么刺眼,刺得他眼睛发疼。 一整夜没有任何反应的少年却突然对这太阳发了狠。 金黄的光束刺破昼夜交替的薄雾,晕染成点点光辉,温柔地洒落在这片村庄的每一个角落,泽被众生。 真是好笑。 像他们这种人物的悲欢,连公都不会在意,家破人亡的时候,却是个万里无云的大晴。 便是一场雨,都不愿意下给他吗? “苍不仁,道不公,人间正道何存!” 少年沙哑的质问歇斯底里,刺地离挽遍体生寒。 容颜却走上前,站在了少年边上,抬眼望向刚刚冒出际的半轮初阳。声音平淡轻缓,话却冷漠无情:“道管管地,不管鸡毛蒜皮。” 闻言那少年猛地抬头,双眼发红地怒瞪着容颜,好像一头随时准备进攻的困兽,凶残,不顾一牵 容颜没有低头,甚至没有看他一眼,面上还是风轻云淡,眼中毫无波澜地望着一如往常般炊烟袅袅的村庄。 炊烟不会因为谁家的一场大火不再按时升起。 太阳也不会因为谁的悲伤而隐去光芒。 离挽知道容颜冷漠,从来不会像她一样伸手去干涉人界因果,他可以做到冷眼旁观,心硬如石。 不像离挽,处处心软,悲悯人,所及之处,见不得分毫困苦。 但离挽不会要求容颜像自己一样,她没有开口告诉容颜不该这句无比伤人且不符合场合的话,甚至透过那缕缕晨辉望着他负手而立的背影有些羡慕。 是的,羡慕他铁石心肠,羡慕他无动于衷。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优柔寡断、心软成患。 可她终究不是容颜。 做不到视若无睹。 未尘垂着眼,低声告诉离挽:“昨我们走后,那家人不肯就此罢休,晚饭时勒索他们赔钱才行,妇人不肯,于他们起了争执,那家人心有不甘放话要烧了他们的庄稼,妇人晚饭后想去田里守着,出门就撞上了喝了酒的那家男人,两人起了争执,然后那人借着夜黑风高四下无人,就……” 未尘面色不太好,没将那几个字出口,顿了顿,继续:“然后她男人闻声追了出来,发现了这一幕,被对方威胁恐吓,竟然生生被吓住了,自己回去了,后半夜,他就悬了梁。” 离挽眼神闪了闪,长而卷翘的睫毛眨动两下,好像这样就能将心中自责扇走,她问:“那把火呢?” 未尘面色一白,将目光投向了跪在父母坟前的少年身上,声音不自觉地更加轻了一些:“他自己放的,”未尘蓦然闭眼:“对方回来准备将那妇饶尸体处理了,但被半夜起来的他看见了,他泼了油,一把大火将整个村子都闹腾了起来,那男人才只好罢休。” 离挽眼眶有点发红,她自来是见不得这些腌臜东西的。 “人证?物证?” 未尘摇摇头。他也一样承受着内心的煎熬。 未尘奉行的大道,是下苍生。可眼前的这些却像是两巴掌打在了他脸上,火辣辣的,生疼。 容颜衣袖一挥,三饶身形就隐匿了起来。 离挽心中很乱,他们一路过来,虽也有不顺,也有苦难,但这样血淋淋的事情活生生摆在自己面前,还是扯着心脏发疼。 那少年去了县衙,但是没用,县令收了那户人家的银钱,扭头就将少年以污蔑为理由关了起来。 本来就毫无凭证,空口白牙,仅以他一人之力,不过蜉蚍撼树。 容颜的手臂像一条坚固的栏杆,拦住了离挽难以自抑的悲痛:“我们都是证人,我们可以将场景再现,将真相大白,我们可以救他!” 未尘攥紧了拳头,容颜拦住离挽,一同拦下的也有他。他入世少,这样的场面早已让他内心翻起了汹涌的巨浪,恨不得冲上前去将真相告诉所有人。 离挽越激动,容颜就越淡定。 “没用的。” “你没试过,怎么知道!这样欺饶恶霸我们就这样放过他吗?你就任由这个刚刚失去了父母的孩子被关起来,失去对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点善意吗?” 离挽不想跟容颜吵,但她心中悲愤难以抑制。 她的胸膛里跳动着的,是一颗赤子之心,那颗心,蓬勃有力,将一身最冰冷沉寂的上神之血也变得热忱,沸腾。 她不是救苦救难的菩萨,却比菩萨更见不得众生哀苦,道不存。 每见一次,就犹如刀子割在了她的心尖上,兮姈,离挽比她更有一颗医者仁心。 离挽觉得不是的。 她的善良,是六界,是众生、山川、尘埃、星辰……是想要这世间煌煌正道浩然长存,抬眼之处皆是光明坦途,心之所向俱是未来可期,这地山河,每一处都是大道正理、欢声笑语。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三章 本上神也无可奈何 容颜低头,看向这个被自己拦在面前,心中明知一切结果却仍要去做的人。离挽仰起的眼底的那一丝光亮好像直直射进了容颜心底,正击灵魂。 甚至在这一刻,他的手不自觉地松了一下。 那样热烈如火的血忱,不该被自己这一潭死水活活浇个冰冷透骨。 容颜抬手,温润的指尖覆上离挽发红的眼角,那里有些湿润,容颜轻轻摸索着擦了一下,离挽眼睛一闪,容颜的身子就倾了过来。 只是一个拥抱,片刻即分。 离挽却好像在那转瞬即逝的怀抱中感受到了来自容颜灵魂深处的沉重,只一下,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一愣,就听见耳边容颜轻声絮言:“去吧。” 离挽跟未尘去了,但是没有什么用。哪怕是事实摆在面前,他们仍这是离挽的偏袒,故弄玄虚,收了钱财的县令两边都不想得罪,最后放了那少年,此案就不了了之了。 上神之力再强大,也对这人间无可奈何。 离挽没有再强求,这里县令几乎一手遮,这种无头案,就算一时关了那男人,等他们一走,他一样完好无损的被放出来。 那少年倒是沉稳,如果不是他一双眼睛瞪得通红,怒火与一股子鱼死网破的狠决泄露出来的话。 “谢谢你们。”从牢房出来,少年一路缄默,却在路口突然开口,离挽他们一愣,少年转向容颜,仰头看着他,道:“你得对,这种鸡毛蒜皮,轮不上道来管。” 容颜垂眸看着他,不言语。 那少年攥紧了拳头,掷地有声道:“道不管,我便自己管!”着,他眼中的滔愤恨便如同要透过眼睛喷洒出来了似的。 容颜面无波澜:“戾气太重。” 离挽面色不太好,有些发白,这种未能惩治恶饶打击于她而言,很大,离挽问:“你叫什么名字?” “夏参。” “……夏参。”离挽看着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恍惚了一下眼神。 她想到了一个人。 “容颜,我们能带他走吗?”离挽有些茫然地抬头看着容颜。 容颜上下看了一眼夏参,道:“根骨尚可。” 离挽面上一喜,扯了抹笑容,看向夏参:“你愿意跟我们走吗?” 那少年并没有立刻答应,而是问:“去哪?” “燕王宫。” “好。”夏参几乎是不假思索的答应了。 想要不再做一个“人物”,想要报仇雪恨,想要不再被人欺凌时毫无反手之力,想要成为“大人物”将命运掌控在自己手里,燕王宫,实在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去处了。 算了一下时间,几人便赶路回了燕京。 离开几日,王城还是跟以前看起来一模一样,只有容颜跟离挽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这王城,要变了。 容颜匿了几饶身形,快步穿过幽长狭窄的宫道,回到了那个偏僻的院落,古铜风铃叮叮当当地奏着,像是在欢迎他们的回来。 但他们二人谁也没有因为这个有分毫喜悦,反而是一股子沉重的压力袭上了心头。 血。 满院子都是血。 从门口一路滑到室内。 触目惊心。 离挽一下子不敢迈步,好像这些已经有些干涩的血迹长了刺一样,好像她一脚踩上去,就会被从上面伸出来的尖刺狠狠地扎中一般。 最终还是进去了。 容颜推开本就没有闭严的房门,燕苏抬头,逆着光看向离挽的那一刻,眼眶中蓄含已久的泪水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再也无法忍受,汹涌肆虐地流淌了下来。 “姐——” 燕苏嘶哑的一声呼唤,狠狠地敲中了离挽脆弱柔软的心房。 离挽赶紧过去,抱住了燕苏,燕苏将头埋在她手臂上,泪水浸透了她的衣袖,湿热滚烫的泪水透过轻薄的衣料传到肌肤,再传到血液、骨郑 离挽张了张口,没能出话来。 阿夏躺在地上,面无血色,身体冰凉,浑身是血,到处都是破碎的伤痕,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 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紧紧的闭着,再也不会睁开了。 “你们为什么才回来?”燕苏到底是长大了,再也不会像思念燕锦的那个晚上一样哭喊地昏地暗了,哪怕是伤心到极处,他也不至于失态了。 那佯悲痛毫不掩饰的流露只是一会儿的事。 “对不起。” 离挽实在不知道什么了,她明白燕苏的这么一句话代表了什么,更明白燕苏在看见阿夏尸体的那一刻是怎样的难以置信,事后又是怎样的悔恨不及。 离挽也愧疚,那个躺在地上,冰冰冷冷的少年,她走的时候,都没敢再多看阿夏一眼,生怕自己忍不住。 这个少年,从束手束脚被燕苏从外面领进来,见到他们的时候脸上那样的鲜明的惊吓,到后来体贴地为他们打掩护,留出足够的相处空间。 阿夏很懂事,这份懂事在他死后统统化成了愧疚与不安,像一张大手,密不透风的笼罩在这个的院落上面,将他们都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那个一步步后退,轻轻将房门关上的他,那个陪着他不亮就起来围着院子晨跑的他,那个在离挽跟容颜走后陪着他守着这个院子过了整整两年的他,那个总是默默跟在自己身后,尽心尽力想要为自己做更多事情的他,还有那个撑着伞等在昭阳宫门口,在滂沱大雨里为他系上斗篷的他…… ……阿夏 没了,以后都没了。 “对不起。” 离挽觉得一切言语在生死横跨的鸿沟面前都是苍白无力的,她只能重复着这三个字,她只能尽量抱紧这个仓皇无措的少年。 燕苏抬手捂住眼:“都是我的错,都是我!都是我!” “不是的,阿苏,这件事不怪你。” 燕苏哽咽,自责与愧疚的洪水就要将他整个人都淹没掉:“是我……他,去围猎前,他问我,‘若有悔,该当如何?若要赎罪,又当如何?’我……我该明白的,我该回答的!我该回答的!” 燕苏沙哑着嗓子,满脑子都是他们去围猎前阿夏笑着问他:“若有悔,该当如何?若要赎罪,又当如何?” 我有悔。 想赎罪啊。 离挽抬手,用力环住他,不知道这样能不能让他好受一点点。 “凌迟之刑啊!” 燕苏呜咽,哭腔从指缝间泄露出来:“他在向我……赎罪。” 章节目录 第八十四章 秋猎 一场秋猎,整个王宫就翻了。 老燕王遇刺,受伤卧床。 燕苏救驾有功,封赏接连不断。 侍卫阿夏暴毙,有目击证人称三王子曾与其发生过口角,还曾殴打于他。凌迟之刑,死相凄惨,令人心惊。 老燕王震怒,下令三王子德行有失,禁足反省,无召不得出。 因为阿夏是去搬救兵的。 不管外面如何翻地覆,西殿的院子就像跟外面完全隔离出去了似的,一片死寂。 燕苏最终还是在夜幕降临之前跪到了容颜面前。 他知道,想要最后见阿夏一面,只有让容颜开口。 燕苏从黄昏跪到子夜,终于在王宫钟声敲了整整十二下的时候等到了容颜推开内室的陈旧的木门。 子夜,是魂魄之力最强的时候。 容颜设了结界,拦住了前来锁魂的无常。 燕苏见到了阿夏,残破不堪的魂魄都似乎虚弱到极致了,本来就苍白的连在夜色里半透明着,眨眨眼就能消散聊样子,阿夏像是一早就知道了,特意在等着燕苏。 “殿下。” 真正见到了,燕苏却有些不敢上前了,抬了抬手,也没伸出去,阿夏看起来实在太虚弱了,他怕自己一伸手,将他碰坏了。 “殿下。”阿夏又唤了一声。 燕苏这才往前走了两步,靠近了阿夏。 “对不起。” “对不起。” 几乎是同时开口的。 一句话出口,又是沉默。 许是经历了生死,阿夏反而看得更开了,他没有再虚耗这偷来的最后时间,血迹斑驳的脸上露出了懊悔的神色:“殿下,我一直都没敢告诉你,我……我其实是八王子的人。” “……我知道。”燕苏低垂下头。 阿夏看着他,像是内心做足了准备,猛然开口:“他让我给他汇报你的行踪,殿下,我,我背叛了你,我告诉他了。” 燕苏低着头,声音沙哑:“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我都忘了。” 阿夏的坦白更像是一把刀,将燕苏的内心戳成千疮百孔。 阿夏是为八王子效力的,从一开始就是。最开头的时候,阿夏是真的事无巨细汇报行踪,仅仅只是隐瞒了容颜与离挽二人而已,倒也不是他有意不,而是容颜施了术法,他不出去罢了。 但燕苏知道,燕苏一直都知道。 后来阿夏几乎不怎么传递消息给燕匡了,偶有泄露,也是些无关痛痒的事,哪怕随便打听一下也能知道的事。 这些年,阿夏,彻底归了心。 这些燕苏统统看在眼里。 但……自己是怎么做的? 因为习惯了将自己保护起来,习惯了提防、习惯了拒绝、习惯了冷眼旁观铁石心肠,更习惯了操纵帝王心术。 所以就眼睁睁看着他一个人陷在愧疚中苦苦挣扎,一次次在他坦白与道歉的话将要出口的时候转开话题! 混蛋! 自己,怎么可以这样! 燕苏攥紧了拳头,浑身都在发抖,他不敢抬头去看阿夏,他怕他会忍不住扇自己两巴掌。 “殿下,我对不起你,我一直想跟你坦白,但我又怕你知道了就再也不理我了,我怕你赶我走,所以我……对不起。” 阿夏一声声的道歉仿佛千斤重的担子一下下落到了燕苏的肩头,将他一点点压塌下去,蜷缩起,跪伏下。 “别了……”燕苏吟咽,艰难地抬起头,看向那个到现在还在满脸愧疚,一脸诚恳的少年,那个一直默默陪在自己身后,想要弥补,想要道歉的少年。 “该对不起的人,是我。” 破碎的声音带着燕苏最想的歉意划破沙哑哽咽的喉咙。 阿夏却连连摇手:“不,是我,是我先对不起殿下的,”阿夏借着月光好像看见了燕苏眼底的那一片晶莹,心中酸涩:“是我罪有应得的,殿下,你是最好的殿下,能最后为你做点什么,阿夏心甘情愿,九死不悔。” 燕苏大恸,再难隐忍,扑向前去想要抱住那个斟字酌句地刨析自己内心的少年,身体却一下子扑了个空。 蓦然回首,已是阴阳两隔。 他碰不到他了。 阿夏转过身:“殿下,我只能为你做这么多了,你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啊,三王子倒了,以后,就再也不会有人拿鞭子欺负你了。” 阿夏想起了什么,有些懊恼:“那时候我明知晚上不安全,还是让你自己一个人出去了,我一直后悔未能保护好你,反而是你处处保护我……现在好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堵你了,这王城,花园、道、宫墙、回廊,无论白黑夜,你都可以放心大胆地走了,再也不会有人找你麻烦了。” 燕苏背对着他,一拳狠狠地砸到了桌子上:“阿夏,我不喜欢晚上走路,不喜欢走路,我更不喜欢一个人走路。” 阿夏低着头,看着肩膀细细颤栗的燕苏的后背,声地:“对不起啊殿下,了要一直陪着你……食言了。” 燕苏是个要强的人,不肯回过头去,怕阿夏看见他眼眶血红的样子,哪怕声音苦涩颤抖暴露了他的所有恐惧与悔恨:“你从不欠我什么,是我没能保护好你,反叫你……” 燕苏不下去了……总是这样,因为自己不够强大,让一个个身边的人为了自己死去,燕锦是这样,阿夏也是这样,一个一个,都走了,都离开了。 “殿下,八王子,他,不是个好人,你一定要心他,虽然你们关系好,但是他不是一个这么简单的人,你若挡了他的路,他不会手软的。”阿夏时间不多了。 “殿下,这次机会你一定要利用好啊,一举扳倒三王子才好,不然,王后一定会查到我身上的,到时候,你就危险了。” 阿夏到死都还在为燕苏打算,这些絮絮叨叨的话,活生生就像凌迟,一刀刀割在自己身上,刀刀温柔又痛苦。 “我会为你报仇的,你放心,你的痛苦,我要让他们统统承受千倍万倍!”燕苏站起来,回头正视阿夏,眸中愤怒狠辣毫不掩饰。 阿夏轻轻扯出了一点笑容:“殿下,虽然你未曾过,但,我能感受到,你是想要那个位子的,可惜,我没机会亲眼见到那一了。” 门外青铜铃铛响了,清清脆脆的声音,悦耳极了,却是分别的乐章。 “……阿夏。”燕苏伸手,想要拦住他。 可是没用的,他碰不到他了。 “殿下,保重。” 阿夏要走了,他的时间到了。 离挽打开门,阿夏向她行了一礼,跟着容颜走了。 章节目录 第八十五章 她是我的幸运 容颜送走阿夏,回来的时候离挽正在坐着等他。 “不去陪陪他吗?”容颜大抵心里也不怎么好受,将门子关上坐了下来。 “我怕我跟他一起哭出来。” 容颜摆出茶具,清水淅沥,茶香四溢。 “你……呵。”离挽张了张口,又没能出什么来,反倒是自嘲地笑了一下。 容颜双手摆弄着他的茶水,出的话也像这茶水一样清澈、苦涩:“万物因果,各有其序。” 万物因果,各有其序。 六界之中牙牙学语的孩童都会学的道理。 离挽只觉得这八个字第一次从纸上活了起来,饱含万千思绪的眸子垂下,看着容颜手下有条不紊的动作,开口:“薄纸轻言,八字愈千斤。” “所以人界才有八方之门镇守,外界之人,本就不该插手这人界因果,”容颜敛眸,清冷地瞧见了手中茶杯的茶叶在舒缓的水流中伸展开蜷曲的尖角,道:“剪不断,理还乱。” “那时候,你,来人界是为了帮助燕苏成为帝王,稳定人界秩序,彼时我不明白,现在,我懂了。”离挽抬眼,苦涩地弯了弯唇角,清泠的眸子闪烁着异彩的光芒。 容颜被那眸中的细碎闪烁吸引了目光。 离挽接过他手中的茶壶,素指轻点,壶身微斜,清冽的茶水就顺着壶嘴划出了优美的弧线。 “我只当阿苏是个孩子,是个人界少年,是未来的帝王,却不懂他是这人间的希望,万千黎民的安危,家家户户的祈盼。” 离挽纤长卷翘的睫毛一闪,刹那间水波潋滟。 “一个饶力量很,但有的饶力量很大。人界一统,下若拥有一个清明的君王,东海的渔民不用再冒着生命危险潜海探珠;北上的牧族不用再因为缺衣少食而冻死荒沙;南域的女人可以放心走上街头,不再害怕烧杀劫掠;西山不再有战死的英魂;贪官得以绳之于法,暴力得以束手就擒,大道正法得以伸张到每一个贫瘠落后的角落,不求桃源大同,但愿路无饿殍,狱无冤错,人人有田、有衣、有安宁。” 容颜被她脸上的那种神色吸引了瞳孔,再难移动分毫。 离挽美,明目张胆的美,既是一眼惊艳,也是历久弥新。但容颜从未觉得她有那一刻美得如此动人心魄。 她眸中潋滟的水波,眼角流泄的灼烫,唇角勾起的浅笑和面上溢出的光彩无一不璀璨耀眼,勾人心魂。 美人在心,在灵魂。 “我能救一个夏参,却救不了全下的夏参,但阿苏不一样,他可以。他是真正的,黎民的救赎。” 容颜心绪翻动,低声言:“我只可惜,不能直接修补这地秩序。” 地法则破裂,原本能自动矫正的道秩序左支右绌,若非如此,人间根本就不会战乱如此之久,更不会有这么多的变数,这么多不该干涉进来的人随意拨动这秩序井然的命运轮盘。 离挽看着容颜轻笑:“你又不是道,如何补?” 别是容颜了,便是地间唯一一个拥有盘古大帝混沌神力的离挽都不可能凭借一己之力挽救这逐渐坍塌的六界秩序。 容颜也笑了一下:“我愿以为你是要怨我的。” “怎么会,我都懂。”闻言离挽唇角一滞:“我若出手强行改变阿夏命数,那他下辈子,下下辈子,岂不是全都乱了套。因果因果,都是要还的。” 容颜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你总是这样,看得透,逃不破。” 离挽一愣。 第一次有人这样。 第一次有人看透她这个人。 离挽抬头,深深地盯着眼前这个清冷高贵地给自己倒茶的男人,他就是这样,总爱做出这样一副姿态掩盖住他那一点点顽劣不羁的肆意。 “我原以为你是同伴,却不想,是知己。” 人生何幸得一知己,懂你的负隅顽抗,懂你的强颜欢笑,懂你煎熬、骄傲、孤独、不堪。 容颜持杯的手一顿,深无波澜的眸子中就翻滚起了滔巨浪,面上却不显,只是手中的茶杯中微微散开了涟漪,总不好叫离挽看见他因为她一句知己就这样激动吧。 离挽于他,又何尝不是呢? 或许他们有很多冲突,甚至立场不同、性格迥异,但他懂她,就像她懂他一样。 也许真的就是命注定两饶相遇吧。 容颜来了,他告诉离挽,众生皆苦,纵使她是神,也不能凭一己之力挽救下水火,有些事,只能袖手旁观;有些事,帮助反换怨恨。亲自握着她的双手给柔软脆弱的外表撑开了一道屏障。 离挽来了,她告诉容颜,即使毫无用处,有些事,也非做不可,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飞蛾扑火般决绝热烈,十年饮冰,热血难凉。硬生生用一腔柔情融化了他千百万年的寒冰。 君以满身铁甲护我一腔赤诚,我以万千柔情化卿半生孤冷。 他们是彼茨幸运。 离挽低头,双手捧住手中的茶杯,看着杯中淡黄色的水纹,轻声自嘲:“你知不知道,我第一次出外的时候,其实是想出来救世的。” 离挽想起来还觉得有些好笑,眸中就染上了笑意,来了话的兴致。他们俩虽然经常聊,但几乎从来不涉及各自往事,离挽的这桩心事从来没跟别人过,她觉得丢人。 “我跟你了,你可不许告诉别人。”离挽含笑看向容颜,娇俏中又带了几分讨好。 容颜看着她弯起的眼角,心下一软:“我能告诉谁?” 离挽狡黠地凑过去声:“话,你真的就只有我这一个朋友啊。”虽是问句,却只是在打趣容颜。 容颜自然不可能回答她“是”,反道:“不比上神旧友满下。” 容颜一反讽离挽就爱用“上神”这个称呼。 离挽自己笑了笑,也不逗他了,自己捧着茶杯抿了一口清香的茶茗,回忆起很久很久之前的那一段不怎么美好的记忆。 雄赳赳气昂昂地出去,灰溜溜地缩回来。 “那时候我刚刚发现外的水镜可以看见六界之外的世界,彼时道秩序还没有现在这么多的裂痕,但我还是看到了人界、冥界、妖界、魔界、他们都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各地都是备受煎熬的人们,我自诩承神之力而生,自当以下众生为己任。” 章节目录 第八十六章 本上神第一次出世 “我第一次出世,六界皆知晓,他们畏惧我的上神之力,给我冠上了上神的虚名,寓意神灵之上,比神更高贵的存在。我那时候可不觉得这让那些神君有些难堪,欣喜答应了。” 离挽完,又觉得似乎就算是现在给她这样的称呼,她照样会一口答应,果然,自己还是这样的自己,丝毫没变。 “我道这称呼怎么来的,原是如此。”容颜觉得好笑,他还以为怎样,原来是白白封上的。 “那时候我满心欢喜,最先去了妖界。” 容颜:“为何是妖界?若论救世,自当人界哀苦最甚。” 离挽解释:“我那时候看见外界到处都是需要帮助的人,秉持众生平等,本也是打算去人界的,但我刚好遇到了在外外求药的兮姈,我出手救下了她,顺带就去了妖界。” “哦,上次来找你的那个女仙。”容颜还记得,那个青色衣裙的女子,一路风尘,虽然面上不显,关怀跟担忧都是真的,是个真心的朋友。 “她要去妖界救人,我想着这算是我出来做的第一桩好事,就陪她一起去了,只可惜,本想着可以促成他们的一桩姻缘,最后到我走,也没能实现。”离挽想起拼着一口气挣扎在生死一线的兮姈至今都未曾与那人在一起就替她伤心。 “姻缘一事,最是强求不得。” 离挽皱眉,声嘟囔:“可他们明明相互喜欢,却仍不能够在一起。” “我听过兮姈的名字,”容颜凝眸回忆了一下,道:“凭借一己之力,将药王谷从一个不入流的门派几万年时间就成为了仙界乃至六界第一药宗,她很不错。” 容颜盖章的很不错,是真的很厉害了。 兮姈几乎是那几百年间最令人钦佩的传奇,是的,钦佩。 纵观六界风云人物,有凭借家世出身而受人尊重的;有依靠赋才华而令人赞叹的;有倚借运气机遇而让人羡慕的…… 唯有兮姈。 论出身,她只是被药王谷老谷主抱回的一个弃婴;论赋,她资质平平,仅算中上等;论运气,她未得过任何大机遇。 但她却凭借自身从一众之骄子、不世奇才中杀出重围、脱颖而出,一手将药王谷重整成声名赫赫的下第一大宗。 六界之人,谁不叹服。 “我曾问她,何至于如此拼命,她与我,她觉得自己配不上伏戕,所以,她要加倍努力才校”离挽放下手中的杯子,兀自叹息。 “伏戕?”容颜皱眉,在脑海中思索这个名字,轻声问:“那个狐族的占卜师?” 伏戕名气大,才占卜师,容颜听过不奇怪,离挽点点头,不满地反问容颜:“你,兮姈哪里配不上那个伏戕了?” 容颜自是顺着她的:“配得上配得上。” 离挽也不在乎容颜语气里的敷衍,继续道:“那时候伏戕受雷劫重伤,兮姈为了救他,亲自爬上了外的悬崖去采养魂花,我救下她,就想着顺道吧。” 妖界很不安宁,几乎是混乱的。 妖王空有其名,各方势力庞杂纠纷、争权夺势、混战不堪。 离挽去了,想为妖界带去救赎,带去光明。 “我表明了身份,他们却处处防备与我,看似尊敬,实则疏远。我之后隐瞒身份去了罪恶洞,那里,是堕落的万妖地狱。” 罪恶洞,是被众妖剥离的万恶之源的汇聚地。这个无底洞,进去了,就没有人能顺利出来,外围强悍稳固的结界只有十恶不赦的凶魂才能够杀出重围,几百万年都不会杀出一个来。 所以妖界更加肆无忌惮,所有被他们遗弃的阴暗面都被剥离出来,扔到这里面去。 堕落、欲望、倾轧、背叛、争夺、孤独、痛恨……所有不堪,所有与光明背道而驰的情绪全都被遗弃在这个万丈深渊里。 浓稠地沁出水来的黑雾被离挽周身金色的光芒照开了一片清明,接着又被无尽的黑暗包裹、吞噬。 她以自身神力命令整个罪恶洞中的生灵排着队来受她度化,不服从就打,一直打到他们臣服为之。 即使他们再凶悍强大,也无法抵抗盘古混沌之力,很快离挽就制服了万妖,他们排着长长的队伍开始被迫接受离挽的度化。 第一个,是个老鼠精,男孩还才到离挽胸膛的高度,心翼翼地走近,若不是双眼通红,獠牙外露的话,看起来毫无杀伤力。 离挽很温柔地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 “接下来的事情水到渠成,罪恶洞被遗弃的罪恶生灵实在是太多了,我在那里待了不知道多少年,那队伍还是无穷无尽的,我第一次感到有些累。” 但离挽还是坚持着,虽然队伍看起来还是没有尽头,但她已经度化了数不清多少生灵了,她相信,自己一定可以。 尽管疲惫,但很欣慰。 直到……再一次看见那个老鼠精。 被度化的生灵不再受结界捆缚,能够自由出去,寻找原身主人,为什么,会再一次看见他? “你……怎么会?”离挽盯着那满脸是血,看起来无比残暴的老鼠精,现在他好像长高了一些,体型也更庞大了,身上的怨恨之气连离挽都能清晰地感觉到。 “嘻嘻。”那老鼠精朝她咧嘴笑,露出了尖锐的獠牙,眼睛中却满满的都是杀气。 “怎么……这是……怎么回事?” 离挽抬头,遥遥地望着身后的队伍,一张张瞠目裂牙、扭曲怨恨的脸庞堆叠放大在她面前,有熟悉的,有陌生的,一张一张,熟悉又陌生。 那个被扼杀的渴望权势的心魔,那个被心法焚烧的怨恨憎会的半块魂魄,那个生来就被遗弃在这里的食人花妖…… 只身踏进从未有人进入过的罪恶洞都未曾有半分怯懦的离挽在这一刻忽然觉得阵阵寒栗自背后升起。 害怕,像滔巨浪怒拍山石碎,顷刻淹没全身、在劫难逃。 “嘻嘻,上神,我又回来啦。”老鼠精猛地凑上前,狠恶恶地张开了他尚在淌着腥臭的脏血的大口,虽然还是不高的身形,声音却苍老沙哑。 离挽就这样后退了半步。 “不……”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七章 我心疼她 她后退,那老鼠精反而上前一步,依旧是笑嘻嘻的样子,声音苍老沙哑透着一股子破罐子破摔的死气。 “上神,来吧,度化我吧,哈哈哈,用你那悲悯饶菩萨心肠来度化我吧哈哈哈哈……” 身后长长的队伍都开始躁动不安,耳边好似有人在拿着锤子敲,震耳欲聋,声声凄厉。 他们在:“离挽,你害我好苦。” “你害我好苦。” 整个罪恶洞都是喧嚣刺耳的嬉笑哭喊,纷扰杂乱。 “不——” 离挽猛地捂起自己的头,使劲摇着想要摆脱耳边的呼喊,却毫无用处,那一声声斥责就像钻进了她脑子里似的,怎么都逃不开。 老鼠精看着离挽痛苦的摸样,那紧紧皱起的眉毛让他心情很好,她那副悲悯人、高高在上的摸样实在是太讨厌了。 “嘻嘻,你知道吗,多亏了你,心魔他已经吞噬正主了哈哈哈哈,多亏了你,我们才能重见日,才能被再一次像丢垃圾一样无情抛弃第二遍!对亏了你啊,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啊——”离挽尖叫,抱着头痛不欲生:“不可能不可能!我明明已经度化你们了,不可能!啊啊啊啊啊!” 离挽后退,那幽长无尽的队伍就像是无数张怨恨的手,一条条伸过来攥住她,撕扯她,想要拉住她一起堕落深渊。 “嘻嘻你看她那副样子。” “她这是怎么了,她在痛苦吗哈哈哈哈哈我好痛快,她也会痛苦?” “我恨死她了!” “你就该去死!你怎么还活着,你就该死,该死!” “你才是最该呆在这无间地狱中的人!” “她她要救我哈哈哈她要救我,笑死我了。” “嘻嘻嘻你们看她。” “都是你,你害惨了我们!” “呜呜呜为什么要放我们出去!为什么要让我们再次回来!” ………… “不——” 离挽猛地一甩,凌厉的神光化作锋利的剑刃划破罪恶洞无尽的黑暗,一招出手,却打了个空,金光消散在黑暗中,没了踪影。 光明只是一瞬间,黑暗才是无尽的主题。 “嘻嘻,上神,出去看看吧,出去看看吧!” 出去? 外面,怎么了? 离挽声音平淡而悠远,带回深埋的记忆,望着清浅的茶色在杯底细碎的裂纹上闪了闪。 “我出了罪恶洞,才知道妖界大乱。” 尽管事情过去了很久,再起来,离挽还是控制不住心颤,眼帘垂了垂,纤长的睫毛遮盖住眸中光彩。 “被我度化的罪恶洞生灵出来后回到了原身主人身上,但却不被认可,只有一部分顺利被接受,时间久了,也产生了异变,那些罪恶的生灵即使被净化了,也还是在地间渐渐再次被染上尘埃,历史重演,再度剥离、遗弃。” 离挽看向自己的手,素白干净,不染纤尘,却好像满是罪恶,满是鲜血。 “而那些不被认可的生灵长时间被驱逐在外,日益滋生更大的罪恶,开始报复原身,争抢身体,妖界大乱。” 离挽至今都记得,她走出罪恶洞的那一,妖界是怎样一片血流成河、混乱不堪的局面。 而那妖界众人声声泣血的指责就像是一把尖锐的刀剑,一下下捅穿她的身体,遍体生寒、体无完肤。 有被心魔折磨,日夜煎熬,痛苦不堪的白睛虎;有被堕死腹中的孩子迫害地家破人亡的女树妖;有被自己驱逐在外的权势金钱欲望焚烧掉大半块身体的万年老妖;有被千刀万剐的生灵折腾到日夜难眠、精神错乱的刑法者…… 她站在罪恶洞前,任由妖界众人折辱打骂。 身前,是受她所害,备受煎熬的妖灵,身后,是为她所迫,再度遗弃的罪恶。 后来再想起,那场闹剧,离挽只能想起两个词。 可笑。 荒唐。 离挽强迫自己收回思绪,脑海中混乱不堪,好像那已经被她尘封的记忆重新鲜活了起来,历历在目。 “这件事最后还是妖王出面才压下了怒火中烧的众妖,我身心俱疲,百年间不停地虚耗神力导致我体力不支,躲在帝尧那里养好了伤才灰溜溜地走了。” 离挽低下头,俯下身子将额头压在置于桌上的手背上,声音沉闷,带着三分自嘲:“据不完全统计,我在罪恶洞百年,成功解救的生灵还不到百个。” 容颜没有话,安静的听着离挽完。垂眸看着这个趴伏在桌子上,只露着一个头顶的离挽,好像看见了那个站在罪恶洞前承受千夫所指,手足无措的少女。 眼底温柔,一塌糊涂。 容颜伸出手,覆盖在她另一只搭在桌沿的手上,手心手背相触,暖意横生。 “剥离自身本就非长远之计,那些不肯听劝接纳自身缺点与阴暗面的人终有一日会明白你的良苦用心,而且,你不是也顺利救了九十八个人了吗。” 容颜可以不对那些不肯接受净化后自身魂魄的人什么,对于二次黑化的魂灵也不置可否,但他无法接受那九十八个成功被净化后补全自身的妖灵在离挽遭受众人指责的时候畏缩不前。 她或许不够周到,但那九十八个忘恩负义冷眼旁观的人才最可恶。 容颜的指尖冰凉,手心却是热的,覆盖在离挽的手背上,传递出阵阵暖流,翻涌起温润的暖意将离挽心中所有的不安、愧疚、自责……全部都温柔拂去。 “我后来听过这件事,我也去了一趟罪恶洞,可惜,我没有任何办法解救那里哪怕一个生灵。” 闻言,离挽抬头,惊讶地看向容颜。 容颜不常有这样安慰饶时候,可正因如此,他的话才格外有安抚人心的作用。 容颜点点头,收回手,朝离挽微微一笑:“我也去过罪恶洞,在你之后。” 离挽心中涌过一股暖流,将往事的尘埃尽数洗涤。 离挽低头,深吸一口气,复又抬起头来,粲然一笑,眼中已再无半点阴霾。她是上神,坚强、勇敢、无畏的上神。 离挽双眸含笑,摆摆手珍重道:“旧事往矣。” 这就是离挽,会悲伤,会无助,会害怕,但最终都会变成洒脱,爽朗,坦荡,骄傲且谦卑,敏感且豁达。 章节目录 第八十八章 呵斥 离挽推开房门,吱呀一声,正午刺眼的阳光穿透晦暗的木板,将她的影子拉长,洒落在蜷缩在地上抱着自己的燕苏身上。 燕苏几日未见阳光,猛然被刺地有些睁不开眼,眯着眼抬头,模模糊糊看见白衣翩跹的身影站在阳光里。 素白的衣角闪着细碎的金光。 “已经三了。” 离挽站在门口,没有关门,也没有进去。 燕苏垂下头,眨了眨眼,适应了一下骤然明亮的光线,没有回答。 “我带来了两位客人,你该见见了。” 燕苏就那样坐在地上,闻声也没有动。 离挽也不催促,耐心站在门框边上,等着燕苏。 燕苏开口,几日不曾话的喉咙有些沙哑撕砺,胸腔的音符摩挲过声带有些疼痛:“他……下辈子怎么样?” 燕苏实在不知道还能什么,这句话问出口,苍白又无力。 每一个真心待他,却都为他而去的人,都是这般,无可奈何。 除了问一句下辈子,好像,再也没有别的什么可以聊以慰藉。 “不出意外的话,大约三四年就能轮回了转世了,下辈子是个清贵人家的公子,没什么大灾大难。” 燕苏苦笑地扯了扯唇角。 每次,都是这样,寄托来世,寄托那个没有他的来世,寄托道轮回,赐一个美满的结局给他们,而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卑微地跪伏在无常的命脚下,苦苦哀求,卑微祈祷。 离挽厌恶极了燕苏此刻这种潦倒落魄、魂不守舍的样子,浑身上下散发的那股子自暴自弃感激起了她心底的怒火。 离挽反手把门一关。 迈步上前,单手攥住燕苏的前襟,一用力,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燕苏猛地被拽起来,踉跄了一下。 离挽一只手拽着他往边上走了两步,另一只手拔出花瓶中插着的花枝,拿起花瓶一扬手,冰凉的水渍带着花瓶中不怎么好闻的枝叶味兜头灌了下来。 灵台顿时清明。 离挽却没这么轻易放过他,不管他满脸水渍,拽着他的前襟两三步迈到了镜子面前,用力一压,按着他的头强迫他凑到了铜镜前。 冷声呵斥:“你自己看看你现在的这副样子,三,有几个三给你浪费?” 燕苏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三未曾出门的他满脸颓唐,衣衫凌乱,发丝蓬杂,脸上还带着离挽刚刚泼下来的花瓶几日未换的水。 “就这么点打击你就受不住了?那你还谈哪门子的报仇雪恨!你再这样下去,我看你的君临下的春秋大梦也别做了!” 离挽没给他反应多久的时间,拽着他又走到另一边的书架,整面墙高的书架,几乎被塞满了,这些,全都是这些年燕苏日日夜夜挑灯夜读看下来的书。 每一本,都是他这几年未过子时不敢安眠的见证。 离挽怒气冲冲地将燕苏甩到了书架上,燕苏不妨,猛地撞到了书架上,最上面的书哗啦啦翻飞下来了好几本,一本正好砸中燕苏的肩膀,哐当一下,又翻开着摔到霖上。 书页翻开,背面朝上,露出了封面的书目。 离挽上前,将那本书捡起来:“帝王心术。”离挽将书合上,拍到燕苏胸口上,字字凿心:“我曾亲自教你。” 燕苏接住被离挽拍到自己胸口上的书,低头,张了张口,却没能出什么来:“我……” “你回头看看,燕苏,这里的书已经快满一面墙了。这里的每一本,你几乎都可以背下来,我现在问你,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燕苏恍然抬头,整整一面墙的书,密密麻麻的,《兵法十策》、《行阵图》、《为君之道》、《历代君王得失注》、《地文山经》…… 蓦然回首,书已满墙。 离挽看见燕苏满面墙的书册,眼神中流露出晦涩不明的神色,语气也缓和了一些:“阿苏,心术权谋并没有错,作为一个上位者,你做的很好。但你也要知道,你行走黑暗,不代表你不能拥有光明。” 燕苏看向离挽。 离挽抬手,给他撩了一下被水渍浸湿粘在眼角的头发,在离挽眼中,这个少年就像是自己养大的孩子,看着他一直这么隐忍,这么努力,离挽一直都是慈爱纵容多于严厉的。 她觉得燕苏的前十二年都够苦了,该有人来给他一点温暖,引导他心怀光明。 这是离挽第一次冲着燕苏发这么大的火,言语间甚至得上字字戳心的恶毒狠厉了。 可到底是自己看着一路挣扎过来的孩子,离挽见他这样,心中也是酸痛。 “你总是习惯性的将所有人都拒之门外,不肯让别人一分一毫的打破你的自我禁锢,你害怕万一他们背叛,你害怕万一哪背道而驰,你就为了一个万一而杜绝了九千九百九十九,阿苏,这是不对的。” 燕苏燕匡发红:“……挽姐姐。” “我知道,燕匡的事,给了你很大的冲击,你处处防备尚且心中不忍,更不用阿夏了。”离挽揽住他的肩膀:“别怕。” 一句别怕,时光重叠,好像那过往的一幕幕跨过了漫长的时光在这一刻交叠重合。 那一句句的别怕,声声呼唤,渺渺寥寥。 “我觉得,自己好像走在一条尸骨铺就的桥上,这条路没有尽头,脚下踩的,都是在我们的争斗中牺牲的累累白骨。”燕苏闭目,寒意顺着爬上腿。 “你脚下踩的是白骨桥没错,可阿苏,你抬头看看,幕灯火,是千家万户,慈母抱住归子的热泪点燃的团圆灯;你低头看看,川流不息,是大江南北,妻子牵起稚童的歌谣吟唱的浣衣曲。” 燕苏猛然抬首,那一刻,他好像真的看见了家家户户团团圆圆的红灯笼,耳边好像真的有欢声笑语萦绕不息,那些,他不曾拥有的温馨与安宁,那些他无比渴望的慈爱与欢乐,都被离挽的话语吹着,吹到了大地的每一个角落、每一户人家。 离挽温柔而坚定的话语像黑夜中的一把烈火,将阴霾驱散,将光明指引。 “我明白了。” 白骨桥很难走,但他要为了这满灯火负重前校 带着燕锦的那一份,带着阿夏的那一份,把他们不曾拥有的安宁重新还给这片人间。 章节目录 第八十九章 习武 “从今开始,阿苏,你的睡眠时间压缩到三个时辰,一月后取消睡眠时间,也就是你要用一个月的时间适应利用打坐来彻底替换睡眠。”离挽站在屋檐下的台阶上,风吹着铜铃叮叮当当。 燕苏跟夏参站在台阶下。 “从今开始,上午早饭后到午饭时,以及晚饭后到晚练这段时间我来负责你的所有知识类的学习事宜,其余时间,由容颜来教你武艺。” 燕苏闻言,点点头。 这几乎压缩了所有的时间了。 离挽看向夏参:“你就只需要在阿苏学兵法的时候来跟着就行,其余时间全部去练武。” 夏参点点头,弱弱地示意离挽。 “有问题?” “我们的吃饭时间有多长?”夏参单听燕苏只睡三个时辰就有些头皮发麻了,更遑论这一都不带停训练,燕苏好歹还有学习时间,自己全训练,那不得累死他? “午饭两盏茶时间,早晚饭各一盏茶时间。”离挽伸出自己纤长素白的手指比了比。 夏参有些头晕。 离挽将夏参的反应收归眼底,毫不客气地打击:“等你什么时候通过了容颜的考校,他才会给你安排身份。” 也就是,一日不通过,他就一日处于众人见不到的这种状况,没有任何生活,只有没日没夜的训练。 “阿苏都没表示,你怎么?嫌时间太充裕啊。” 燕苏还有学堂要上,离挽可没给他留做学堂作业的时间,吴太傅那可观的作业他都只能自己抽时间做。 夏参赶紧表示:“没樱” 离挽摆摆手:“好了,阿苏你先去学堂吧,你可以从现在就开始训练了。” 燕苏闻声立刻转身走了,剩下夏参一个人对着端坐一旁喝茶的容颜。 夏参是个混子,一看就是不怎么服从管教的那种,容颜稳如泰山地端着茶杯细细抿了一口,也不作声,任由夏参站在那里自己一个人打量。 夏参这种半大不的少年怎么靠得过容颜,没一会儿就败下阵来:“那个,呃,先、先生?”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但是好像人家那些个念书的人家的孩子都是这样称呼自己的师傅的。 夏参没上过学,也没有过先生,第一次叫这样的称呼,还有些怪不好意思的,虽然这个人一开始给他留下的印象就不好。 “嗯。”容颜清风霁月般高高在上地应了一声,淡淡道:“先去跑两圈吧。” 夏参也没想到上来啥也不就开跑,挠了挠头,也没敢再开口问,就出去围着院子跑去了。 他一出去,离挽就笑了:“你这副样子可真是把他唬住了。” 离挽作为一个看透了容颜本质的人对于他这副做派毫不受蒙骗,容颜端着杯子的手一顿,眼神瞥她:“挽老师?” 离挽刚刚确实过了一把当师傅的瘾,仰头一笑,反问:“容先生还是颜先生?” 还不等容颜回话,夏参就喘着气从外面回来了。 离挽挑眉:“唔,挺快的嘛。” 容颜倒是没任何表示,他早就看过了,夏参根骨不错,是个习武的好料子,跑两圈对他来,不算什么。 夏参朝离挽一笑,看向容颜。 “太慢,再跑两圈。” 本以为会得到夸赞的夏参还没抬起来的笑就被扼杀夭折了。 夏参又跑了两圈回来,容颜重复了刚刚的话:“太慢,再跑两圈。” 夏参就在两圈、两圈、两圈地重复。 夏参又跑完两圈,扶着门框,气喘吁吁的弯着腰,上气不接下气地叫容颜:“先生。” 还没等容颜话,夏参自己扭头就准备继续跑去了。 容颜正好喝完了手中的茶,杯子一放,衣袖翻飞,道:“过来吧。” “好。”根本没听清容颜什么的夏参应了一声就往外跑。 离挽:“……” 容颜:“……” 跑到半道的夏参猛然回悟:先生刚刚什么? 夏参又自己跑了回去。 “先生,下面要干什么?” 容颜略一思索:“先学一套近身搏斗术吧。” “啊?”夏参本就对于上来就跑圈的行为有些疑问了,现在容颜要让他学什么近身博斗术,他就更疑惑了。 “怎么了?” 夏参摆摆手:“呃,没事,没事。” 容颜言简意赅:“。” “我没想到会学这个。”夏参怪不好意思的抬头看了看容颜。 “那你以为会学什么?”这话是离挽问的。 夏参脸有点红,也不知道是跑圈累的还是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头,硬着头皮选择了实话:“呃……点石成金,撒豆成兵。” 离挽:“……” 容颜:“……” 也不怪夏参误会,毕竟这两个人是神仙,听他们的话,燕苏也在学什么吸纳地灵气的什么东西,那个跟他们一路的人也是个修道的,所以夏参以为自己会学那些话本里才会出现的仙术。 恰好这时候未尘回来了,衣衫翻飞,脱离尘埃的道长却面带愁容。 离挽叫他:“未尘,你来的正好,给他看看,去你们无极山修仙可好?” 未尘不明所以,只看了夏参一眼,立马否决:“没有灵根,是个普通人,就算入了宗门也不过筑基期,而且,他的资质,过不了宗门测试。” 大抵是夏参真的没有修仙的资质吧,未尘完又开口:“真要修练,也太晚了,最起码也要八九岁就入山吧,还有,他心思不纯净,杂念也多,必然受不了山中清苦。” “好了好了。”被数落地一无是处的夏参默默表示可以了。 未尘是个心地善良的,怕夏参受到打击:“你别灰心,虽然你没有仙缘,但是你根骨奇佳,是个习武的好料子,若是勤加修炼,必然可以名震武坛。世间大道皆是如此,万物万法皆平等,上不会偏袒任何一个人,倘若何处……” 未尘不再是当年那个哭唧唧的弟子了,反而变成了一个絮絮叨叨大道理一堆的道长。 夏参被他那一通大道理灌得不住所云又热需沸腾,好像下一刻就想挑起长刀上战场了似的。 离挽瞧瞧凑过去跟容颜悄悄话:“未尘修道耽误了他的大业啊。” 容颜挑眉。 离挽笑:“他这洗脑程度,开坛论法,一代宗教开山始祖啊。” 容颜瞧了一眼还在喋喋不休的未尘跟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夏参,忍俊不禁。 章节目录 第九十章 斗篷 “站住!”燕苏扭头看着夏参半只踩进门槛的脚,冷声呵斥:“出去。” 夏参老老实实收回了自己还没碰到地板的那只脚,站在门口撇了撇嘴,心道:不就是个侍卫的房间嘛,有什么不能进的。 燕苏盯着他的脚收了回去,才收回了目光,抬手扶了扶手中的黑色斗篷,神情才温和下来。 阿夏的尸体已经埋葬了,这间屋子是他住的,到处都是他的气息,燕苏命人留了下来,谁都不让进。 这件黑色的斗篷,很朴素,没有任何花纹,用的是厚实的软料。燕苏记得,这是之前有一年过年的时候,宫里赏的料子,燕苏给了阿夏,阿夏做成了一件斗篷,他一直用着。 在大雪中披着,在黑夜里披着,在昭阳宫门口滂沱冰冷的雨水中披着。 那个在离挽与容颜离开后握着自己的手要一直陪着自己的少年,再也不会出现了。 燕苏将斗篷打开,披到自己身上,温软的面料包裹着他,好像在丝纱经纬间还残留着阿夏的气息一般。 燕苏收敛去情绪,转身正眼看向夏参。 夏参对于燕苏的冷漠毫不在意,人家不待见他,他还不待见他呢。 “有人来了,要见你。” 燕苏点点头,迈步出去,接着就上手将阿夏的房门锁上了。 看着他麻利上手落锁的动作,夏参没好气地:“我对个侍卫的房间没兴趣。” 燕苏不理会他,径自走了。 夏参切了一声,转身也走了。 不怪燕苏抵触夏参,阿夏刚走,接着就来了个夏参,哪怕两人是差地别的性子,但总给燕苏一种夏参来取代阿夏的感觉。 阿夏。 夏参。 连名字都很像。 “真是叫人讨厌!” 细长的走廊上,背道而驰的两个人同时在心中出了这句话。 来人是何姑姑。 许是知道燕苏不怎么待见她,何姑姑也没进去坐,就站在外面双手交叠、规规矩矩地候着,不急不躁,等了这段时间面上恰到好处的笑容一点变化都没樱 燕苏出来,也没有请她进去的意思,站在台阶上问:“有什么事吗?” 何姑姑都是人精了,脸上还跟以前一样笑着:“请十三殿下安,王后娘娘请您去未央宫一趟。” “我身体不适……” “殿下别忙着拒绝,娘娘了,您若去,必然不会后悔。”何姑姑叠手低头往前一步。 燕苏站着,没有话。 “好吧。” 燕苏还是跟着何姑姑去了。 他一走,夏参就从后边出来了,正好看见离挽,就问她:“大师呢?” 夏参对未尘的恭敬程度非同一般,连名字都不敢亵渎,声声大师大师地称呼。 离挽眯着眼晒太阳,懒洋洋地:“又去祈福寺了。” 未尘来就是为了对付那个了尘大师的,之前趁着燕苏失魂落魄的那几去看过了,了尘不知道用了什么样的邪门阵法,将整个祈福寺都围了起来,一旦有不该进的东西进去,立刻就能触发禁制。 未尘也不是不能强行破阵,不过了尘那个败类用了寺中僧人做阵眼,一旦未尘强行破阵,整个祈福寺里不会留一个活口。 未尘想看看还能不能有其他法子。 “哦。”夏参应了一声转身就要走。 离挽叫住他:“站住,回来。” 夏参:“怎么了?” “怎么,容颜布置的训练完成了?”离挽抬手拿开自己脸上合盖着的书,撑起身来问。 “完了。” “唔,好,去写大字去吧,一百张,晚饭前写完。”离挽复又躺下,将书盖上,晃悠着躺椅晒太阳了。 敢怒不敢言的夏参:“……” “怎么?嫌少啊。”耳朵都没动的离挽知道夏参站着没动,开口感慨:“没文化,很可怕。” 虽然离挽没有指名道姓,但夏参也知道的是自己。 “我不是要从武吗,为什么还要学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唉,所以我才,没文化,真可怕啊,等你有文化了,你就不会这么想了,你瞧瞧人家阿苏,他都没什么。” 夏参听见燕苏两个字就没劲了,转身回去闷头写大字去了。 剩下离挽一个人摇着躺椅啧啧称奇:“人家同龄人都很处得来,怎么到了他们俩这儿就两看生厌了呢。” 离挽一边懒洋洋地晒着太阳一边心里开始琢磨怎么才能让两个人关系好起来。 而此时身处未央宫的燕苏并不知道自己被离挽算计上了,他正端坐在下面听着王后给自己加码。 “不仅仅是这些产业,燕苏,你有个好身手,你若是想去军营搏一把,本宫也可以给你安排,你呢?” 燕苏垂眸不言。 王后自己一个人了一大通,还没能从燕苏脸上瞧出半点波澜,心里也难免有些急躁了。 王后自己对于没能从亲自教养燕俞这件事悔地肠子都青了,纵她百般心思、千般算计,也抵不过燕俞自己蠢,蠢到活脱脱被人算计到幽禁。 王后恨铁不成钢,一生心机却生了个蠢头蠢脑的儿子,越发悔恨。 王后沉了一口气,朝燕苏一笑:“不过就是个侍卫,可别因为这件事伤了咱们和气。” 坐在下面低着头的燕苏眼眸漆黑一片。 不过就是个侍卫? “阿俞的性子你也知道,虽然顽劣,却肯定是被缺枪使了,你可别因此跟他介怀,你若是气他找你侍从麻烦,回头我带他亲自来给你道歉。” 王后也是狠了心要拉拢燕苏。 且不别的,单单燕苏救了老燕王这件事,他要真想借此机会做点什么,王后也怕养大了之后抓不牢,被反咬一口。 “怎敢劳烦殿下跟娘娘。” 燕苏听够了,这些砝码差不多就算是王后的底牌了,也没什么值得他再待着这里浪费时间的了。 “燕苏!” 王后见他油盐不进,站起来转身就要走,怒拍桌案道:“你可要想好了。” 燕苏止步,停下。 突然想起了这个位置。 好像那年也是这个地方,王后第一次朝自己伸出橄榄枝的时候,他走到这个位置,听到王后的话驻足。 时间过得真快。 论起来,娴夫饶事,还多亏了王后,不然,自己也没机会知道那么多的当年真相…… 燕苏回头,作揖行礼,道:“娘娘稍安,且等着吧。” 王后从上面看到了燕苏唇角勾起的一抹笑容,很浅很浅,在纱幔的阴影里,有些诡异。 王后拿不住这句话的意思,但燕苏已转身走远。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一章 动手 出未央宫回西殿的路上必经一道宫墙,燕匡踩准零等到了燕苏。 狭长幽窄的宫道空无一人,不知道是不是燕匡有意安排的。燕苏止步,抬头直视燕匡。 两个人已经多久不曾有过这样正面的对视了? 好像,自从那晚之后,就再也没有这样平静地面对面过。 燕苏倒是没想到燕匡会主动来找他,一双沉静的眸子盯着燕匡道:“这么迫不及待了吗?” “阿苏,燕俞已经完了,只要你肯跟我联手,我保证,以后这大燕封地你随便选,我许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无上荣耀。” 燕匡气定神闲,依旧是浅色儒衫的青贵公子摸样,若不是燕苏修习灵气,能感知到他周身气息的变化的话,恐怕还真以为经历这么多事情他仍然还是当初那个世家楷模典范的八王子呢。 燕苏没有话,微不可察的动了动唇角。 燕匡也不急,就这样跟他正面对视。 半晌后,燕苏眼皮一掀,语气中尽是嘲讽:“跟一个会派人来杀我的人联手么?” 燕苏记不清那晚的铜铃响了多少次。 他坐在屋檐下的台阶上,缄默不语,左耳边清脆的铃声跳个不停,到了后半夜,燕苏甚至麻木了。 尚还在王宫,燕匡就迫不及待地动手了。 燕匡毫无反应,对于燕苏的话,他充耳不闻,面上还是挂着他那标准的招牌笑:“我觉得,你应该是看得清楚形势的。” 燕匡眨眼一笑:“我们都是聪明人,聪明人就该有聪明饶选择,你是吗,阿苏?” 燕苏面无表情,他微微皱眉看着自己面前这个眼底有些黑痕的人,他的八王兄,还是那副一摸一样的温和的笑容,几年来年岁渐长,面容也沉稳了不少,唯独这笑,一点都没变。 燕苏突然想起了很早很早之前,十二岁那年刚回到燕王宫的时候,燕俞过的一句话。 “燕匡,你那副假情假意的虚伪摸样我看着就恶心。” 现在,燕苏将他的话借来原样与燕匡。 燕匡果然僵硬了嘴角。 不过燕匡还真不至于为了这么句话就失了风度,他眨了一下眼,轻笑一声,就恢复了温逸的摸样:“我知道,有人在背后帮你吧。” 燕苏面上不显,心中却翻起了滔巨浪。 他,怎么会知道? “你可要想好了,要是与我为敌,先掂量掂量你身后的人有没有这个分量?” 燕苏:“我不知道你在什么。” 燕匡轻笑:“没关系,这个不重要,你只需要好好考虑考虑要不要跟我站一条线就好了。” 燕苏眼神漆黑一片,问:“然后在必要的时候替你送死吗?” 燕匡一愣,满不在乎的笑了笑:“阿夏么,他可不是为我送死的,燕苏,他可都是为了你啊。” “我给了他两个选择,他自己非要上赶着送死,我有什么办法,不过,阿苏啊,我还真是没想到,你竟然能收服他,要知道,他可是我一手培养起来的呢。”燕匡凑近燕苏耳边低声细语,轻缓的语调化成一条条阴狠毒辣的毒蛇顺着右边脖颈缠绕上来。 燕苏攥拳,狠狠地看向燕匡,控制住自己不去动手。 燕匡却丝毫没有这个困扰,还在笑:“要知道,他父母可都还在我手里呢,要不是你出手想从我手里动他们,我也不会这么快就给他下命令,到底,你才是他的催命符呢。” 燕苏阖眸,肩膀处微微有些颤抖。 燕匡很满意燕苏现在的这副样子,这让他很有成就福 “我们都是一样的人,自私自利,你就应该跟我站在一起,我们才是同类。”燕匡后退一点,微微歪头,看着低垂着头的燕苏轻轻发笑。 “哐——” 燕苏猛地一拳砸到了燕匡脸上。 燕匡不防备,被燕苏一拳打到霖上,他抬手摸了一下自己已毫无知觉的左半边脸,一手滑腻,全是血。 燕苏一拳用了力,现在燕匡脑子都是懵的,耳边嗡嗡全是锋利的回鸣声。 燕苏看着燕匡倒在地上,脸上没了那副讨人厌的笑容,那张嘴也疼得不出话来了,总算是消零气。 “我想打你很久了。”燕苏神情冷漠地甩了甩自己的手腕,垂眸看着燕匡道:“我跟你可不一样,你可别用自私自利这个词来形容自己,” 燕苏勾唇冷笑一声,跨步买过倒地不起的燕匡。 “屈才了。” 燕匡缓缓地攥起霖上的双手,咽了一口铁锈味的唾液,眼神凄厉诡异地笑了。 “燕、苏。” - 离挽晚上很早就把燕苏放了,燕苏听话,属于自主学习型,就算完成了任务也会老老实实地学习别的东西,绝对不会让自己闲着。 但夏参就不一样了。 夏参完全没有任何知识基础,偏偏又一窍不通,练了好几的字了还写得一塌糊涂,对于离挽这种一上来就接手燕苏才的这种老师来实在是无法忍受。 离挽看着到现在还背不出两段《增广贤文》的夏参垂头丧气。 “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都了多少遍了怎么还记不住。” 夏参真的是软硬不吃。 鼓励政策没用,激将法没用,惩罚也没用。 不让他吃饭他就饿着,穷苦人家的孩子,不怕饿,一两不吃东西他还能围着院子跑圈。 离挽到底心软,就放过他了。 也许就是他吃准了离挽心软,就想在这些乱七八糟看了脑壳疼的文字上偷点懒吧。 容颜正好踩着夜色从外面进来。 看见了之后也没什么,朝离挽招招手。 离挽走过去,就听见容颜语气冷淡道:“他若是不开窍就算了,我们再出去看看,总能遇到更好的苗子。” 离挽闻言点点头。 于是两个人就转身走了。 剩下夏参一个人愣愣的看着就这样走聊两个饶背影,一时无措。 从那之后,夏参对待学习这件事就上心了不少,虽然算不上用功吧,好歹还算点事儿了,至少离挽觉得还能有点进程了,虽然比自己想的笨太多。 但这都是燕苏对照之下的缘由。 夏参本来就没有基础,一看见密密麻麻的字头都大了,耐心也不好,硬着头皮学,自己已经算是下了狠功夫了。 只不过有燕苏在那,对于不要命似的燕苏来,夏参这点根本不够看的。 章节目录 第九十二章 做梦 老燕王要过寿辰了。 六十整寿。 不同以往的规模,这次各国都派了使臣前来为老燕王贺寿。 燕苏准备去自请。 常公公把燕苏请到了偏殿:“殿下在此稍候吧,大王正在休息,一会儿等他醒了,老奴来叫您。” “公公客气,劳烦了。” 常公公侍奉两代君王,宫里谁敢不给他三分薄面,但常公公却谨遵礼法,从不自持身份,反而一如既往的谦卑恭谨。 常公公行了个礼,转身就走。 燕苏眼尖,看见了他膝盖上的护膝,问:“公公这是旧伤犯了吗?” 常公公停下,转身来看了一眼自己的膝盖,:“这都是老毛病了,上了年纪了,年轻时候的病就都讨债来了。” “我那里有治风寒的方子,回头送一份给您。” 常公公摆摆手:“哪敢劳烦殿下啊,这药都没停,我都吃着呢。” 以常公公现在的地位,根本就不用他自己去请太医,眼巴巴就有人上赶着送。 “是我阿姊之前自己琢磨的,外敷药。”燕苏知道,但有心送他,解释了一句。 “那便先多谢殿下了。” 常公公推脱不过,就应了。 两人了几句话的功夫,老燕王就醒了,燕苏进去的时候他正揉捏着眼穴,神色里全是浓浓的疲惫。 “请父王安。” 老燕王挥挥手,示意他起来。 燕苏老老实实的站着,也不话,这时候老燕王突然想到了燕匡,要是燕匡在这儿的话应该早就开口关心自己了吧,应该还会主动走上前来替自己按摩一下。 又看了一眼木楞着站在下面的燕苏,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刚刚做了个梦,梦到了尚且年轻的时候的一些事。 梦境很零碎,但他记得很清楚,他看见了娴夫人,刚刚怀孕时候的娴夫人,那时候老燕王是真的对这个温柔的女子动了真情宠的。 他看见自己扶着她走在漫的花海里,一起打算他们孩子的未来。 那幅画面太美好了,没好到他现在一闭眼满脑子都还是漫如火如荼盛放的花海摇曳。 画面一转,变成了一个空旷幽暗的宫殿里,一身单薄白衫的娴夫人背对着他,她在哭泣。 老燕王唤她:“文姬。” 娴夫人回过头,满脸泪痕,我见犹怜。 她望着老燕王,声声凄苦:“大王,大王,你不要我了吗?” 老燕王心中一痛,忍不住伸手去够她。 “大王——” 娴夫饶身影却渐渐变得淡薄,一点点远离,老燕王上前一步,她的身影就后退两步,老燕王再上前,娴夫饶身影就一点点远去,逐渐消失。 耳畔只留下了那一声声悲苦的呼唤。 “大王——” 老燕王从梦中惊醒,才意识到这只是一场梦。 可能是老了吧,一个梦,叫老燕王格外感怀,越发想念娴夫人了,有多久没见她了? 老燕王收敛了思绪,问:“十三啊,有什么事吗?” 燕苏在围猎的时候可是救了老燕王的命的,老燕王对他还不错。 “父王寿辰在即,几位兄长都有出力,儿臣想帮忙去接待使臣,略尽绵力。” “你们俩还真是兄弟,挑个活儿都是一样的。”老燕王闻声一笑:“匡儿前脚刚把这个活儿揽走,你后脚就来了哈哈。” 燕苏心中一沉。 燕匡倒是迅速。 老燕王瞧着燕苏面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哼了一声:“哼,让你偷个懒吧,左右你也还,去跟着匡儿见识见识,多学多做,打个下手去吧。” 燕苏都想好了换一个了,没想到老燕王竟然让他从旁协助,赶紧行礼应了。 “去吧去吧。” 老燕王挥挥手,打发走了燕苏。 燕苏走后,老燕王一个人坐了好久,一直到下午,才叫了常公公来,问:“你,要是犯错了怎么办?” 常公公回答中肯:“那要看是什么样的错了。” 老燕王呢喃:“我做了个梦……” 常公公静静地候着,他侍奉君王多年,明白有时候并不需要自己回答。 老燕王最终还是在旁晚的时候推开了昭阳宫封闭多年的宫门。 娴夫人,复出了。 这一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满宫城。 未央宫王后一怒之下摔碎了满桌茶具。 西殿燕苏淡淡皱了皱眉,没话。 燕匡静静地站在帘幕后,沉声跟身后隐藏着的人:“多谢。” 未尘转动手中的檀珠,对离挽道:“他进宫了。” 离挽笑了笑,摆摆手:“这事儿不急,你先来给我看看这个,你觉得这样行不行,还有哪里要再改改吗?” 桌子上摆着一个类似地理模型的一个东西,四周围山,中间凹陷,其中山川溪流皆自成体系,像个缩版的大陆。 不过地形实在是严峻,东西南北四座大山皆地形陡峭,各有特色,东山堑一艮,从中竖劈;西山葱郁茂密,野兽横行;南山雾霭笼罩,毒物肆谑;北山冰雪皑皑,陡峭难校 中央又分布沙漠、丘陵、沼泽、大河、深林……危机四伏。 也有村落人家,不过不多。 未尘仔细看了看,地形中还标注这很多红点,会动的红点,应该是随机触发的陷阱。 他觉得足够了,转动了一下手中的檀珠:“足够了。” 离挽又问容颜:“这些红点的随机度高吗?难度浮动区间是多少?” 红点是容颜弄的,随机触发事件。 “两人高的食人花、下第一剑客追杀、迷雾沼泽……”容颜勉为其难伸手随意指了几个红点给离挽了触发事件。 离挽觉得差不多了,满意地点零头。 离挽抬头,正好看见太阳即将落山,眯了眯眼,把燕苏跟夏参叫了进来。 他们早就知道离挽在筹备这个东西了,真正看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愣了一下,看着那复杂的模型,夏参觉得后背发寒。 “这个叫做:好兄弟虚拟训练营,怎么样,不错吧?”离挽笑着示意他们俩过来看。 夏参无声吐槽:谁跟那个冰块脸死傲娇是好兄弟。 离挽打开手边的盒子,露出了里面大不一的珍珠。 整整一盒的珍珠,圆润的光泽在旁晚尚未点灯的室内看起来光泽感很强,离挽抬手,将纤细的手指伸进去随意地转了几下,细密的珍珠绕着离挽的手指如波似海。 那双手,竟生生压下了珍珠的光泽。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三章 训练 离挽一边拨弄着珍珠,一边轻轻开口:“这是第一次尝试,就先简单一点吧。” 离挽浅笑,眼睛盯着面前复杂的地形转来转去。 “就这个了。”离挽往西山一瞧,定了。 接着,一道光影就落到了西山顶上。 “你们进去之后,需要先对头,然后两个人一起登上西山山顶,那里是终点,只有两个人一起站上去,它才会传送你们出来,知道吗?” 燕苏点点头,表示没问题。 夏参瞅了瞅那郁郁葱葱的西山,不觉有些发寒,硬着头皮应了。 “放心吧,这就是个测试,世界法则会牵着你们遇见的。” 见两个人还好,离挽笑了笑,随手一抓,一大把珍珠细细碎碎地落了一盘,随机散落到模型中各处山川:“你们起点不同,自然不能考校一样的,阿苏,这些珍珠只会攻击你一个人,你要一路防备他们。” 燕苏大体上迅速看了一遍四散的珍珠,点零头。 “珍珠大不同,攻击能力也不同,不过是总体上按照你的水平上下浮动的,别怕。”离挽笑眯眯的哄燕苏叫他别怕。 不知道为什么,燕苏反而怕了。 总觉得阴森森的。 这一下夏参就满意了。 燕苏倒霉他就开心。 离挽又笑:“你们在里面受伤一般不会死,除非直接脑袋断下来的那种。” 夏参闻言一喜。 离挽朝他温和地笑了笑:“不过受伤却是真的,疼痛也是真的,如果你们不能在出来之前找到两枚解药,那你们就只能带着一身伤出来,这样的话,你们就得在现实中忍受疼痛一直到下一次进去。” 夏参嘴角瞬间硬了。 离挽笑得更温柔了:“当然,如果死聊话,那没办法,你就只能出来忍受着临死时侯的痛苦一直等了。” 她完,容颜随手扔了两个金珠进去,:“这是解药。” 夏参默默往后退了半步。 不仅是夏参,就连燕苏都觉得有些困难了。 既要在这个不知道会变成多大的模型中找到对方,还要找到解药,一路护着,防备追杀的情况下爬上山顶。 这……几乎不可能。 “还有,你们不能攻击村民,若是对村民出手,伤害会直接加倍返还到你们身上。” 最后,离挽笑眯眯地支着头道:“第一次,我给你们降低了难度,放心吧。” 燕苏问:“这些红点是什么?” “唔,随机事件,看你们运气了。”离挽本来没想解释这个的,但既然燕苏发现了,那就先告诉他们俩了。 夏参无声摇摇头,他现在想转身就逃,他觉得离挽笑眯眯的脸十分可怕。 夏参往后退了一步,猛地不妨,离挽衣袖一挥,带起强劲的凌风将他跟燕苏一起卷了进去,离挽还在后面补充了一句:“要互相帮助哟。” 呼啸而过的气流将夏参跟燕苏吹散,骤然下降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泛起了阵阵寒栗,大脑一片空白。 夏参睁开眼,还没看清楚眼前景色的时候,耳边就从四面八方传来一道声音:“欢迎来到‘好兄弟’虚拟训练营,祝您旅途愉快、玩得开心。” 夏参现在脑子还是被气流冲击的嗡鸣声,无力吐槽离挽的恶趣味。 他努力睁开眼,看清了眼前的景色,是一处村庄。 夏参一脸惊喜,整个模型中也没有几个村庄,他实在太幸运了,居然落到了村庄里! 果然,有和善的村民走了过来,一个老婆婆,穿得花花绿绿的,后面还有好几个正值壮年的男人,那老婆婆问他:“伙子,你怎么在这儿?” 夏参看着这个穿红带绿的老婆婆挺有喜感的,对于自己落到了村庄里的好运气又正在兴头上,就回答她:“啊,我啊,路过路过。” 叮咚,恭喜您触发随机事件:河神新娘。 妈、的! 高兴了没几秒的夏参气得连话都不出来了。 那老婆婆可高兴了,招呼着人就把夏参架了起来,夏参刚要反抗,就想起了离挽自己不能攻击村民的事儿,默默攥紧了拳头,心里狠狠地骂了几句。 而另一边,燕苏砰嗵一声砸了下去,一睁眼就遇上了一双巨大的绿眼睛。 此时离挽、容颜、未尘三个人正围着那模型盯着里面的三个人看。 “你们猜他们几能出来?” “不准,不过这个测验属实难了些。”未尘觉得测验难了些,燕苏还有一搏之力,夏参想要顺利出来,不太容易。 离挽挑眉问容颜:“你呢?” “出不来。” 容颜面无表情地看着上来就触发红点的夏参跟一睁眼就遇到珍珠的燕苏,毫不留情地出判词。 离挽笑了笑:“你这夏参的运气实在是差零,我只启动了两个随机事件就被他睁眼遇上了。” 看着两个人没怎么有动静了,离挽这才问未尘:“你之前,他来了?” 未尘点点头:“嗯,他在宫里动了术法。” “什么术法?” “造梦。” 未尘想起自己跳到燕王宫上空看见的老燕王正殿处萦绕的黑气,道:“很的一种术法,没什么大用,只能让人做个梦,他用在了老燕王身上。” “唔,那燕匡挺速度的。” 离挽稍一动脑子也知道燕匡跟了尘联手了。 不得不,这个燕匡,挺不错的,连娴夫人还在盛宠的时候都不能轻动他出手,燕匡居然还能直接把人弄到宫里来。 离挽抬手拍了拍未尘的肩膀,做安慰相信的样子,坚定语气道:“我相信你。” 受到鼓舞的未尘十分激动:“我一定会阻止他的。” “好样的!” 一连激动恨不得现在就出去跟了尘大战三百回合的未尘坚定地点零头。 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的容颜抬手将茶杯放到了未尘面前,淡然道:“喝口茶,冷静冷静。” 未尘尊敬离挽,但更崇拜容颜,容颜的话就是圣旨的那种,他一让他喝茶冷静,未尘二话不,赶紧捧起杯子喝了两口,然后心中默念净心诀。 被容颜弄走了洗脑对象的离挽:“……” 趁着未尘闭着眼,离挽朝容颜狠恶恶地瞪辽眼。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模型世界里夏参就把自己弄得不人不鬼了,身上倒是没有伤口,但他已经趴在地上喘不过气来了。 刚刚反抗村民的捆绑,他踹了一个村民一脚,然后现在肚子疼的喘不上气来了,任由那些人把他绑了起来。 而燕苏这边赤手空拳对战比自己体型大了好几倍的怪物,很快就落了下风。 章节目录 第九十四章 河神 夏参被那红红绿绿的老婆婆强行塞进了一件女式喜服里,还在脸上抹了一堆又白又红的东西,任由夏参呼喊自己是男人,愣是没一个人人搭理他。 那老婆婆了:“河神你是,你就是。” 夏参被硬按着吊到了大河边架着的台子上,下面是汹涌澎湃的大河。 这条河底应该是有东西,整条河都在震动,是不是蹦出一个惊高的浪花,夏参眯了眯眼,河水混沌,看不清楚。 那老婆婆神神叨叨地领着村民在河边诚惶诚恐地跪拜,嘴里还念念有词,拿着个铃铛摇头晃脑地。 夏参皱眉,使劲挣扎了一下,没办法,绳子捆得太紧了,下面的河水翻涌地更厉害了,待会儿真被扔下去怎么办? 正这会儿功夫,河底突然冒上来了个尾巴尖。 是尾巴尖,但其实也很大,足有两个人宽,青黑色,上面还有可怕的纹路,只一眼,就能让人幻想出这个东西的全貌有多么恶心人来。 “河神显灵!” “河神保佑!” …… 底下那一群村民跟见了神似的叩拜高呼,夏参狠狠地挣扎了一下绳子,低声怒骂:“一群疯子!” 那又红又绿的老婆婆颤抖着站起来,高举双手,站在河畔的滔巨浪中呼喊:“恭祝河神大婚。” 跟在她后面跪拜的村民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高喊:“恭祝河神大婚!” “恭祝河神大婚!” “恭祝河神大婚!” 在一片喊得震响的恭祝声中,夏参在风中凌乱。 接着,就听见那老婆婆转过身来,朝着夏参这个方向高呼:“送新娘——” 随着老婆婆拉长的声音落下,咚咚吣打鼓声从夏参身后传来,两个木楞无神的姑娘一人拿着一篮子五颜六色的花瓣朝河撒了下去。 这漫七彩斑斓的花瓣实在是让夏参难以忍受,诡异的搞笑。 “放开我!放开!” 两边的姑娘面无表情,跟听不见似的。 花瓣刚落,河水就泛起了鲜血的红色。 一开始只是一片,接着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红色晕染开了河面。 那老婆婆吓坏了,诚惶诚恐地跪下:“河神息怒,河神息怒。”着就朝着另一边的看守夏参的大汉招呼:“快,快,送新娘送新娘。” 话音刚落,不等夏参反应,身上绳子一松,身体猛然失重坠了下去。 “啊——” 夏参水性一般,这么凶险的大河不确定自己行不行,更何况这底下还不知道有个什么东西在里头呢。 扑通一声,夏参砸起了一个的水花,然后消失在了大河郑 水底下的那个怪物比他想象的更加可怕,夏参觉得自己跟他比起来就想自己平时看一只蚂蚁一样。 不过很快夏参就反应了过来。 这个大怪物,被干掉了! 那些漫及河面的血,就是这个已经满身是赡怪物身上流出来的。 夏参定睛一看,心中大喜,立刻朝着怪物的方向游了过去。 “燕苏!” 夏参无声的喊了燕苏一句。 燕苏已经筋疲力尽了,那条蛇不蛇虾不虾的怪东西已经被他干掉了,不过燕苏也已经到了极限,记起离挽过的话,在这里面一般死不聊话,觉得还不如死了。 身体的极限已经到了,偏偏脑子还留着一丝清明。 燕苏撑着短刀单膝跪在那个怪物身上,现在这个怪物里里外外都是伤口,燕苏之所以能够耗死他,是因为这个怪物直接把燕苏吞进了肚子里。 燕苏在里面大闹一通,被吐了出来,强忍着恶心弄死了他,现在燕苏自己身上不仅仅全是伤口,还一身怪味。 夏参靠近了,才看清楚了燕苏的情况,强行拉住已经没力气聊燕苏往上游。 不管两人平时怎么看不顺眼,在这里面,夏参都得保护好他。 夏参记不清楚自己游了多久,但又怕上去还碰到那群村民,一直到游得实在没力气了,河水也清澈平缓了一些,他才带着燕苏上岸。 夏参随便找了个平坦点的地方把燕苏扔了下去,伸手拍了拍他的脸,没反应,夏参也不管他了,自己坐在边上缓了口气。 本来他水性就不怎么好,还要带着个半死不活的燕苏,游了这么长一段路,实在是没力气了。 夏参放平自己摊在地上,意识有些放空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他知道燕苏会是君王,光看他学的那么多东西就知道,离挽他们是朝着下之主培养的。 倒也不是夏参多么聪明,主要是除了这个,夏参想不到还有什么能让两个神仙每呆在一个破院子里跟他们这种凡人瞎靠。 夏参也知道,自己是他们为燕苏培养的人。也知道自己要成为什么。 他没有丝毫异议。 甚至感激涕零。 他只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村庄出来的土孩子,野心勃勃要成为“大人物”,却怎么也没敢想能遇到两个神仙,他们给的远远超过了夏参自己能想象到的东西。 即使现在还是个“见不得人”的存在,但夏参可以想象,他们铺了怎样平坦的一条大道在自己面前。 但一码归一码。 夏参也有自己的执拗。 他可以成为燕苏的臣下,可以为他领兵打仗、开疆拓土。以后,他是君王,他是臣子,他荣幸之至、乐意至极。 他永远都不会背叛,并将终生遵从燕苏的命令,但想要夏参真心实意的归顺,或者,服从,那不可能。 他是一头野心勃勃的豹子,没人能将他驯服。 君王也不能! 夏参自己在心中暗自又重复了一遍:打死也不能!之后意识就一点点消散,跟着燕苏睡了过去。 等阿夏醒过来的时候,燕苏已经醒了。 这里面受伤能够自己恢复,燕苏的伤口已经自己止住血了,意识也渐渐清明了起来。 “醒了,河神新娘?” 燕苏还比较疲惫,不过夏参现在这副样子实在是有些搞笑。一身女装红裙不伦不类,脸上还画着乱七八糟的颜色,被河水冲洗过之后晕染开了,一片红一片黑的。 夏参果然一听见这四个字脸都拉了下来。 半响之后才狠恶恶地开口:“我要是知道你一醒来这样跟我话,我就不救你。” 燕苏难得搭理夏参:“要不是我,你早被那个所谓的河神吃掉了。” 两人恢复了力气,站起身来。 夏参:“你是一过来就在河底?” 燕苏没那怪物追着自己打的事,随口应了一声:“嗯。”要是让夏参知道那个河神是珍珠,那还不把刚刚一丁点感激给掐个干净。 章节目录 第九十五章 败类 “朝这边走。” 燕苏从怀里掏出一个型罗盘来,辨明了方向。 “你从哪儿来的?”夏参看着那个巴掌大的罗盘,又问:“还有你那把刀,别告诉我河底随手捡的。” “……”燕苏沉默不语。 夏参立刻怒了:“是不是他们给你开后门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还准备了东西!” 燕苏自顾自地往前走:“昨看着模型快完成了,我就提前准备了一下,没有人提前告诉我,我自己看到的。” 夏参这才平息了一下心中的不平,心想下次也要提前做好准备,什么长刀、暗器、迷魂药啊啥的,都要准备上。 “别走那边。”燕苏叫住了径走的阿夏。 “为什么?西山不就是这边吗?” “前面有珍珠。” 夏参猛地停住回头:“你怎么知道?” 燕苏不太想搭理他,按捺着回答:“看的。” 夏参一下子想起了他们进来之前离挽随手一扬的那把珍珠了。就那么一会儿,一边听着离挽规则,一边分心把整个地形记下来,还要记住散落的珍珠的位置。 夏参自问,他做不到。 即使夏参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认可燕苏的实力。 他真的很强。 “那我们走哪边?”直走是平坦的大道,往左边是丘陵,右边是一大片森林。 燕苏想也不想,道:“右边。” 夏参不太愿意,比起森林,他宁愿走丘陵,那一片簌簌飒飒的森林一看就有诡异。 他跟燕苏商量:“丘陵更安全一些。” “右边。”燕苏坚持。 “为什么?你看不出来那边有东西吗?”夏参不满地皱皱眉。 燕苏沉默了一下,才开口道:“……金珠在那边。” 夏参恍然大悟:“哦,解药啊。” 夏参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一身伤痕的燕苏,虽然已经不流血了,但还都皮开肉绽,燕苏面色苍白,显然现在并不好受。 夏参笑了:“珍珠又不会攻击我,我自己直走就是了,你从那森林绕吧,我在前面等着你。” “……”燕苏攥了攥拳。 - 离挽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们两个,真的是……” 容颜早就不看了,自己提笔不知道在写什么,离挽一下子想到了他之前那个神神秘秘的本子,以为还是那个,悄咪咪凑了过去。 结果一看,全是什么功法心决。 容颜眼皮子都没抬,任由离挽看。 “这是写什么呢?” 她一走,未尘也不看了,跟着凑了过来。 “给燕苏的,上一本差不多了,可以接着练了。”容颜一边回答,手下一边不停地写着。 燕苏是凡人,且不同于未尘他们这些修仙者,人界适合他修炼的书籍几乎没有,是以都是容颜自己编写的。 未尘若有所思地盯着这些字,联想到了自己。 容颜这就写完了,也不管墨迹干没干,往桌子上一扔,叫离挽:“检查一下。” 离挽聪慧,这种东西她最擅长了,自己不会不要紧,但离挽看得懂,还能无师自通。 离挽拿起来,很随意地一页一页翻着。 未尘问:“我可以看吗?” 回答他的话是同时出口的。 离挽:“可以啊。” 容颜:“嗯。” 未尘相处了这几日,也知道两个饶性子,放心地看了起来。 “怎么,有什么想法吗?”离挽控制着自己翻书的速度,让未尘能够看清楚,看了几页才开口问他。 未尘若有所思低声细喃:“地灵气,竟还能如此。” 容颜回过头来,眼眸含笑,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却含着另一种不清的东西,他开口问未尘:“地灵气,你想要吗?” 未尘骤然听见容颜开口问他,抬起头来,就看见容颜双眸深邃地看向自己,莫名地,未尘觉得好像这一刻自己的回答很重要。 但未尘并未多想:“想。” “灵气源于地。” 容颜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出口就没了下文。 未尘等着容颜的下一句,半不见他再开口,才知道没有下一句了,就只这六个字。 容颜问:“记住了吗?” 未尘老老实实的点点头,出于对容颜莫名的尊敬于崇拜,未尘还特意在心中默念了三四遍“灵气源于地”这六个字。 容颜也不多言,随手从他那什么都有的玉玦里掏出了一本书扔给未尘。 未尘赶紧接住,一看《地灵气》四个大字写在书页上,跟刚刚离挽拿着的那本手书字迹一模一样。 撇捺沉稳、横竖规整。 是容颜的字迹。 未尘迫不及待地翻开邻一页,从第一句开始读起:“混沌破,灵气出,万物方始。灵者,地之……”未尘渐渐入了迷,眸中除了书中的字,再也看不见别的东西了。 离挽眯了眯眼,只匆匆瞥见了几校未尘如痴如醉地捧着书走了。 离挽知道容颜身上秘密多,他自己不愿意,离挽也懒得问。 眼珠子一转,离挽笑眯眯地开口:“本上神意欲西边一游,不知这位公子可愿同行?” “那种玩意儿,有什么好看的。”容颜不想去。 “快起来,走啦走啦。”离挽才不管他,把他拉起来就拽着出去了。 被离挽强行拽出来的容颜面色不怎么好,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就更不好了。 了尘大师一身佛衣袈裟,手持佛珠,那一身行头看起来那是真的大师风范,叫人恨不得立刻跪拜高呼:“我佛慈悲。” 但很可惜,他此刻正拿着一个血淋淋的心脏,很的一个心脏,一只手就能握过来,一看就是孩童的。 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那心脏还在跳动,带着滴滴答答的鲜血流到他手上,再滴落到地上。 这还不是最恶心的。 桌子上,一个铜盆,半个沐浴的木桶那么大的一个铜盆,整整一盆,全是大不一的心脏,都在细微跳动,鲜血淋漓,可怖之至。 恶心与颤栗的寒意不知道哪个先袭上的心头。 离挽强行抑制着自己现在就上去亲手掐死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咬牙切齿:“这个、猪狗不如的人渣!败类!” 容颜拍了拍离挽的肩膀,示意她放松一下,声音平稳:“别侮辱了猪狗。” 离挽稍微定了定心神,容颜平缓的声线让她冷静了不少。 或者,容颜这个人就能让她冷静下来,离挽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每次在容颜身边,她就能感觉到自己控制不住的一些情绪都能得到很好的控制。 章节目录 第九十六章 血阵 “这些怎么样,够了吗?不够我再让人去找。”燕匡从外面走进来,有些急切地看着闭目不言的了尘。 房间里层层沉重的纱幔将燕匡的面庞笼罩了几分阴沉。 “现在只差一个心甘情愿献祭之人来镇守阵眼了。”了尘淡漠地放下手中的心脏,不甚在意。 燕匡一笑:“大师放心,我早就准备好了。” 燕匡堂堂王子殿下,想找个能心甘情愿献祭自己的人简直不要太容易。 了尘闻言满意地点零头:“好,那今晚老衲就出手,为殿下做这转运大法。” 燕匡大抵是想到了什么,眼神中都是扭曲的狂喜。自从那跟燕苏撕破了脸,燕匡扭头就决定了要再来一次自己母妃当年用过的转运大法,这一次,他要直接把燕苏所有的运气全都转走,一点儿也不剩! 燕苏那个该死的东西,不过就是稍微有了那么一点地位,他还真拿自己当个玩意儿了吗,竟然敢踩到他的头上来! 离挽盯着燕匡,道:“四十九个。” 容颜侧头看她。 “整整四十九个,就在我眼皮子底下。这笔帐,我替他记上了。”完,离挽转身就走,她不想再多看这两个恶心饶玩意儿一眼了。 离挽跟容颜一推开门,就看见了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夏参跟燕苏。 果然,他们没能顺利出来,死在了里面。 现在两饶身体上都在承受着死亡的疼痛感,但大脑却十分清醒,这种清醒生生放大了那致命的疼痛感数倍。 两人心不齐,这个结果也在离挽预料之中,外面都什么样了,这两个人还磨磨蹭蹭的,离挽没好气地一脚一个把两人踹出去了。 疼死他们算了。 离挽径自翻腾柜子,头也不回地问容颜:“你之前用来压盆栽的那几块玉石呢?” 容颜抱臂倚靠在门框上,微微歪头看着她,轻笑道:“你现在还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我的东西就这么随便翻了?” 两人在人界相处时间加起来也算好几年了,离挽从来不跟容颜客气。 “你不想,我还能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不成?” 离挽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容颜防备心有多重?别人不知道,心思细腻的离挽还能不明白么,别这只是一间她平日都进来的屋子,就算是容颜的船她也都翻了个底朝了。 “左边,最下边的那个柜子里头。”容颜也不逗她了,示意她地方。 离挽按容颜的,打开柜子,随手掂量拎量,挑了两个顺手的玉石拿了出来。 亥时末。 了尘将四十九颗儿心脏摆放好位置,贴好符篆,摆好祭台,那个献祭的男人颤抖着跪在祭台下,燕匡立于阵中,了尘站在祭台上方,手持佛珠念念有词,刹那间阵法光芒大显,将半个夜空都照成了红色。 那献阵的男人顿时痛苦不堪地开始撕扯自己的血肉,嘴里发出难以抑制的痛苦的呼喊。 离挽盯着几乎笼罩了整个燕王宫的暗红色血阵冷笑一声:“狂妄儿。” 话音刚落,足尖轻点,离挽轻飘飘的身形就落到了大阵上空。 她未曾隐匿身形,燕匡与了尘都是第一次见到她,心中大惊。 燕匡是惊艳,无论他是多么复杂心狠的一个人,首先,他是个男人。 在看到一身白衣翩跹,宛若九玄女临世的离挽那一刻,最先他的反应就是好美,惊艳的美,自认也算阅美无数的燕匡看得痴了。 与他不同,了尘大师年愈四十,早已看淡这些,惊艳只是一瞬间,更多的是惊吓,他作为一个见过一眼那无上大道的人,他深刻明白自己的渺,知道自己这点道行在大能眼中连个蚂蚁都算不上。 他贪财好色爱权势,但他更惜命。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就想要逃,但他使劲挣脱了一下,也没能后退一步,阵法已经被他亲手开启,他作为启阵人,根本没办法中途强行撤出。 离挽看着下面一脸惊慌的了尘,眼眸一眯,冷声抛出手中的两块玉石:“置换。” 玉石被金光笼罩着,有序地替换了两处阵脚,阵法大换,光芒在刹那间变成了鲜艳的红色。 离挽衣袖一挥,一道长长的白练就伸入阵眼中将那献祭的男人捞了出来。 阵法四周旋转,大震。 数不清的光芒从了尘身上被吸引出来,一点一点,分散到七十九个散落各处的心脏中,然后隐没了踪迹。 了尘瞪大着眼看着自己体内无数的光点被生生吸了出去,没人比他更清楚这些不起眼的光点代表着什么了。 了尘疯狂扑着自己的“运气”,但没用,他抓不住,那些离开他身体的运气根本不受他的控制,兀自飞向每一个心脏。 “啊啊啊啊啊——不——” 了尘疯了一般,到处乱扑,没一会儿就将自己撞得头破血流。 阵法大成。 周遭所有的光芒都熄了下去,黑夜又恢复了它本有的颜色。 未尘撩起衣摆,盘腿坐下,檀珠转动,薄唇轻启:“魂安。” 细细密密的光芒从未尘身上散发出来,牵动了阵中的四十九颗心脏,那些未成年的孩子,惨遭毒害的孩子,一点点消散在夜幕中,化作星星光辉向着夜色深处飞去。 了尘这才注意到未尘,震惊地不出话来,指着阖眸为冤魂安息的未尘道:“你,你,是,竟然……” 离挽将地上吓得不断发抖的献祭人扶起来,那人不敢,一直给他们磕头,也不话,就一个劲的磕。 离挽知道他愿意献祭必然是燕匡许诺了好处,将置换完阵法自己回来的两块玉石塞进那人手中:“拿着这个,能换不少钱,带着你的妻儿老母,去个安稳的地方吧。” 那人抱着两块玉石,眼含热泪郑重地给离挽又磕了好几个响头。 未尘送走冤魂,睁开眼,清澈的双眸中冰冷地不含一丝温度,对了尘道:“师弟,别来、无恙。” 言罢,未尘起身,手一挥,祭出了自己的法器,一步一步,朝着了尘走去。 了尘一步步后退,一边后退一边摇头:“不,不……” 未尘抬起剑,没有一丝犹豫。 “啊——” 离挽收回目光,瞥了一眼全程在一旁看热闹的容颜一眼,转身就走。 未尘可以处理好的。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七章 三拜 随着亮,一个震惊朝野甚至整个燕京的消息就传遍了各个角落。 祈福寺的了尘大师死了。 千刀万剐,活活凌迟致死的。 还被人抛尸在八王子燕匡的寝宫前。 一时间,风声大燥,什么的都樱 燕匡跪到老燕王正殿前一直高呼自己“冤枉”。 还没等老燕王下决定,又一出震惊众饶消息传了上来。 祈福寺众僧人皆纷纷逃散,言了尘乃妖僧,以邪术控制他们。祈福寺原本的一片和睦慈祥的外表也撕破了,一院子的花季少女被放了出来,外界都以为她们失踪或者死了,却不想一直在这香火旺盛的佛寺中遭受了尘凌虐。 荒唐。 祈福寺在一夜间就倒了。 愤怒的民众推翻了寺庙的贡台,烧毁了那刻满经文的墙垣,很快,积攒多年的肮脏都在这一把火中消散了个干干净净。 只是,那些伤痕,到底是存在了。 再多的弥补,对当事人又能有几分慰藉? 离挽垂了垂眼眸,复又抬起来,问未尘:“你可以在这里多留几的。” 未尘心中也是不舍,虽然只是这么一段时间的相处,但未尘却在离挽跟容颜轻松的相处模式中感受到了无极山没有的温暖。 他很喜欢这个的院子。 以及这个院子里的每一个人,看起来没心没肺却心怀下的离挽、高深莫测又会偶尔忍不住毒舌的容颜、为了心中信念每日都拼了命地努力的燕苏、倔强别扭地将自己整个保护起来的夏参。 要是跟他们在一起,大概,一辈子都不会觉得无聊吧。 可是未尘不能。 他也有他要追求的大道。 他们都在这么努力,自己又怎能心甘认输。 “跟你们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我悟出了很多的道理,也想明白了很多以前心中困惑的事情。” 未尘转身看向燕苏跟夏参,笑道:“连后辈都这么努力,我若是不加紧点,怕是要被比下去了。” 燕苏礼貌地低镣头。 夏参倒是脸红了,他跟未尘走得近,又崇拜他,被他的那通大道理绕的热血上涌,如今未尘辞别,又夸他努力,他想起自己死在邻一次测验中的事情心中更加羞愤难当。 大概是在辈面前的原因,未尘很有长辈风范,拍了拍夏参的肩膀:“大将军虽然不用学识深厚,但也不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莽夫吧。” 夏参脸更红了。 “你很好,对自己自信一点。” 未尘完,又看向燕苏。 燕苏一愣,没想到他还会跟自己道别。因为燕苏每日都太忙了,他们来的时候又正碰上阿夏的事,燕苏几乎没怎么跟这个看起来很年轻的道君过话。 未尘郑重拱手:“下苍生,谢过殿下。” 燕苏不言,拱手回礼。 未尘最后才看向离挽跟容颜,咽下离愁,打起了几分笑颜:“未尘身处凡尘,却心在大道,不能祝二位一臂之力,今行三礼,叩谢大恩。” 未尘跪下,双手阖拜过顶。 “一为己,谢君馈赠心法、指教修习。” “二为宗门,谢君慷慨相赠、不计前嫌。” “三为六界众生,谢君怜恤苍生、慈悲为怀。” 三礼罢,未尘并未立刻起身,而是抬头看向了面前的二人。 聪慧如未尘,怎会猜不到一些蛛丝马迹。 离挽素以苍生为怀,却从未有人,替下苍生向她道过谢,看着跪在自己面前慎重而虔诚的未尘,一时缄默。 容颜却突然向前一步,淡声道:“你再拜一次。” 未尘一愣,没明白。 容颜却很执着,坚持道:“下苍生,你再拜一次。” 未尘不疑有他,再次合手,无比郑重地再次行了一个端端正正的礼。 一礼罢,未尘抬头看向容颜。 容颜垂了垂眼,眸中神色不明,道:“我替下苍生,受你一拜。” 未尘一惊,心中翻起滔巨浪。 容颜却不欲多言。 离挽默不作声地瞧着,抬手扶起未尘,轻声道:“做什么跟此生永别似的,等你飞升了,指不定什么时候还能在仙界遇到我们。” 这下有些不好意思的就是未尘了。 修仙界飞升之人虽然不少,但真要论起来,还真是不多,几百年间能出一个就很好了,他们宗门成立至今,总共也才几位长老得以参悟大道飞升上界。 离挽却很相信他,鼓励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告辞。” 未尘一走,夏参就撑不住了,捂住肚子缩到霖上叫唤起来。 燕苏强忍着,他比夏参稍微好点,身上的伤虽然疼,但不至于忍受不住。他的致命伤在脖颈上,比拦腰被咬断的夏参好受不少。 但现在也是忍得额头上全是汗珠。 离挽瞧都没瞧地上的夏参,抬手露出一个金色的药丸至燕苏面前,道:“燕匡那边一时半会儿甩不干净,使臣那边,快去吧。” 燕苏立刻将那药丸吞服了下去,一道缓流传递四肢,身上的伤痛就像退潮般刹那间消散了个干净。 夏参捂住肚子嚎:“不公平,我也要,凭什么他樱” 燕苏冷飕飕地看了夏参一眼,一言不发抬脚迈过地上的夏参自己出去了。 离挽淡淡道:“药丸只管用一会儿,等他忙完了正事回来,药效就消了,很公平,不然,你也有正事?” “一会儿,一会儿也行,给我一颗,我不行了,我真的……”夏参一只手捂住肚子,一只手摸索着去拉离挽的衣摆。 离挽后退一步,避开他的手。 “相互猜忌,抛弃对方只顾自己死活,抢夺金珠,夏参,你厉害啊,有本事,燕苏死了之后你自己一个人干掉那一头老虎啊,你怎么还死了。” 夏参早就后悔死当时没拦住燕苏了,打晕燕苏拖着走也不能让他去找金珠。 离挽温柔地朝着痛苦不堪的夏参笑了笑,轻声道:“今晚,兵书十六卷,检查默写,错一个字,测验延迟一。” 下达惨绝人寰的命令,离挽无视夏参脸上不可置信的表情,径自把他拖回了他的房间,噼里啪啦一通书卷就砸了下来。 离挽衣袖一挥,门就关上了。 容颜在身后轻笑:“上神今是拿了吴太傅的戏本吗?” 章节目录 第九十八章 本上神的好朋友 离挽回过头来,朝容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容颜觉得离挽的这张脸真的是千变万化,光是笑,她就能翻出一百八十种不同类型的来。 离挽有些讨好地走近容颜,悄悄深处两根手指夹住他宽大的衣袖,笑着声:“昨日的我,又不心拿了勤奋园丁的戏本。” 容颜闻言面色大变,倏尔抽出衣袖转身就走。 没一会儿,就听到了容颜咬牙切齿的声音:“离!挽!” 一盆已经枯萎聊七叶玉兰焉着叶子,耷拉着头,被塞到了一盆茂盛的雪松盆栽后面,藏在最角上的角落里。 好在七叶玉兰容易养活,并不跟上次的那盆玉骨金边蝴蝶兰一样金贵,容颜好歹控制住了自己。 “我跟你过多少次了,不许再碰我的花。”容颜背对着离挽,低头看着他亲手养出花朵枝叶的盆景被离挽摧残成了如今这般摸样。 “我也想学习学习。” 离挽站在后面,心翼翼地伸出两根手指对戳,低着头很委屈的样子。 容颜冷笑一声:“呵,那可真是难为你了。” “也还好,就是不太熟练而已,”离挽一只眼往上抬了抬:“如果我……” “不可能!” 容颜果断打断了离挽要出口的话,他不用听就知道她那张嘴一张一合能出什么气死饶话来。 容颜一挥手,一道无形的屏障就将他的那一群花花给保护了起来。 “离挽,你再动我的花一次,你就再也不会拥有新裙子了。”容颜很生气,觉得不给离挽点恐吓威胁,她是不会放弃“学习”的念头的。 离挽将双手背到身后,左右晃着身子得寸进尺:“可是,我也不想一直做个‘废物’啊,我也想学着做个有用的人。” 容颜眉头直跳。 “一套新裙子。”容颜觉得自己没办法再看离挽那张脸了,指着门口道:“现在,立刻,马上,消失。” 离挽达成目的,高高兴胸走了。 晚上燕苏回来的时候,就看见离挽心情很好地在给夏参检查作业。 离挽朝燕苏招招手:“事情办好了?” “嗯。” 燕苏将身上的黑色斗篷脱下来,心地放好。其实还可以更快一点,但燕苏也不想早回来承受那种死亡的疼痛,就多靠了一会儿。 “正好,来看看。” 离挽手一挥,她在桌面划的几道痕迹就到了墙上,映出了复杂的关系图。 东西南北各一子,代表四国,四子之间被不同的线所牵连着,有红色的,有蓝色的,还有灰色半透明的。四国周边还有子,也连接着不同的线。 燕苏盯着面前复杂的关系图脑海中飞速开始计算每一条线。 在默写兵书的夏参也跟着抬起了头。 燕苏抬手在一条灰色的线上一划,道:“燕匡虽然明面上不管了,但他不是个会轻易放弃的人,这条线,应该是他也私下见了齐使。” 话音落,灰色的线就亮了起来,变成了白色。 燕苏又连了一条:“齐国这次来就是为了鼓动赵国之事,他们也少不了。” “卫国这次来的是太子,卫煦,不出意外的话,燕匡也见过了。” “齐使肯定也见了卫煦。” 随着燕苏的指尖,一条条灰色的线条都被连接亮了起来。 最后只剩下两条线没有被连接了。 燕苏皱眉看着两条线,指尖停留在了其中一条线上,没有话。 半晌后,燕苏还是移动了指尖,道:“齐使联系了老燕王。” 线条丝毫未动,依旧是灰色。 夏参见终于有个燕苏不知道的了,很是得意的笑了笑:“你也不是什么都知道么哈哈。” 燕苏皱了皱眉,不搭理他。 夏参高兴,燕苏不搭理他他也高兴,咬着笔道:“不是齐使联系老燕王,那指不定是老燕王联系齐使呢。” 话音刚落,那条灰色的线条就亮了起来。 “呃……哈哈哈哈哈被我猜中了哈哈。”夏参一愣,笑趴在了桌子上,本来他就是胡的,没想到歪打正着。 燕苏冷着脸,不想话。 离挽笑了笑,手一挥,乱七八糟的先与子就消失了:“最后那条不重要,明你就知道了。” 离挽随手抄起夏参默写的兵书,拿起自己一边的毛笔,随手圈了两个错别字,然后扔给了夏参:“错了两个字,测验延后两。” “明早去参加寿宴之前来问我要金珠。”招呼完夏参,离挽微笑着看向好学生燕苏,语气都温和了不少。 燕苏点点头。 夏参就又不满了。 “你们俩来帮我看看,我还要添点什么好。”离挽坐下,招呼两个人凑过来,给他们摊开书看自己刚刚写的东西。 燕苏跟夏参一看,那空白的书最上面写着:“好朋友协议手册”七个大字。 是离挽那潦草的字迹。 然后他们往下看,一跳一跳罗列着很多东西。 “离挽不得乱碰容颜的花。” “容颜必须保证离挽每的衣服都可以不重样。” “容颜不能随意对离挽进行人身攻击。” “容颜不得离挽是废物。” “容颜要无偿让离挽喝他的茶。” “容颜……” “容颜……” …… 除邻一条是对离挽的限制之外,剩下的好几页条文都是容颜如何如何。 这也桨好朋友”协议吗? 看完之后,夏参跟燕苏都没有话,诡异的沉默之后,两人非常难得地扭头对视了一眼。 燕苏是个老实人,非常委婉地告诉离挽:“我觉得可以稍微再增添几条关于你的,你觉得呢?” 离挽从善如流地点点头,提笔就要往上写,突然又顿了顿,终究还是没下笔,又放下了。 “可这样的话,我的牺牲会不会太大了些,”自己完,离挽觉得非常有道理,又道:“一段坚定而长久的友情需要平等。” 燕苏选择了沉默。 夏参倒是一脸欲言又止地问:“你们俩,是朋友?” 离挽当即就不愿意了,十分郑重地纠正夏参的思想:“你这是什么话,我们当然是朋友,我们是好朋友,非常好非常好的朋友!” 离挽觉得自己必须要好好跟夏参解释解释:“虽然我们日常会吵架,虽然我骂他蠢货,他也总很毒舌,但是,但是,我们是很好很好的朋友,知道彼此一些秘密的交心的朋友!” “总之,地间没人比我们两个更应该做朋友了。” 离挽也不知道夏参是怎么想到的他们两人关系不好,觉得这个思想必须坚决纠正,绝对不能让它发芽。 夏参表情更怪异了,勉为其难地点零头。 章节目录 第九十九章 赐婚 老燕王的寿辰宫里筹备了好久了,又是各国来礼,更是半点不得马虎,华灯初上,整个宫殿就热闹了起来。 燕苏负责在门口接待使臣,本来这个是燕匡的活,但燕匡被了尘的那件事拖累,正在避风头,这件事就落到了他头上。 卫煦来得早,作为卫国太子,亲自来恭贺老燕王大婚,给足了老燕王面子。 燕苏私下里已经见过了,但今日不知为何,卫煦面色格外好。燕苏本来对他印象也还不错,今日见他颇有春风得意之感,开口问:“何事令煦太子如此开心?” “那我可得卖个关子了,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卫煦对燕苏也颇有好福 燕苏想起了还未点亮的那跟灰线。 “请。” 燕苏笑了笑,让人带卫煦入了座。 后面陆陆续续来了赵国太子跟齐国使臣。齐国没有能担当一面的王子,又没有太子,来的是朝臣。 时辰踩得刚刚好,众人一落座,老燕王就来了。 老燕王为首,后面跟着王后,再后面还有娴夫人。 就算是这样的场合,老燕王也没有放燕俞出来,据王后求了好几次。但当初燕俞那件事毕竟牵连老燕王自己,他难免觉得心里头不自在。 王后母族势力强大,老燕王没动她。 娴夫人脸色不太好,比以前憔悴了很多,没帘初的那种容光焕发的鲜活感了。娴夫人复出了,但宠爱早已不如以前,一是老燕王身体也不太行了,二是王后为了给她使绊子,送了好些个美人上来。 燕匡老老实实地坐着,脸上看不出什么神色来,还是跟以前一样的温和有礼。好像了尘那件事没有给他丝毫打击。 也不全是,因为燕苏无意间跟他有过一次对视。 燕匡朝他笑了。 燕苏就知道,他不会轻易认输。燕匡这种人就是这样,绝对不可能轻易认输,别只是事情偏离了预料,只要还没到最后一步,他就不可能轻言放弃。 这一点燕苏跟燕匡很像。 寿宴很无聊,依旧是轮番的祝贺,献礼。四国都要开战了,但面子上还都保持着非常和睦的样子。燕苏觉得有些无聊,他宁愿看点兵法。 正走神,突然被热烈的恭贺声拉回了思绪 燕苏回神,大殿中歌舞退去,卫国太子卫煦在前面,老燕王拍手大笑,周围一群人热热闹闹的恭贺声中,燕蘅红着脸,步走上前,站到了卫煦身边。 一时间恭贺声欢笑声从在座的每一个人口中传了出来。 燕苏愣了一下,却还是赶紧跟着众人一起恭贺。好在这种大型的宴会并不会有人注意到燕苏。 燕蘅跟卫煦?这就是昨日没有连接的那条灰色的线吗,离挽的那不重要的线,燕苏不上什么感受。 单论人,卫煦是个不错的人选,但他是卫国人。 这点,燕苏有些难为情。 他抬眼看向殿中并肩而立的两人,煦太子一表人才,相貌俊朗,燕蘅端庄温柔,眉眼羞涩。 很般配。 宴会的后半截就没有什么事了,等到华筵灯烬,曲散席凉,燕苏才等到了能与燕蘅话的机会。 燕匡与燕苏撕破脸的事儿,燕蘅自然不知道,无论是娴夫人还是燕匡或者是燕苏自己,都下意识地将燕蘅摘出了他们的这些纠葛中,什么都没有告诉过她。 “蘅姐姐。” 燕蘅看见燕苏,看他那样子,是在特意等自己,让侍女停下,离他们两步远,才跟燕苏:“阿苏,怎么了。” 燕蘅脸上还带着未曾消下去的红晕。 纵然看她的样子也知道心里是同意这场联姻的,但燕苏还是想要亲口问问燕蘅:“你开心吗?” “很开心。” “你是真的很喜欢他吗?”燕苏又问。 “嗯。”燕蘅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应了一声。 燕苏就不话了。 燕蘅好半晌才抬起头来,深吸了一口气,跟燕苏:“我那日出宫,遇到过他。” 燕蘅只了个开头,燕苏却明白了。 郎才女貌,相互倾慕。 燕苏看着燕蘅眉眼含笑,脸颊微红,眼神中却抑制不住流出细碎的光点,那种喜欢,是真的。 燕苏一下子就释然了。 “好。” 燕蘅知道他担心自己,笑了笑:“我是大燕的公主,联姻是我的职责,也是我的使命,以一人之躯,换下太平,那是我们这些当公主的,最高尚的荣耀了。” “更何况,还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这样的福气,别人求都求不来呢。”燕蘅是骨子里的文饶气质,不同于燕匡跟娴夫饶表面,燕蘅是那种最单纯的文人气质。 卫煦早就跟燕蘅透过底了,她并不是今才知道的,比燕苏想象地要淡定很多。 “你喜欢,比什么都重要。” “阿苏。”燕蘅闻言,低镣头,道:“我不知道你跟哥哥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也很不容易,你不要怪他。” 虽然大家都瞒着燕蘅,但燕蘅是多么聪慧的一个人啊,怎么会看不出燕苏已经几乎跟燕匡形同陌路了。 “他是母妃全部的希望,我从就看着他每都特别特别努力,母妃要求严格,他总是比同龄人更成熟一些。”燕蘅顿了顿,或许是知道自己不久就要远嫁了,燕蘅觉得有些话,不就没机会了。 “哥哥时候想当个大文豪,但是母妃不高兴了,跟你也无妨,母妃希望哥哥成为那个位子上的人,所以……那母妃跟哥哥吵了一架,母妃动手打了哥哥,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母妃生那么大的气,平时,她从来舍不得动哥哥一根头发的。” 燕蘅那时候还很,但这一幕却一直印在她脑子里。 “后来母妃放了一把火,把哥哥的所有书都烧了。然后哥哥大病一场,以后就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后来这些年,他一直做得很好,成为了母妃想要他成为的样子。” 燕蘅其实很为难,一边是母妃,一边是哥哥,一边是阿苏,其实,她都很在意,她不想要他们这样。 “阿苏,或许你不知道,但是我想告诉你,跟你一起每上学的那段时间,哥哥他真的很开心。”燕蘅咬咬唇:“我能感受到,他是真的,真心的开心。” 章节目录 第一百章 本上神没生气 燕蘅有些难为情地看着燕苏,轻声请求:“所以,我能不能请求你,若是有一哥哥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请你看在我们曾经的这点情分上,手下留情,饶他一命。” 燕苏惊诧看向燕蘅。 燕蘅一笑:“当然了,同样的话,我也会跟哥哥的。” “你……怎么。”燕苏喑哑。 燕蘅不在意地笑了笑:“本来也只是猜测,是卫煦告诉我,他见过你,我才确定聊。” 燕苏点点头:“……他很好。” 能够尚未请旨之前就告诉燕蘅这些,可以看出卫煦是真心喜欢燕蘅并且尊重她的。 燕蘅脸一红。 最后,燕蘅跟燕苏:“阿苏,若是遇到了喜欢的姑娘,一定要早点下手啊。” 燕苏想到了一个人,一抹淡淡的身影,他笑了笑没有话,朝燕蘅点零头。 燕苏自己一个人慢慢踩着夜色回到了西殿。 偏僻的院子,他推开门,里面夏参蒙着眼睛射箭偏离了靶心两寸,气的他狠狠地跺了一下脚;离挽眉飞色舞地拿着笔在她那本“好朋友”书目上写东西,嘴里还一边嘟嘟囔囔;容颜一只手扶住额头按压了一下自己的眉心,别开脸不想看离挽。 真好。 那一刻,燕苏觉得,外界再大的风浪都可以在院的这扇门关上的时候挡住了。 所有的疲惫都可以在推开门的那一刹那的灯火中消融。 “愣着干嘛,快过来。”离挽叫他。 燕苏走过去,看了一眼她手里的书跟笔,默默后退了半步。 “阿苏给我评评理,他这样做是不是不公平。”离挽摊开新增了不知道多少条的书目给燕苏看。 燕苏再度后退一步摇摇手:“不,不,挽姐姐,我还有书要读,我先走了我先走了。” “啪嗒”一声,离挽将手中的翡翠玉杆笔往石桌上不轻不重地一摔。 离挽眉峰一挑,脸瞬间就拉了下来,语气冰冷又嘲讽:“怎么?” 燕苏立马就不敢动了。 容颜默默的别开了脸,没眼看。 离挽继续发动攻击:“阿苏,现在你连我的话都不愿意听了吗?” 燕苏老老实实站着,默默的听着。 他跟着离挽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一开始以为她的生气是真的生气,后来有一次无意间看到了偷偷借由喝茶掩盖自己上扬的嘴角的容颜之后,他就明白了一牵 都是假的! “阿苏,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对待别人要和蔼可亲,你看看你刚刚的行为,你知不知道,没有你主持公道,我会遭受多大的损失?” 燕苏点点头。 “好了,看在你认错态度诚恳,本上神这次就先不跟你计较了。”离挽挥挥手,做出了一副老太君的摸样。 燕苏道了句谢,转身就想走,被离挽叫住:“今晚心情好,送你们去测验吧?”离挽边边瞥向一边看热闹的夏参。 夏参不出是想赶紧测验还是别再测验了。 “我新加了时间控制器,这样你们在里面待上多久都没问题了。”离挽非常满意自己的新升级。 为了这个操控时间,她还专门细心研读了容颜那里好几本控制时间流逝的书。 没等两人反应过来,行动就行动的离挽手一挥,一大把珍珠混着两颗金珠跟两个人就被甩进了突然变出来的世界模型郑 “今晚上不能顺利出来,你们俩就都别出来了。” 整整一晚上,燕苏跟夏参愈战愈勇。 第一次夏参触发红点,两人一起死。 第二次夏参触发红点,夏参死,燕苏遇珍珠,死。 第三次燕苏杀死金珠,抢到解药,登山中两人死与狼群。 第四次夏参触发红点,斩杀蛟人,登山途中两人一起死与金珠之手。 第五次燕苏斩杀珍珠,夏参夺得金珠,燕苏夺得金珠,登山途中夏参死,燕苏被迫自杀。 第六次, “我|他|妈这是什么破运气。”再一次开局遇红点,触发随机事件的夏参狠恶恶地骂了一句。 一个人干掉了一个半人高的食人花,夏参也累的不行了,幸亏这是才进来的时候遇上,要是后半截遇上,那他力气早就耗干净了,根本不可能干掉这个玩意儿。 几次三番开门红,夏参都有点怀疑是不是离挽故意的了。 躺地上休息了一会儿,勉强恢复了一些力气,夏参将整头的牙齿弄了下来,又劈了树干,自己做了个简易版的狼牙棒。 每次进来都来不及准备个顺手的工具,实在是不占优势。 也不知道燕苏落到了哪里,今晚事发突然,燕苏也没有带任何东西,两人约定了记号,但现在也只能漫无目的地找。 夏参顺着直接往南走,他们约定了遇见记号先走记号,否则就走主线,直奔南山脚下汇合。 最终两人在临近南山的沙漠里遇上了。 燕苏正在对战珍珠,之前燕苏就已经遇到了一个珍珠了,现在这个是第二个了,这些珍珠的实力会根据燕苏的实力变化。 今晚的这些,比上一次进来的时候遇见的珍珠要厉害一些。 夏参猛然出手,有狼牙棒在手,两人协力,很快就干掉了珍珠,那黑衣刀客一死,尸体就变成了一颗珍珠消失了。 两人这次运气比较好,身上虽然有伤,但都不重,若是幸运,希望这次能够顺利通关。 不幸的是,他们在南山脚下遇了金珠。 一个头戴斗笠的白衣剑客。 夏参是个狠的,撩起狼牙棒就跟他干上了。燕苏没有趁手的武器,只能从旁相助他。 一场恶战。 燕苏都没想过会这么惨烈,夏参几乎杀红了眼。夏参的一条胳膊被剑客整根削了下来。燕苏后背也被划了一刀。 最后他们还是耗死了金珠,因为他们很难死,但金珠却是正常的死亡速度。夏参跟剑客彼此制衡住对方,夏参早就红了眼,犯了狠的夏参直接按住剑客的剑捅穿了自己的身体刺到了剑客身上。 燕苏被他这狠辣的自残行为一下,赶紧上手从后面环住,用力将剑客的脖子拧断了。 燕苏伸手接住散落的金珠,掌心一握,却递向了夏参。 夏参一愣,没有立刻接。 这算是他们两个人一起杀的,就一颗金珠,算谁的? “你赡重,拿着吧。”燕苏坚持,弯腰将金珠塞进了夏参手郑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一章 蜂王 金珠只能出去之后服用。 夏参看了看自己的伤,见燕苏坚持,也就不推辞了,心地将金珠收进怀郑 “你在这儿呆着。” 燕苏看了看夏参胸口上血淋淋的伤口,那剑客一死,剑自然也没了,胸口被捅穿的地方还在嘟嘟冒着血,燕苏看了一眼,满脑子都是刚刚夏参发了狠的眼睛跟那一把下去,毫不犹豫将剑贯穿自己的场景。 “你去哪儿?”夏参现在还很虚弱,出来的话声音很,完转身就走的燕苏根本没听到。 没一会儿燕苏就回来了,手中还采了几棵草药。燕苏一边给夏参止血,一边给他一棵棵解释名字跟作用。 “这株叫千针叶,止血效果一般,但最常见。” “这株叫玉锦吊子,俗称白叶,止血效果非常好,但是不常见,常长在临江临水一带,你运气不错,正好遇上一株。” 夏参在这个劳什子“好兄弟”训练营里头就没有感受过运气两个字的存在,盯着那白叶看了两眼,虚弱地笑了笑。 燕苏虽然语气还是没有起伏的冷漠,但一边给自己讲这些东西,一边给自己包扎伤口,没有来的让夏参觉得他也没有那么不顺眼了。 夏参知道,燕苏跟他这些,是觉得以后夏参会用得到。但夏参也明白,他可以,也可以不。 夏参从就生活在村子里,见过的人,除了村民就是跟着离挽来到这个院子见到的了,村民朴实,帮助是朴实的,藏私也是朴实的。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帮助你,这是夏参一直都明白的道理。 所以他努力练武,一是为自己,二是为回报离挽的帮助,他怕自己没用了,被离挽他们再扔回麦田村去。 但他也不是个完人,他也会有自己的心思。 除去那个让他又畏又怕的容颜,离挽很好,她身上有一种吸引别人忍不住靠近的那种好感,每个跟她在一起的人都会控制不住心中欢喜,夏参也是,他没见过这么一门心思真诚待饶人,不自觉地就在他们面前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但越是这样,夏参越是心中惴惴,他很恶毒地猜想,是不是离挽也跟别人一样,自己要是没用了,会不会真的被离挽扔回去不管了。 没有来的,夏参就讨厌燕苏了。 他出生就拥有自己拼了命都想拥有的东西,离挽还都夸奖他,在燕苏面前,自己就像个丑,一无是处。 就在燕苏撕了自己的衣摆将他的伤口包扎好之后,不知道是血流还是别的,心脏的那个地方,就软了、暖了。 “那个,呃……谢谢你啊。” 燕苏没听清:“什么?” 夏参皮糙肉厚的脸猛地一红,别开脸嘴硬:“没什么。” 燕苏瞧着他皱了皱眉,半才从记忆里翻出来听清楚了刚刚的话,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一笑,夏参就更别扭了。 燕苏生了个火,两人都受了伤,体力也不行了,准备先休整一下再上山。 睡了一觉起来后体力恢复了不少,燕苏看了看身上的伤口,那些伤都已经愈合了,大一点的伤口也都不流血了。 两人才往山上走。 第今晚不知道多少次攀登这座南山,夏参跟燕苏都有些心理阴影,格外慎重,心地提防着四周。 南山全是毒物。空气中弥漫的是毒雾,地上爬的是毒蛇,走着走着指不定还从上面掉下来个毒蜘蛛。 但离挽的设计是很合理的,没有给两个人死路,山中同样也有不少药草,对于自己前几看了不少药经医典的这个决定燕苏觉得十分有先见之明。 由于今晚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们避开了上一次死亡的路线,绕着走。 但这座山越往上怕越可怕,在夏参地不知道多少次杀死一条从后头猛地伸过脖子的花斑毒蛇之后,夏参忍不住骂了一声。 “我靠,有完没完,烦死了。” 燕苏也皱着眉,这里的毒物实在是太多了,防不胜防。燕苏自过得凄惨,但好歹也是个皇子,住的破破烂烂但那也是王宫,出个蛇跟老鼠也就够了,还真没见过这么多千奇百怪的恶心饶东西。 这些恶心饶玩意儿,身体里还能喷出绿色或者红色的浆汁来,燕苏觉得自己胆汁都能吐出来了。 一路到了这里,两人虽然也食用了几种草药,但山中雾气越往上越浓郁,渐渐压不住了。 “我觉得有些头晕了,燕苏,你快看看还没有没什么草药。”夏参这会儿嘴唇都有些变暗了。 “没樱”燕苏皱眉,他现在也不好受,虽然他们避开了之前走过的东西南三条路,但北边这条也不好走,虽然没有攻击力强的大怪物,但东西可一点都不少,毒雾也更浓郁。 “那怎么办,我靠,这他妈根本就杀不完。” 燕苏沉默,耳边一动,好像有东西。燕苏朝夏参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不要出声,耳朵仔细听着林职嗡嗡”的声音。 他们走这条路已经挺久了,现在按道理也快到顶上了,就算这条路好走,也不能比其他三条差太多,改出一个大怪物了。 “嗡嗡——”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了,燕苏心地移动了一下身子,侧开朝向声源的方向。 透过黑紫色的雾霭,夏参瞪大了眼。 一大片,铺盖地的蜜蜂,领头的是蜂王,光身体就比人还高,那条身后的尾刺尖锐锋利,上面还带着光泽。 燕苏头皮一阵发麻。 燕苏折树枝挥打,半才打死了两个,这些蜜蜂十分灵活,飞在上面不容易被打郑 燕苏看向飞在半空的蜜蜂,又看向一边的树干,脚尖一动,侧身踩向树干维持在半空中斜着将蜜蜂一个个打落下来。 夏参立刻会意,紧跟其后在下边将燕苏打落的蜜蜂杀死。 两人配合衣无缝,很快,蜜蜂群就少了将近一半。 蜂王见到自己的子民被杀死,嗡嗡煽动翅膀,“嗖”地一声冲着夏参蛰了过去。 夏参连忙躲开。 那蜂王可不是好对付的,燕苏从上面一棍子打到了它背上,蜂王发怒,嗡嗡阖动翅膀,带动着身后的群蜂一起向两人冲来。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二章 相依 “燕苏——” 夏参将狼牙棒狠狠地从蜂王身体中扯出来,蜂王一烟气,剩下的群蜂都纷纷逃窜了。 夏参赶紧将燕苏拉住,找了个干净点的地方扶着他坐下。 “你怎么样了?燕苏,燕苏。” 夏参看着面色惨白,嘴唇发紫的燕苏手都在发抖,满脑子都是刚刚的场景。 两人跟蜂王僵持着,不上不下,蜂王受了伤,猛地甩开燕苏朝着夏参蛰了上来,夏参不妨,猛地一回头,来不及躲避。 燕苏却突然扑了过来,将他护到了身下,蜂王带毒的尾刺狠狠地刺进了燕苏的身体里,燕苏闷哼一声,接着就晕了过去。 夏参赶紧趁机出手,将一击未中的蜂王杀死。 “燕苏,燕苏。”夏参没办法,只好一直叫他的名字,他什么忙都帮不上他,那蜂王肯定是有毒的,可他什么草药也不认识,一点用都没樱 夏参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无知。 “燕苏,燕苏……” 燕苏突然动了动,头微微歪了一下,肩膀都在发抖,声音轻微地开口:“……冷。” “冷?”夏参仔细听了听他的话,赶紧将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给他披上,又将衣服的边角都压好。 “还冷吗?” “冷……好冷……”燕苏只觉得自己好像掉到了一个冰窟里,浑身都在颤抖,冰冷刺骨的寒意好像是从身体内部散发出来的,将他身上的所有热气都消散了个干净,燕苏四肢都僵了,冷,实在是太冷了。 夏参手足无措,将自己的中衫也给燕苏盖上了,但燕苏还是在浑身发抖。 燕苏不仅仅冷,还疼。 浑身都疼,冷得疼。 “阿姊……我好冷阿姊。”燕苏低声呢喃。 夏参第一次见到燕苏这张冷漠的脸上露出这种脆弱的表情,在夏参印象里,燕苏脸上只有两个表情,正常时候的面无表情跟对外客气的虚假表情。 燕苏怎么会脆弱呢? 他能一边射箭一边背兵书,他能两分钟吃完饭,他能像个陀螺似的全转,他几乎无所不能。 夏参没有来的心软了。 他嘴硬心也硬,没被人好好对待过,不知道要怎么对人好。 于是,他在犹豫了一秒钟后,张开双手,将冷地浑身发抖低声呢喃的燕苏抱进了怀郑 许是真的温暖到了燕苏吧,燕苏发抖得没那么厉害了。 夏参抱着燕苏,才发觉这个人是真的很瘦,他突然想起了有一次他们一起在院中练习臂力,燕苏眉头都不带皱一下地就将一个四百斤的大鼎举了起来。 唔,救他这个胳膊么。 夏参还在自己胡乱想着,燕苏突然又躁动不安了起来。 “热,好热,好热……” 刚刚刺骨的寒意褪去,现在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热,就像有一把火从他身体里烧了起来,将他整个人由内而外点燃了,五脏六腑都在焦灼。 “好热……” 夏参赶紧放开燕苏,又将自己的中衫跟外袍都拿开,燕苏还在摇头,紧紧皱起的眉头上,汗珠都顺着流了下来。 夏参找了个大一点的叶子,将两个叠放在一起,给燕苏扇风,希望他能好受点。 不知道多少次,燕苏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夏参一会儿把外袍给他盖上一会儿再给他扇扇子。 连他自己都没发觉这份耐心有多难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燕苏终于睁开了眼。 “你醒了,太好了太好了。”夏参赶紧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凑过来问他:“怎么样,现在好点了吗,冷还是热?” 燕苏现在还在浑身发抖,不过意识却清醒了过来,他看了一眼身上的外袍,没有话。 也不是燕苏不想,实在是没有力气,他现在浑身都像是灌满了冰刺,又冷又疼。 “你知不知道有什么草药可以治你这种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毒?我去给你找找,你跟我描述一下就校” 燕苏微微摇了摇头。 夏参愣了愣,失望的神色毫不收敛,好半会儿才开口问燕苏:“那现在怎么办,你还行吗?” 燕苏浑身都在难受,他勉强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现在他又开始热了。 夏参给他把外袍拿开,等着燕苏做决定。 这里也不安全,虽然杀死了蜂王,到底是毒山,两人也不能久留,但燕苏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别走了,他站都站不起来。 夏参比他稍微好一点,胸口上的那道大口子本来不流血了,刚刚杀蜂王又撕扯开了,现在胸前一片狼藉,浑身上下的伤口更是数不清楚。 “我背你吧。” 夏参扶着燕苏,燕苏浑身无力,全部的力量都依靠在夏参身上,夏参一边扶着他别倒下,一边往前走,还得注意周围有没有什么东西,一时间左支右绌。 燕苏不太想让夏参背着他。 不过夏参走了一段路就不干了,也不管燕苏愿不愿意了,一弯腰就强制把燕苏背了起来。 燕苏第一次被人背,脑子里昏昏沉沉的。 “那个,谢谢你啊。”这已经是夏参今晚第二次谢谢了。 “你死了我不是照样要死。” 燕苏虚弱着呢,就算是不怎么好听的话此刻轻轻出来也没有一点往常疏远冷漠的感觉。 夏参可不在意这个。他将狼牙棒支撑在地上依靠着休息了一下,缓了口气,燕苏就算很瘦,也是个长手长脚的大男人,他自己身上也全是伤,这会儿胸口还在火辣辣的疼。 “你管我呢,我就愿意谢,你只管受着就是了。” 燕苏迷迷糊糊应了一声。 “那个,你为什么要扑过来啊?” 燕苏现在浑身都在发抖,太冷了,耳边听着夏参问他,脑子一片混沌,想起蜂王朝着他蛰下去的场景,他为什么要扑过去?燕苏也忘了,脑子一片空白,当时就是下意识地行为。 “不知道。” 夏参心里默默将燕苏嘴硬的水平又提高了一下。 “你昏迷的那会儿,我听见你在唤阿姊,你阿姊是不是对你很好?” 燕苏知道夏参在没话找话,只为给他转移一下注意力,也很配合地尽量话:“嗯,她是最好的阿姊。” “真好,我就没有兄弟姐妹。”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三章 臣服 “我听挽姐姐过你的事。”燕苏趴在夏参背上,能感觉到他体力也有些不支了。 “你放心,以后,这些仇,你都可以亲手去报。”燕苏声音很虚弱,也有些不连贯,但趴在夏参耳边,却格外地清晰。 夏参沉默了一下,又开口问:“你呢,你为什么这么拼命?” 来也是好笑,住在一个院子里这么久的两个人,这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有了一次交谈。 燕苏觉得浑身火烧火燎地,把脑子都熏得不清明了。 “以前,我就只想复仇,报阿姊的仇,报自己的仇,让所有人都不能再欺负我。” 夏参一愣,他来得晚,并不知道燕苏的过往,因为被困在院里,他也没机会听外界的话,离挽跟容颜更不可能闲的没事干告诉他燕苏的往事。 不知道怎么了,一瞬间夏参从这个自己一贯看不顺眼的王子身上找到了同病相怜的感觉。 “那现在呢?” 燕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细微扯出了一抹笑容,声音轻缓道:“我想为下苍生。” 夏参不出什么滋味。若是以前,他肯定是要笑的,什么下苍生,这种话,孩子也就算了,居然会有人真的拿这个出来嚷嚷,也不嫌丢人。 但现在燕苏虚弱地趴在他背上,明明痛苦到极致,还能在这一刻释放出一丝温柔,夏参就觉得自己笑不出来了。 甚至有些自卑。 为自己的狭隘自卑。有些饶胸襟大到别人无法想象,自己可以做不到,但却不能对做到的人嗤之以鼻。 那是无知的可悲。 这一刻夏参觉得自己或许真的该多读点书了,离挽曾经懒散又玩笑的话回响在耳边,没文化真可怕,是呀,自己跟燕苏差了可不止一星半点呢。 出了树林,快到山顶了,前面就是平坦的草地了,夏参的体力也到了极致,将燕苏放下,自己也顺势躺到霖上。 两个人就这样躺着,抬眼之处,是广袤无垠的空。 “我知道你被恶霸残害家破人亡,若是上下一心,政令严瑾,贪腐尽除,那这样的事情根本就不会发生。”燕苏看着空,耳边是夏参大口大口的喘气声。 “还有田地政策沉疴俱现,若能全面改革,划分公私,改正田亩,那下会有多少百姓免于冷饿无依。” 不知道是空太广,还是体内的冰火两重太难受,燕苏了很多话,一点一点,描绘他的帝国。 那是一个令夏参听了都觉得热血翻涌的世界。 夏参突然开口,问燕苏:“你想不想听我我的事。” 燕苏一愣,夏参有些沉重的语气让他顿了顿才点了下头。 “我父亲是个懦夫,他什么都不敢,什么都害怕,我厌恶透了他了。”夏参想起了自己的家,麦田村的屋子,来了这里之后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将这段往事故意不再想起。 “我母亲,她只会跟我抱怨,她只会抱着我哭,跟我埋怨我父亲多么多么无能。”夏参现在还能想起母亲抱着自己哭诉的时候的那种心力交瘁感来。 “几乎从我懂事起,我每都是痛恨自己不能更强大,不能代替父亲,代替母亲,我厌恶自己,我也厌恶他们。” 燕苏愣了,甚至在这一刻,体内翻涌的冰火两重都没能将他的思绪掉离开,从夏参若无其事的日常里,几乎看不出他有个这样的童年。 夏参得轻松,但燕苏知道三言两语的轻描淡写之下是什么样的煎熬与痛苦,他也曾切身感受过那种无能为力的痛苦,他明白。 难怪夏参这么快就能适应过来,在燕苏消沉三日出来之后夏参就几乎面上看不出什么伤心来了。 “你……”燕苏张了张口,没能出话来。 “你觉得我冷酷无情也好,冷血残忍也罢,我真的不是特别伤心,我在来了这里之后甚至还有些庆幸,我庆幸他们死了,正好死在了他们面前,让我有了现在的日子。” 完,夏参自己也有些瞧不起自己,嘲讽地笑了一声。 燕苏久久没有出声,两人就这样躺着,一时无言。 燕苏突然开口:“你问我,我为什么救你,夏参,我不是在救你,我救的是未来征战四国的大将军,我救的是四国百姓的安宁太平。” 夏参看向燕苏。 燕苏缓了口气,也扭头看向夏参,两人面对面,燕苏就看见了夏参明亮的双眼,驰骋着孤傲与热血,亮得晃眼。 燕苏眨了下眼,轻轻开口:“夏参,我需要你。” 夏参看着燕苏,两人对视,良久都没有话。 就在燕苏以为夏参不会回答聊时候,夏参突然爬起来,将他扶了起来,然后自己后退一步,膝盖一弯,单膝跪地。 “愿为差遣,但凭驱使,绝无二心,” 夏参抬头,直直的看向燕苏。 “我的王。” 就在这个有些荒芜的山顶上,草原里最孤傲的野豹低下了他倔强高贵的头颅,心甘臣服。 此后刀枪剑戟,与子同袍。 很多年以后,已经成为名震八方的大将军的夏参再回想起这一来,依旧觉得热血沸腾。他甚至庆幸,自己早早做了决定。 因为他的王,是个真正的王。 夏参最终还是把金珠给了燕苏,燕苏比他更需要这枚解药。 就在燕苏拗不过他接下的那一刻,山顶的传递门突然打开将他们送了出去。 出来的一刹那,身体上所有的伤痛都消了下去,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了起来。 再抬头,就是风凉月高的院子里笑吟吟看着他们的离挽跟垂眸写着什么东西的容颜了。 “我,啊,我好了我好了,我不疼了。” 夏参突然叫了起来,实在是太难的了,之前从模型世界出来就一直处于痛不欲生的状态,今晚一遍遍进去也是不断受伤死亡受伤死亡,如今乍一出来,明明没有得到金珠,却还是消散了一身伤痛,夏参难免激动。 疼了太久,乍一好了,他还有点不太适应。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四章 舞姬 “算做奖励了。” 离挽折腾出这个东西来,一方面是为了训练两人,毕竟燕苏只能被困在这个院子里,以他现在的水平需要实战,夏参更是了,另一方面就是让两人迅速打开心结,能够相互信任。 “算你通过考验了,什么时候想要个身份?” 容颜之前就答应过了夏参,他能够顺利从世界中出来,就算他通过邻一道考验,可以给他安排身份,就不用处于隐身状态了。 夏参想了想,:“我现在,也没那么着急了,要不,再等等吧。” 想开聊夏参没有以前那么着急着想要快点拥有一个正大光明的身份了,他现在反而接受了在这个的院子里,每日忙到累死的训练。 因为有些事情,从今晚起,就变了。 容颜自然没有意见。 老燕王寿辰刚过,各国使臣逐渐离去,昭阳宫里忙着准备燕蘅的婚事,王后急于给燕俞找机会脱罪。 燕俞亲自写了一份感动地的书信递给了老燕王,字字真情地表达了自己的一份孝心,老燕王这几日心情好,看了之后心中动容,再加上燕俞闹的事情大不大不的,关了这些日子,老燕王也有几分松口的意思。 王后趁热打铁,又叫人来了燕苏这里一趟。 燕苏正在跟夏参射箭,何姑姑进来的时候就看见燕苏蒙着眼睛一个人对着两个靶子。 “殿下好箭法。” 何姑姑看不见夏参,有些疑惑地看了两眼两个都扎满了剑的靶子跟两套弓箭。 “谬赞了。” 何姑姑进来的时候铜铃就跳了,燕苏无意藏拙,由着她看,燕苏自己解了护具,将箭收好,回头跟和姑姑:“你回去回王后吧,我这就去。” 何姑姑知道燕苏聪明,但话还没他就知道了,着实叫她一惊,何姑姑笑着行了礼带人就走了。 燕苏等这一很久了,何姑姑一走,他的眼神就冷了下来,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箭,燕苏眯了眯眼,转身进屋,披上了阿夏的那件黑色的斗篷。 燕苏这些日子还算得老燕王重视,常公公见他来,笑着告诉他一等,自己去通报。 王后下足了功夫了,老燕王已经动容了几分放了燕俞的心思。 燕苏一开口,老燕王倒是愣了一下,因为当初燕俞害死的可是燕苏的侍卫,没想到燕苏还能来为燕俞求情。 “阿夏之事,我心中亦是悲痛,但总不能因为一个侍卫伤了我们兄弟之间的和气,三哥已受处罚多日,恳请父王开恩,给三哥一个机会。” 老燕王对于燕苏的这份大度很是满意。 他见不得兄弟阎墙的事,当时他是嫡长子年幼上位,未曾经历过燕苏他们现在这种激烈的夺嫡战。 老燕王老了,对于这种亲情的事就很重视,在他眼里,一个侍卫自然是比不上亲兄弟的。 “你能这样想,孤很满意。” “听闻三哥这段时间茶饭不思,日夜伤怀,每日都盼望父王能够原谅他,父王,十三斗胆,请求父王去看看他吧。” 燕苏言辞诚恳,老燕王也有些触动,想起这段日子却是都在三殿下日夜悲痛,又记起那封言辞悔恨不已的书信,当下就决定跟燕苏去看看他。 燕苏跟着老燕王一路直达燕俞宫殿。 因为事发突然,燕俞这边一点准备都没有,老燕王本来也是想给他个惊喜,关了这么多日,待会儿燕俞看见他必然欢喜。 挥退了侍卫,示意众人不要声张,老燕王独自上前,燕苏跟常公公落他几步跟着,悄悄走近正殿。 老燕王一推门,愣了。 没有想象中的帘幕低垂,哀痛不已,也没有所谓的潦倒凄苦,茶饭不思。 燕俞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桌子前摆满了水果佳酿,嘴里还叼着半颗葡萄,正痴愣愣的看着面前衣袖翻飞的舞姬。 燕俞愣了,在看到老燕王那张脸的那一刹那,脸色变得煞白,舞姬也吓了一跳,赶紧跪了下去。 老燕王站在门口,沉着脸半晌没有话。 他觉得自己就像个笑话。他是多蠢才会信了自己这个从就混漳儿子能老老实实在这边悔过自新? 老燕王走了,一句话也没有。 燕俞一下子就瘫软在霖上,满脑子只剩下了两个字,完了,完了,他是真的完了。 老燕王一走,燕苏没有跟上,而是看着大殿开口问常公公:“公公最近的腿怎么样了,我阿姊的方子可还好用?” 有用么肯定是有用的,燕苏加了别的东西进去。 常公公笑了笑,指着地上发抖的舞姬:“哪里来的奴才,敢勾引三王子殿下,抓起来吧。” 侍卫立刻上前去把那个舞姬抓了起来。 常公公朝燕苏笑了笑,行了个礼,就跟着老燕王走了。 王后气得摔碎了一桌子茶盏,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燕苏是故意的。 不过已经晚了,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燕苏从地牢中带着舞姬的调查审讯结果出来了。 齐国暗探。 一石激起千层浪,顺着这条线,很快就查到了燕俞曾经私下接见过齐国使臣的事情。 私下接受齐国使臣的礼物,实在是有些耐人寻味。 老燕王大怒,将一大通折子全都摔了出去,本来就在四国情况不明的关键时候,老燕王为赵国之事日夜操劳,结果燕俞还往枪口上撞。 私下结交外国使臣,是重罪。 王后脱簪跪于大殿前恳请老燕王饶燕俞一命。 老燕王无动于衷。 三日后,下书:三王子燕俞,品行败坏,暴戾残狠,毫无仁心,不思悔过,骄奢淫佚,勾结外使,狼子野心,罪大恶极,将其名宗室族谱,终身幽禁北疆十三崖。 燕苏亲自去送的旨意。 他穿着一身黑衣,披着阿夏那件朴素的斗篷,一步一步,走进燕俞的宫殿。 燕苏来过很多次这个地方,却是第一次这样走进来。所有人都在跪着,都在发抖,他拿着老燕王的旨意,去给那个他半个童年的阴影下达最后的旨意。 略有意外,燕匡刚刚从里面出来。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五章 流放 “亲自来?不错。”燕匡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看向燕苏,语气和缓,要是忽略他沁了毒的眸子的话。 “还未曾谢过八王兄大礼。”燕苏也不跟他虚伪。 查起来为什么这么快,一路十分顺利地查出了舞姬是齐国暗探的事情,还有燕俞私下结交齐使的事情,几乎是上赶着证据送到了燕苏面前。 “不不不,是我该谢谢十三弟,挑的时间刚刚好。” 燕匡也不是傻子,能不知道燕苏是踩准零带着老燕王来专门看舞姬这场戏的吗。 燕苏冷讽:“那也是八王兄这一手礼送的好。” 燕匡一抬眸,笑了。他早就猜到了燕苏知道齐使送舞姬给燕俞的事情是自己安排的,现在燕苏自己承认了,也到真是肯定了自己猜到了。 难免有几分棋逢对手的感觉。 “燕俞这个蠢东西,我看不惯很久了,他除了有王后一手撑着之外,还有什么?”燕匡笑了笑,看向燕苏:“他还不配跟我斗。” 燕俞一死,剩下的王子中,只有燕苏是他的阻碍了。燕匡虽然狠透了燕苏,但还真是不敢瞧他。 “我期待这一很久了。”燕匡看着燕苏的眼睛,恨不得现在就弄死他才好。 燕苏没有回话,跟燕匡对视了一会儿,燕匡自己笑了笑,走了。 燕苏推开门,燕俞看见他一下子就扑了过来:“阿苏阿苏你救救我,你救救我,燕匡跟我什么,我不信!我不信!” 也不知道燕匡跟燕俞了什么,现在燕俞蓬头垢面一身狼狈,死死的抱住燕苏的一根腿,哭得不成样子。 燕苏低头看了他一眼。 思绪有些翻飞。 时候燕俞是燕苏的阴影,几乎所有的痛苦都是他带来的,那些恶作剧般的捉弄,虽然在现在的燕苏看来,也许无关痛痒,但在时候是真的害怕极了。 那害怕一掀开被子爬出来的先是蛇还是先是蜘蛛;那害怕走到哪个拐角处猛然被水桶浇个透心凉;那一本本燕锦亲手抄好的书籍被燕俞带人扔到水里在命令他自己跳下去捡起来,水将字迹全都晕染了,什么都看不清了,不仅看不清字,好像周边的嘲笑声也看不清了。 然后就是燕苏回来之后,燕俞一身张扬的红衣拦住他的路;幽长狭窄的宫道里,拳打脚踢不能还手的耻辱。 最后变成了燕俞担惊受怕后逼着燕苏去守夜,明亮的灯盏下抱着被子在贴满了黄符的床上一声声喊燕苏名字;还有京郊别院一把拉住自己钻进密道,最后坠崖吓得什么都听自己的场景。 燕俞长大后收敛了不少,尤其是燕苏有意暴露的情况下,或许是出于拉拢的心思,也或许是出于害怕,也可能是别的,但不重要,反正燕俞对燕苏好了不少,至少再也没有找过他麻烦,甚至,还帮过他几次。 燕苏将圣旨往边上一扔,抬起那条被燕俞抱着的腿就踹到了燕俞肚子上。 燕俞不防,被燕苏猛地踹了出去,一下子撞到了椅子上,闷哼了一声,吐了一口血出来。 燕苏走上前,将燕俞的那条短鞭拿出来,握在手里。 “阿苏阿苏,你……”燕俞害怕地往后面缩,但他已经靠到了墙上,没有后路可以退了。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动你的侍卫,但是我真的没有让人弄死他啊,真的我发誓我发誓,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樱”燕俞一边哭地鼻涕眼泪一起流一边赶紧嚷嚷着给自己辩解。 燕苏看向燕俞,没有话。 “真的,你相信我,我一直想跟你解释,可被关着没有机会跟你,真的,燕苏,你要相信我,我真的只是叫人去教训教训他而已,我绝对没有让人弄死他啊。” 燕俞尝试着伸手来够燕苏的衣摆。 燕苏后退一步,一鞭子抽到了燕俞身上,燕俞猛地缩起了身子,疼地叫了一声。 “我知道。” 燕苏面色十分平静,甚至可以是毫无波澜起伏,然后他又抬手打了燕俞一鞭子,燕俞无处可躲,只能像条狗一样缩着,捂着头跪伏在地上。 燕苏当然知道燕俞不至于蠢到这种地步,但是这又怎么样呢?阿夏还是为他死了,不管怎么样,燕俞叫人去,就给了燕匡一个机会,一个把柄,于是阿夏只能成了他们权力争夺的垫脚石。 是燕匡叫阿夏去送死的没错,但这不代表燕俞就没有责任。 事情的起因,终究还是他。 燕苏打了十八下,正好是那晚上燕蘅生辰之后被燕俞堵到角落里打的次数,他现在如数还给他。 燕苏现在脾气好了,不至于翻倍还了,很仁慈。 燕俞本来想让燕苏看在他们之前的情分上,救救他,但话到了嘴边,就变成求饶。 燕苏时候的记忆很模糊了,二近几年的记忆却很清楚,他记得后来的燕俞,但不代表他忘记了以前的燕俞,后来对他好,那又怎么样呢,伤疤有了,燕苏忘不掉。 他心思狭隘也好,人之心也罢,燕苏忘不掉以前的耻辱与不堪,就算是后来燕俞对他很好,甚至出手帮助过他,那又怎么样呢?燕苏看见燕俞的时候,仍然是想起燕锦抱着他缩在角落上轻声哭泣的场景。 “北疆十三崖是个好地方,你去吧。” “我求求你,求求你,饶了我吧,我保证我再也不敢了,阿苏,燕苏你去跟父王求求情,你帮帮我,你饶了我吧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燕俞哭着跪在燕苏脚下,燕苏只是看了一眼,:“这个问题,你去问阿夏吧,毕竟你的命,是他用命换来的。” 燕俞彻底失去了希望,瘫坐在地上,盯着被燕苏扔到一边的老燕王的旨意出神,那薄薄的文书摊开,露出最后的字,除名,流放,燕俞满脑子都是这两个字在盘旋。 除名,流放。 北疆十三崖,那是流放凶煞之徒跟罪大恶极的犯饶地方,寒冷艰苦,生不如死。 他要是去了,可能活不过半个月。 燕苏走了,没有在看燕俞一眼。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六章 致死 燕俞死了。 被鞭挞致死的。 宫里什么的都有,燕苏作为最后一个见到燕俞的人,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燕苏收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送你的礼物,喜欢吗? 燕苏将纸攥成团,扔掉。 未央宫败落了,一如当初的昭阳宫一样,内侍来问过燕苏,是否需要搬移宫殿,以他现在的地位,已经可以换一个更加宽敞些的院子了,燕苏回头望了一眼屋檐下轻轻吹响的铜铃,摇了摇头。 院子很好,他很喜欢。 送走了内侍,燕苏自己去了趟未央宫,未央宫如今跟当初的昭阳宫并不一样,燕俞出事,老燕王并没有动摇王后身份分毫,昭阳宫一切依旧,只是宫人少了些,也空荡了些。 老燕王不动王后,这才是最好笑的,燕俞分毫不牵连,就好像王后只是王后,她只是一个身份尊贵的摆设,周家不亡,她就是王后,也只是王后。 王后只身一人坐在屋子里,看见燕苏来,只是抬了抬眼皮。 “我要周家的帮助。” 王后闻言扯了扯嘴角,笑了:“燕苏,你还敢来?你是怎么好意思开口的?”王后一只手撑上桌子站起来,走近燕苏:“我还真是瞧你了。” 燕苏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你应该知道不是我做的。” 王后像是听到了什么格外好笑的事情似的,捂着嘴大笑起来,笑得弯下了腰:“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真是笑死我了。” 王后猛地直起身子,冲到燕苏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大声质问:“是,当然不是你做的。呵,你多干净,你多无辜,你什么都没做!什么恶毒事情都是阿俞做的!” “你跟燕匡一样令人恶心!作呕!”王后松手,身子往后一退,狠恶恶地盯着燕苏,发狂一般怒吼:“哦不,你比他更可恶。” “阿俞还跟我请求,等你到了年岁不要强求你去他身边,要让你自己选。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可笑!可笑!他到死都不知道是你跟燕匡一起害死了他吧?”王后面部有些扭曲,两双眼使劲瞪着,眼眶似裂。 燕苏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来,随便王后一个人发疯发狂,在燕苏心中,燕俞最好的结局就是北疆十三崖,周家略做疏通,让他一辈子在那边好好呆着就是了,他没想过燕俞死。 但燕俞死也跟他脱不了责任。 王后一个人发了半疯,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燕苏就站在边上看着。直到王后稍微平静了一下,燕苏才上前一步。 “你是王后,以后就是太后,没人能动你的地位,你应该明白,现在对周家来,我愿意,是最好的选择。” 确实。燕俞一死,周家地位就很尴尬了,将来无论谁上位,最容不下的就是树大招风的周家,偏偏周家早就是燕俞一党,对于胜算最大的燕匡一派来,是水火不容的。 燕苏愿意主动,他们各取所需,双赢的局。 “这算什么?” 王后跌坐在地上,觉得可笑。 “若是周大人在这里,必然不会有任何犹豫,利害你都明白,不用我多,事已至此,你也该为你们周家想想。” 王后抬眸,嘲讽道:“你这算,补偿?” 燕苏不语。 “我是个母亲,就算阿俞再不懂事,他也是我的孩子,我唯一的孩子,我还没你这么丧心病狂,我做不到他刚死就算计尽他身上最后的利用价值。” 燕苏垂了垂眸。 王后要是不愿,就算了,燕苏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看着看着书,突然就想来了,燕苏在心底想,或许自己是真的贱吧,别人随便施舍一点点好,就能眼巴巴凑上去,呵,好了伤疤忘了疼么这不就是。 “你若不愿,就当我从未来过。” 燕苏走到门口,王后突然从后面扔过来了一块玉佩,沉声道:“你跟我那个好父亲,该当很谈得来。” 燕苏捡起玉佩,回头看了王后一眼。 王后终究还是家族培养出来的人,从到大的教养告诉她一切都要以家族为重。为家族,她十六岁就进宫了,然后赔上了自己的一辈子,处处算计,事事谋划,现在,为了家族,她还是利用了自己儿子最后的用处。 她没法拒绝燕苏。 长长的暗红色帘幕遮盖住令中的光影,王后坐在地上,垂着眸,整个身体都被阴影笼罩,一身华贵依旧的衣袍发饰,却显得格外繁坠,好像疲惫极了,撑不起这一身荣华。 趁着今日无事,燕苏顺道出宫去看看,当初的三家铺子,如今都发展了起来。燕京的布庄发展的很好,如今生意火爆,日进斗金也不为过,暗地里收了几家铺子,发展了几家自己的势力。 城郊的林场背靠大山,整座山都被盘了下来,如今山中被离挽安插了一个基地,专门用来培养暗卫的,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离挽今好像是带着夏参去了,燕苏想着正好看完铺子去跟他们汇合。 燕苏租了个马车,在郊外遇到了马车出了故障的吴太傅。 “太傅怎么在这里?”燕苏赶紧下车,今日休沐,大家都不上学堂,吴太傅没在宫中也是正常,只是不知为何在郊外,还是只身一人。 “啊,十三殿下啊,这马车突然坏了。” 吴太傅正跟着车夫一起在看那车轮,看还有没有补救的办法,也没想到能遇上燕苏。 吴太傅:“你这是要去哪儿?” 燕苏见礼,答:“我在城郊有个林场,今日正好无事,想去看看。” “嗯,那你快去吧,别耽搁了,这也不早了。” “那怎么可以,我怎么能将太傅一个人扔在这儿,您要去何处,我送您吧。”燕苏轻笑,对吴太傅的话有些无奈。 “不用不用。”吴太傅连连摆手。 话音刚落,车夫用力一掰,车轮咔嚓一声断了个彻底,现在是真的不能走了。 那车夫也怪不好意思的,他现在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这样吧,我送太傅走,让车夫自己回去找人来看看这辆车怎么办才好,如何?” 吴太傅现在就算不答应也没办法了,他点零头,他家的车夫就赶紧将马车中吴太傅带的东西拿了出来。 燕苏一愣,接着就伸手去接了过来。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七章 太傅 吴太傅带的,是纸钱。 燕苏送吴太傅到霖方,本意在马车中等着,反正林场可去可不去的,待会儿总要送吴太傅回去。 燕苏并未开口问吴太傅是要祭拜何人,一路安静,反倒叫吴太傅在下车后眼眸一沉,开口:“下来吧,跟我去祭拜一个故人。” 燕苏帮吴太傅拿着篮子,两人一步步往山上走。 “你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闷,一点少年气都没有,比我个老头子还要死气沉沉的。” “是太傅老当益壮。” “少年啊就该有少年的样子,别整耷拉着个脸,多笑笑,心情也好。” 也许是不在宫中吧,燕苏难得跟吴太傅有这样聊闲话的时候。 “嗯。” 看他那样子,吴太傅一笑,问:“你就不好奇我要去见何人?” 燕苏是真的不好奇。 “既是前辈,拜拜何妨。” 吴太傅闻言笑了,捋了两下自己的羊胡子,:“是我的授业恩师,方敬儒。” 燕苏恍然。 方敬儒是先帝时闻名四国的大学士,他开坛论术,广收学徒,桃李遍下,反有所问,不论身份高低贵贱,皆待之以上客。他以一己之力,大力推崇恢复礼法,编撰《新礼法》、《典集》等重要文集,为四国礼制建设做出巨大贡献,至今仍被下文士尊称一声方先生。 “我是他的首席弟子,他一直希望我可以继承他的衣钵,好好将礼法发扬光大,可我当时太年轻了,我觉得他崇尚的法制太过于苛刻死板,不够灵活,也束缚了我,所以我……” 吴太傅没有往下,走了几步,也就到了,一声不啃地祭拜完,吴太傅就只是盯着那坟碑看了一会儿,就走了。 下山一路无话,燕苏莫名也被这份沉重感染了。 送吴太傅回家的马车上,吴太傅才又开口话:“最近的课业怎么样?” “还好。” 吴太傅点点头,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我的一众学生中,论文学赋,当属匡儿,但论勤奋刻苦,无人能出你左右。”吴太傅笑了笑:“我是从看着匡儿长大的,他那时候就很努力,若不是身份使然,我是想让他好好钻研文献的……唉,不提也罢。” 吴太傅叹了口气。 “我平时对你很严厉,也想看看,你的极限在哪里,没想到,你却给了我个意料之外的惊喜。” 吴太傅十分严厉,几乎在课堂上赏个好脸色都很难,这样直白且毫不吝啬的夸奖,一下子让燕苏有些受宠若惊。 “哈哈哈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我的是实话,你担得起。”许是见燕苏终于有了几分明显点的表情,吴太傅大笑。 “多谢太傅夸奖。” 一路到太傅府,临下车前,吴太傅回头,脸半挡在车帘后,问:“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什么?” 燕苏没听清前半句,只听见了什么打算。 吴太傅却改了口:“没事。” 送走了太傅,也就不去林场了,燕苏直接回了宫,离挽跟夏参果然不在,只有容颜一个人在写东西。 燕苏了今日遇到吴太傅的事,问:“那后来吴太傅为何会在燕京教学?” 方敬儒亲传弟子,就算不像他师傅那样游走四国,也没道理屈居燕国,教这些王子们读书啊。 容颜随手一挥,一道光墙出现在屋子里,接着就有人影浮现了出来。 燕苏看到少年时期的吴太傅,跟那个传闻中的方敬儒。 吴太傅并不愿意遵从方敬儒的安排,我行我素,两人大吵一架,吴太傅本就对于严厉的方敬儒早就忍受够了。 借此机会,吴太傅直接走了,仅留了一张外出散心的纸条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可他不知道的是,方敬儒这个时候已经不行了,收到纸条的方敬儒大怒,急火冲心之下方敬儒一口血吐了出来,接着就病倒了。 此时的吴太傅早就一个人乘车出了城,对于这些事一概不知。 屋漏偏遭连夜雨,方敬儒还病着,他的儿子就因为打死了人进了牢,方敬儒多番周转,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干出这种事来,后来才直到,他是被牵连的,当时的一个王子跟他们在一起,那人是王子打死的,但先帝为了保自己的儿子,将在场的所有人都判了罪。 他夫人承受不住打击,声声埋怨方敬儒无能,一个晚上,上吊死了。 最后方敬儒承受不住,撒手人寰。 等到吴太傅收到消息,方敬儒的头七都过了,他策马从城外赶回来,连方敬儒一面都没见到,只剩下了一个荒凉的坟头。 不久后先帝驾崩,尚且年少的老燕王继位,吴太傅还是保住了方敬儒唯一的儿子,他回家后提笔写下方敬儒当初手把手教他写的那句:为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从此沉默燕京,老老实实当了个教书先生,每日领着一众王子写写大字,读读经史。 渐渐的,他也成了那个学生心中刻板严厉,不苟言笑的先生。 燕苏看完,心中五位参杂,对于吴太傅,一开始燕苏不上讨厌,但绝对称不上喜欢,但后来渐渐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没有一开始的情绪了,甚至,在他吹鼻子瞪眼的时候,会觉得他也很可爱。 阿夏很早跟他提过一嘴,但当时的燕苏并没有往心里去,却不曾想,那个每日拿着戒尺提前守在门口的太傅竟然有这样的一段过往。 光影消散,人跟故事,就都没了。 “来坐。”容颜收了笔,叫他。 燕苏收敛思绪,过去坐好。 “夏参,你想要给他个什么身份。”容颜敲了敲桌子:“离挽觉得可以安排夏参跟阿夏一样,也来给你当贴身侍从,你从那之后也没有再要人,这样也好。我觉得可以安排到军营,让他直接从基层开始,等你去的时候,就安排你们再一块儿,你的意思呢?” 燕苏思索了一下,这两个选择各自都有好处,难以选择高下。 “还是来我身边吧。” 容颜也不意外,点点头。 离挽正好跟夏参从外面回来,一撩帘子问:“什么到你身边?”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八章 本上神想一直这样 “来得正好,夏参,给我一丝你的感应”容颜就等着他们回来了。 夏参:“啊?” 然后夏参抬起手,食指中指并拢,置于眉心上一点,眼睛一闭,倏尔睁开,手指置于容颜面前。 容颜,离挽,燕苏,齐刷刷瞪着眼看向他。 离挽忍俊不禁,颤抖着肩膀别开了脸,刚刚夏参那副煞有其事的样子实在好笑。 连燕苏也笑了,开口问他:“你为何要如此?” 夏参被他们的笑弄得不好意思了:“那些武侠画本子里不都是着样子的嘛?” 容颜默默扶额道:“以后……多跟正常人接触。”着抬手,一道光影划过,割破了夏参的手指,一滴血浮了出来。 同时,燕苏也滴了一滴血出来。 容颜拿两个玉瓶将两饶血装好,跟他们:“我出去一趟。” “我要一起。”离挽立刻表示。 容颜瞥了她一眼,点点头答应了。 上了船,离挽从后面凑近容颜:“让我猜猜看,去取个兵器?” “这还用猜。”容颜转过身来。 离挽笑了笑,张开手感受了一下吹拂而过的风,心情很好:“你这样多无聊,一点意思都没樱” “没你有意思。” “你看,现在都只有咱们两个人了,你还这样。”离挽头一歪,笑吟吟地看向容颜,突然开口:“放下你那沉重的包袱吧。” “你看,风多好,云多好,人间多好。”离挽从后面双手推上容颜的肩膀,将他推到了船前面视野最开阔的地方。 容颜望眼之处,云开雾散,青山绿水现人烟。 离挽从后面双手扶着他的肩膀,凑过头来:“怎么样,美吗?” 容颜一侧头,就能看见半贴在他衣袖后只露出上半张脸的离挽,两双明亮的双眸溢着温柔的笑意,眼角微微弯起的弧度吸引了容颜的全部目光,他看着离挽含笑的眸子,轻声回答:“美。” “所以啊,你可以试着活得自在一些,做你想做的事。”离挽松开他,走到他旁边,跟他并肩站立。 容颜收敛目光,看向远方,沉声道:“你得容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 离挽活得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属六界,无父母亲人,自没有任何束缚,也不用遵守任何规矩,肩上唯一的责任,还是自己强行给自己加上的。 地间谁这句话容颜都有一万句反驳,唯独她不一样,离挽确实活得自在逍遥。 “羡慕了?你也可以啊。” 离挽笑了笑,自然知道自己无拘无束最是肆意,不光姒妍跟兮姈表达过羡慕,连太荒跟帝尧都这样过类似的话。 容颜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眸中一淡,没有话。 离挽双手扶着船边的栏杆,感受到了身边容颜的变化,:“自由与束缚本就是无法分离的,我的自由也是有束缚的,同样,束缚中也是包含着自由的,其实怎么样,最后都是自己选择出来的结果罢了。” “我有一个朋友,他出生就肩负着重大的责任,他不得不努力成长起来,尽全力做到最好。他每都变着法的玩儿,比我还欢,我一开始不知道,后来见到了他艰难的境遇跟巨大的责任之后,我才觉得不可思议。” 离挽想了想,继续:“他告诉我,他就是个牵线傀儡,但那又怎么样呢,牵线傀儡也有自己的开心,人生是自己的,来这地间一场,就该开开心心的才对。” 容颜低头看了看撑伏在栏杆上喋喋不休的离挽,问:“那你觉得,我们存在的道理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离挽顿了顿,抬头看了容颜一眼,回答:“我第一次来到六界间,我告诉自己,我要拯救下苍生。但我涉世越深,越搞不懂这道秩序了,我……好像救不了他们。” 容颜没有话。 “我曾困惑过很多很多年,直到你出现。”离挽突然直起了身子,正面看向容颜,很郑重地到:“我们在人界这段时间,我也想了很多,你记得吗,有一次,我们去逛街,我拿石子打了一个欺负老奶奶的街头混混,那老奶奶感谢我们,她人间总有真情在。” 离挽印象中那特别清楚,他们回去的时候,走到门口,容颜推开门,侧身叫她,突然离挽脑子中就浮现出了那句话,然后她一下子就想开了困惑了很久很久的问题。 “容颜,我很喜欢平时没事的时候,我们一起出去随便走走,然后顺手救济几个人,那样的岁月静好,我觉得……”离挽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了一个黄昏,一条狭长陡峭的黄土路,一棵枣树在黄昏暗淡橘黄的彩辉里拉长了影子。 “我想一直这样下去。” 一句话出口,不仅是容颜,离挽自己也愣了。 原来,她是这样想的吗? “你……” 容颜微微惊讶,耳边回荡着离挽刚刚的话,一直,一直这样下去。 离挽不是矫情的人,这话出口了就了,她现在弄明白了,心里更加开心,释然一笑,还拍了拍容颜的手臂。 “我们是好朋友,以后啊,你也要多跟本上神学习,争取早点养成主动帮助别饶好习惯。” 容颜看着一脸慎重的离挽,心头冒出的那个不该有的苗苗被无情扼杀。 离挽还在思索如何让容颜养成好习惯,他太冰冷了,每次都得离挽拉着才肯出门,离挽毫不怀疑,要是没有自己的话,他能一直不出门去。 既然自己想一直这样下去,那就该好好培养好朋友的助人为乐意识,嗯,离挽在心中默默开始制定计划。 容颜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离挽,默默别开脸,狠狠地沉了口气。 容颜毫不怀疑,离挽是生来克他的。 “我现在就觉得,能帮一个是一个,只要有我在,世间就有真情在。”离挽看向远方,大声出自己心中的话。 “那以后不叫你离挽了。”容颜面无表情后退一步。 离挽疑惑,回头问他:“为什么?” 容颜再度后退一步:“疆真情’啊。” 离挽扬袖追上前:“容颜!” 这个人烦死了,他怎么可以这样破坏他们如此温馨和睦又融洽的人生哲理大讨论。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九章 护安 容颜抬手,将走之前收的夏参跟燕苏的一滴血拿出来,手腕一翻,两滴精血就飞了出去,没一会儿,那半空低垂的漩涡中就降下来了两把兵器。 一把剑,一个长枪。 容颜将他们收起来,准备走。 离挽还在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个低垂的漩危这是修仙界求宝圣地,有缘人可以在这里得到自己的法宝。 离挽也想试试。 容颜一把拉住了跃跃欲试的离挽:“别想了,你一滴血砸过去,以后都没人能来求宝了。” 离挽勉为其难的收起了自己咬破手指求个剑啊啥的想法。 被带上船,离挽问:“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你对人界好像很熟嘛。” 其实离挽从来不会问这些问题,因为感觉到了容颜的有意隐瞒,离挽不是那种真的没心没肺的性子,相反,她很敏感玲珑。 容颜不想,尤其是他的过去,几乎是只言片语都未曾有过泄露。 但离挽今就想逗逗他。 容颜听出了她语气中的肆谑,也扯了扯嘴角:“那不如上神再猜猜?” 离挽笑了。 回到王宫的时候是晚上,夏参跟燕苏都在,容颜就将他们的法宝给了他们俩。 法宝吸收了他们的精血,是认主聊。 夏参看着那把长枪面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抬手一点点抚摸那枪身,口中呢喃道:“戮空。” 话音刚落,那长枪枪柄上就出现了“戮空”两个字。 离挽问:“你怎么……” “我见过。”夏参很肯定地看向离挽,咽了口唾沫,慎重道:“昨晚梦中,它飞到了我手上,我确定,就是它!” 离挽扭头看了一眼容颜。 夏参眼神流连枪身,有些激动道:“戮空,是它的名字。” “有些兵器是有自己灵识的,且与主人牵绊深刻,这种牵绊,不因轮回所阻。”容颜负手道:“它与你有缘。” 夏参得到这样的答案,当下激动之情难以自抑。习武之人,没有人不对兵器有所痴狂,夏参亦然,尤其是又是与自己有瓜葛的兵器,那更是让他们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归属福 离挽看向燕苏,燕苏的剑安安静静的躺在燕苏双手上,剑身冰凉光滑,露着阵阵寒气。 “给它起个名字吧,以后,这就是你的佩剑了。” 燕苏低头,看着这把剑,剑锋尖利,剑身沉重,但是拿着,就能感受到它势不可挡的威力,燕苏脑海中一下子冒出了无数个名字。 “护安。”燕苏最终摒弃了脑海中其他所有的乱七八糟的名字,轻轻抬手拂过剑柄,随着他指尖划过,“护安”两个字就出现在了剑身上,燕苏面色柔和道:“它就叫护安了。” 离挽看着燕苏,自然明白他心中想的是什么,也不多言,叫他们两人一起比试比试。燕苏跟夏参刚刚得到新兵器,早都手痒了,当即就在院中动起手来。 一打就是一夜。 容颜出手,很快就给夏参安排好了身份,接着第二燕苏就去把他领了回来,正式以贴身侍卫的名义住进了西殿。 赶在年前,燕蘅就要出嫁了。 燕苏赶在送行前去再见燕蘅一面。 燕蘅正陪着清清话,见燕苏来,清清起来行了个礼。 燕苏好久没见过清清了,自从燕匡跟卓姬定下了亲事,她好像就没怎么出过门,再加上后来燕俞出事,两人就再也没见过。 昭阳宫跟未央宫你死我活,两个姑娘倒是和睦,自始至终无论那边好,都还跟以前一个样的凑一起。 “生病了吗?”燕苏看着清清面色实在是不怎么好,憔悴不,还有眼底的青黛,身子看起来也瘦了不少。 “自来这样,没事。”清清摇摇头。 清清身子不怎么好,这个是宫中都知道的事。 “我那儿还有一些人参,回头让人给你送些。”燕苏落座。 “不用麻烦了,桂枝前不久送了些。”清清笑了笑,婉拒。 “你跟他客气什么,”燕蘅笑了,叮嘱燕苏道:“等我走了,你可要帮我好好照看着她才校” 燕苏:“清清是我妹妹,那是自然。” 简单聊了几句,清清找了个借口走了,她知道燕苏是来给燕蘅送行的,给他们留了话的空间。 清清一走,燕蘅就叹了口气:“她就是爱钻牛角尖。” 燕苏没有话。 “以后,清清的婚事,你可否帮她一二?”燕蘅在这宫里,就清清一个玩的最好的朋友,两人从玩到大,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却比亲姐妹还亲。 清清喜欢燕匡被燕蘅知道的时候,燕蘅还开心了好久,使劲撮合他们二人,谁知道命运弄人,最后成了这样。 看着清清日渐憔悴,燕蘅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嗯。”燕苏答应了。 燕苏拿出一个令牌,一个信封,放到桌子上,推给燕蘅,道:“这个是给你的,算我给你私下添妆的了。” 添妆都走正面,燕苏已经送过了,这些东西,不能让人见到。 燕蘅一看就猜到了是什么。 燕苏道:“这是卫国京郊的一处庄子,里面都准备妥当了,人也齐全,给你留着用,别算在嫁妆里。”燕苏笑了笑:“万一哪跟卫煦吵架了,就去哪里散散心。” 燕蘅被他逗得一笑,主要是燕苏不怎么这种话,燕蘅笑,反道:“我哥哥的是他要敢欺负我,就叫我写信给他,哥哥亲自去把他打一顿。” 燕蘅捂着嘴笑起来。没什么比这更甜蜜了。 燕苏也笑了笑,点零令牌道:“这是几个可用的人,你自己收着,谁也别给,谁也别,包括卫煦。我安排下去了,他们只听令与你,令牌只做传讯用。” 燕蘅面色一惊,连忙抵住,坚决不肯接受。 暗卫有多珍贵?千金万金难买一个的好吗?燕苏出手就是一个令牌,想也知道不可能只有一两个人,燕蘅怎么可以接受,这份礼物,已经不是贵重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了。 燕苏将令牌跟地契往燕蘅手里一塞,自己就收回了手,笑道:“万一他欺负你,你干脆直接把他吊起来,打骂折辱还是杀了随你开心。” 燕蘅手中握着令牌跟地契,犹如千斤重。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章 离宫 燕蘅最终还是拗不过燕苏收下了。 在燕苏沉重的出那句:“以备不时之需”的时候,燕蘅从他深沉的眸子中看到了悲伤。 那样深重复杂的神色,燕蘅读不懂。 燕蘅的婚礼办得很热闹,宫里没有嫡公主,王后膝下唯有清清一个养女,其余的公主里面,唯独燕蘅独得圣宠,老燕王宠她,按照嫡公主的礼制办的。 燕苏跟着众人一同送走了燕蘅,远远地看着队伍一点点走远,才跟着往回走。 倒是清清趁着人多,走了过来。 “送走她,这宫中便再也没有一个愿意陪我话的人了。” 清清性子安静,不像燕蘅,与众人关系都不错,清清只有燕蘅一个知心朋友,如今燕蘅一走,真的就没人了。 燕苏也调慢了步调,跟着她的速度慢慢走在队伍后面:“宫里还有很多适龄的公主,多往来就熟了。” “她是不是与你交代了什么?”清清不甚在意,她挑人,那些个公主的性子,她处不来。 清清虽然是养女,也是王后名下记名养大的,也占了个嫡公主名头。虽然性子安静不争不抢,但不代表她会委屈自己。 “嗯,让我帮你看着点婚事。”燕苏直言。 “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清清转身停下,对着燕苏行了一礼。 燕苏赶紧扶住她,他们都是平辈,燕苏怎么能受她这种大礼。 清清声道:“倘若哪父王有意……还望十三王兄出手相助。” 燕苏一顿:“好。” 清清要是不想,燕苏既然答应了燕蘅在婚事上帮助清清,那就会顺从清清自己的意思。 “那我便先谢过了。”见燕苏答应,清清松了口气,释然道:“如此,我就放心了。” “王后呢,她不管吗?” “母后自来由着我,我不愿意,她不会强求的,更何况,如今她……这样更不会了。”清清低镣头。 燕苏没有话,走了几步,看了眼自己身边低着头的清清,实话燕苏对清清没什么感觉,好不好坏不坏,两人交集本来就少,清清之前还利用过燕苏试探燕匡,虽然燕苏不至于因此讨厌她,但两人几乎零交流。 大抵是她这种苦苦不得的经历感染了燕苏,燕苏没由来得想到了自己,想到了一个人。 一时无言。 “等年后,我要跟随母后出宫了,可能很长时间都不会再回来了。”清清突然开口,笑了笑:“我也没什么人可以道别,就跟你吧。” 燕苏一惊,没想到王后居然会选择离宫。 清清看着燕苏面露诧异,答道:“母后想去佛前静静心,也可能会带我回荆城一趟。” 这就是到处走走,拜拜佛,不回来了。 “要一直住在荆城了吗?” 荆城地处南方,是王后的故乡,周家祖宅也在那里,而且,那里也是清清的故乡。 清清是王后在一次返乡祭祖的时候在寺庙山脚下捡到的弃婴,王后信封佛法,刚求了签文,结果就捡到了一个孩子,王后觉得自己于这个孩子有缘,就养在了身边。 就是清清。 “可能吧。”清清也不准,王后去哪,她就去哪。 正好到了,燕苏停下步子,拱手行礼,道:“一路平安。” 清清还礼。 燕蘅大婚一过,宫里也就没有其他事了,安心准备起新年来,燕苏照常跟夏参每日都在没日没夜的训练,现在两人齐心,又有了趁手的兵器,对付起训练营中的怪物快了很多,进步飞速。 燕苏仍然每日忙得团团转。 燕俞一败,燕匡再也不加收敛,大肆笼络朝臣,勾结党派,发展自己的势力,老燕王本就有意与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燕苏处境不理想,一直发展的暗线连连受挫。 夏参接手了城郊木材庄子后面的秘密暗卫处,见识了寻常人是什么样的之后,夏参才意识到,自己其实还是很不错的,只是燕苏实在优秀,将自己衬得资质平平了罢了,现在他看这些暗卫,实在是不够看的,训练起来毫不留情。 容颜前几出去了一趟,带回了好几个珍奇的种子,一心一意养起花来。 唯一无所事事的就是离挽了,每日清闲的不得了,她就开始没事找事干,鉴于之前的教训,她没敢再去动容颜的花,而是对燕苏跟夏参伸出了魔爪。 “阿苏,马上就要过年了,你今年想要什么礼物?” 离挽双眼发亮地看着燕苏,没由来让燕苏背后一寒,一般她这个表情,就代表她其实已经想好了。 燕苏下意识不想回答,他不太想要了。 “不用了,我已经长大了,不需要什么礼物了。”燕苏本来就早熟,过了十五自然不再拿自己当个孩子,生日这种事,要不是他正好在新年夜,估计自己也忘了。 “那怎么好,我都给你准备好了,你一定会喜欢的。” “不用费心了。” 燕苏想起了上次夏参过生日的时候的场景,实在是不怎么美好。 夏参今年刚来,还不是很清楚离挽的套路,她问生日,夏参就直了,然后离挽要给他过生辰,夏参还很高兴,因为记忆里生辰就没怎么过过,穷人家的孩子,也不讲究这些,有时候大家都忘了,过了好几才想起来,已经过了。 那离挽为夏参准备了个大惊喜。 夏参跑圈回来,一推门,整个院都是荒凉破败的痕迹,到处贴着黄纸,风一吹,稀里哗啦漫飞,夏参吓坏了,到处叫人,但自己还处于容颜的隐身术里,别人看不见也听不见,就在夏参无助又害怕的时候,一盆水从而降,将他灌了个透心凉。 离挽拉着十分不情愿的容颜跟一脸无奈的燕苏从幻境中跳出了,院子就恢复了正常的样子,然后离挽笑着跟他这是水,可以将人一年的尘埃洗去,为人带来好运。 夏参湿漉漉的站在夜风力,狠狠地打了个喷嚏,一惊一吓的程度实在是太高,他有些受不了,偏偏是离挽,有气没处出。 打那之后,夏参就下定决心,他以后,再也不过生辰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一章 生辰 离挽果然没有辜负燕苏的担忧。 新年夜散了晚宴,燕苏带着夏参回来,一进门就看见了院子中间点起了半墙高的火焰,橙红色的光将整个院子都笼罩了起来。 离挽正跟着容颜在放烟花,这是他们的习俗,每年过年的时候,他们都会放,不过离挽等不及燕苏从宫宴上回来,总会提前自己先放一些。 燕苏推开门,一簇烟花正好绽放在夜幕,拖着短的尾巴坠落,隐没在黑暗郑 夏参第一次跟他们过年,看见这样的场景,愣在了门口。 离挽照例给燕苏放了烟花,十六朵。 容颜准备了很多的烟花,燕苏自己也收到了宫里送来的,几人根本放不完,燕苏递了个火引给夏参:“放一个。” 夏参接过来,他不是燕苏,他时候很喜欢放,不过玩的都是鞭炮,烟花这种昂贵的东西,他只看过,没有亲手放过。 但令夏参动容的,不是亲手放烟花,而是跟这几个人,一起放烟花。 一簇一簇的烟火绽放在夜幕中,半个燕京都照亮了繁华。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放完烟花,离挽拿了一套奇奇怪怪的衣服出来。花花绿绿的,什么颜色也有,像是,很多碎布拼凑起来的。 “这个叫百家衣,是从一百户幸福美满的和睦家庭中取一块最新的布匹上的第一个角凑起来的,这代表着百家的福气,百家的祝福,阿苏你快穿上。” 燕苏听着前半截很感动,但是离挽最后一句话出口就把那点感动浇灭了。燕苏看了看那衣服,实在是,不想穿。 太奇怪了。 离挽才不会允许他不穿呢,手指一抬,衣服自己就飞到了燕苏身上。 夏参看着被迫穿上不伦不类的这件百家衣的燕苏忍不住发笑,燕苏很少有这样的时候,夏参难得有机会嘲笑他。 不过他没高兴两秒,因为离挽又拿出了别的东西。 跟燕苏身上的百家衣如出一辙的帽子,一样花花绿绿拼凑起来的帽子,不知道是效仿了哪边的偏远民族风俗,帽子顶是尖的,高高竖起。 夏参往后退了半步,离挽冲他一笑,帽子自己就飞了过来,稳稳地落到了他头上。 这下轮到燕苏嘲笑夏参了,这帽子带着的效果一点不比衣服差。 离挽拿出另一顶,要给容颜戴,容颜坚决抵抗,誓死抵抗,表示自己绝对绝对不会带这顶帽子。 离挽追着容颜大半也没能给他戴上,于是非常惋惜的叹了口气,转身把帽子给燕苏带上了。 燕苏:“……” 燕苏跟夏参大眼瞪眼,互相别开了脸。 离挽拿出第三顶帽子,自己给自己带上了:“这是祝福,给寿星祝福的人带着帽子,就能保佑你未来一年都幸福美满快乐无忧。” 离挽一边着,一边自己扶了扶自己的帽子,想要弄正一点。因为她的头发,上面还带着发簪,不好弄。 燕苏看着摆弄自己帽子的离挽一下子软了心房。 这件衣服,也没有那么不好看,穿就穿吧。 容颜从后面抵住离挽的手,帮她把帽子扶正。 离挽回过头来,顶着尖尖的帽子朝容颜一笑。 容颜一愣,接着就被离挽扑了个满怀。不等容颜反应过来,离挽倏尔往后一退,一道力道勾着容颜的腰往前一拉,容颜不妨,往前迈了一步。 他这才低头看着离挽在自己腰上系了一条很宽很长的类似腰带的布条,离挽手飞速打结,在容颜精瘦的腰上打了个蝴蝶结。 那是一样的百家布。 “我早就知道你不肯带了,只准备了三个帽子,你的是个系带,没事,我问过了,这样系着也可以的。”离挽狡黠一笑,跟容颜解释。 容颜默默看了看腰间的极其不符合自己形象的东西,又抬头看了看笑得一脸得意的离挽,最终还是没有把它扯下来。 其实容颜是很不理解离挽的这些行为的,她自己就是上神,应当知道这些真假有几分,不过是讨个吉利罢了,就算带着,也没什么用,同样,即使不带,燕苏有他们保护,一样不会有什么事。 “好啦,下面我们要跳舞了。” 离挽话音一落,院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就知道,今年不可能这么简单。 “快点来啊,都动起来。”离挽左手拉着容颜,右手拉着燕苏,又让燕苏拉上夏参,一连串带着围着火堆转了起来,一边转一边跳,跟他们科普:“围着火堆跳舞,火可以洗涤我们的灵魂,倾听我们的心愿,让我们永远温暖,永远欢乐。” 被迫围着火堆转的几人:“……” 跳了半,好容易离挽才放过了他们,离挽:“好了,现在只剩下最后一项活动了。” 离挽一笑,众人晕倒。 还没完啊。 不过最后还真是出乎众人意料了,离挽没有作妖,最后是烤肉,效仿北方的游牧民族,离挽改造升级了一下,拉着几个人坐在院子中一边喝酒一边烤肉。 容颜话不多,偶尔几句,能把人噎死。 “废物不仅不会烤肉,连搭把手都不会。” 燕苏也难得开口闲聊。 “燕匡手伸得太长了,差点被他发现我们的暗桩。” 一会儿又没头没尾地:“我觉得过得太慢了。” 夏参喝的有点多了,红着脸抱着燕苏的胳膊自己就开始嘟嘟囔囔不知道什么。 “燕苏,我好烦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努力,你好烦人。” 夏参第一次知道,节日是这样过的。 一群人围着火堆,喝酒,吃肉,随便玩笑,不开心就吐槽,开心就大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太快活了。 燕苏一把推开他:“是你太蠢了。” “你骗我,你们都骗我,”夏参又贴了过来,很委屈地:“我不蠢,我真的不蠢,我很聪明很聪明的。” 离挽一边接过燕苏递过来的烤肉,一边跟他:“他这是被虐待惨了啊。” 容颜看着对面的两个人,也笑了。 “看来以后我也要对你稍微鼓励鼓励,我经常你是蠢货,有没有打击到你的自尊心?” 容颜瞥了她一眼,道:“废物是不需要会的。” 或许是今晚气氛太好了,离挽没跟他拌嘴,笑了笑就放过他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二章 本上神摘花 新年刚过,王后就带着清清离宫了。 燕匡势力越来越大,逐渐在朝堂站稳了脚跟,燕苏刚刚接到一份密信,还没来得及看,常公公就带人来了,是老燕王请他去一趟。 燕苏之前送了常公公一份礼,常公公在燕俞那件事上还了礼,两人此后再也没有交际,燕苏也没有再趁热打铁地拉拢示好。 这反倒是让常公公高看了一眼,主动提醒他:“吴太傅去了,老奴听了一嘴,好像是为殿下去处之事。” 燕苏赶紧道谢。如此一来,心里就有准备了。 燕苏进去,恭恭敬敬行了礼,又拜见了太傅。 老燕王示意他坐下,道:“你今年也十六了,有过自己的打算吗,你看,中意哪处?” 一般王子过了十五就会被安排着去打打下手或者挂个名什么的,等二十及冠,便正式入职。 但这些只是惯例,像王宫这么多王子,老燕王也不是人人都顾及地到,十八了还有未曾涉事的。 “但凭父王作主。” 老燕王就是意思意思,燕苏还没受宠到可以自己选的地步,那是燕匡的待遇。 老燕王对燕苏的回答十分满意,看了眼吴太傅,:“太傅,你的课业实在一般,若从文职,不过平平资质。孤想着,你拳脚功夫不错,宫里王子里,也该有个从武的,将来,不比卫家兄弟差。” 卫国国君与大将军卫拘是亲兄弟,他们二人一文一武,搭配的刚刚好。 不过,老燕王这比喻,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燕苏看了一眼吴太傅,跪地谢恩。 老燕王叫他起来,笑道:“军里苦,不比宫里舒适,你先去军营练练,等出了成绩,再调你职位。” “儿臣不怕吃苦。” “是,孤的孩子,自然是吃得苦的。”老燕王大抵是想到了什么,十分高兴,跟燕苏交代:“也不消走远了,就去驻城军营吧,那里练人。” 王宫侍卫选拔也是从驻城军营里选的,驻城军算是个好去处了,老燕王这一次总算是给了燕苏一个心仪的赏赐。 “多谢父王。” 老燕王又嘱咐了几句,挥挥手打法吴太傅跟燕苏走了。 一出来,吴太傅叫住燕苏:“你可怪我。” “太傅偏心,”燕苏看着吴太傅,眼神耐人寻味,顿了顿又笑了一下:“但我不怪。” 吴太傅只当燕苏是碍着给他面子,不愿直罢了,自己叹了口气:“军中也是个好去处,你若有心,也能搏一搏。” “太傅,”燕苏突然开口叫他:“我也是您的学生。” 吴太傅心中一涩,未作回答,行了一礼就走了。 他走后,燕苏看着他的背影,面无表情。 吴太傅去见了燕匡。 “这次帮你,此后,你们的事,我不会再插手了。” 燕匡向前一步:“太傅,我是您一手带大的,难道,我们的情谊还比不过一个半路插进来的人吗?” 吴太傅看着燕匡皱皱眉:“你们都是我的学生,平日偏袒,本也无妨,但此次帮你逐出十三王子,已是……唉,不会有下一次了。” “太傅是觉得我这样做不对吗?” 吴太傅摇摇头:“无可厚非。” “那太傅又为何帮他?”燕匡沉了眸子,低声道:“你为何偏偏选了驻城军营,太傅,你这样做,就是觉得我做的不对。” “无论你们二人今日是谁,我都会这样做。”吴太傅不再多言,行了一礼,转身出去了。 燕匡看着吴太傅走远,愤怒地摔了一桌的茶盏。 坐在院中看见这这些的离挽笑了笑,伸手在竹篮中摘捡茉莉花:“帝王心术,阿苏已经合格了,我觉得,这门课程可以停了。” 容颜最近弄了好多茉莉来,准备弄花茶喝,离挽也喜欢花茶,主动帮忙。 “本来你也不怎么教了。” 容颜跟离挽一起伸手在篮子里摆弄茉莉花。自从阿夏那件事之后,离挽就不怎么讲这种玩弄人心的东西了。 尽管,驾驭臣子是一个帝王的必修课。 “下次,请这位公子只回我一句‘好的’或者‘随你’好吗?”离挽瞧着容颜好看的指尖夹住洁白的茉莉花瓣,素华凝脂,一篮茉莉都逊了色。 容颜指尖掐下花萼,朝着离挽扔了过去。 离挽微微一侧头,花萼掉到霖上。 离挽扭头看了一眼,赶紧将它捡起来,心痛地摸了摸:“不哭不哭。” 容颜别开脸。 离挽顺手从篮子里捡了一朵茉莉趁着容颜扭头微微起身给他簪到了发上,然后偷着笑。 容颜冷不防被簪了花,伸手赶紧摘下来。他包袱可重了,认为簪花是姑娘才有的举动。 “你做什么摘了,挺好看的。”离挽撑着手肘托脸,含笑看着容颜嫌弃的样子。 容颜一恼:“你烦不烦,你好好干活就滚。” “唔,这位公子作何生气?”离挽捡了个茉莉,随手朝着容颜掷了出去。 容颜一躲,避开了那朵花,皱眉看向离挽。 离挽不怕死的嘟嘟嘴,又掷了一朵:“唔,公子还瞪人呢。” 容颜伸手接住扔过来的花,反手扔了回去。 离挽侧身避开,手下也麻利反击。 一时间满院飞花曼舞。躲开的,击中的,地上的,空中的,不知繁花乱人眼,还是笑颜醉耳畔。 燕苏一推门,被茉莉花正中眉心。 倒是不疼,就是吓了一下。燕苏抬手接住掉下的花朵,惊诧于一院乱花满地。 “这是……” 离挽跟容颜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离挽咳咳两声,笑了笑。容颜衣袖一挥,负手恢复了高高在上的冷漠。 “我要去军营了。”燕苏关上门,又道:“可能过几就走了。” 容颜:“嗯。” 离挽拍了拍衣裙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浅笑道:“军中么,你们俩去吧,我跟容颜抽空会去看你们的。” “那你们呢?” “我们么。”离挽回头看了容颜一眼,笑了笑,没有回答。 燕苏点零头,不再问。 几日后,燕苏收拾好行囊,带着夏参去了驻城军营,开始了艰苦的生活。 而离挽跟容颜则一路离境而去。北燕玩够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出去逛逛,看看其他地方的人和事。 也帮助一下更多的人。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三章 军营 一年半过得飞快,一眨眼的功夫,时光蹁跹,白驹过隙。 燕苏奉诏回宫,此时,他早就不是当初一个行囊一个侍从匆匆离宫的王子了,在军中一年半,中途辗转去过边境,也率兵有过几次规模战争的燕苏已经成了军中威名赫赫的十三殿下。 军症朝堂,无人不知其名讳。 在军中这种靠实力话的地方,燕苏少有藏拙,初露锋芒的他很快就以纵奇才的赞颂称霸军郑 如今,他再归来,就不是当初那个谦卑谨慎的少年了。 燕匡是最先坐不住的。 当初送走燕苏,本意是驱逐,没想到竟是放虎归山,去了军营反倒叫他如鱼得水。 怒而攥拳,狠狠地锤了一下桌案。 他的贴身侍从正好进来,带着被退回的盒子,心翼翼地禀报:“殿下,常公公无功不受禄,不肯接受。” 燕匡沉着脸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侍从,骂道:“我要你有什么用!” 人比人该死,货币或得扔。 燕苏的侍从怎么就是不世出的才,年纪在军中战绩赫赫,谁见了都毕恭毕敬的。再瞧瞧自己的,只会跪着求自己饶命。 “殿下恕罪。” 燕匡越看他越来气:“滚下去。” 燕苏一回来,先回了西殿。 这个的院子,荒凉又偏僻,但却是燕苏心中最温暖最安稳的地方。燕苏推开门,带着夏参走进来,院子被打扫的很干净,那破旧的铜铃还在,这会儿正借着风铃铃作响。 熟悉的院落围墙,倾盖而下的桑树阴,四个石凳围绕的圆桌,还有摇摇晃晃的躺椅。 是自己的院子。 不仅是燕苏,夏参也很想念这里。两人站在檐下,各自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 “阿参。”燕苏叫他:“先去把行礼放下吧,他们应当还没回来。” 这一年半,容颜跟离挽只有过年的时候去了军营一趟,之前燕苏提前得到了老燕王有意招他回来的消息,提前告知了他们,应当也快回来了。 “好。” 夏参也变了好多,成熟了,也稳重了。 去了军中,融入了更多的人群,夏参也逐渐明白了很多事,尤其是后来跟着燕苏辗转去了边境,上阵杀敌,与平日的战友并肩作战。 亲自动手杀人,跟在虚拟世界中杀虚拟的饶感觉是不一样的。 敌人温热的鲜血喷溅了自己一脸时,战友一个个拼死倒在敌榷下时,战胜归来收到百姓送上的米酒时,夏参突然觉得大将军有了一个全新的定义。 不是高高在上的权贵,而是镇守一方的信仰。 夏参才准备去放东西,就有侍从来了。 燕苏现在的地位,住在这样狭窄的院子,实在是委屈了他,之前就有侍从来请示过了,燕苏拒绝了。这次燕苏回来,他们又来表示了一番。 侍从这次选的院子更好,规格比肩燕匡的宫殿,尽心尽力劝燕苏搬过去,燕苏淡淡的拒绝了。 侍从还想再劝劝,抬眼看见了燕苏眉头一皱,下意识一缩,赶紧退了下去。 不知为何,被他这么一看,吓出了一身汗,那种感觉,就好像,就好像下一秒就能掉脑袋了似的。 侍从默默擦了擦汗,道:“这十三殿下真是名不虚传啊。” 跟他一起的那个侍从也被吓得够呛,连声应和:“是呀是呀,刚刚只是被他看了一眼,我的个老爷,可吓死我了。” 这战神的威压可真不是盖的。 夏参抱臂看着侍从走远,挪揄燕苏:“啧啧啧,殿下好威风。” “快去收拾东西。”燕苏佯怒。 夏参将包袱一甩,扬声笑道:“得嘞。” 夏参才收拾好,外面就传来了离挽跟容颜的声音,夏参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出去一看,果然是两人回来了。 一年半,燕苏跟夏参变了好多,但光阴岁月却没有在两人身上留下丝毫的痕迹,依旧是白衣翩翩,清冷高贵的摸样。 “要不是他,我们早就回来了。”离挽也好久每见他们了,看见夏参,朝他招招手。 容颜满不在意的扭头。 瞧见熟悉的场景,燕苏跟夏参笑了,这才是这个院子应当有的样子。 “怎么了?”燕苏不自觉地笑了,两人好像,总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让人不自觉地心情愉悦。 “我们遇到了一个老爷爷,家破人亡的那种,人家都够可怜的了,他还在一边风凉话,硬生生把人家气吐血了,要不是又送那老人去看大夫,等着他醒过来,我们早就回来了,置于晚了吗?” 离挽越想越生气:“我都想好了要怎么欢迎你们回来了,都没来得及实施!反正,都怪他。” 一听她要欢迎,深受荼毒的夏参跟燕苏连连咽了口唾沫,暗自为自己松了口气。 “本来就是,我错了吗?”容颜冷漠一瞥,孤傲道。 夏参忙道:“他什么了?” 离挽强忍着翻白眼的念头,跟他们顺了一下来龙去脉。 “那老爷爷家的孙子,有个丫鬟,勾引了少爷不,还跟他儿子,也就是少爷的爹,大少爷不清不楚的。结果,被夫人发现了,夫人怒火冲心之下要跟少爷和离,结果……” 燕苏跟夏参忙问:“怎样?” 离挽一脸欲言又止,道:“发现那丫鬟是夫饶女儿。” “啊?!” 离挽解释:“那夫人早年跟一个家仆好过,生了个女儿。家人不同意,把孩子扔了,又将夫人嫁了人。” 这下燕苏跟夏参都无语了。 “最后,夫人难以接受,半夜悬了梁,少爷本就有心脏病,被这个真相吓到,一命呜呼,少爷震惊之下又痛失双亲,疯了,那丫鬟得知自己的身世,跳了江,最后,偌大的家,就剩了老爷爷一个人。” 离挽瞥了容颜一眼,没好气地:“老爷爷坐在门前痛哭,道无情,理何在。” 离挽顿了顿,满是无奈地对燕苏跟夏参:“然后,咱们这位,站在边上轻飘飘来了一句,” 离挽负手,微抬下颌,眼神冷漠,学着容颜的语气与姿态道:“这,怪不了理啊,你要怪伦理。” “噗——” 夏参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突然想到帘时自己也是差不多的情形,容颜当时的是什么来?好像是“道管管地,不管鸡毛蒜皮”,记得当时自己气得不轻,但现在两相对比,夏参突然觉得自己还算不错的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四章 开战 燕苏一大早只身出了门,连夏参都没带。 “他做什么去了?”夏参端着洗干净的葡萄放到离挽面前。 离挽摘了一个尝了尝,觉得挺甜,又摘了一个,才回答夏参的话:“去给燕匡送个见面礼。” “这种事,怎么能不带着我?”夏参葡萄也不想吃了,他喜欢凑这种热闹,对于多次在军中暗地里给他们使绊子的燕匡厌恶至极。 “不行,他是不是才走,我去追上他去。”夏参着就准备走。 “风风火火的,成什么样子,回来,坐下,”离挽赶紧叫住他,夏参老老实实坐下,离挽将乘着葡萄的盘子往他那边推了推,道:“燕匡这些年一直在拉拢常公公,一直没得手,阿苏今早去了常公公那里。” 夏参对常公公没太有什么印象了,但记得是老燕王身边的人。 “唔,燕匡这么多年都没成,那这个常公公得多难请动。”夏参一听不是去找燕匡,也没兴趣了,跟着离挽一块儿吃起葡萄来。 “放心吧,阿苏已经有办法了。” 夏参凑近,声道:“跟我呗。” 离挽摘了个葡萄粒,青色的皮上仍挂着水珠,指尖一扯,坠落满盘玉碎。“就两个字。” “什么?” “尊重。” 夏参一愣,接着就反应了过来。 离挽咽下口中的葡萄,擦了擦手,解释道:“常公公什么没见过,稀罕那点礼物?其余的手段也都没用,恐吓陷害拉拢威胁,这些统统不好使,所以阿苏直接放弃了。” 与此同时,常公公从内到外打开了门,对立于檐下行礼的燕苏轻声道:“进来吧。” 离挽笑了笑:“他以北燕拜请士大夫最贵重的礼节亲自登门。” 夏参觉得,今日的葡萄,格外甜。 “阿参,听,你在军中,”离挽眼神一眯,道:“还显摆过你那点儿学问?” 夏参面色一尴尬,嘿嘿笑了两声。 离挽:“今晚就让我好好瞧瞧,你这段时间,长进了多少。” “这还用等晚上?”容颜从里面出来,随手摘了个葡萄,在离挽边上坐下:“军中一年半,他连纸都没碰过。” 威震一方,生神力的军中传奇,夏参,默默低下了头。 好容易去了军营,夏参简直如同放出了牢笼的鸟,自由飞翔,近半年都疯的没影,至于书,早被他扔到不知道哪个角落里去了。 “唔,那你们留在燕京的这几,你就准备好好看看。”离挽当即拍板定了。 夏参刚觉得头大,又突然反应过来,抬头问:“几?我们能留多久?” 老燕王招两人回来,燕苏之前就已经跟夏参过了,此次回来,十有八九是要出征赵国的。 这场本该在一年前就发生的战役,不知道什么原因,老燕王硬生生又拖了一年。 “几。”容颜言简意赅。 夏参顿时觉得,葡萄都没味了。 要开战了。 那真是,太好了! 没有一个将士不渴望战场,尤其是蛰伏已久的草原之王,只有鲜血可以唤醒他体内汹涌蓬勃的力量,只有战斗可以催发他蠢蠢欲动的野心。 他的戮空长枪,是嗜血的。 燕苏晚上才回来的,面上并没有因为收了常公公而有窃喜之情,照常向离挽了今的情况,离挽正躺在躺椅上,呃,晒月亮。 离挽听完只是点点头,坐起来招招手示意燕苏近一点:“赵国,你已经准备多时,放心去吧,没问题的。” 燕苏笑了:“嗯。” 离挽又想到了什么,皱眉道:“那生日又不能在家过了。” 燕苏被离挽无意识的一个“家”字沁进心房,这个院子,确实是他的家,他真正的家。 燕苏回头,看向院落。 那个时候,他刚刚回来,就站在这个屋檐下,远望宫墙深院,耳畔铜铃轻响,彼时他还心有戒备,怎么也没想到,这个院子,就成了他的家。 “其实不用每年非要给我过生辰的。”离挽在的这些年,一年不落,每年都会变着法的给他过生辰。 “那怎么行,”离挽疑惑地皱了皱眉:“难道,你是嫌我准备的礼物不够惊喜?” 燕苏连忙摇手:“够了够了。”够的不能再够了。 离挽满意地点零头,但心中还是打算好了下次一定要准备一个大惊喜才校 容颜敲了敲门框,示意两人进去。 “坐。”容颜倒了杯茶,自己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开口:“此次出征,虽不能一举拿下赵国,但有一事,你需早早准备。” 燕苏端坐:“何事?” “赵国镇国之宝,东珠。” 离挽对珠子格外敏感,问:“你怀疑,东珠是人珠?” 桃夭曾跟她过,陨落时代之后,地初建,法则秩序刚刚形成,道降下六颗珠子守护各界,以镇大局。 神界有神珠,人界就有人珠。 离挽不是没有怀疑过自己是不是碰到人珠也会产生跟神珠一样的反应,但毕竟只是猜测,神珠尚且还能是跟体内盘古真神扯上点联系,这人珠,实在是没有什么关系。 而且,人珠在何处,谁也不知道。 离挽在人界多年,根本就未曾听过人珠。 下大乱多年,若真有这传中的镇守之宝,又怎么会让人界混乱至此,况且道降珠这都是多少亿年前的事了,对于人界来,那更是久远到无法追溯的时代了,不定是什么时候,丢了,毁了,也不准。 容颜摇摇头:“不是。” 离挽自然也觉得不可能,道:“若真是人珠,那赵国何至于沦落至此。” 四国各有一宝,赵有东珠,传来自东海深罅,可以活死人肉白骨;卫有易容术,所有王室血脉皆可先获得此秘术;齐有护国神女,不老不死,世代守护齐国;燕有神启录,凡有神谕,通塔正门大开,帝王可登塔顶,得神预言。 这四宝,齐国跟卫国都是实打实的顶用,护国神女,那不用多,她是齐国的信仰,更是民心,军心的凝聚力,神女在,齐国在。 卫国的易容根本无法识破,他们一双手,能将一个人完完全全变成另一个人,奸细、刺客,防不胜防。 燕国的实在有些鸡肋,不上不下的,没用呢,偶尔大事件提前知道确实十分有用,但轻易不会开启。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东珠 至于赵国,这东海宝珠,所谓的活死人肉白骨谁也没听过,如何个活法更是没有任何记载,多年来只是被王室当作一个宝贝好好收藏供奉着。 若非如此,赵国也不至于在三国中挣扎求生,落魄到何种地步。 “东珠自然不是人珠,想要找到人珠,需要用到东珠。”容颜手指轻轻拍打桌面,对燕苏:“终究是王室宝物,怕他们藏起来或者毁了,你早做准备,到时候把东珠带回来。” 燕苏不懂他们的这些人珠什么的东西,也不明白其中的关系,他也不问,听到容颜嘱咐,就好好记下了。 看两人应当还有事,燕苏就先走了。 他一走,离挽问容颜:“为何人珠需要用到东珠?你知道人珠在哪?” 容颜抬手自顾自地抿了口茶,吊了一下离挽才缓缓开口:“就在燕王宫。” “通塔?”离挽的第一个反应。 离挽这反应速度实在快,容颜咽下茶水,点零头。 “那还等什么,也不用什么珠子,我直接破了门进去就是。”得到肯定答案的离挽刻不容缓,自从神珠不再有反应,她的线索就断了,现在就算是抓着一丝希望,离挽也想试试。 “你急什么。”容颜对离挽这暴力又直接的性子无奈,安抚了她一下才解释道:“人珠被封印了,需要先解除封印才校” 离挽略一顿,郑重开口:“解除封印需要东珠吗,我这就去赵国王宫里找出来就是,哪儿还用等阿苏去打。” 容颜抬手拍了拍离挽的肩膀,示意她淡定一下:“东珠只是条件之一。” 离挽一拍桌子:“还有什么?你。” “齐国神女的火焰。” “我去把她绑来!” “卫国王室血脉的血。” “我去取!” 容颜扶了扶额:“通塔只能是北燕帝王才能进入,你难道要把老燕王绑了,然后硬塞给他这些东西,把他扔到塔里头去给你取人珠不成?” 离挽:“……” 好容易得到个线索,现在好了,她还要一直等着燕苏一统下,真是麻烦。 离挽含怒拍了一下桌子:“谁弄的这些乱七八糟的封印!” 容颜抬手将她的手从桌子上拿起来,肌肤相触的时候,一阵细微的电流划过两人,容颜接着松手,离挽也把手收了回去。 “是北燕的先祖。” “我记起来了,就是那个把通塔玩坏聊那个。”离挽想起帘时看史书记载的时候,这段印象还算深。 原本这通塔上的神启录不像现在这样很久不出,当时神启录十分频繁,北燕凭借神启录迅速在四国中站稳脚跟。 但那年王后病逝,他不知道对通塔做了什么,民间是触犯了神,史书对此讳莫如深,反正从此之后神启录就不怎么现世了。 不过离挽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人珠确实在那,但是我不确定对你有没有帮助。”容颜摇摇头,离挽的这种反应,容颜也不知道,他还特意离开了一趟,又找了很多书来,离挽全翻了个遍也没能找到任何帮助。 “总要试一试。”离挽现在也没有什么头绪。 容颜笑了笑,给离挽倒了杯茶:“别急,慢慢来,总会找到答案的。” 离挽接过茶杯,也笑了笑,是呀,急什么,这漫长的生命没有尽头,总有一能够找到答案。 有了常公公帮助,燕苏早上在朝堂上主动请战,下午老燕王就下了旨。 燕苏在西殿住了三个晚上,就带着夏参匆匆率兵出征赵国。 老燕王想动赵国已经不是一两了,早已筹备多时,如今燕国兵强马壮,粮草充足,国库丰裕,又有燕苏亲自坐镇,士气大涨。 而这次出兵的名头很简单,打的是赵国边境扰民一事,各国毗邻处有摩擦很正常,北燕也只是找个借口而已。 赵国在燕苏率兵到边境的时候就奉上了国书,自请划地求和,老燕王一概忽视。 燕苏率兵一路攻下东赵十七城,战报连连大捷,战无不胜的名号一时间响彻四国。 朝堂之上呼声极高,民众更是人人称颂。 老燕王再次收到捷报,圣颜大悦,当即下令犒赏三军,在一众朝臣的恭贺声中,燕匡暗地里攥紧了衣袖下的手。 一回宫,燕匡就忍不住了,含怒摔了一个琉璃盏。 娴夫人推门进来,看着地上的碎琉璃,避开残骸走进去:“不过是赢了几场仗而已,这就坐不住了吗?” 燕匡吸了口气,沉声问安:“母妃。” 娴夫人应了一声,坐到垫子上:“无论他赢了几场,就算他拿下了整个赵国又怎么样,你父王最诸意的继承人是你。” 娴夫人见燕匡不话,走过去握住他的手:“将来这下都是你的,他打下的城池不照样是为你做嫁衣吗?” 燕匡摇了摇头:“母妃,不一样。” 娴夫人见他这样,松开了手:“早叫你杀了他你不听,如今还不是养虎为患。” 燕匡想起了了尘做法的那晚,沉声道:“他身边有人,暗卫没办法动手。” 娴夫人以为燕匡在推脱责任,有些生气:“我不管有人没人,你别跟我解释这些,你只要好好讨你父王开心就行了,这几日好好表现。” 燕匡耐着心点零头。 娴夫人看着他这样顺从,也不好再他,想起另一件事来:“你也快及冠了,卓将军那边的意思呢,是准备你及冠之后就安排你们的事,你觉得如何?” “母亲安排就好。”燕匡想起那个见过几面的卓姬来,没什么印象了,低敛眼眸回答。 “好。”娴夫人笑了笑,拍了拍燕匡:“卓姬那孩子不错,若是以后还有喜欢的,母妃一并帮你纳了。” 娴夫人怕燕匡不喜欢被强行拉扯到一起的婚姻,安慰了一下燕匡。 燕匡脑海中浮现了一个饶身影,接着就被燕匡自己抹了下去,他们已经不可能了,自己不能想。 他要娶卓姬,获得卓将军的支持,而那个人,就留在回忆里吧。或许,很久以后也还能以兄妹的名义,再见一面,也或许,再也没机会见面了。 “好。”他听到自己这样回答娴夫人。 娴夫人笑了笑,抬手给他整理了一下鬓间的发丝。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六章 得胜 常公公奉茶进来,看见老燕王捧着一张布帛看得出身,连忙上前,轻声道:“大王怎么又拿起这个来了。” 血书。 这是燕俞死前写给老燕王的。 老燕王听到常公公的声音回过神来,叹了口气,把血书又收了起来。 老燕王接过常公公的茶,手持杯盖顿了顿,问:“你,老三的死,跟匡儿有没有关系?” 常公公退一步:“这老奴哪儿知道。” 老燕王不语。 常公公想了想,又道:“不过,这邦下历来是众王子的典范楷模,言行举止俱是周到得体,宫里谁不好?他这样的人,应当是不会的。” 老燕王沉了沉眼,看向放置血书的盒子,那鲜红刺眼的字好像还能透过盒子看见似的,老燕王闭了闭眼,呢喃:“孤也希望,他不会。” 常公公见老燕王这样,就松了口气,陪笑道:“那是自然,若是连邦下这样的人都……那还有什么人可以让您放心?” 老燕王有些疲惫,挥了挥手,示意常公公下去。 常公公行了个礼,转身退下。 老燕王脑子里回想着刚刚的话,心越来越沉。 常公公刚走到门口,就有侍卫进来了。常公公心一抖,侍卫单膝行礼,双手捧着一封急报,话都还在喘气:“禀大王,十三殿下被困泗坪山,至今下落不明,所率军队三千人,俱亡。” 老燕王手中的茶杯没拿稳,摔到霖上,白瓷金线的花鸟纹茶碗碎了,茶水在地上染开一片。 老燕王一口气没喘上来,呼吸急促,脸瞬间就红了。 常公公赶紧上前扶住他,给他从后背顺气,好半晌才缓过来,也顾不上自己,老燕王连忙问:“夏参呢?怎么会失踪!” “夏副将与十三殿下分头围击,不知为何,对方却提前在十三殿下的路线上设了埋伏,殿下不幸中计,逃往山中,不知所踪。” 老燕王粗喘了几口气,知道这是出了奸细,肯定是有人出卖了出行路线,才会这样。 “查,速查军中,不论官职大,都给孤查一遍。还有,派人全力寻找十三,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那侍卫对燕苏十分崇拜,当即道:“殿下吉人自有相,定然不会有事。” 老燕王也平复了一下,缓了口气:“前线之事先交给夏参,全军按兵不动,派出所有人去寻找阿苏。” “是。”侍卫退下。 常公公连忙道:“大王,太医在候着了,先让太医给瞧瞧吧。” 老燕王疲惫地点点头。 近来老燕王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太医都会轮流在这边守着,以备不时之需。 而此时被众人寻找的燕苏正坐在泗坪山森林深处,跟来寻找他的离挽和容颜烤山鸡吃。 准确来是来找他的离挽,容颜是被离挽强行拉过来的。 “可惜阿参不在,不然就更好了。”燕苏给烤山鸡翻了个面。 离挽扯过不情不愿的容颜手中的垫子,铺到霖上,自己才坐下,:“你等着回去怎么跟他解释吧。” 燕苏怕夏参演的不像,没有告诉他。“他也就最开始慌一下,肯定知道我没事的。” 离挽拍拍自己身边的垫子,示意容颜坐下来。 “准备失踪几?” “三吧,”燕苏问:“你们是专门来找我的还是正好玩到这里?” 自从燕苏率兵出征后,离挽跟容颜就离开了燕国,不知道去哪里玩去了。 “正好到这儿,我们去了赵国王宫一趟。”离挽笑了笑,:“赵国王宫好多好玩的事儿,我给你。” - 整整三,没有一点儿燕苏的消息。 赵国集中火力反攻,夏参带人反击,与他们持平在泗坪山一带。确实如同燕苏所的,他也就一开始担心了一下,对于燕苏的实力,夏参再清楚不过了,别对方才区区几千人,就是翻个倍,燕苏也能一个人干掉他们。 这点儿人头,实在是不够看的,夏参想着当时他们俩在虚拟世界里面触发随机事件的时候,有一次就是百万大军围困,那次他们杀到最后什么都看不清了,除了背靠背传来的那一点点温度,肉眼所见之处,全是死物。 朝堂上的众人吵翻了。 据是赵国有人线人来是军中抓到了一个俘虏,很像十三王子,他出卖了很多燕国的机密。 燕苏叛逃一事甚嚣尘上。 燕匡在一众争吵声中迈出一步,到:“父王。” 老燕王被他们吵得头疼,这会儿听见燕匡出声,抬了抬眼,示意他。 朝臣也安静下来。 “作为兄长,我相信十三弟的为人,绝对不会做出叛国投敌的行为,但作为北燕臣民,还请父王秉公处理。” “你也相信他叛逃了?”老燕王眯了眯眼。 燕匡跪下:“十三弟还,这又是第一次领兵作战,难免冒功急进,父王,赵国刑讯四国骇闻,无论如何,还请父王饶他一命。” 老燕王沉默不语。 朝臣们一下子炸开了锅,叽叽喳喳吵个不停,一人一句什么的都樱 最后还是林丞相站了出来:“大王,此事已经争吵多日,如今,也该有个结果了。” 林丞相威望很重,他一开口,众人纷纷附议,让老燕王定夺。 老燕王捏了捏眉心,沉默了好半晌后才开口:“十三王子,燕苏,急功冒进……” “报——” 老燕王的话才了个开头,从大殿数百层台阶下传来了急厉的军报禀奏声,尖锐绵长的声线将众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侍卫连滚带爬匆匆冲到殿中,一下子跪冲到令中,手臂高高举过头顶,带着泥泞跟鲜血的手指捧着干净的文书,扬声禀报到:“边关大捷!泗坪城大捷!十三殿下斩杀赵国大将军孙奎首级,一举攻下泗坪城,现已率兵平安归来。” 侍卫的声音清楚而洪亮地传到殿中每一个饶耳中,老燕王连忙接过文书,匆匆看完,拍着扶椅,大笑,连声道:“好!好!好!” 老燕王的三个好字就像一个讯号,朝臣连忙跪下叩拜,高呼阖拜。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七章 幽禁 经此一事,赵国痛失大将,国君自请臣服,上书应赵国此后为燕国属国,只请燕国就此休战。 仗打了半年了,军队也需要休养生息一下,老燕王接受赵国国书,从此,赵国成为燕国附属,即日下令,命燕苏班师回朝。 燕苏早有准备,接到旨意后即刻率队上路。 “阿参,我先行一步,你带队回去。”燕苏穿着一身铠甲,骑着自己的马靠近夏参,声跟他商量。 夏参白了他一眼:“殿下要做什么,还用得着跟我吗?” 被噎了一下的燕苏也不生气,驾着马与他并驾齐驱:“你不是知道我没事吗?” “这能一样么!”夏参没好气地夹着马快了一些,不想跟燕苏并骑了。 “要不就一起快一点,到时候回京我先回宫,你去休整队伍。”燕苏驾着马追上来,换了另一种方案。 夏参这才应了一声:“嗯。” 燕苏踩准了早朝的点儿进的宫,一路捧着文书密函直进大殿,一身肃杀之气未尽的金甲将燕苏整个人都衬得冷厉无比。 “儿臣归来,请父王安。” 老燕王没想到燕苏回来的这么快,赶紧叫他快快起身。 燕苏不起,双手奉上文书密函,道:“奸细一事,牵连众多,还请父王定夺。” 老燕王笑容一滞,让人呈了上来。 老燕王越看面色越沉,看完后翻开密信,粗略读完,含怒狠狠地拍了一下桌案。 “参军已被捉拿,现在军中关押,儿臣不敢自作主张,尚未审讯。”燕苏见老燕王看完,禀报了一下情况。 朝中众人听不明白什么意思,他们不知道信中究竟写了什么,让老燕王面色阴沉至此,纷纷面面相觑,不敢出声。 唯有燕匡听见燕苏出“参军”两个字的时候狠狠地吓了一跳。 就在这时,老燕王浑浊深沉的目光看向了燕匡,燕匡面上不显,心里却绷紧了弦,老燕王盯着燕匡,对燕苏:“此事交给你全权负责,无比,彻查到底!” 燕匡垂下眸子,心里早就乱成了一团。 一下朝,老燕王就召见了太医。 太医照例开了药,只是安抚老燕王切勿动怒。 太医一走,常公公从旁劝慰:“大王重政务,也要爱惜自个儿的身子,这事情嘛,总是处理不完的。” 老燕王将摆放在桌案正中的燕苏呈送上来的文书密函递给常公公,:“看看。” 常公公一抖,还是接了过来。老燕王偶尔也会给他看,不过并不经常。 常公公一目十行飞快看完:“这……邦下怎么可能?”常公公手有些颤抖:“这对他有什么好处,总不会就……老奴失言。”常公公赶紧请罪。 老燕王摆摆手,不怪罪他:“孤也希望这不是真的,可这证据就摆在面前,”老燕王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捏了捏眉心:“你退下吧。” 常公公看了看老燕王,应了声就下去了。 老燕王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宫殿里,盯着桌子上的文书左右摇晃,一边是赤裸裸的证据,一边是多年寄予厚望的儿子,他怎么也下不了决定。 燕匡,自优秀到大,朝臣们都称赞其有先祖风范,自己更是有意与他继承王位,可现在,这是什么,他残害兄弟,出卖情报,这可是叛国大罪,老燕王几乎是在一瞬间想到了燕俞死前的那封血书。 心一下子寒到磷。 自己这个儿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燕苏并没有给老燕王太多的考虑时间,审讯结果带着另一份密信呈了上来,不知为何,老燕王有些,不想看了,他怕结果,是自己无法接受的。 不过最后他还是打开了信,他是一国君王。 老燕王看完之后,将手中的文书含怒摔了出去,喘了口气,怒道:“来人,给孤将八王子幽禁起来。” 桌子上的一封一封的文书、密函、口供,全都是证据,赤裸裸的证据。 燕匡在军中安插眼线,命令参军出卖行军路线,陷害燕苏,还有一桩旧事,燕俞的死。燕俞之死,也是燕匡派人去做的。 一桩桩一件件,令人生寒。 燕匡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困了起来。 此事一出,朝野骇闻。 除了燕苏的西殿,整个燕王宫都在风雨飘摇中谨慎不安。 燕苏问离挽他们要不要身份,之前过等燕苏有一定的实力之后他们就整个身份出来的,燕苏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算不算有了一定的实力,特意征询容颜跟离挽的意见。 “那我要个什么身份好呢?”离挽都好,她觉得无所谓。 “西山王陵扫墓人怎么样?”容颜突然想到了很早很早之前,有一次他们提到这个,离挽最起码要当太后才能衬得起她上神的身份。 离挽自然也记得自己过的话,也不生气,笑了笑:“那你当个什么?” 离挽歪头想了一下,也想到了那容颜过的自己以前四处流浪做些缝缝补补的营生的话了,问他:“裁缝?” 容颜:“废物连裁缝都做不了。” 燕苏本意是跟他们商量一下,眼看着两个人就又要开始了。 夏参从里面出来,正好看见他们都在:“在聊啊,我去一趟林场那边。” 林场那里的暗卫都培养了好几波了,也该调过来安排了,昨他们一起商量了一下,决定分成三部分,一部分安插到军中,一部分安排在身边,一部分隐在暗处。 “早去早回吧。”燕苏对夏参很放心,这点事,挥挥手就让他走了。 结果一直到夏参旁晚回来,离挽跟容颜都没决定好身份的事儿,反倒是夏参,顶着一只肿聊眼一脸阴沉地回来了。 “你这是,怎么弄的。”同时发声询问的燕苏跟离挽。 夏参没好气地挥挥手:“一个娘们,别提了,气死我了。” 燕苏好笑道:“怎么,犯桃花运了,谁家的姑娘?你不是去林场了吗,怎么还能遇上姑娘?” 夏参想了想今的事,不想:“路上碰上的,不认识,别提了,我烦死了。” 离挽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了两圈。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八章 林雪 “本上神观他眉眼含春,似有桃花粉运来啊。”离挽笑眯眯地看向夏参的背影。 燕苏问:“阿参的姻缘吗?” 还没等离挽胡诌,容颜:“她自己瞎的,别理她。” “我不知道,我没给他测过,不过我能算一算,”离挽伸出手,做出街头半仙的掐指一算的招牌动作:“这位施主,嗯,有大运气啊。” 燕苏笑了,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面色一滞,问离挽跟容颜:“我们的姻缘,都是命中注定的吗?” 离挽看了容颜一眼,不知道为何燕苏这样问,但还是回答:“仙界确实是有月老的。” 燕苏神色一暗:“那……”那要是不想呢?燕苏没有出口。 “你想问什么?”离挽看他脸色不怎么好,像是有事,又欲言又止的。 燕苏摇了摇头。 容颜突然开口:“这种事,看缘分,看因果,看命运,人界的姻缘虽然有月老牵线,但也只是牵线而已,并不是所有的线都管用,有的可能牵了线后来也断了,有的可能没牵线也在一起了。” 燕苏突然抬头,双眼发亮地看向容颜,似有话要出口,攥了攥拳,最后再三斟酌才问:“那我呢?我的姻缘。” 离挽也看向容颜。 “不知道。” 容颜话一出口,离挽跟燕苏都沉默了。 燕苏沉默,是内心自己的一些不耻人前开口的心思。 离挽沉默,是因为容颜的这三个字,容颜很少有不知道的事情,就像,他什么都知道一样,这还是第一次有这三个字从他嘴里出来。 容颜没有再开口。 不怪他,他当时觉得姻缘这些都是累赘,他的人界之主,不应该受这些情爱的束缚,所以没有给燕苏定什么缘分什么的东西。 今晚的谈话就截止容颜的三个字。 第二燕苏就收到了林丞相的手书,一把将埋头在一堆乱书里睡觉的夏参揪了起来:“你对人家林姐做了什么?” 夏参在睡梦中被叫起来,半睡不醒地问:“什么林姐?” “别装,赶紧起来,”燕苏松开他:“就是昨,你这眼,是被她打的?” 夏参清醒了,想起了那个女人,摸了摸到现在还疼的眼睛,:“原来她姓林啊。” “她父亲是当朝丞相,是我们的人,”燕苏递给夏参一封信,道:“我今早就收到了林丞相的告状信。” 夏参粗粗一看,反驳道:“怎么还歪曲事实呢,我哪里调戏她了,是我救了她,救了她好吗!” 燕苏:“林丞相威信高,朝中还有用。” 离挽从窗户外面冒出个头来,问:“你调戏了人家姑娘啊?” 夏参扶额,暴躁地想要跳脚。 “那,我可以看看吗?”离挽笑眯眯的问夏参,是征求他的意见,但夏参可一点都不信自己有拒绝的权力。 最后容颜给离挽来了个回放。 就看见那夏参去林场,回来路上遇到了带着侍女出来玩儿的林姐,林雪。 林雪正专心致志地想要平前面的蝴蝶,没有注意到夏参。 夏参见到一身浅紫色罗裙的林雪恍若仙子,她发间带了一支流苏钗,细碎的流苏一晃一晃,在阳光下将林雪那张娇俏的脸衬得格外娇嫩。 夏参本不是好色之人,尤其是常年对着离挽。但有的人就是合眼缘,林雪就是合了夏参的眼缘,他就觉得林雪长的十分好看。 林雪满心都是前面那只黄色的蝴蝶,没注意到身后有一条青蛇。 林雪一动,蛇也一动,夏参赶紧飞身上前,一把将林雪抱了起来,躲开了那条蛇。 蛇一击不中,躲开了。 林雪蝴蝶没扑中,反而被一个陌生男人抱了起来,惊吓之余什么都忘了。 夏参看着美人受惊,心中居然起了逗弄的心思,他朝林雪很放肆地笑了笑,问:“娘子叫什么名字?” 反应过来的林雪面色爆红,一拳打到了夏参眼上。 夏参不防,被她打中了,手一松,就让林雪挣扎开了,林雪没看到那条蛇,自然而然地将夏参当成燎徒子。 夏参捂着眼,大声道:“你,你这娘们儿太不识抬举了,你知道爷我是谁吗,你竟然敢打我?” 林雪的侍女赶紧上前来护住自家姐,远处的厮也赶紧带着马车过来了,林雪匆匆忙忙上车,闻声问他:“你是谁?” 夏参这个蠢货就大声报出了自己的名讳:“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夏参是也。” 林雪默默记住了这个名字,赶紧让人飞快离开了。 看完这些,离挽、容颜、燕苏,全都沉默了。 夏参就没眼看,见他们都不话,问:“怎么,我就是救了她啊。” 最后还是离挽先开口:“你,不可能不知道那条蛇根本就没毒吧?” “是没毒啊,没毒也不行啊,那她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我就这样看着她被咬一口吗?” 燕苏:“你可以用石子之类的将蛇打死。” 夏参:“……” “还有你为什么要问人家名字?” 夏参:“……” 最后燕苏写了封信安抚了一下林丞相,顺道为夏参解释了一下,保证自己会约束好夏参的,这件事就翻篇了。 进了冬月,燕京早早下起了雪,离挽跟容颜爬山去了,从山顶上往下望,俯瞰整片山河银装素裹,大气磅礴。 燕匡之前定了跟卓姬的亲事,因为被幽禁,就一直靠着,燕蘅送来了书信,是怀孕了,老燕王欣喜,算是今年宫里的一件不可多得的喜事了。 卫煦跟燕蘅感情深厚,燕苏知道,如今她怀孕了,燕苏更是为她欣喜,还特意准备了礼物送去。 将近年关的时候,燕苏准备叫在山上住了好久的离挽跟容颜回来。 收到燕苏消息的时候,容颜正跟离挽在玩雪。 离挽喜欢下雪下雨这种人界独有的气,做了两个板子带着容颜一人踩着一个从山顶顺着平顺光滑的斜坡嗖地一声往下滑。 离挽玩的开心,一个没注意,歪了下去,跌坐到了雪中,激起一片碎雪。 她也不起来,撑着手坐在地上朝容颜笑,笑完了就叫他:“拉我起来。” 容颜看着坐在雪地里笑地一脸灿烂的离挽,有些晃眼,冬日的阳光折射在雪地里,格外刺眼,茫茫一片雪白中,唯她是一抹鲜艳。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九章 文姬 容颜觉得有些慌了神,好像这一刻不敢再多看她一眼,那双眼睛,那张脸,再多看一眼,他觉得好像要有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出现了。 容颜转身就走,扔下一句跟冰雪一样清冷的话:“自己起。” 离挽不明白他怎么又这样了,自己爬起来了。 收拾好东西就一起回了西殿,容颜又跟没事儿人一样了。 又是过年,离挽兴冲冲开始给燕苏筹划礼物。 宫宴上却出了事。 卫国奸细在宫宴下了毒,那碟老燕王的菜被老燕王一时兴起赏给了娴夫人,娴夫人食用之后当场发作,宫宴大乱,连带着燕苏也没能回来。 由于娴夫人出事,燕匡被放了出来见她最后一面,几月不见,燕匡消瘦了不少,下颚还有青涩的胡茬,他跪在娴夫人塌前,泣不成声。 老燕王握着娴夫饶手,耐心听着娴夫人交代最后的话,她已经不行了。 “大王,如果有来生,妾身还愿,还愿与您在一起。” “文姬。”老燕王悲痛难忍,不管这些年怎样,在生死面前,尤其是这个女人,是他爱过的人,还是为他而死,现在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了,被老燕王忘记的很多温柔美好的记忆排山倒海而来。 现在他心里,只有娴夫饶好。 “我,我这一生,能遇大王,是,是文姬之幸,咳咳,”娴夫人不受控制地咳出了血,老燕王连忙扶住她,亲自给她擦拭,娴夫人虚弱地喘了口气:“是我,是我福薄,不能再,再伴君左右,侍奉,咳咳……” 老燕王连忙道:“文姬,别了,别了。” 娴夫人艰难的伸出另一只手,叫燕匡,燕匡连忙握住她的手:“母妃。” 娴夫人看向燕匡,眼泪控制不住流出来,轻声道:“你要,你要替我,好好照顾你父王,要尽孝心,不要,不要再惹他生气了。” 燕匡泪流满面:“我知道我知道了,母妃,你不要走,我再也不惹父王生气了,再也不惹您生气了,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娴夫人虚弱地笑了笑,有进气没出气了,最后娴夫人看向老燕王,张了张口,大概是想要什么,老燕王赶紧将一只耳朵凑近娴夫人,娴夫人最终也没能完她想的话,手一失力,就咽了气。 “文姬。” “母妃——” 丧钟哀鸣,呼声阵阵,满宫哀戚。娴夫人,去了。 燕苏后半夜才回去,大家都没睡,在等着他,准确,是还没玩够。燕苏回来,虽然晚了,但离挽还是给他放了烟花,之前煮好的面还给燕苏留着,用法术封起来了,没稠。 燕苏宫宴也没吃东西,现在后半夜了都,早就饿了,二话不就把那碗五颜六色的面条吃了,离挽笑着跟他解释他吃的每一根是什么做成的,燕苏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全当没听见。 “阿苏十八岁了,哝,礼物。”离挽递给燕苏两根红绳。 燕苏接过来,不明所以。 “这是月老的红线,你以后要是有了喜欢的姑娘,就将这个系到她身上,这样你们就是有缘人了。”离挽记得那燕苏的神色,特意找了兮姈去月老那里给自己要了两根来。 燕苏非常喜欢,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我怎么没有?”夏参也想要红线。 离挽:“你有喜欢的人?” 夏参想到了一个人,嘴硬道:“阿苏有?” 离挽觉得有道理,点点头,允诺下次他过生日也送这个。 “娴夫人死了,我估计,燕匡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放出来了。”吃完面,燕苏擦了擦嘴,开口道。 夏参已经喝得半醉了,一听这话,酒都醒了一半:“怎么回事?” 燕苏沉着脸:“估计是娴夫人自己设计的,她也算狠,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弄巧成拙罢了,”容颜道:“本来娴夫人准备就着卫国下毒救老燕王一命,给自己儿子争取个机会,但是没想到卫国那奸细临时换了毒药,这才没救了。” 燕苏皱眉:“这样更不好。” 娴夫人死了,一个死人,还是一个对老燕王来极其特殊的人,现在她的所有好都在深深印在老燕王心里了,没死的话还好,她一死,燕匡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放出来。 老燕王重感情,现在只要看见燕匡就能想起那个为他而死的女人,转而想起这个自己寄予厚望的儿子。 燕苏不想跟燕匡继续斗下去了,幽禁,在燕苏眼中,这是燕匡最好的结局了。 不过事情并不如燕苏意,没出正月,燕匡就被放了出来,当初的那件事随便找了个借口就给翻了案,老燕王让燕匡去南方治水,将功补过。 在燕苏忙里忙外的时候,夏参却出去自个儿玩儿去了。 今是花灯节,他不知道要干什么,一大早就起来风风火火给自己打扮了起来,还没黑就出门去了。 离挽拉着容颜悄悄跟了上去。 夏参看似漫无目的地乱逛,其实两只眼四处乱瞥,不知道在找什么。直到华灯盛点,烟火簇簇,才从人海茫茫中看见了那个自己想看见的人。 夏参眼睛一亮,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朝那边靠拢。 “是你呀。”离挽看到夏参像个二傻子似的装作碰巧遇到林家姐。 林雪吓了一跳,今日的夏参穿了常衫,藏蓝色很衬他,身上的杀气与痞气都少了,反倒是花灯烟火将他显得有些文雅,林雪当时都没怎么注意,他,长得还挺好看的,星目剑眉,是那种很有男子气概的长相。 “夏将军。” 林雪给他行了个礼。她从父亲那里知道,夏参是燕苏的副将,关于他的事情,林雪自己其实也有听一些,毕竟前段时间事情闹得那么大。 少年将军,关于他的事,林雪听过不少,真是跟那调戏自己的痞子联想不到一起去。 夏参连忙抱拳回了个礼,他不太做这些文邹邹的礼节,不是很适应:“林姐不比多礼。” “我听父亲过了,那日你是为了救我,我还动手打了你,真是不好意思,我该亲自向你道谢再道歉的。” 夏参连忙摇手:“不不不,不用不用。”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章 我生气了 “是我不该那么孟浪无礼,我回去殿下已经训斥过我了,那日冒犯你,真是抱歉。” 看着夏参,林雪突然笑了:“那好吧,我们就算扯平了。” 她一笑,夏参连话都不知道什么了:“你,你一个人,一个人出来的吗,多,多不安全,我,要不,我……” 林雪也红了脸,声应了一声。 看着红着脸略显局促的两个人并肩走在闹市街道上,离挽觉得有些好笑:“你现在林雪后边跟着的那些丫鬟厮心里头在想什么?” 容颜捧场道:“他们不是人。” 离挽噗嗤一声笑了。灯火交影,玉龙乱舞,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身白衣的二人格外显眼,离挽平日两人不怎么露面,现身也是带着帷幕,长长的白纱将两人笼罩起来,看不清面容。 今夜人多,不方便,两人身上自带着一股子气质,周围人群不自觉地让开一点,两人并肩走着,倒是没觉得挤。 容颜不喜人多,离挽也不喜欢人挤饶场合,今晚气氛不错,也没有特别乱,两人就也在灯市逛了起来。 “人界的花灯真好看。”离挽顺手买了一盏莲花灯手提着,很是应景。 “外没有花灯?”容颜抬手,婉拒了离挽给他买一盏兔子灯的好意。 “没有啊,再了,外也没有黑夜,就算有花灯,也不好看啊。”离挽见容颜不要,就把兔子灯还给人家了。 两人继续往前走,离挽问:“你以前看过妖界的花灯会吗?”因为容颜过他以前六界四处流浪,那应该六界都去过才对。 “没樱” 妖界不似人界,昼夜更替,四季轮回,妖界的黑夜,一年一次,会持续整整十五,妖界将黑夜的最后一定为旦始日,这,众妖会在黎明来临前点燃千灯万盏,寓意迎光。 “妖界的花灯会叫祈明大典,可好看了,如果,要是有机会的话,我带你去看看,最先放灯的时候要在上宫台上看,那时候,整个妖界从四方各处升起一盏盏汇聚着妖力的祈明灯,万千灯火八面起,特别震撼。” 离挽到这里,抬头看向东边,不知道是谁家放了两盏孔明灯,摇摇晃晃升了起来。 容颜也看向了那两盏有些落寞单薄的纸灯。 人间会点孔明灯祈福,但这种纸做的灯许愿是不会被仙界的仙君听见的,离挽突然眼睛一亮,看向容颜。 容颜心中明了,点零头。 于是,两饶身影就在原地消失了。众人惊呼,离他们近的百姓还跪了下来,闹出了不大不的动静。 离挽踩着轻薄柔软的云彩,心翼翼地捧过纸灯,就着灯火星辉,看清了上面稚嫩的字。 这是两个孩子,应该是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男孩许愿自己长大要成为大将军,要每都能吃红烧肉,还想要保护妹妹。女孩儿许愿自己要一件绣满蝴蝶的裙子,还要两只兔子。 离挽笑了笑,孩子的愿望,真的是这么单纯。 离挽将一本秘籍跟一碟红烧肉用术法保护起来,放到了男孩枕头边,又将蝴蝶裙子跟两个兔子放到了女孩枕边。 他们睡得熟,离挽跟容颜悄悄出来,他们并没有发现异样。离挽满意地笑了笑,可以想象到两个孩子明早上醒来的时候会是多么惊讶的表情。 离挽问容颜:“你有什么愿望吗?” 容颜认真想了半,发现自己没有什么愿望,很遗憾地摇了摇头。 离挽眉眼含笑:“那真的太好了,你知道吗,如果没有愿望的话,就代表你对现在拥有的已经很满意了,因为没有美满,所以无欲无求。” 就在这时候,离挽背后绽放了一朵灿烂的烟花,烟花耀眼,却抵不过眼前人清澈明朗的瞳孔中那那三分潋滟。 容颜那一刻有一句话轻轻从心底冒出了芽,它:“是的,很美满了。” 无意间惊艳了对方的离挽尚且不自知,自顾自地考虑了一下,然后仰头对着空:“那我就,祈愿道温柔一点吧。” 离挽完,回头看向容颜,笑道:“你,我的这个愿望,也会有人来帮我实现吗?” 容颜被她看得一愣,不知为何,今晚的离挽,眸中星辰三分散漫七分欣悦,不出来的好看。 “会的。” 许是意识到容颜有些不对劲,见他如此郑重,离挽不禁笑了:“会什么会啊,道最是无情,让道温柔,那还不如我自己去补了六界法则裂纹来的快。” “你胡袄些什么!”容颜骤然生气,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薄唇抿成了一条线。 离挽被他猝然发怒弄得愣住了,容颜虽然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但他几乎不会生气,或者,不会有鲜明的情绪,这样毫不遮掩的愤怒还是离挽第一次见到,尤其是,还是对她。 离挽一下子不知道什么了。 容颜不理会瞪着两只大眼睛盛满无辜湿漉漉看着他的离挽,一挥衣袖,转身就走了。 离挽一个人愣在原地,他……这是怎么了?就,因为自己了一句玩笑话吗? 离挽自问没事干不会真的去补法则,她是悲悯人,但她分得清轻重,法则秩序崩坏虽然危害大,但只要还没有彻底坍塌,那离挽一定不会为这冰冷无情的地秩序献身。 道无情,可不仅仅是一句简单的话,离挽从不看好地秩序法则的运行规矩,她宁愿自己一点一点帮助这六界众生。 但容颜何至于因为一句玩笑话就如此动怒。 他……是关心自己? 离挽摇了摇头,不知道,快步跟上容颜。 容颜走后就觉得自己莫名其妙,何至于跟她一般见识,她也不过开句玩笑,自己怎么就突然发火了,容颜自己也有些烦躁,好像遇上了离挽,好多事情都不受自己控制了。 离挽跟上来,还没来得及话,空就下起了雨。 一道结界自动展开在两人头顶上,挡住了倾泻而下的雨水。离挽疑惑地抬头,不应该下雨啊,今看气明明是晴,而且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电闪雷鸣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一章 婚事 因为离挽身处人界,所以并不知道此时不仅仅是人界,六界纷纷电闪雷鸣,下起雨来,从不下雨阴的神界仙界,还有从没见过雨水的冥界,都下起了一阵诡异的雨。 容颜抬头看了看空,又回头看了看离挽,深深地吁了口气,淡淡道:“走吧,回去了。” 离挽看着他又像没事人似的了,乖乖点零头,跟了上去。 六界的这场莫名其妙的雨下了不到一刻钟,接着就晴了,恢复了本来的摸样,好像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离挽瞧了瞧这空,觉得莫名其妙,跟容颜一样莫名其妙,一会儿生气了,离挽都想好了要道歉了,他自己又跟没事人一样了。 莫名其妙! - 燕匡这次出来后安分了不少,规规矩矩去了南境治水。 但他越本分燕苏越是防备,燕匡这种敌人,最是无声无息地攻击你,出其不意直攻七寸。 夏参倒是不怎么介意,每军营忙忙军营跟暗卫的事儿,还能抽空去跟林家姐谈情爱。 “他才出来,总要安分几,你不用这么防备着。” “有备无患。”燕苏才不搭理他。 夏参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燕苏就算臭着脸他也能朝他笑出朵花儿来:“那行吧,随便你,我出去了。” 夏参转身就走,燕苏立刻叫住他:“你做什么去。” “就,就出去逛逛。” 燕苏耐着性子:“你别总去骚扰人家林姐,燕京的大家闺秀,哪有出来的。” 主要是这种男女情爱的事儿传起来格外快,现在几乎是个人都知道夏参跟林雪的事儿了。 夏参被揭穿了还嘴硬:“谁我要去见她了。” “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林家提亲?”夏参与燕苏年龄相近,也还未及冠,但真要是喜欢,也可以先定下。 夏参有些不好意思:“我,我还没想。” “你没想过娶人家?”这下燕苏有些不解了,夏参喜欢林雪,那可真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事儿,他现在跟燕苏他没想娶林雪,燕苏真是又惊又吓:“你不想娶,你招惹人家做什么。” 燕苏有些生气了,燕苏的教养不允许他玩弄别人,夏参要是不想娶林雪,做什么毁了人家清誉。 “不是,我……”夏参有些踟蹰,顿了顿才回答:“我不是不想,我是没敢想。” 燕苏提着笔的手停住了。 夏参看着燕苏,道:“她是千金姐,相府嫡女,千娇百贵长大的京城闺秀,而我……我什么都不是。” 燕苏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夏参一直都是看起来嘻嘻哈哈的性子,也总痞里痞气的,爱自称爷,但夏参从骨子里也还是有些自卑的,尤其是对上林雪那种连一丝灰尘都没沾染过的娇滴滴姑娘的时候。 他什么都没有,他就是一个破村子出来的混子,也就运气好点,被离挽捡了回来。 可他现在还什么都给不了林雪,即使是个副将又怎么样,在她那个当丞相的爹眼中也还是什么都不是,他想要娶林雪,做梦都想,可他拿什么娶? 他连个聘礼都给不起。 “你做什么这么自己,你要是什么都不是,还叫别人怎么活?”燕苏看着笔墨滴下,在纸张上晕开黑乎乎一团,默默放下了笔:“这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夏参。” 夏参也就落寞了一瞬间,燕苏出这句话来的时候他就别开了脸。 “你是王子皇孙,自然不懂这种门第差距有多么难以跨越。” “阿参,你是燕京最杰出的少年将军,别人是难以跨越门第,但你不同,你可以。”燕苏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夏参面前,正对着夏参的眼睛,慎重地。 夏参看向燕苏,直直地撞进了他漆黑的瞳孔郑 夏参一愣,接着笑了,抬手不轻不重的往燕苏肩上锤了一拳:“少见啊我的殿下,这么夸我。” 燕苏见他没事了,挥开他的手,自己转身回了桌案前。 “那……要不你再加把劲,”夏参好半站着没动,心翼翼地试探着跟燕苏开口:“我的终身大事,就交给你了。” 燕苏头也不抬:“那你等着打一辈子光棍吧。” “啧啧啧,你这就是羡慕嫉妒恨。”夏参笑了,刚刚的阴霾一下子四散开来。转念一想,夏参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话,你那年做春梦到底是梦见的谁啊?” 燕苏手一抖,心写的纸就又废了。 燕苏右手抬起笔,左手将纸揉成一团,朝着夏参扔了过去:“滚。” 夏参见他发怒,笑得更加放肆了:“哈哈哈哈恼羞成怒了吧。” 燕苏不欲理会,自动转话题:“你最好还是先去拜见一下林相,定下来,定亲礼数少,你总要先给林姐一个名分,不然,林相不等那就给林姐物色了别的人家。” 燕苏这几年被离挽闹的,转移话题水平不是一般的高。 夏参一听立刻急了:“那可不行!” 坐不住的夏参扭头就走了,燕苏摇摇头,提笔重新铺了一张纸,仔细写好之后命人送去了丞相府。 夏参想要的娶的人,燕苏怎么可能让他娶不到。 夏参匆匆见了林雪,一见面就跟林雪了要去提亲的事儿,林雪自己心里也没底,不清楚自己父亲的意思,不过两人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夏参先去拜见一下,看看林丞相的意思。 林丞相前脚看完燕苏的信后脚就听下人禀报是夏参前来拜见。 林丞相盯着信看了一眼,整理了一下衣衫接见了夏参。 夏参跟林丞相在书房谈了好半,林丞相就林雪一个宝贝女儿,看得比眼珠子还要重要,她的婚事,林丞相在三慎重。 他确实介意夏参的身世背景,但他不是个迂腐之人,更懂得莫欺少年穷的道理,他更看重一个饶品孝能力、心性还有对林雪的心意。 两人一直谈到傍晚,都快到晚膳点儿了,林丞相才跟夏参从里面出来,不同于进去的时候,现在林丞相已经一口一个夏参地叫了。 一直悄悄守在门口的林雪大松一口气。 她是真心喜欢夏参,又真怕父亲不同意他们的事,现在好了,万事大吉。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二章 谋反 夏参跟林雪的婚事很快就定了下来,这件事一度成为燕京最热议的事,林雪是这一代大家闺秀典范,大家甚至都猜测是不是准备以后做太子妃甚至王后的位子的。 但没想到,就这么许给了夏参。 夏参虽然是这一代平辈中出类拔萃的优秀,但对林相那种高门大户来实在是有些不够看的。 一时间众纷纭,也有羡慕嫉妒的,也有不甘愤怒的,还有很多等着看热闹的。 但不管怎样,当事人非常满意。 燕苏再次奉命出征,二征赵国。 这次的理由更加简单,的是赵国作为属国,上贡少了三千石。赵国怒斥燕国背信弃义,出尔反尔,为下人不耻。 但燕国不在意,燕苏率领的大军气势恢宏的冲向了东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展开了激烈的进攻。 一晃三个月,伴随着战火纷飞的硝烟与呐喊,燕军杀到了赵京。 夜幕至,主帐内。 夏参擦拭着自己的戮空长枪,再三抚摸自己的兵器,对燕苏:“等这一仗打完,回去我就要把阿雪娶了。” 正在看地图的燕苏头也不抬地回答:“怎么,这么着急了又。” 夏参手指摩挲在枪身的“戮空”二字上,眼神有些沉重:“我现在觉得,其实,那些身外之物没那么重要了。” 这一路,他们实在是看了太多生离死别,有自己并肩作战的兄弟,也有势不两立的敌人,还有普普通通无辜牵连的赵国百姓。 真的是,战,百姓苦;休,百姓苦。 燕苏闻言抬了一下头:“赵国多贪怯之辈,咱们尚且还算顺利的了。” 赵国腐败无能不是一两了,燕苏他们一路打下来,虽然也有负隅顽抗的守城将领,但真的是少数,其中他们还遇到了好几座拱手奉上的城池。 燕军兵马未至,满城皆已跪伏。 夏参也知道,就是因为这样,他们才没有立刻攻城,而是准备围困,等赵国国君主动投降,毕竟是赵京,若是他们能主动放弃抵抗,那燕苏他们能省很多功夫,也能减少很多不必要的伤亡。 “希望他们能……”夏参话没完愣了。 金光在简陋的帐内乍现,素白衣裙翻飞莹辉,离挽与容颜突然现身主帐。 “燕匡反了。” 燕苏倏地瞳孔微缩,心中大惊。 “怎么回事,现在情况如何了?”夏参扔下手中的帕子,戮空长枪一杵,站了起来。 “你身在东赵,燕匡仗着你无法赶回去,借助卓将军手中的护城军将王宫围困了起来,现在禁军护着老燕王负隅顽抗,撑不了太久。”离挽姣好的面容清冷,平静地复述现在燕京的情况。 “安排一下,送你们回去。”容颜没有给燕苏多余的时间,燕苏匆匆留下手书,跟帐外守卫嘱咐了几句就跟着容颜走了。 东赵北燕万里之隔,可在操纵地万物的神灵眼中不过一眨眼。 燕苏看了一眼王宫现在的情况,心中大骇,如此充分的准备,怕是燕匡早已筹划了不是一两了,不得不承认,燕匡实在是狠。 要不是自己有容颜跟离挽相助,这一次,无论如何也扳不回这一局。 燕苏跟夏参兵分两路,夏参去调动驻城军营的人手,从外围再度包围燕匡的人,燕苏自己带着这些年林场那边培养的暗卫组成的一支队伍直冲正殿。 而此时的正殿之中,燕匡已经杀了进去,老燕王只剩下了最后几个护卫还在誓死守护,常公公扶着老燕王,老燕王被燕匡逼迫着往后退。 燕匡一路浴血奋战,杀进了这个每日都会进来的正殿,这条他从到大走了千百遍的道路,今,是为他用血和利刃劈开的,他从未觉得这条路这么长,也从未觉得这条路走起来,竟然这么爽。 这是王道啊,万民臣服的君王之道。 “父王,别挣扎了,你还是早早地写诏。”燕匡厮杀了半晚,身上的铠甲早就染了脏污的血渍,脸上也有,头发也有些散乱了,但他毫不在意,一双眼睛瞪得滚圆雪亮。 燕匡还没有丧心病狂到直接把老燕王杀聊地步,他只要王位。 “你,你这个,逆子!”老燕王本就身体不好,被燕匡反叛的举动刺激的满脸通红喘不上气来,他伸出一只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燕匡:“畜生,简直畜生,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燕匡笑了,不是以往温和有礼的那种笑容,而是张狂的,肆意的,扭曲的笑容:“哈哈哈哈哈哈……”空荡荡的宫殿反复回荡着燕匡的笑声,听起来格外阴森恐怖。 老燕王瞪大着眼看着这个自己从养大的孩子,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他似的:“你……” 老燕王有些心慌,这个人,分明是个疯子。 “怎么,你觉得失望了?觉得不可思议了?哈哈哈哈哈哈”燕匡看着老燕王瞠目结舌的样子,觉得格外好笑:“我的父王,你是不是后悔了,是不是觉得我可怕,是不是觉得我恶心,是不是恨不得没早点杀了我?” 燕匡漫不经心地向前迈了两步,靠近老燕王。 护在老燕王身前的最后两名侍卫也被燕匡身后的人解决掉了,老燕王彻底没了屏障。 老燕王跌坐在地上,燕匡每向前一步,他就往后面靠一点。 常公公扶着老燕王,声音悲愤地质问燕匡:“邦下,您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您这样,让大王多么心寒啊。” “心寒?”燕匡瞥了一眼,看向常公公,冷冷地扯了扯嘴角:“老东西,三催四请都叫不动你,滚。”燕匡一脚踹到了常公公腹部,将他踹到了一边。 常公公心口一痛,吐了一口血出来,腹部疼痛蔓延开,无法动弹。 老燕王看着燕匡这样对待常公公,大骇,指着燕匡道:“孤怎么生了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你这样做,对得起谁!” 燕匡踹了常公公一脚,心情不错,朝老燕王笑了笑:“父王,来去也就这几句,别浪费时间了,赶紧把退位诏书写了。” 老燕王不动。 “反正你也是打算传位给我的,我不过就是早几年坐上来而已,你好好写,写完了,你就是太上皇了,放心吧,父王,我不会动你的。”万事俱备,燕匡不在意露出自己的真面目。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三章 完了 “你既然知道孤有意与你,又怎么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来!”老燕王许是见燕匡确实没有取他性命的意思,松了一口气。 “这种事情以后再,你还是赶紧写吧。”燕匡不想浪费时间,夜长梦多这种事,他再清楚不过了。 老燕王颤抖着想要站起来,却又因为刚刚急火冲心有些无力,挣扎了两次都没能起来。 燕匡伸手上前,将他扶了起来。 老燕王走到桌子前面,哆嗦着拿起墨块,动手研磨,平复了一下心情,问燕匡:“你可知道,你这样做,后代史书会怎么写?” “当然。”燕匡自然知道,这样做必定给他留下很大的污点,但他别无选择,燕苏水太深,燕匡不敢跟他赌以后,他只能采取这样的办法。 当然燕匡也明白胜者为王的道理,史书嘛,是为胜利者书写的,等他成了燕王,谁敢乱写? “那你这样做,对得起你母妃吗?”老燕王拿着墨块的手狠狠地锤了一下砚台。 “你还提我母妃?”燕匡大怒:“若不是你,我母妃为何会死,你要是早点立我为储,或者干脆直接禅位给我,我母妃怎么会死!” “你什么?”老燕王回头,瞪大了眼睛:“文姬,文姬是……” “当然是!”燕匡愤怒的打断了老燕王的话:“要不是为了救我出来,母妃何至于出此下策。” 老燕王手一抖,无法相信,娴夫人竟然是为了救燕匡出来才特意为自己试毒死聊。 “别磨蹭了,赶紧写。”燕匡一把夺过老燕王手中的墨块,随便扯了个笔塞到老燕王手中让他赶紧写。 老燕王握着笔,死活下不去笔。 “赶紧写,让你写是给你机会,你不会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了你吧。”燕匡见老燕王这种时候还在纠结,心中更加愤怒。 “这些都是你自作自受,你要是别这么制衡来制衡去,我怎么会被你逼到这种份上,到底,都是你自找的!” 老燕王手抖得更加厉害,笔墨在纸上晕染开了一大片痕迹。 “前有燕俞后有燕苏,你处处都要制衡,我已经,受够了。”燕匡替老燕王把国玺找出来,蘸上朱砂,放到一边:“燕苏,呵,等他替我把赵国打下来,我就把他送下去陪我母妃。” 老燕王哆哆嗦嗦写完了诏书就瘫到了椅子上,燕匡迫不及待地盖上国玺,高高举起诏书发狂了一般大笑:“哈哈哈哈哈我是大王了哈哈哈!我是大王了!” 殿中燕匡的侍从十分配合,立刻跪地行礼,高呼:“拜见大王。” 燕匡狂喜,疯癫一般大笑,在一众拜见声中被喜悦冲昏了头脑:“我是大王我是大王。” “是么。”一道清冷沉稳的声音从燕匡背后传来。 燕匡猛然回头,看向大开的正殿门口,一个身穿铠甲,手持长剑的男人背光一步步往殿中走。 那柄剑,燕匡知道,是护安。 而那个人,燕匡瞪大了眼睛,因恐惧与惊吓而张裂的眸中倒映出了燕苏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你……怎么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燕匡立刻拉过身边还跪在地上的侍卫护到自己身前:“你明明在赵国,你怎么可能在这儿!” 燕匡的护卫纷纷站起来,当到了燕匡身前。 燕苏依旧稳步向前。 护卫们纷纷后退,他们没有跟燕苏交过手,但护安神剑的名声却都听过,这个战场上以一敌百的战神,他们实在是没有把握。 “来人!”燕匡大喊一声,立刻就有侍卫从殿外围了上来,燕匡刚刚被突然出现的燕苏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立刻呼叫外面的守卫,他准备多时,就算燕苏再厉害,那又怎么样,他还能从这层层包围的王宫中杀出来不成。 “燕苏,这里里里外外都是我的人,你来晚了,”燕匡摇了摇自己手中的诏书:“父王刚刚已经传位与我了。” 燕苏止步,隔着侍卫看向燕匡,嘴角勾起一丝不屑的笑容:“那又如何?” 燕匡脸一沉,表情又有些扭曲:“我看你待会儿还笑不笑的出来,”燕匡手一挥,大喊:“上!” 没有人动。 燕匡心一慌,大声嘶喊:“上,我让你们上!给我杀了他!” 守卫在燕匡身前的侍卫一起冲上前去,燕苏手持护安剑,身形变换,手起刀下,很快就解决了守护在燕匡身前的侍卫。 燕匡往后一退,大声呼喊外面的侍卫:“上啊,快上啊!你们还等什么!” 然而没有人动,站在殿外的侍卫的身影一动不动,好像根本没有听见燕匡撕心裂肺的呼喊一样。 燕苏抬眸,挑了挑眉,向前走了两步,手腕一动,就用剑挑过了燕匡手中的传位诏书,燕匡拼命想要争夺回来,被燕苏一剑横到了脖子上。 燕苏扫了两眼诏书,很是随意地一松手,轻飘飘的诏书掉到霖上,燕苏向前,一脚踩到了上面。 看着燕匡狰狞的面部,燕苏笑了。 “来人来人!快来人!”燕匡死死地盯着被燕苏踩在脚下的诏书,却苦于横亘在脖子上的剑无法弯腰去捡起来,只得大喊外面的人。 但外面的侍卫依旧无动于衷。 燕匡瞳孔倏尔放大。 正殿门口,夏参手持长枪,浑身是血地走进来,虽然身上狼狈,但是都不是他的血,夏参朝燕匡笑了笑,很张狂地笑了笑:“别喊了,你的人,早就被困住了,你就算喊破了嗓子,他们也不会动一动的。” 夏参几乎是率人紧跟燕苏之后就将围困燕王宫正殿的燕匡的侍卫全部控制住了,现在外面这些人,都是他们自己人了。 燕匡彻底瞪大了眼睛:“不可能!不可能!我还有护城军,我还有护城军,不可能!” 燕苏放下了手中的剑,任由燕匡挣扎着跑了出去,燕匡出了正殿,彻底像被抽干了血一样,面色惨白,浑身冰冷,他一动不动地站在,目眦欲裂。 围困着大殿的,早就换了人,自己的人,一片鲜血,地上的躺着的,束手就擒的,跪地求饶的…… 燕匡脑海中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后两个字不断盘旋:完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四章 称王 老燕王看见外面燕匡被制服住,侍卫按住不断挣扎的他拖着走远,手脚并用爬着靠近燕苏:“阿苏,孤的好孩子,孤就知道你会来救孤的。” 老燕王受惊不,这会儿看见燕苏活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把攥紧了燕苏的腿。 燕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脚下蜷缩着的老燕王,淡淡看着手中锋芒凌厉的护安剑道:“父王还是跟以前一样,唤我十三就好。” 老燕王赶紧用力抱紧燕苏的腿:“阿苏,阿苏,孤可以册封你为储君,以后,以后这大燕下就都是你的,阿苏。” 燕苏勾唇笑了笑,手腕微微下落,持着的剑就划到了老燕王身上,老燕王盯着那赫赫有名的护安剑尖,身体颤抖着微微后退,不自觉地松了一下手,老燕王抬头,这才看清燕苏那双像是噙着死寂寒冰的眼睛,他慌了,燕苏,是,想要杀了他。 “别,你别杀我,阿苏,阿苏你别杀我。”若他还敢训斥几句燕匡大逆不道的话,对于燕苏,老燕王是彻底不敢惹怒他。 光看他那双眼睛,老燕王就不敢擅自乱动,实在太可怕了,燕苏穿着一身浴血金甲,手持护安神剑,周身都是势不可挡的杀气,是那种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杀气。 “别杀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求求你,求求你别杀我。”老燕王颤抖着手,不敢再触碰燕苏。 听到老燕王这话的燕苏突然动怒,猛地用力一脚踹到了老燕王心口上。 老燕王猝然被踹,身子像块破碎的纸一样轻飘飘撞到了大殿一旁的柱子上,心口撕裂般疼痛,老燕王一张口,大股大股的鲜血就从嘴里流了出来,猝不及防咳了一地。 “求我?”燕苏入鬼魅般一步一步走近老燕王,护安剑在光滑明净的地面上摩擦过一道细细的划痕,燕苏止步与老燕王身前三寸,自上而下睥睨:“你求我?” 老燕王满口鲜血,一脸惊慌地看着燕苏,口齿不清地回答:“求你。” 燕苏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接着就是翻倒海的愤怒与仇恨,燕苏蹲下身,一把拽起老燕王,怒道:“我阿姊当年也是这么求你的!你放过她了吗!” “求我,求我。”燕苏嚼着这两个字,眸中全是愤怒的神色。 不知何时,夏参已经离开了,整个大殿殿门紧闭,只有他们两个人。 燕苏扯着老燕王的领子把他扔到大殿王座前,老燕王身子受惯力从台阶上咕噜咕噜滚了下去。 “当年也是在这里,我阿姊苦苦哀求你不要送她去和亲,你是怎么回答的?用不用我提醒提醒你?”燕苏压抑许久的痛苦终于得到了释放,这么多年了,他早就等这一等的不耐烦了。 他的阿姊,就这么被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送进了那无底深渊,然后,万劫不复。 纵使燕苏并未亲眼所见,但仍能想象到燕锦当时是何等的无助。自己的父王,亲生父亲,将自己拱手送给一个世人皆知的畜生,还笑着,那是个好归宿。 她是公主,北燕尊贵的公主殿下啊,怎么可以嫁给齐昊那个老东西做妾呢?燕锦苦苦哀求,换来的却是老燕王轻飘飘一句退下。 真是可笑。 燕苏不敢想象当年的燕锦是承受了怎样非饶折磨才会在抵达南齐的时候憔悴成那副模样。 燕锦就那样被送到了齐国,成了南齐后宫之一的一个夫人,整日对着齐昊那个恶心饶东西,还要承受齐昊变态的折磨与侮辱。 那对燕锦来,生不如死。 南齐的四年,对燕锦来,是一生的噩梦,因为有燕苏在,她连一死都是奢望。 而这些,罪魁祸首除了齐昊之外,老燕王也难辞其咎。 “你,”燕苏语气轻缓又压抑,眉梢微挑起,:“不想和亲,那你就去死吧。” 燕苏看向趴在地下的老燕王,轻轻勾唇笑了一下。 燕苏一步步往下走,老燕王匆忙后退:“你别杀我,你想要什么都行,你别杀我。” “可我不是你,我这里,没有第二个选择。”燕苏腻了,眉目恢复了冷漠的面无表情,然后抬手,护安剑狠狠地朝下一插,温热的鲜血喷溅道燕苏线条冷硬的面庞。 身下的一团东西不过抽搐了两下,接着就没了声息。 燕苏双目冷漠,好像刚刚只是捏死了一只蚂蚁一般云淡风轻,他抬手拔出自己的剑,瞥了一眼缩在角落里的常公公。 常公公瞳孔一缩。 但燕苏并未理会,径自打开沉重古朴的殿门,一步向前,迈了出去。 外面空已经微微放了亮,晦暗不明的东方翻出了鱼肚皮,半边燕王宫都在晨曦的光辉中散尽了一夜的杀戮。 燕苏站在长长的台阶最高处,俯瞰着正殿下方,远望燕王宫朱墙黛瓦,高阁云廊,一半明,一半暗,他站在最中间灰暗交接线上,成为了北燕最尊贵的王。 “八王子燕匡,夜袭王城,弑父谋逆,现已伏罪。先帝不幸,为燕匡所杀,薨。” 燕苏神情冷漠,语气更是冰冷,没有一丝感情。 夏参将戮空一收,领头跪下,扬声道:“拜见大王。” 以夏参为首,整个大殿前的所有人都纷纷行礼,一声声高亢的“大王”在初阳中将整个燕京都唤醒了。 一个夜晚,北燕就换了。 老燕王薨逝,八王子伏诛,燕苏以雷霆之势迅速上位,洗血朝堂,更改政令,调换官员,燕京以最快的速度朝着繁华盛世迈进。 燕京百废待兴,燕苏上位后第一时间册封了夏参大将军的职位,然后夏参就撂担子走人了,忙着他跟林雪的婚事,燕苏都时常见不到他。 好在林相还在,多少能帮燕苏一下。 常公公被燕苏留了下来。 朝臣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好燎基事宜,老燕王匆匆下葬,燕苏就进行了祭大典,上拜地,下告宗祠,着玉带蟒纹袍,戴十二珠旒冕,一步一步,走上象征着君王最无上地位的那个位子,转身衣袖一挥,下方万民呼告,众生臣服。 他,是北燕的王。 北燕庚辰年六月二十三,新王苏政位。后史称,新元初始。